两年,我几乎花了一年时间,暗中侦查你的所作所为,很令我失望,你一直就在交通官府,培植你的实力。
尽量压榨海边各县的盐户,暗中铲除与你竞争的盐商,扬州以北大盐商的神秘失踪案,大半与你有关。所以,我必须实践我的诺言。”
“老弟,人要活得如意,就不能讲什么仁义道德,我所用的手段是正当的……”
“狗改不了吃屎!”蒙面人摇头:“我可怜你。”
剑芒挨发,蓝六爷攻出空前快速猛烈的一剑,剑动风雷乍起像剑山般向蒙面人压去。
内房空间有限,蒙面人背后是房门,相距不足三尺,没有退避的空间,决难逃过这一剑的袭击。
黑影一闪即逝,像是在剑尖前突然隐没了。
蓝六爷大喝一声,左手向后一拂,身随剑转,大旋身来一记回龙引凤,剑招比刚才更猛烈十倍。
左手在转身前的向后一拂,手中飞出四枚化骨毒针,其中有从蒙面人处取回的一枚,以扇形的射击面散布完全控制了身后的空间。
可是,身后不见有人。
剑距桌还有三尺,剑气涌到,杯盘纷飞,菜肴如被狂风所刮还沉重的圆桌也最后崩裂倒塌,响声震耳。
“咦…………”蓝六爷骇然收剑惊呼。
“见了鬼是不是?”身后传来蒙面人嘲弄的语音。
一声沉喝,蓝六爷再次转身发剑,左手重施故技,先发射三枚化骨毒针。原来这家伙的针囊,是藏在臂套内的。装设得极为巧妙,可以随意滑落在掌心内。
即使是与女人上床,蓝六爷衣裤除光,但臂套却不卸除,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用毒针保命,永远存有戒心,臂套也成为他暴露身份的媒介。
黑影闪电似的从顶门上空沉落,毒针与狂野的剑招走空。不等他再有何反应,双肩已被黑影的双脚踢中,肩骨立碎,双手成了废物,剑锋然坠地。
蒙面人空翻一匝,飘然落地。
砰然一声,蓝六爷仰面摔倒。
“我是用葛老爷子的神鹰大九式击败你的。”蒙面人站在一旁说:“这也是我报答应葛老爷子的承诺之一。
你根本不是他的敌手,所以你跟踪他在街上施展暗杀的卑劣手段。令师碧湖老妖,好像也是在淮安大街之上,暗杀白道名宿玉龙崔大侠的。你师徒真是妙配,有其师必有其徒,所以我说你狗改不了吃屎。”
蓝六爷吃力地挣扎着站起,双手已废,失去重心,在未曾习惯之前,不容易站起的。
“狗娘养的小狗!”蓝六爷厉叫:“我……我和你拼了!”
说拼便拼,冲上一脚疾飞。
蒙面人大手一伸,奇准地扣住了他的脚躁,一声长笑,扭身便摔。
“砰!”蓝六爷重重地摔撞在房门上,房屋摇摇,沉重的身躯反弹落地。
“哎哟……”蓝六爷厉叫,爬不起来了:“狗王八!你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这也是我的承诺之一。”蒙面人举步走近。“杀人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虽则你确也该杀,但我对杀你毫无兴趣。”
“那你就亮名吧!老夫决不会放过你。”
“抱歉,我不是沽名钓誉的人,所以不能亮名了。”
“那你……”
“我要把你一双腿也弄断,免得你仍可用双腿伤人。”蒙面人说:“然后,我传出你冷面煞星韩登改姓换名的消息,我相信要不了几天的功夫,来找你结算的人必定络绎于途了。”
“你不能这样做……”蓝六爷狂叫。
“我应该做,阁下。”蒙面人一脚踏在蓝六爷的右膝上,有骨折声传出:“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哎……”蓝六爷哀叫一声,痛昏了。
蒙人再踏碎蓝六爷的左膝,解下蓝六爷的左手护臂套塞在腰带上。
“两位姑娘。”他向躲在画屏后发抖的女人叫:“赶快收拾一些值钱的金银首饰,逃命去吧!蓝六爷从今之后,不可能伤害你们了。”
“你这杀千万的贼胚!”那位裸女在屏后哭泣着咒骂,胆子真不小:“你害苦我了!你……”
“我害苦了你?”蒙面人一楞。
“你害了蓝六爷,岂不是害苦了我?”
“你胡说些什么?”
“蓝六爷是公平交易把我买来的。我一个穷船户的闺女,就算有人肯明媒正娶娶我,还不是要穷一辈子?
蓝六爷把我从十九层地狱里拉上天堂,又答应替我哥哥安排一份差事。你害了蓝六爷,我岂不是所有的希望成空?你这杀千刀的贼胚……”
“你这是什么狗屁理论?”蒙面人气往上冲:“你是犯贱!
比教坊里的粉头贱一百倍!去你娘的!”
他愤怒地拉开房门,大踏步走了,身后女人的哭骂声令他心烦。
“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他走在黑暗的走道上喃喃自语:
“想皆大欢喜,不啻痴人说梦。”
其实,他用不着烦恼的,亲痛仇快,人之常情。就算能给天下每一个人一百两银子。仍然会受到许多人的笑骂,决不会每个人都皆大欢喜。
三更正,两个泼皮带了血手灵官两个人进入地藏庵后暗巷的财神赌坊。
彭允中正和六位赌客,兴高采烈赌双陆,掷骰子的神情、手法,与那些赌鬼毫无两样,对输赢极为认真。
他面前,堆满了一串串制钱和一些碎银可知赌注并不大。
血手灵官与姓朱的同伴,一直坐在暗处,留意彭允中的一举一动,不放过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赌坊在五更天散局,一众赌鬼就在赌坊各处和衣歇息,天亮后才各自打道返家。
彭允中是在小街吃完早膳才动身的沿官道洒开大步往北赶。
后面里余,血手灵官与姓朱的同伴,远远地钉在他身后,一面赶路一面低声交谈。
“是个可用之材。”血手灵官说:“这种人可以利用的弱点很多,易于控制。”
“光是水性和驾舟术了得,还不是够的。”姓朱的冷冷地说“我们需要在陆上也可以派用场的人。”
“看他的驭舟术,便可知道人的膂力惊人。”
“膂力惊人并无大用,杨兄。”
“朱兄的意思……”
“必须有武功根底,敢斗敢拼才是我们所要的人,所以要进一步探他的底。”
“也好,咱们回去禀报,再行计议。”
………………………………………
第 二 章
彭允中做梦也没料到有人跟踪,当天傍晚,西风已止,他驾了渔舟出湖,向西北疾驶。
三更天,船驶入舟渚遍布的湖面。
这一带湖岸内凹,深入三十里左右,长满芦荻水草的沙洲星罗棋布,且到处都有陷人的泥淖,平时很少有渔船闯入。千百年来,流传着许多有关水妖江怪的神话,而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渔夫是不信鬼怪的。
湖岸附近,还有一大片沼泽地带,所以住在湖西岸的人,也相戒不敢从之一带接近大湖。往西走百余里,就是以水怪众多而扬名天下的泗洲。
近湖岸沼泽区,有三座小洲联成的一座大洲,春夏水满,洲一分为三;枯水期,便联成一洲。
这就是本地有名的鬼迷洲,据说不幸闯入的船只,便永远出不来了。
洲岸弯弯曲曲,芦荻高有丈二三,视野有限,晚间更是鬼气冲天,天一黑便可看到飘浮的鬼火,似乎每一角落都有鬼怪潜藏,伺机择肥而噬。
洲东北角,芦荻深处建了一座棚屋,有人接近,那些夜宿的水禽便会大群惊飞,极为壮观。
船靠上了洲岸,下了碇,彭允中跳上岸,吸口气功行百脉,似乎他的身形突然缩小了许多,身形一起,像一头夜枭,无声无息飞越丈余高的苇梢,一闪即逝。
机警绝伦的宿禽,竟然不曾受到惊忧。
棚屋中点了一盏菜油灯,一位白发如飞蓬的老人席地而坐,身侧搁了一根拐杖。
彭允中坐在对面,默默地将蓝六爷的藏针臂套双手递过。
“没错,是那恶贼珍逾性命的臂套.不但中可藏针,而且可挡刀剑。”老人一面察看一面说:“孩子,你把他怎么了?”
“废了他的双手双脚,肩骨膝骨全碎,华陀再世也治不好他了。”彭允中说:“便宜了那恶贼。”
“孩子,这比杀了他更令他痛苦百倍。”老人笑笑放下臂套,“你看我,一腿半僵一腿废,在一个成名的人来说,生不如死。
至少,十年来,我就不敢提神鹰葛宇四个字,这滋味真不好受。”
“他有儿有孙,不会太痛苦的。”
“这可不一定哦!孩子,精神上的痛苦,比肉体的痛苦要深沉百倍,他那种人有受不了的。”老人指指臂套:“埋了它,我得回家了。”
“老爷子准备什么时候走?”
“立即动身,如何?大事已了我是归心似箭。两年来,多蒙你照顾,我十分感激。”
“这是我应该做的。两年来,老爷子不但将轻功绝技倾囊相授,也尽心尽力教诲我为人处事的道理,以及江湖逸事武林秘辛,情胜师徒,该感激的是我。老爷子,这就走吧,衣着与盘缠,我都准备好。放在船上,这里的物品,不必带走了。”
“好吧!送我到界首镇。”
从此,鬼迷洲的神秘棚屋消失了。这一带丰富的渔产,以后百十年间,渔夫们始终不敢前来捞取。
百十斤重的大鲤,两三百斤的猪婆龙和四五百斤大鼋,继续在此地生息,直至日后人口膨胀,方有人冒险前来捞捕。
彭允中的船,近午时分方返回攀良镇,船底的活舱里,依然有将近两百斤的鱼鲜。在攀良镇,他是最出色的渔郎,稳坐第一把交椅,渔获量永远比别的渔船多。
刚在自家门口的码头系好船,便看到不远处的院门口,站关凌家的小丫头秀秀,喜悦地向这一面张望。
“她又来了。”他的粗眉攒得几乎连在一起了:“女人,真是犯溅。”
他想起蓝六爷金屋中的两个裸女,不禁脸一红。
“该死!”他拍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昏了头,用这种话来骂小菱?”
他并不是对凌家的紫姑娘有反感,更不是不喜欢紫菱姑娘,而是他不想成家,不想沾惹任何一位姑娘。
知子莫若父,他老爹早就知道他的心意,早就算定他会振翅高飞,海阔天空翱翔。
院子里,停着紫菱小姑娘的小轿。
堂屋里,彭老爹在款待两位轿夫。
凌家在镇东里余,是一座大农庄。彭家在镇南街尾。两家相距在三四里外,所以小姑娘往来要乘轿。
一进门,他礼貌地向两位轿夫问好。
“凌姑娘在里面和你娘话家常。”彭老爹笑笑说:“先洗一洗,换件衣服。要懂得礼貌。儿子。”
“没空。”他放下手中几盘钓线渔具:“爹,胡老牙该快要来了。今天回来晚了些。那天杀的鱼牙子又得杀价了,可不能让他在斤两上再占便宜。”
“他会来找我。”彭老爹挥手:“不要找藉口,儿子,胡老牙天胆也不敢占你三五两便宜。”
“不占三五两,占三五斤,别小估了那老奸猾。爹。”他只好乖乖听话,往里走。
他住在西厢,不久,换了一身干净衣衫踱出天井。内堂口,小丫头秀秀脸红地盯着他嫣然一笑。
堂屋里,叶氏正和紫菱姑娘有说有笑。紫菱姑娘抢先离座,迎着他毫无忸怩地微笑行礼。
“彭哥哥辛苦了。”姑娘含笑问好:“总算天气不错,前天那一场西风,真把人吓坏了。”
“还奸,不过,累是有点累。”他做个鬼脸:“你吓什么呢?浪又打不到你身上。你爹娘还好吧?”
“还好,没病没痛的。”姑娘的小嘴也厉害:“我知道你是高邮湖里一条龙,当然用不着我耽心惊怕啦!”
“好了好了,你两人一见面就你锋我利,不吵一架好像就不舒服似的。”叶氏含笑制止允中回嘴:“小菱姑娘要在我们家午膳。允中,船上可有好鱼鲜?”
“哎呀!娘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丫头喜欢吃小鱼羹。我船上的鱼,最小的也在两斤以上,那儿来的小白鱼?”允中瞪了姑娘眼。
“那就到镇上去找呀!孙家兄弟俩不是专打小白色吗?”叶氏语气坚决地说。
“小白鱼要在白天打,这时船还没回来呢。”允中抗议:“这丫头是常客,马马虎虎也就算啦!”
“今天不同呀!儿子。小菱带给你几包扬州来的糕饼点心,你总该谢谢她吧!”
“伯母,算了吧!”姑娘白了允中一眼:“你不看彭哥哥累了一夜,垂头丧气好像累垮了,到镇头向孙家找小白鱼,远得很呢!”
“就是你嘴碎。”允中回了一句,大踏步出厅走了。
身后传来三个娘们的嘻笑声、他摇摇头不再理会。
紫菱小姑娘确是他家的常客,三天两头来串一次门子,没有一点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架子。
叶氏确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位聪明伶俐的小姑娘。三年来,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起初,他把小姑娘看作会撤娇的小妹妹,经常逗弄小姑娘开怀大笑。久而久之,小姑娘也经常作弄他。
等到小姑娘越长越高。最后成了亭亭玉立,情窦初开的大姑娘,爱恋他的情形越来越明显,他可就有点不自在啦!
姑娘不避嫌地亲近他,他想摆脱却又放不下脸来。
爱不是坏事。因此,他始终不想超越兄妹之爱的鸿沟。就这样感情的发展成了单行道。
姑娘的父亲凌大爷占奎,是个相当开明的大粮绅,但也固执迷信,迷信的人大多数相信天意。
因此,感恩图报的念头也就根深蒂固。认为女儿的命是允中救的,两人的年龄相差仅四岁。女儿既然喜欢允中。岂不是天意如此吗?所以也就不加干涉,听任自然发展。
论家世,固然门户不相当;但论实质,似乎彭家并不低政家。
彭老爹过去是行商、积有不少金银。镇上的慈善事业从不后人,修桥、补路、救灾、济贫……出手大方,慷慨热心,风闻广博,知书达礼。
彭大娘叶氏端肃贤慧,儿子允中人才出众。
总之,彭家名义上是渔户,其实用不着靠打渔维生。打渔所赚来的钱,一年攒下来也不够老爹捐给善堂的一次捐款,这是镇民有目共睹的事实。
令镇民们佩服的是,彭家的东厢有一间书房。令镇民们感到迷惑的是:彭老爹为何不让儿子进学舍就读。
婚姻是终身大事,勉强不得。
双方的家长,皆抱着任其自然发展的念头,但儿女们早晚要长大的,姑娘已届二八芳华及婚之年了,再拖下去就问题多多啦!
午膳是男女分席的,女眷在内堂,内外不相往来。膳毕,允中准备送姑娘返家。
从镇南的官道岔出一条小径、可以直达凌家的农庄,因此不需经过镇上,往来倒也方便。
小轿绕过镇东。侍女秀秀走在前面扶轿,允中则傍在轿旁,一面走一面陪着姑娘聊天。
“彭哥哥。”姑娘倚在轿窗娇滴滴地说:“听人说,前天晚上你到城里去了,大风大浪里累了一夜,不休息你就往城里跑,是干是呀?”
“听谁说的?耳尖。”他笑笑:“想学三姑六婆的乱造是非吗?”
“你还赖呀?”
“胡说!”
“不但进城,而且去赌坊。”
“城里不禁赌呀!”
“不好,彭哥哥,十赌九输。”
“哈哈!我是十赌九赢。”
“你……”
“放心啦!真要赌,我可以把赌坊的郎中连裤子都赢过来。
那天陪几个朋友玩,那根本就不叫赌。”
“我总算得……”
“觉得我这个人坏透了?”
“你存心要气我是不是?”姑娘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我又怎么啦?”他撇撇嘴:“你看你的小嘴噘得高高的,可以挂上三个酒葫芦。不要生气,小菱.男人的事,你是不会明白的,真想弄明白,会苦恼的。”
“你已经令我够苦恼了。”姑娘幽幽地说。
“我抱歉,小菱。”他也受了感染,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瞧!那只鹰。”他指指在上空回翔的苍鹰:“当它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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