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拉斯人相互看了看。勇敢点的那个说,“告诉他这件事——”他迟疑着,仔细地斟酌着措辞。“这事关系到一个逃跑的费瑞人。”
奥克马斯怀疑地看着两个人:“你说什么?你解释清楚!”
尼克拉斯人只是慢慢地摇头。
“我可以把你们的存在注销。”代替迪瑞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不快。但这种威胁却没有引起尼克拉斯人的任何反响。“你们一定要坚持见大迪瑞吗?好吧,我警告过你们。到那边等着去吧。”奥克马斯指了指前庭靠墙放着的一条长凳,转过身去,消失在直接通向塞热奥会议室下面高级官邸的回廊。
几分钟之后,他回来了,满脸的烦躁与不安。“跟我来。”他说着,带他们穿过后面的建筑群,进了一间电梯。电梯升了几层,来到塞热奥官邸。奥克马斯什么也没说,但从他那阴郁的神色看,他对事态的发展并不满意。没有经过任何仪式,他便把他们带到圆形的接待厅,让他们站在了一个坐在大迪瑞椅子上,衣冠凌乱的人面前。看见他们,他懒洋洋地皱了皱眉,问道:“那个逃跑的费瑞人是怎么回事儿?”
奥克马斯对前面的那个尼克拉斯人点了点头,他小心地向前迈了一步。
“怎么?你们把我从好梦中拖出来,就是为了让我听你们的谎言——”他打了一个哈欠,“让我们听听。”
“我是尼克拉斯实习生,纪律部门的——”那人开口说话了。
“知道,知道,这些我们都知道。费瑞人是怎么回事儿?”
尼克拉斯人转向他年轻的伙伴,说:“把你给我说过的话都告诉他。”
年轻人小心地向前迈了一步,尽管大迪瑞此时所表现出的睡意多于他的凶猛。
“在哈格有一个病人宣称他是费瑞人,是我亲耳听见的……”
吉姆瑞格看了他的代理迪瑞一眼:“你就是为了这个把我叫到这里来的?”
奥克马斯唾液四溅地训斥着他们。第一个尼克拉斯人开口了:“他太紧张,大迪瑞,我来替他讲。”
“那就说吧!”
“他是一个唇读者——第三阶层的医生。”年轻人以点头来证明细节的真实性。
“昨天他发现他们护理下的一个病人是费瑞间谍——他逃跑过,显然——他是被医生们救活的。”
“逃跑?”
“是的。”
“怎么逃的?从什么地方逃的?”这些问题都是直接针对年轻医生来的。
年轻的尼克拉斯人鼓足了勇气说:“我们是在早上发现他的——很多天以前的一个早上。他穿了一件尼克拉斯长袍,但失去了知觉,也不能动。相信他是一个海拉——”意识到下面要说的话,年轻医生的脸上出现恐怖的表情。
“海拉迪克的一个犯人!”吉姆瑞格平静地为他补充。
“我们收留了他,”医生继续说着,“把他安顿下来,他的病情有了好转。昨天,伊琳娜来和他说话,是她发现他是费瑞人的。她说她知道他是费瑞人——他没有否认。她还告诉他,她发誓要保护他。”
“怎么保护他?”
年轻人看了看他的同伴,退缩了。“我不知道。”他迟疑地回答说。
大迪瑞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的双手紧握,身体前倾。“尼克拉斯医生手中的费瑞人,”他沉思着说。是的,无疑就是他,那个在阿奇乌斯被抓的人——觉得他有可能是特伍德的同伙,海拉迪克给他做条件反射实验。是个费瑞人?根据马如可可的报告,费瑞人已经全部逃跑了——当然,是在特伍德的帮助下。
吉姆瑞格还记得那次失败的全部经过,那是罗翰在费瑞人问题上的失败,不过那件事也给了他充分的时间,让他掌握了权力。如果那个时候我就大权在握,吉姆瑞格想,事情将会是另外一种结果。啊!也许我会像海拉迪克那样,把他浸在条件反射箱中。幸好,这个唇读者还算警觉。也许现在他将会有另外一个机会发现有关费瑞亚鼓动者们的真相。
他突然产生一个想法:“我要见见这个费瑞人。奥克马斯,把马如可可叫来。”
代理迪瑞匆匆忙忙地去喊纪律防线的首领,吉姆瑞格坐在椅子上点头:“我看你们在想应该得到的酬劳吧?”
“据说新上任的大迪瑞是最为慷慨的人。”教官装做不太关心的样子说。
吉姆瑞格哼了一声,嘴巴张开,露出了两排牙齿。“最慷慨!”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有些皱了的哈格长袍抖了抖。“你们走吧,在下面等着,我会让奥克马斯把酬劳带给你们。”大迪瑞说完便走了出去,留下两个大气也不敢出的尼克拉斯人。
他们找到了回去的电梯,上到主层,走回到他们以前坐过的长凳边,在那里等待着令他们激动的时刻。
看见代理迪瑞,两个人同时站起来。会是多少呢?一千先尔?两千?奥克马斯向等着的两个人走来,马如可可步履轻快地走在他的身边。“我把你们的酬劳带来了。”走近尼克拉斯人时,他说。
教官立即对他的学生贪婪地笑着。“谢谢,迪瑞。”
“每人三千。”奥克马斯从他的长袍里掏出刻写笔举在手中。“大迪瑞希望向那些帮助过他的伊波瑞人昭示他无可质疑的慷慨。告诉你们的哈格人。”
他把刻写笔举起来,抓住了第一个尼克拉斯人的胳膊。
“让我来。”马如可可走上前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从什么地方取出一把刀举了起来。
鲜血从尼克拉斯人的长袍中涌出来,他的脸上显出吃惊的表情。他的嘴巴动了动,手飘到了脖子边,就在他向地板倒下去的那一刹,他还想将喉咙上的裂口重新粘连到一起。
年轻的唇读者大叫一声想要逃跑。但他刚走出几步,胳膊被反扭到背上,他的两手使劲抓挠着,马如可可飞起一刀,对准他的肩肿骨深深地刺了进去。
奥克马斯看着这场屠杀,被惊呆了:“你都干了些什么?”
纪律防线的司令弯腰抽出他的武器,顺便在牺牲者的衣服上擦了擦:“我为塞克拉兹的银库省下了六千先尔。”
“要是吉姆瑞格发现了这件事——”
马如可可笑起来:“你以为他不知道?”
“可这奖金——”
“你自己留着吧,意外收获嘛。”
“我不能。”
“那你就送给知道该怎么处理它的人去吧。”马如可可又笑起来,他把袖子拉上来。非常严肃地,奥克马斯把刻写笔点在了他那肌肉发达的胳膊上。“现在,”
马如可可说,从躺在脚下的尼克拉斯人身上跨过去,“我们该去抓那个费瑞人了。”
宁静的海湾稍微往东一点,一面嫩绿色的山坡从北岸倾斜下来,一直伸向闪烁着蓝光的远方。山坡上那矮小的圆形绿叶树颜色比较深,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看起来就像是蓝色的一样,斑斑驳驳地点缀着早上的第一缕光线所投下的清新。塔拉尔娜湖水与山的连接处,将是费瑞游船今天所要到达的目标。
一平如展的水面上反射出高远、无云的明净蓝天和初升的苍白太阳。船停泊在水晶似的的水面上,新油漆过的船体和太阳的光芒交相辉映,就像是投射到水面上的银色窗棂。在高高的桅杆上,几面旗帆正展开翅膀,膜拜着太阳馈赠给它们的温暖。
在岸上,旅游者们已经醒来,正享受他们的早餐。早餐是丰盛的,新鲜水果。
茶,还有长方形的甜面包。他们边吃边激动地交谈,一些年轻的费瑞人则来到水中,利用这出发前的时间在这里游最后一次泳。总的说来,新的一天就在悠闲之中开始。
尽管人人都说渴望早点出发,但几乎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想要匆匆离开的样子——倒是贝斯洛心里有点着急。即使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出发,他也准备好了——在太阳出来前好几个小时,他就已经准备好了。事实上,他昨天夜里根本就没有睡,他太激动了。
同萨塔拉道过“晚安”——这个过程他每隔一个小时都要回味一遍——之后,他漫无目的地在岸上走着,他的脑子被爱情、婚姻、家庭之类的想法填得满满的。
后来,在温暖的沙地上,淡淡的忧伤不知不觉爬上了他的心头,他干脆躺在星空下,思索起有关宇宙的和谐问题。
现在,他渴望着出发,可在出发之前,他必须找到帕雷塞伯特,他要觐见她。
他在她所乘坐的船边晃荡,希望能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地点见到他,他相信他是不会感到失望的。
贝斯洛站在水边,贪婪地看着旁边的亭子里正在用早餐的人们。可当他转过身来,却发现帕雷塞伯特正站在他后面那条船的甲板上看着他。
“早上好,帕雷塞伯特。”他说。“您用过早餐了吗?”
“早上好,旅行者贝斯洛,”她回答着。“我刚刚做完祈祷,还没有吃呢。你愿意和我一起吃吗?我还有话要给你说。”
“太好了,不管你说什么。”他趟着水来到步桥旁,终于与费瑞领袖相遇了。
今天,她没有穿那件白色的雪提尼,但琥珀颜色的穿在她身上同样很美。她的头发是辩在一起的,薄纱似的淡黄色丝巾在辩尾打了一个结。她优雅地下了步桥来到水中,贝斯洛伸出一只手来,她不失威严地接过那只手,让自己在他的护卫下走向岸边。
亭子里,他们的桌椅已经摆好了。他们刚一落座,食物就摆上来。大部分已经吃完的费瑞人悄无声息地走了。
“真的,”帕雷塞伯特对着食物做完祷告,他们便开始吃起来。席间,贝斯洛说道,“我也有话要同你说。我非常希望有这么一次觐见您的机会。”
“哦,是吗?”帕雷塞伯特好奇地看着他,紫罗兰色的眼睛闪烁着,表明她对他的话很感兴趣。
贝斯洛点了点头,拿起一只小小的、红李子似的水果咬了一口,汁液流到了他的胳膊上。“哎呀,”他叫了一声,可满嘴都是食物。他把食物咽下去,接着又是一口。“如果不是太麻烦的话。我是为了我自己和萨塔拉。”
“我明白了。”帕雷塞伯特继续端详着他——她打量他的时间太长了,贝斯洛都觉得有些不安了。
“我说错了吗?”他问。
回答他的是她的笑容:“请你,不要往坏处想。我正在向我们的神请教。”
“哦。”贝斯洛又拿起一只李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我倒是很愿意同你谈一次,”帕雷塞伯特说,“今天晚上合适吗?”
“好极了。”贝斯洛高兴得笑了起来。
“你来到我们这里以后,变了很多。”帕雷塞伯特观察着。
“这就是你要同我谈的事情吗?”
“是的,我还要问问你在我们这里是否感到幸福。”
贝斯洛严肃起来:“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过,我也从来不知道还会有像我现在这么幸福的人——我甚至不知道这幸福是不是真的,”他宣称,“的确是这样的。”
“你在我们之间找到你的目标了吗!”
“目标?”
“每个人都有天父所赋予他的目标。为了得到真正的幸福,你必须时时刻刻想着你的目标。”
贝斯洛想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
“发现目标需要时间,贝斯洛。”帕雷塞伯特的眼睛中闪烁着几分诙谐。“不过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你的目标。”
贝斯洛点了点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帕雷塞伯特站了起来。“我一直等你,”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到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贝斯洛同意了。他慢慢地站起来,帕雷塞伯特走向问候她的人群,许多人都汇聚在一起等待着她。他看着她走向他们中间,给予也接受着他们的祝福,与他们一起分享着这一天将带来的快乐。
此刻,贝斯洛终于明白了。嘿!我已经找到了萨塔拉,我要告诉她。他抓起一块甜面包,大步向着湖岸走了过去。
第九章
纪律防线出现得如此之突然,伊琳娜已经来不及把她的计划付诸行动了。除了大脑飞速地运转和孤注一掷的希望外,没有时间做任何事情了。
马如可可和他的三个手下站在门口的时候,她正弯腰查看着托勒的伤势。看见他们,她从床边绕过去,直接面对着他们。“你们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到这里,”
她生气地问道,“是什么把你们绊住了?”
马如可可的眼睛从躺在床上的男人,移到这个固执的老医生身上。
“难道说我的哈格人没有告诉你们事情紧急吗?”她说。
司令满腹疑虑地回答了她:“没有。”
“他是怎么给你说的?”伊琳娜问,手放到了臀部。
“把路让开,老太婆。”马如可可走过去,把她推开。她的手伸到他的胸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让他去告诉大迪瑞,我发现了费瑞人。奖金是我的,他是怎么给你说的?”
‘你让他去的?“马如可可打量着面前这个镇定自若的女人,示意他的人走上前去绑架托勒。他们走过去,把托勒拖起来。刚刚醒来的托勒吃了一惊,看着面前飘动的黑袍,他大叫起来。他被人从床上拖了下来,一边挣扎还一边尖叫。
要不是往后面看一眼,伊琳娜就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了。“怎么回事儿?回答我。”
“尼克拉斯人和他带去的哈格人说他是个唇读者。他们说你发过誓要保护这个费瑞人——”马如可可凶猛地瞪着她。
“保护费瑞人?提伯特做证!”她嚷嚷着,满脸通红。
“伊琳娜!”托勒被推搡到门口的时候对她大喊着。“你在干什么?看在上帝的份上,帮帮我!”
“你没看见他们都干了什么吗?他们骗走了我的奖金。我要去见大迪瑞,这个费瑞人是我的!奖金是我的!”她大声叫喊着。“是我的!”
马如可可向后退了一步:“奖金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骗子!”伊琳娜向他扑过去。
托勒的呼喊声在走廊里回荡——那是迷们、愤怒、无助的呼喊声。
“奖金是我的,我要到大迪瑞那里去。”
“随便。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不关心你去做什么。”说完,马如可可转了一个身,就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
伊琳娜跌坐在床上,心里一阵发懵。真是可恶!纪律防线出现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猜到事情的原委了,她在心里后悔着自己的眼瞎。其实,所有的一切她都看到了:那天,那个年轻的医生不在场,、他有个习惯,无论她什么时候和病人谈话,他都喜欢躲在近处,还有他那张似乎永远都是负疚的面孔……
她从床上跳下来。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她必须立即离开这里。她赶紧从治疗室回到自己的卧室,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起来,装了一个大包,站在她心爱的古书前看了看,用手抚摩着那有些碎裂的书脊。终于,她把包背到肩上,出发了。
特伍德站在破败不堪的螺旋塔上,看着训练的人们。在下面废物杂陈的训练场上,一排排的秋哈根人正在为了成为士兵而训练。他们不成队形地四处游移,在泰纳斯和罗曼教官的指导下做着奔跑、跳跃、俯冲的动作,叫喊着向假想中的敌人挥动手臂。
看到这一切,特伍德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愤怒也就变成失望。狄哈根人是一群毫无希望的人——肮脏、衣衫褴楼、无知。即使在泰纳斯严格的纪律下,他们也无法组织起来,训练场上一片混乱。看了一会儿,特伍德从塔上下来,从训练场上喊来了他的一名手下询问情况。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满身是汗的泰纳斯人一脸沮丧,他直截了当地回答说:“狄哈根人简直不可教,他们笨得连简单的动作都学不会。”
“他们接受你的领导吗?”
“不怎么接受。这些非存在的人,哈格迪瑞,他们只用他们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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