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笑一笑,道:“我!一个糟老头子,能帮你什么忙呢?”
杨晋冷冷说道:“洪者丈,光棍眼睛中不揉沙子,我杨晋被江湖朋友们,送了一个神眼的外号,难道是人白叫的吗?”
洪七道:“大人,这一次,只怕看走眼了,小老儿,确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杨晋冷冷说道:“你私通果匪,暗算副总捕头,先行拿下死牢,俟追到匪首之后,再行一并解审。”
洪七道:“好厉害啊,大人,这就是你们作官的手段吗?”
杨晋道:“老丈别忘了,这鼓楼上守护人,也是公门中人。”
洪七突然一挺腰干,微驼的背脊,忽的直了起来,道:“杨大人,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
这位背驼耳聋的老人,一瞬间,似是变了一个人般,双目中神光炯炯,身躯修伟,高出了杨晋半个头,一眼之下,就使人感觉到,那是一个武林健者。
杨晋一抱拳,道:“老丈果然是一位息隐市井的高人,但不知何以竟会谋取看守鼓楼这份差事?”
洪七道:“老夫喜爱这里的清静,悠闲,原想会生老病死此地,想不到竟被你杨大人逼得我露了真像。”
杨晋道:“杨某人多有得罪,还望老丈多多的原谅。”
洪七哈哈一笑,道:“杨大人,你好利害。看来,老夫也要上你圈套了。”
杨晋道:“王府血案,闹的我杨某人灰头土脸,幸好在下还有一点人缘,金陵城中的江湖朋友们,都愿助我一臂,如再得老前辈帮我一把,相信不难追捕凶徒。”
洪七冷冷说道:“王府血案,和老夫无关,但老夫不满的是,他们竟敢再上鼓楼伤人……”
杨晋道:“说的是啊!他们这做法,分明未把你老前辈放在眼中”
洪七微微二笑,道:“杨大人,别灌迷汤,老夫不吃这个……”
杨晋微微一笑道:“不敢多言。”
洪七仰望屋顶,沉吟了一阵,道:“杨大人,受伤的可是刚才那位张副总捕头?”
杨晋道:“不错,是他。”
洪七道:“他被什么手法所伤?”
杨晋道:“震脉手?”
洪七微微一怔,道:“震脉手,杨大人能解震脉手震伤的经脉。”
“我不能”杨晋手捋长须,缓缓说道:“一位年轻的高手,帮了我的大忙。”
洪七啊了一声,道:“年轻人……”
洪七道:“杨大人是否知晓他的名字呢?”
杨晋道:“那个自然知晓了。”
洪七道:“可否见告?”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岳秀,老前辈听说过吗?”
洪七口中喃喃自语了一阵,似是想不起来岳秀是谁。
洪七道:“你说出他的大致年龄,那就有了一个可以了解他武功的线索。”
杨晋沉吟了一会,道:“二十岁吧!也许会大上一两岁?”
洪七道:“二十二的年纪,那该是很有成就的人了。”
杨晋道:“老前辈,在你心中有一点疑问,老前辈可否见告?”
洪七道:“杨大人先请说出来内情,老朽才能斟酌答复。”
杨晋道:“老前辈已然露了像,虽然,还未说出直接的名号,但已不用再隐藏什么?”
洪七道:“杨总捕头,你有什么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
杨晋道:“好!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了,老前辈既然见到了张晃受伤的事,想必也见到那行凶的匪徒了。”
洪七道:“不错,见过了。”
杨晋心中大感喜悦,但他尽量的掩藏着自己,不流露出来。
缓缓问道:“老前辈可否说出那入的形貌,年岁?”
洪七道:“他穿着一袭青衫,戴了一个宽大的帽,遮住了本来的面目。”
杨晋心中大急,急急问道:“老前辈没有瞧出他的面貌吗?”
洪七道:“也许他只是避人耳目,并非是单独的防备老夫。”
杨晋沉吟了一阵,突然一抱拳,道:“老前辈的看法,他是否还会到这鼓楼上来。”
洪七道:“很难说啊!”
杨晋道:“那就请老前辈留心一些,希望下一次见到他时,老前辈能详细的说出他的形貌,在下不打扰了,就此别过。”
洪七没有说话。目注杨晋下楼而去。
招呼了王胜、张晃,三个人匆匆赶回杨府。
书房中,早已备好了香茗。
杨晋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那位看守鼓楼的老人,是一位身负绝技的高人……”
王胜啊了一声,道:“属下带人去把他捕来……”
杨晋挥挥手,道:“毛燥不得,坐下来。”
王胜碰了个钉子,缓缓坐下,道:“总捕头,咱们还没有一点眉目,那老小子,既然是武林中的高人,但却隐居那鼓楼之上,还会存有什么好心,说不定,张兄就是,被他所伤。”
杨晋道:“也有可能,但这可能性很小。”
王胜道:“先把他打下牢中,问他也可以方便一些?”
杨晋道:“话是不错,如若他不是血案凶手,咱们岂不是得罪了一位息隐风尘的高人?”
王胜道:“总捕头思虑大多了。”
杨晋道:“你带人去捕他。可能使他撒手一走,也可能激起他的怒火,出手拒捕。”
王胜道:“我多带人手。难道他还敢杀伤公差不成。”
杨晋道:“如是激怒了他。他为什么不敢,你这法子不成。”
三人对坐研商,直到天色掌灯时分,三个人仍然没有商量个结果出来。
王胜是主张召集人手,围住鼓楼,先拿住人再说。
但杨晋却主张谨慎,不可贸然从事。
张晃的意见是,对方既然是一位武林高手,凭仗捕快们出手,决无法制服对方,主张邀请三家镖局子的人手,合力出手,先制服住对方,再问内情。
三个人议论纷坛,说来说去。仍然是找不出一个适当的办法出来。
正当三人犹豫难决时,忽然,有一个门卫行了进来,欠身说道:“禀老爷,有一位岳爷求见。”
杨晋霍然站起身子。道:“是岳兄,快请进来。”
口里说请,人却大步迎了出去。
岳秀穿着一身青衣小帽,背手站大厅中,正在看一副水墨字画。
杨晋一抱拳,道:“岳世兄?”
岳秀缓缓转过身子,欠欠身,道:“杨大人。”
杨晋道:“世兄请入书房待茶,在下也正有事请教。”
岳秀道:“这厅中谈话不方便吗?”
杨晋道:“书房中已备有香茗,而且只有在下两个助手,别无他人,岳世兄但请放心。”
岳秀略一沉吟,道:“那就有劳带路。”
行入书房,张晃立刻起身,拜谢救命之恩,王胜也早打心眼里服了人家,急急起身见礼。
杨晋长揖肃客,把岳秀让入了客位,亲手捧上了一杯香茗。
应天府的总捕头,是何等权威人物,这一来,使得生性命做的岳秀,忽然有着不好意思感觉。
接过香茗,欠身道:“大人,你太客气了。”
杨晋一双眼,阅人多矣,近二十年的总捕生活使他体会到官府和江湖两重为人方法,长长叹口气,道:“老弟,这件事,关系着我的身家性命,你老弟慨允相助,杨某是感激莫铭,老实说,杨某一家性命,大半寄托于你老弟身上了。”
这一顶高帽子,很高很高,使岳秀有些无法推托。不论他岳秀才慧如何?但论阅历、经验,他是无论如何,难是杨晋的敌手。
不知不觉间,被杨晋套牢。当下笑一笑,道:“大人言重了,岳某既承了舅父之命,自会尽力相助。”
杨晋一抱拳,道:“老弟我这里再谢谢你。”
岳秀还了一礼道:“令媛在家吗?”
这句话问的太冒昧,杨晋楞一楞,道:“这丫头被我喝叱了两句,半天没有见她的面了。”
岳秀道:“大人最好遣人去她的房中瞧瞧……”
杨晋接道:“老弟,你只管直说,发生了什么事?”
阅历丰富的杨大人,已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岳秀道:“令媛似是已混入王府,难道未和大人商量吗?”
杨晋瞪大了一双眼睛,道:“有这等事,这丫头,胆大妄为。”
岳秀摇遥头,道:“令媛够聪明,更难得的,是她的胆气,就在下观察所得,令媛一身武功,似乎是也到了相当造诣,而,她走的路子也不错,这件案子,王府内也应着手,应天府中捕总头头虽然够威风但大约还不敢到王府中查案,只要她进行的小心一些,还不至为人发觉。”
杨晋究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一时间,沉住了气,笑一笑,道:“这丫头闹的虽不像话,但也是一番孝心啊!”
岳秀话题一转,道:“大人,你们去过了鼓楼吧?”
杨晋怔了一怔,暗道:“丐帮耳目灵敏,那是因为他们弟子众多,各处都兼顾得到,但这位年轻人,却是只身入江湖,怎会也有着这样的能耐呢?”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应道:“不错,在下去过了鼓楼。”
岳秀道:“几位在鼓楼上,可见过一个微微驼背的老人?”
愈说,杨晋有些害怕了,他简直对这个年轻人,感到有些惊讶。
因为,他每一句问话,都是那么的有力,那么的主动,激动人心。
杨晋又点点头,道:“是!老弟,你可是跟我们去了?”
岳秀道:“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在下先诸位而去过了。”
杨晋道:“你也看到那位老者了?”
岳秀道:“那老人有一双很利害的眼睛,在下相信没法子逃过他的双目。”
杨晋道:“他自称洪七,老弟认识他吗?”
岳秀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他,而且,他也不认识我”
杨晋道:“他不是瞧到了你老弟的真正面目吗?”
岳秀道:“他瞧到了我是不错,但他没有瞧到我真正面目。”
杨晋点点头,道:“老弟,那位洪老丈,也是一位武林高人?”
岳秀道:“杨大人这神眼的名字,果然是没有使人白叫,能够一眼辩识出他是武林高人了。”
杨晋道:“在下想不通,那洪七既是一位武林高人,怎会自甘沦落,在那鼓楼上看守大鼓。”
第四回寻迹涉险
岳秀道:“这中间,自然有很重要的原固,杨大人是否想到了。”
杨晋道:“在下也有这么一个想法,不过,那位洪老丈讲,他息隐于此,志在养老。”
岳秀道:“天下山明水秀之地,何至千百,为什么要隐息于看守鼓楼的环境中。”
杨晋点点头道:“岳世兄说的是,但他留在那鼓楼所在,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清楚些说,那座古的建筑,并非清静之处,地处要区,人来人往,虽然,有过闹鬼的传说……”
杨晋心中一动,接道:“那闹鬼的传说,可和那洪老丈有关吗?”
岳秀道:“在我没有找出证明之前也不能说和他无关。”
杨晋点点头,道:“多谢指点,在下这就设法先把他擒拿下狱。”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杨大人,你可是觉那洪老丈很好对付么?”
杨晋道:“不好对付?”
岳秀道:“这就是了,如若想擒住那洪老丈,先得下一番功夫才是。”
杨晋道:“老朽准备多调捕快,再邀请一些镖师们参加,如是岳世兄能助我们一臂之力,那是更好不过了。”
岳秀沉吟了阵道:“总捕头,此事想来容易,做来难,在下只答应暗中助你们一臂之力。”
杨晋点点头道:“有此一言即可。”顿一顿又道:“张副总捕?”
张晃一欠身道:“属下在。”
杨晋道:“你去调动精明捕快四十人,各带兵刃,半个时辰之内,赶往鼓楼,埋伏左右,监视那洪老丈的行动。”
张晃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杨晋道:“岳世兄,是否要同去瞧瞧?”
岳秀一拱手,道:“在下自己走。”
杨晋点点头,回顾了王胜一眼,道:“你去请江南、金陵,两家镖局的总镖头,曹长青,崔大光。要他们带兵刃,暗器,到舍下来会齐。”
王胜一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岳秀笑一笑,道:“看来大人对那位洪老丈,十分谨慎。”
杨晋神情肃然他说道:“在下的看法,那位洪老丈,是一位很杰出的江湖高人,虽有曹崔两位总镖头相助,但仍希望岳世兄,能够随行同往,以作力援。”
岳秀道:“在下一定去,如情势无必要,在下就不现身了。”
说完话,也不待杨晋再答腔,转身而去。
岳秀离去不久,王胜带着江南镖局的曹长青,金陵镖局的崔大光,匆匆赶到。
两个人,都带了兵刃,曹长青是一把金背大砍刀,崔大光是一条十三节亮银软鞭,和一袋银梭。
杨晋也换了一身黑色劲装,带了量天尺和宽面短刀,一袋金钱镖,急急抱拳道:
“崔兄、曹兄,劳动两位深夜出动,兄弟很感不安。”
曹长青哈哈一笑,道:“这些年来,承蒙你杨兄多方照顾,咱们是感激不尽。”
崔大光道:“杨兄只管吩咐,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
杨晋笑一笑,道:“两位厚爱,咱们到鼓楼去请一位息隐江湖的朋友,那人武功很高,特请两位助兄弟一臂之力。”
崔大光道:“杨兄知晓那人是谁吗?”
杨晋道:“他自称姓洪,兄弟眼拙瞧不出他的来路。”
崔大光道:“走!咱们瞧瞧去。”
曹长青道:“慢着。”
杨晋道:“曹兄有何见教?”
曹长青道:“杨兄吃的公事饭,和咱们吃江湖饭的有一些不同?”
杨晋道:“曹兄请吩咐,如是确有为难之处兄弟也不便勉强。”
曹长青微微一笑,道:“杨兄,不要误会,兄弟之意,见了那人,由杨兄和他谈礼,礼不通,不行动兵,他如动手拒捕,我们才能出手。”
杨晋道:“理当如此。”
一行四人,离开了杨府,直奔鼓楼。
张晃率领了四十名捕快,早已在鼓楼埋伏,街口要道、屋角巷内,都有守护之人。
杨晋低声问道:“鼓楼上可有动静?”
张晃摇摇头,道:“没有。”
目光转到王胜的脸上,道:“你和张副捕快,守在楼下堵人。”
王胜一欠身,和张晃分守两面。
这两人也是办案老手,选择一南一北两个方面,而且离鼓楼,有着一段距离,以便监视四面。
杨晋带着崔大光、曹长青,和两个提灯的捕快,一马当先,直上鼓楼。
登上了三楼,才吩咐两个执灯的捕快,燃起了灯笼。
这灯笼油信是特制的,十分明亮,两盏灯一亮,立时照亮了整个走廊。
杨晋一掌推开木门,高声说道:“洪老丈,杨晋夤夜造访,请出一叙。”
语声甫落,洪七已手执杖,缓步行出卧室。
他衣履整齐,显然是早已有备。
杨晋一抱拳,道:“深夜惊扰,老丈鉴谅。”
洪七冷冷说道:“数十名带家伙的捕快,早已把鼓楼团团围住,杨总捕头,也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杨晋淡淡一笑,道:“老丈明白了也好,杨某也可省去一番口舌。”
洪七目光转动,打量了崔大光和曹长青一眼,道:“两人不是吃衙门饭的,怎么也来赶热闹啊!”
不待两人答话,杨晋已抢先说道:“这两位,都是杨某请来的。”
洪七哼了一声,道:“六扇门的鹰爪子,果是全然不讲信义。”
杨晋脸色一寒,道:“洪老丈,在下心中有几点不解之处,敬请老兄指点杨某人虽然是吃的公事饭,但一向对江湖朋友们十分看重,洪老丈只要能说出一番道理,咱们绝对不敢无故刁难。”
洪七冷笑一声,道:“你这般汹汹来势,老夫纵然有话,也不愿说了。”
崔大光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就是洪老丈的不是了,杨总捕头由于一件大案子,无法交差,查问老丈几句,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老丈能够……”
洪七怒声喝道:“住口,你们保镖的,也算吃的是江湖饭,想不到竟会和公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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