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庄的紫袍老者,抬头望了欧阳俊一眼,吃两家赔了天门。
算起来,庄家还是有得赚。
刘元笑一笑,道:“大公子,果然是有点门道。”
欧阳俊道:“小玩玩么!”
堆在面前八万多的银票,欧阳俊没有伸手去拿,也没有多望一眼。
其实,欧阳俊对这等豪赌,也有些触目惊心,但他是岭南首富的豪门公子,十万八万银子,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
这就要心中疼如绞,表面不在乎。
庄家推抽了第三把牌。
天门是地牌配虎头的地虎三,庄家是三,是个蛾字配难九的三。
欧阳俊又赢了一注。
面前的银票堆了十几万,欧阳俊心中也明白,已然连过三关,第四注是输多胜少,但要保持他大公子的身份,就是不好意思伸手去取回赌注。
幸好是刘元帮忙,伸手抓起案上的银票,道:“清一清再下注如何?”
顺水推舟,欧阳俊低声笑道:“那就有劳刘兄了。”
刘元整理一下银票,道:“二九一十八、二八一十六,合计有十九万六千两银子。”
欧阳俊道:“那就由刘兄放着吧!”
刘元道:“这个怎么行。”
把银票塞入了欧阳俊的怀中。
花子玉低声道:“罗兄,咱们有十万银子,能使北京城的花国震动,走!不用再下注了。”
欧阳俊心中也不想再赌了,这一阵他暗察细看,发觉了这座大厅中的赌客,不是王侯公子,就是豪门巨富,确有输上个百儿八十万银子也不在乎的豪气。自己这点家当,实在是上不得台盘。
但仍不能失了大公子的身份。
淡淡一笑,道:“刘兄,你是否已尽了兴。”
刘元道:“大公子,老实说,这样豪赌,兄弟赌不起。”
欧阳俊道:“刘兄,咱们合手推它一庄如何?”
刘元微微一怔道:“推一庄?”
欧阳俊道:“不错,你给兄弟当下手,专管吃、赔。”
刘元道:“这么吧!我搭一成。”
欧阳俊已估算过这一桌上的赌技,若是自己推庄动点手脚,准可捞它一票,苦的是身上银子太少。
这时,那推庄的紫袍老者,又连赔数注,面前的银票,已赔的一张不剩。
一推牌道:“到此为止,哪一位想推,请便。”
欧阳俊缓步行了过去,掏出身上的银票,道:“顺吃顺赔。”
这一次旺庄,欧阳俊巧妙的施展换牌手法,一口气连吃七注。
环围在赌桌四周的人,十之八九,都已经全身净光望牌兴叹。
刘元管银票,双手都有些发抖。
他虽然是开赌场的老板,象这样的豪赌,也是从未经过。
欧阳俊推出第八把牌,笑道:“诸位,这是最后一把。”
这一把,欧阳俊诚心要输,准备把赢的银子吐出一部分,但却未料到十人九光,大部分人都输空了带来的银子。
只见坐在天门的一位蓝缎子长袍的年轻人,伸手摸出一个红绸小包,一下子投置在木案上,道:“庄家估估算,我这一袋东西,能值多少银子?”
欧阳俊笑一笑,道:“刘兄,打开给大家瞧瞧,要估值吗?也得公公平平。”
刘元打开了小包,倒出了十颗明珠。
欧阳俊凝目望去,只见那每一颗珠子都有猫眼大小,每一颗价值都在万金以上。
十颗明珠的价值,怕不在十万银子左右。
刘元愣了一愣,道:“大公子,对珠宝方面,你的鉴定能力如何?”
欧阳俊对珠宝十分明白,但却故作不明白,笑一笑道:“在下对珠宝认识不多。”
刘元道:“这十颗明珠合起来,大约可以值上七万银子。”
那蓝缎子年轻人,却有一股不在乎的豪气,笑一笑,道:“好吧,就算七万,天门头。”
刘元很有耐心,把一颗一颗的明珠,又装入黄绸子的袋中。
天门一押上那十颗明珠,初门的一个黄袍中年大汉,伸手从衣袋内,摸出了一个布包,道:“估一估,我这个值好多银子?”
刘元道:“什么东西?”
黄袍中年人笑一笑,道:“你自己打开看吧!”
刘元嗯了一声,打开布包。
“那是一块翠绿欲滴的玉,全身都散出翠色的光芒。”
欧阳俊忍不住叫道:“好玉。”
刘元道:“真不错。”
那黄袍大汉道:“多少银子?”
这一次,刘元无法估值了,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
欧阳俊道:“十五万银子如何?”
黄袍大汉一皱眉头,道:“好吧!”
欧阳俊道:“再加上两万银子。”
黄袍大汉道:“看起来,你阁下还有一点良心。”
欧阳俊道:“兄弟在岭南时,翠玉的价钱,大概如此,也许是北京城卖的贵一点。”
黄袍人道:“十七万虽然少一点,但也差不多了。”
欧阳俊道:“阁下如是不满意这个价钱,在下可以再加一些。”
黄袍人很大方,笑一笑,道:“不用了,再加多也不过是三五万银子罢了。”
显然,他极力把自己的傲气隐敛起来。
未开的取出一个金黄色小佛像,摆在桌子上,道:“这一个价值如何?”
刘元伸手取过,左端详,右端详的看了一阵,道:“这是黄金铸的吗?”
欧阳俊转头望去,只见坐未门的人,穿着一件海青色的缎子长袍,大约有四十上下的年纪,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却有一股自满自足的傲气。
只听那蓝袍人摇摇头,笑道:“不是黄金铸的,他应该比黄金贵重一些。”
刘元道:“这个么?在下就无法估值了。”
这座豪华的赌场中,还有一个最大的规矩,那就是不许互相追问姓名。
刘元早已暗中告诉过欧阳俊和花子玉,所以他们也一样未问过任何人的姓氏。
欧阳俊伸手取过黄金小佛象,很仔细的看了一阵,道:“是风磨铜的。”
海青袍子大汉笑一笑,道:“不错,阁下能够一眼认出来,那是足见高明了,不过这座佛是活动的,阁下何不打开瞧瞧!”
欧阳俊哦了一声,轻轻一旋,金黄色的佛象,由腰中一分为二。
一颗大如桃核的八角形之物,滚落到桌子上。
此物出现之后,立时泛起了奇丽的光彩,大厅中辉煌的灯光,吃那奇光一照,立刻泛生出千面盏灯火出来,满室流动,幻起满厅彩光。
欧阳俊伸手捡起桌子上的八角宝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名贵呀!名贵,好宝石,在下见到的最好的一颗宝石!”
青袍人笑一笑,道:“阁下既然识货,那就请你出个价钱吧!”
欧阳俊道:“这个我看要阁下开价了。”
青袍人沉吟了一阵,道:“三十万银子如何?”
刘元道:“太贵,太贵。”
欧阳俊淡淡的接道:“就算三十万吧!”
刘元怔了一怔道:“大公子,这东西虽很名贵,但一开口就要三十万,实在是太贵了一些。”
欧阳俊道:“这是一颗举世间少有宝石,三十万银子价钱实在便宜。”
刘元道:“大公子决定了,那就算啦。”
欧阳俊把宝石又装了佛象之中,交给了那青袍人,道:“怎么一个下法?”
青袍人道:“三十万两一道。”欧阳俊打出了骰子。
四副牌摊到桌面上,欧阳俊又是一把通吃。
全桌上赌的人,没有一人开口,但所有的眼睛,都投注在欧阳俊的身上。
欧阳俊有些尴尬,但他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镇静,淡淡一笑,道:“刘兄,数一数看,赢了多少银票。”
银票堆的像座山,数起来自然是要点时间,刘元的动作虽然熟练快速,也花去了一盏热茶的工夫。
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刘元的脸上有些红,口齿也有些结巴的说道:“大公子,一共是九百二十一万七千两银票。”
欧阳俊微微一笑,把明珠、翠玉,和金佛像,奉还原主,道:“三位,交个朋友,收下兄弟这份薄礼,这叫物归原主。”
三个人看看欧阳俊,天门、初门上,两位赌客,把目光转到未门上的青缎子长袍中年人身上,似乎是看眼色行事。
青袍汉子伸手取过黄金佛像,笑一笑,道:“在下姓朱。”
取出一方玉佩,递了过来,接道:“收着这个,有空找我聊聊。”
他收起黄金佛像,站起身子,掸掸长袍转身自去。
天门、初门两门赌客,也收起了明珠、翠玉。
欧阳俊接过玉佩,瞧也未瞧一眼,就放入了怀中。
刘元呆呆的站在那里,太多的银票、宝石、明珠的光彩,使他有些眼花缭乱,也从未见过,出手如此大方的人,把到手的东西又送了回去。
欧阳俊轻轻咳了一声,道:“刘兄,取出你的一成。”
刘元道:“这个么,兄弟吃点红算了,我拿二十万银票。”
欧阳俊道:“大少了一些。”
随手一拨,大约五十万银票,拨给了刘元。
回手又取一叠银票,送到花子玉的手中,道:“花兄弟,见面有份,你也吃点红。”
花子玉早已看的眼睛发直,数十万的银票,使他连一句谦逊的客气活,也不敢说,生恐一推辞,欧阳俊会真的收回衣袋中。
伸手接过,就放回衣袋中。
欧阳俊拿起了一半,大约还余下有三百万以上的银票,笑道:
“诸位,今晚上兄弟的运气,想不到我这十赌九输的人,竟然会大赢一场,大家看牌玩的,诸位输的太多的,请收回一半。”
十几双手,一齐伸了过来,三百多万银票一抢而光。
贪得便宜的卑劣人性,暴露无遗。
刘元心疼的全身都有些发抖,花子玉也可惜的脸上冒汗。
原来,银子太多了,也可以使这些江湖大豪动心。
欧阳俊潇洒一笑,道:“刘兄、花兄,咱们走吧!”
刘元连应了几个是字,带两人离开了这一座豪华赌场。
出了那黑漆大门,刘元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公子,你这份豪气,当真是叫人佩服,兄弟跑了半辈子赌场,这还是初次见到。”
花子玉道:“真是挥手万金,眩人耳目。”
欧阳俊笑一笑,道:“小意思,小意思,反正是赢来的。”
刘元道:“看看这豪赌,叫我这开赌场的人,也有着触目惊心的感觉。”
花子玉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公子,天色还不过二更,小弟作东,咱们喝一杯去。”
欧阳俊道;“说的也是……。”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花兄熟悉京界风月,但不知是否知晓沈家两姊妹。”
花子玉微微一怔,道:“知是知道,但却不太熟。”
欧阳俊道:“兄弟倒和两位沈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只要花兄知道她们住的地方,咱们找她去,乐他一乐。”
花子玉道:“这个么?你倒把我问住了,赶明儿我打听一下。”
刘元道:“我知道,沈家二妹也算是京里有名人物,花国奇葩。”
花子玉道:“刘兄,听说她们初更不见客,不知是否有这个规矩?”
刘元道:“有!不过大公子既有兴致,咱们不妨去试它一试。”
花子玉一皱眉头,道:“兄弟和沈家双妹,玩的不开心,岂不扫了大公子的兴致。”
欧阳俊道:“花兄,江南道上,也有起更不见客的名妹,但兄弟却能叫她们破例,咱们三个,身怀数百万银票,还能会吃闭门羹吗?”
花子玉想起欧阳俊一送近五十万银票的豪气,竟不敢再作争辩,苦笑一下道:“去碰碰运气也好。”
欧阳俊看的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花子玉又是什么身份,竟似对沈家双妹有些心存畏惧。
刘元带两人又穿过几条街,到了一座小巧的宅院前面。
门前不见灯火,庭院中也是一片黑。
指指两扇门,刘元低声道:“到了,这是沈家双妹的住处。”
花子玉道:“看样子两个丫头已经睡了,咱们明天再来吧!”
欧阳俊笑一笑,道:“俗话说,色胆包天,你这样胆小谨慎,怎能纵横花丛。”
花子玉尴尬一笑,道:“大概是兄弟和她们不太熟悉的原因。”
欧阳俊道:“刘兄,上去叩门。”
他冷眼旁观,发觉自从付出了一大笔银子之后,刘元和花子玉在心理和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层,刘元应了一声,走过去举手叩动门环。
木门呀然而开,当门站着一个中年妇人,望了刘元一眼,道:“三位是干什么的?”
欧阳俊道:“在下姓罗,来自岭南,和两位姑娘都有一面之缘,今宵特来走访,希望大嫂代为通报一声。”
中年妇人道:“今夜太晚,你们明天请早吧!”
挥手推上木门。
刘元右脚一伸,撑住了木门,冷冷说道:“慢一点。”
中年妇人微微一怔,道:“你们这是……”
刘元接道:“人贵自知,别给脸不要脸,去通知你们姑娘一声,就说岭南罗大公子非要见她不可,睡了要她起来,有客人要她撵走。”
中年妇人道:“这位爷你是……”
刘元接道:“黑鹰刘元,你们两位姑娘应该知道我。”
中年妇人口中啊了两声,转身而去。
花子玉若有意若无意隐隐藏在刘元身后,似是有些畏惧。
欧阳俊只看的大感奇怪,忖道:“这花子玉难道和沈家双妹,有什么瓜葛不成。”
这时,那中年妇人已去而复返,手中还提一盏纱灯。行了回来,道:“两位姑娘都破例见客,正在穿着衣服……”
目光转到刘元的脸上,接道:“刘大爷,你大爷不见小人怪,两位姑娘都知道你刘爷的名气,只是我不认识,我一提醒,两位姑娘都骂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一点你刘爷可多多包涵。”
刘元听得笑一笑,道:“不用罗咳了,带路!”
中年妇人应了一声,带几人行入了一座大厅之中。
大厅中早已点起了两盏灯,照的一片通明。
两个女婢早已在大门口躬身迎客,把几人让入了大厅之中。只见那大厅中布置的十分雅致,淡黄的壁绫,分挂了数副字画,布设的不带一点风尘气。
欧阳俊站起来背着双手,正在品识一幅壁间字画,忽闻环佩叮当,沈家两妹已盛妆而出。
今宵这两姊妹,不但是满头珠光宝气,衣着也穿的十分考究,莲步细碎的行了过来。
齐齐欠身一札,道:“大公子,还能记得我们姊妹,实使我们姊妹意外……”
欧阳俊微微一笑,打量两人一眼,笑道:“华衣钗光,两位姑娘可是准备出外应酬?”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过了二更夭,我们姊妹从不出外应酬,至于这等盛妆迎客,虽俗了些,但却表现我们姊妹一片诚意。”
欧阳俊回顾了一眼,道:“两位姑娘是……”
大姑娘笑道:“二更后,沈家二姊妹不外出,寒舍中也不纳人,今天对你罗大公子是一次例外。”
欧阳俊道:“荣幸啊!荣幸两位是为了我。”
大姑娘一摆手,道:“摆上酒菜。”
守在门口的两个女婢,应声退下。
沈大姑娘缓缓向前行了两步,肃客入座,一直是对着欧阳俊,似乎是没有看到刘元和花子玉。
刘元有些想发作,但想到了欧阳一送几十万两银子,又怕得罪了欧阳俊,只好忍下不言。
花子玉靠着坐在刘元的身旁,而且有意无意的,也躲在刘元身后。
沈大姑娘一直不肯望他一眼,对他是一大解脱。
欧阳俊也觉着情势有些怪,那位二姑娘只存入厅后,说过一句话,就未再开过口,再说深更半夜,客人来访,实也不必要盛妆迎客。
难道这盛妆是另有别用。
高挽的宫髻,满头的明珠玉钗,和那华贵的重装之下难道在掩饰些什么?”
欧阳俊忽然问,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警觉。
片刻后,两个女婢分头送上酒菜。
欧阳俊自然被让入了首席上座。
这一来,花子玉想逃避,也是无法逃避了。
情势迫人,花子玉也只好挺起脸膛坐直身子了。
沈家二姑娘本是个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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