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云冷冷接道:“姓杨的,你不要得寸进尺,长话短说,我已把阿兰的出身告诉了你。……”
杨晋笑一笑,接道:“二公子,在下还想请教一件事,希望你二公子能够据实回答。”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好!你问吧。”
杨晋道:“阿兰既然嫁了七王爷,二公子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谭云道:“这是在下的私事,用不着告诉你杨总捕头吧!”
杨晋道:“二公子,你已说出了和兰妃的结识经过,如今兰妃已死,二公子似乎也用不着再保留隐秘。”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阿兰虽然嫁了七王爷,但她对我仍有旧情,故而约我见了两面。”
杨晋笑一笑道:“谭世兄,这么简单吗?”
谭云道:“不是这么简单,还有什么内情吗?”
杨晋道:“二公子,在下不希望和谭家寨冲突,但王府的案子,非破不可,这一点,关系到我杨某人的身家性命,我杨某势必全力以赴不可……”
谭云道:“你准备怎么办?”
杨晋道:“这些话在下本不愿说,但二公子既然问了,在下只好据实奉告了。”
谭云皱皱眉头,“你说吧!看看能不能对我们谭家寨构成威胁。”
杨晋道:“如是谭家寨真和应天府作上对,以谭家寨的威望,杨某人决无法找到武林人物帮忙,势必要惊动官府不可……”
谭云道:“你要调动官兵,对付我们谭家寨?”
杨晋道:“二公子,杨晋承江湖上朋友们抬爱,薄有声誉,如非万不得已,在下也不愿惊动官兵。”
谭云口虽不言,心中却是暗暗震动,忖道:“如是他真的调动上千军马,攻打谭家寨,不论能否擒住我们父子兄弟,但谭家寨这片基业,势难保存了。”
只听杨晋接道:“二公子,在下也不愿把事情闹到这等地步,所以,只要二公子能够真诚合作,在下就算破不了案,也将一肩承担罪过。”。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和兰妃两度会晤,但都未及于乱,我们谈的都是些过往之事。”
杨晋道:“兰妃死状奇惨,而且是先遭侮辱,后遭杀害。”
谭云脸色一变,道:“好一个手段恶毒的凶徒……”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杨大人,别说阿兰和我过去有一般情意,就是素不相识,但叫我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能袖手坐视。不过,在下不希望这件事让家父知道。”
杨晋点点头,道:“兄弟也是这样看法,最好别惊动到老寨主。”
谭云道:“杨大人请先回金陵,在下今夜不走,明天一定动身,如是路上迫不上,咱们在金陵见面,我决心助你老前辈一臂之力。”
杨晋道:“二公子决定要插手这件事吗?”
谭云点点头,道:“阿兰死难瞑目,在下岂能坐视不理。”
杨晋道:“二公子离开金陵时,还没有听到兰妃血案吗?”
谭云摇摇头,道:“没有,如是听到了,在下就不会离开金陵。”
杨晋道:“二公子还没有答应在下……”
谭云挥挥手,接道:“一切事,等到了金陵后,咱们再从长计议,你先回去吧!”
杨晋神色肃然他说道:“希望二公子能守信约,你不仁,我不义的事,做出来,大家难看。”
谭云怒道:“谭二公子之言,几时说过不算?”
杨晋道:“但愿如此,在下告别了。”
谭云冷哼一声:“恕不相送。”
杨晋转过身来,大步向外行。
渡过九曲桥,离开花厅。
岳秀急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大人,咱们此刻何往?”
杨晋道:“离开了这里再谈。”
一个青衣童子,急步而至,带两个人离开了谭家巨大的庄院。
出了大门,行到拴马之处,解了缰绳,杨晋才缓缓说道:“谭云答应到金陵,插手此事。”
岳秀道:“大人对那谭云的看法如何?”
杨晋详细的说明了和谭云会谈的经过,接道:“照我的看法,谭云不像凶手,但他和兰妃之间,必有一种隐秘。”
岳秀道:“咱们总算找出了兰妃的出身,对此案大有帮助,也算不虚此行了。”
杨晋道:“老弟,你说谭云不会和兰妃的血案有关?”
岳秀道:“杨大人的看法不错,谭云不像凶手,但他也未尽吐所知,看来血案的线索还得在王府中找……”
杨晋道:“王府中找?”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人,令媛如若有第二步消息传了来,那消息定然会十分重要不过,当你初听到时,也许只是一件不太重要的事。”
杨晋道:“我明白……”
轻轻咳了一声,道:“岳老弟,如若谭云确然不是凶手,我觉得这件血案很难有破去的机会。”
两入一面谈话,一面赶路,天气近午,到了一个县城之中。
岳秀道:“大人,你身上的文书,可以使这县衙中的捕快帮忙吗?”
杨晋道:“别说是一个县衙,就是堂堂的巡抚府,对应天府的公文,也要有几分敬重,老弟有什么吩咐?”
岳秀微微一笑道:“你去找到这县城中,要他们派个人到长沙府去,把兰妃的身世调查清楚,送往应天府……”
杨晋接道:“对啊,若你老弟不说,我竟然想不起来,我这就去衙门一趟。”
岳秀找了一处饭馆子坐着等候。
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杨晋就匆匆行了回来,笑道:“遇上了县衙里总班头,很快办妥了收文手续,他们答应我一个月内给我办好,送到应天府去。”
岳秀道:“咱们回去吧!”
两人匆匆吃了一点东西,快马兼程,又赶回金陵城中。
这一去一回,耗去了差不多有十八天之久。
故城依旧,景物未变,表面上瞧不出任何异样。
杨晋刚入家门,还未来及落座,门房已带着丐帮中金陵分舵的骆舵主,行了进来。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骆兄,人说贵帮耳目灵敏,果然是传言不虚,我还未来得及洗把脸,你已经大驾临门。”
骆夭峰微微一笑,道:“大人先请漱洗。”
杨晋道:“不用啦!你这样急乎乎的找上门来,定然有着很重要的事了。”
骆夭峰道:“不错,在下的事情,如若是不太重要,也不会这样急忙的找上门来了。”
杨晋道:“骆兄请说吧!什么事?”
骆天峰道:“杨大人离开了金陵十八天,金陵城表面上繁荣依旧,但骨子里,却是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杨晋怔了一怔,道:“什么大事?”
骆天峰道:“金陵城出了一个神秘的金衣人,武功奇高,曾经夜入王府。”
杨晋吃了一惊,想起了爱女玉燕,也在王府之中,忍不住说道:“他伤了人吗?”
骆天峰道:“听说伤了四个护院,不过没有惊动到内宅,王爷不知道这件事,几个受伤的护院,似是也不愿把事情扩大,所以,就这样把事情给压了下去。”
杨晋虽然听到说没有惊动到内宅,但仍然不放心地问道:“王府可有女子受伤。”
骆天峰道:“没有听说。”
杨晋哦了一声,道:“那金衣人夜入王府之后,可还有别的举动?”
骆天峰道:“大人去后七日,那金衣人出现,一连七八夜晚,都在金陵城中行动,他穿着一身闪闪发光的金衣,很容易被发现,但这儿日,却又突然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是不是离开了呢?”
骆天峰道:“不知道是否已离开了金陵,已经四个夜晚未见他出来了!”
这消息很意外,任他杨晋老谋深算,也无法算到这件事情。
怔了半晌,杨晋才缓缓说道:“骆兄,丐帮和他动过手吗?”
骆天峰道:“没有,一则他行踪飘忽,莫可预测,我们能发现到他,已经煞费心机,不怕你杨兄笑话,在下安排四十八处暗桩,满布金陵城中,才算监视到他的行踪。”
直未开口的岳秀,突然插口说道:“骆舵主,那人的落脚之处,贵帮可曾知晓?”
骆天峰道:“很惭愧,在下没有找出来他的落足处。”
岳秀道:“骆舵主可曾派人找过吗?”
骆天峰道:“找过,可是,他似是有了准备,每次都在城内闹区出现。”
岳秀道:“哦!”
骆天峰道:“还有一件,属于本帮中事,不知杨大人是否有暇?”
杨晋道:“骆兄请说。”
骆天峰道:“本帮中总巡查,到了金陵,听到了王府中血案事,希望能见见你杨总捕头。”
杨晋道:“这个啊!不敢当,贵帮总巡查现在何处,我杨某人该去拜见他才是。”
骆天峰微微一笑,道:“这就不敢当。明日午时兄弟在春秋楼请客,杨大人请赏光驾临。”
杨晋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但作东归我。”
骆天峰一抱拳道:“兄弟这里先谢了。”
杨晋道:“贵帮这么看得起我杨某人,我是荣幸万分。”
骆天峰一抱拳,道:“言重了,在下告辞。”
转身大步而去。
送走了骆天峰,杨晋的目光,转到岳秀的身上,道:“岳老弟,你的看法如何?”
岳秀道:“如若骆天峰说的不错,这人是有为而来,用心在扰乱咱们的耳目。”
杨晋道:“这话怎么说?”
岳秀道:“一个夜行人,大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就算是独行特异之人,也不会故意穿着一身金衣,显然,那是故意做的一套衣服,目的在引人注意。”
杨晋道:“嗯!不错,我在江湖这么久,还没有听说穿着金衣的夜行人。”
岳秀道:“丐帮中人见多识广,明日大人见到丐帮中人时,和他打听一下,江湖上是否有穿着金衣的夜行人?如是没有,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
杨晋轻轻叹了一声,道:“老弟,说一句不怕你见笑的话,我对你老弟早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你先说说看,那金衣人的用心何在?”
岳秀道:“武林中果然有那么一个金衣人,那就不去说它了,如是没有这么一个人,这中间就得大费思量了。一个人,故意穿着一身金色的衣服,发亮生光,让人一眼之间,就瞧得清清楚楚,那说他的用心是希望让人发现……”
杨晋道:“不错。”
岳秀道:“他出入王府,伤了几个门卫,用心在故意证明一件事……”
杨晋道:“他要证明什么?”
岳秀道:“他要咱们相信,他和王府血案有关。”
杨晋道:“不错,不错。”
岳秀道:“这是一种姿态,不过,他倒真也和王府血案有些关连。”
杨晋道:“老弟,这我就不太明白了,怎么回事啊!”
岳秀道:“如是他全然和王府中血案无关,他用不着代人冒险。”
杨晋哦了一声,道:“可惜啊!可惜,咱们如是能够生擒了他,或可从他身上,追问出一些情况来。”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那要看是一种什么情形下了,如是那人是别人花钱雇来的,似是用不着让他知晓内情?”
杨晋皱皱眉头,道:“老弟,会这样吗?”
岳秀道:“很难说,目下的情形变的十分诡异,对方似乎对咱作的举动十分了解,以丐帮耳目之广,竟未能发觉他的隐身之处,我怀疑一件事……”
杨晋道:“什么事啊?”
岳秀道:“咱们知道的这些消息中,有一部分可能是他故意安排好泄漏给咱们的。”
杨晋道:“可能吗?”
岳秀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这是最坏的一种了,但却有一半可能……”
杨晋道:“我不明白,老弟,他这种做法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岳秀道:“好处说,他是卖弄,坏处说,他是在操纵全局。”
杨晋皱了皱眉头,道:“叫咱们陷入迷途。”
岳秀道:“是!要咱们陷入迷途。”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这人十分可怕了。”
岳秀道:“果真如此,整个的案子,要重新估计了。”
杨晋道:“难道不是奸杀吗?”
岳秀道:“那可能只是掩人耳目……”
这位江南名捕,听得大感兴趣,道:“老弟,你说说看,这件案子的特殊之处何在?”
岳秀道:“任何一件案子,必有原由。兰妃出身风尘,算不得一株名花,纵然有几分姿色,也不过中上之姿,而且自嫁七王爷,更是深居简出,侯门深似海,别人难得一见,就算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也不至身涉灭门的大险,只为了一亲兰妃芳泽。在下没有见过兰妃,不知她生的是天姿国色,大人试作比拟,兰妃比那四凤肪四个丫头如何?”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四风比兰妃,伯仲之间,但四凤比兰妃年轻很多。”
岳秀道:“这就是了,什么人肯冒这大风险,去侵犯兰妃呢?”
杨晋道:“老弟的说法,很有道理,不过,他们既是志不在兰妃,他的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知道它用心何在?不过,这件事决非偶然,而是出于预谋。”
杨晋道:“嗯!有道理,老弟,你能够猜出一点蛛丝马迹么?”
岳秀道:“很重大,轻者和武林大计有关,重者可能和国运有关。”
杨晋呆了呆,道:“这个,这个……”
岳秀笑笑,道:“目下正是太平盛世,虽然北有强敌,但他们还未成气候,他们要想兴兵犯境,恐还在数十年后,倒是和武林有关的可能性大些。”
杨晋道:“老弟,你这么一分析,这件案子算是无法破了。”
岳秀豪壮一笑,道:“这件事表面平常,内容曲折的案子,十分引人入胜,老前辈乃一代名捕,自应当仁不让,查它个水落石出才是?”
杨晋道:“老弟,实在说,这件案子,我是越办越没有信心了,我跑了几十年江湖,别的没有学到,只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颇有自知之明,我不明白一个武林高手,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岳秀道:“所以,这中间可疑之处很多,我们必得想法子先找出这件命案的真正原因?”
杨晋点点头,道:“老弟说的是,但咱们如何着手呢?事情愈来愈复杂,实叫人眼花缭乱。”
岳秀道:“大人先请休息一下,谭云答应了,一定会赶到,在下也先告辞。”
杨晋道:“老弟,你要到哪里去?”
岳秀道:“在下回到客栈中去,好好的养息一日,再对此事,作一深入的思虑,看看应该如何着手。”
杨晋道:“老弟,寒舍中还算宽阔,你可不可以留在这里休息。”
岳秀道:“我看不用了,我住在客栈中很好,耳目也可以灵敏一些……”
杨晋站起身子,道:“老弟一定要走吗?”
岳秀道:“我告辞了,大人太辛苦啦,应该好好的休息,咱们明天再见。”
在杨晋的感觉之中,那岳秀对他,有如夜间明灯,这位年轻人有一股特异的气质,坚毅不拔,难测高深,和他在一起时,杨晋确然感觉到有些倦意。
这一觉睡的十分甜畅,睡足了四五个时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过后时分。
杨夫人为了爱女担忧,一个人躲在后面佛堂里念经拜佛,对杨晋的事,不再闻问。
所以杨晋出入回府,都未见到过夫人。
杨晋为了耳根清静,也很少到佛堂去见夫人。
匆匆洗过脸,杨晋忽然想起和骆天峰的约会,立刻动身,赶往春秋楼。
果然,骆天峰早已鹄候甚久。
见杨晋匆匆奔来,勉强笑一笑,道:“杨兄,敝帮总巡查,候驾很久了。”
杨晋道:“惭愧,惭愧。”
骆天峰带路把杨晋领入了二楼一间雅室中,只见年过半百,脸色红润,留着花白长髯,一头乱发,身着灰色大褂,打着补绽的老者,端坐在一张木椅上。
此人相貌威武,长眉风眼,神情十分严肃。
杨晋一抱拳,道:“杨某晚来了一步,有劳大驾久候。”
灰衣老者缓缓站起身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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