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磙可没闲着,还是两人一组,拉着十几个石磙轧场了。
夏仲勇扯着嗓子高喊道:“大家伙停一停!都过来,少爷有话交代!”
很快人聚拢在张震面前,除了一手铜锣一手快刀看地边的,这扬场上有三百来口人,站在一起也好大一片,靠着对少爷发自心底的恭敬,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鸦雀无声,静到落针可闻。
张震笑道:“这丰收是靠大家伙这大半年以来的辛苦,当然也有种子的功劳,别害怕!少爷我不是加租子!本少爷就算做不到一诺千金,最起码的诚信还是能守住的,这租子当时怎么说的,现在也是一样,绝对不会更改!诸位大可放心!”
普通老百姓不善作伪,那惊疑的脸色一露出来,张震看在眼里,多少有些无奈,这就是差距啊!
疍人们可以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提刀杀人,这些人还差得远,看来这加一把火,好快刀斩乱麻的决定也没错,必须逼他们一把。
‘扑通!’几声,跪地好几个,那大耳光就往自己脸上抽,嘴里还念叨着:“俺不是人!俺居然怀疑东家!俺该死啊!”
愣神的工夫,两三个耳光下去,都有人嘴角打出血了,张震慌忙道:“都给我起来!好好的丰收,还要出大力气轧场扬场呢,要的是喜庆,见红了晦气!”
跪地的几个慌忙起身了,张震继续道:“有这收成作为铁证,咱们这麦子定会被人视作绝世良种,丑话我可要说下,就说是本少爷定的!甭管是谁来了,是多大的官,拿普通的麦子换咱们的种子,最少是四兑一,其他五兑一,六兑一的甚至更高,你们自家各自定吧,拿银子买也是这般,谁要是低了,这季清算之后就退租吧!少爷我不差人手!”
张震说的斩钉截铁的,谁也不敢怀疑这话将来会打折扣。
有了这三千来斤粮食,就算是当普通的小麦卖一些完全可以买百十亩好地。
可是自己种的话,真的还能亩产十石么?哪怕这一季下来张震只是指点一下,一切农事都是佃户们自家人亲力亲为,也是这产量太过匪夷所思,连佃户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又哪有一个有退租的心思。
最主要的是,东家可是说了,最低四兑一啊!本来还是亩产十石,这下岂不是亩产四十石?三亩地一百多石?那些小地主丰年也收不了这么多啊!
不等佃户们表忠心呢,张震转身而去。
火种点下了,只等星火燎原。
第60章 一门祸事()
此时的张震,根本就是蝴蝶效应里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就在他做准备的时候,有些人也没有闲着。
佃户们执了刀剑看守的威慑,在那亩产十一石的惊人产量面前,终于冰消瓦解,饥饿的人们开始疯狂。
这望湖村周边,有几处已经开始有饥民聚集,甚至已经有人出头开始谋划了。
午时照例舍粥,夏仲勇察觉异样,慌忙报于张震。
张震苦笑道:“人少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等吧,官府再无动作,天一入黑就把疍族拉来,谁敢劫掠,杀无赦!”
张震所差的,无非就是一次雷霆手段,不然这饥民哪敢觊觎?若不是佃户们多有张震发下的刀剑,单单舍粥给人的和善形象,根本不足以护住田地。
而巡检司也终于有了动作。
刚入申时,远远的就有一个妇人哭喊着跑来,那远处看守地边的也跟了过来,张震还在扬场里,远远的看见忙道:“老夏,去问问怎么回事?”
夏仲勇飞奔过去,很快又跑了回来,面带悲愤的说道:“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来的是午前收了粮食的马富贵的媳妇,说是官府征粮,加上杂税足足要一千四百斤麦子,富贵气不过,说是要去上告,几句话没下来,打起来了,马家媳妇来的时候,马富贵已经满身是血了!”
张震越听脸色越差,马富贵是上午收完的两家,也是他运气,平均下来,亩产十石零四两。
一共三千多斤,你官府要征去一千四百斤,哪有这么黑的?这明显是贪婪作祟!借着收税之便,利用权利中饱私囊。
夏仲勇刚说完,那妇人已经跑到近前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不等人扶起呢就跪地磕头,哭嚎着求告道:“呜呜呜。。。东家少爷救命啊!俺家老马不服官府重税,争辩几句就快要被差役给打死了!您可要给俺家做主啊!求少爷救救老马吧!求您了少爷!”
张震扶起她,恨道:“牛逢春的才收了二百二十斤,怎你家的收了五倍不止?不消讲,此中必是奸人使的猫腻!”
张震说着向那围拢的佃户们喊道:“牛逢春的粮税交了二百四十斤,这才一晌的工夫,马富贵的就涨到了要交一千四百多斤,轮到你们,天晓得要交多少?老马都快被打死了!先不忙收粮了!留下十来个汉子和老弱妇孺看好麦场,其他人抄了家伙,跟本少爷去看看!咱们去给老马做主!”
许多不明就里的,听完这话真个惊怒交加,好不容易碰上个好地主能有点存粮过个丰年了,结果官府这边却大变样了,十税四五?这种税率听都没听过啊!
张震一说抄家伙,那刀剑出鞘声响成一片,张震道:“老马媳妇你先在这歇着,谁知道老马家在哪?赶紧带路。”
佃户们彼此之间知根知底,大多知道其他人的家在哪,张震这一声呼喝,人们争抢着往前跑,张震也快步跟上。
造反的标志就是招兵买马,张震可以借着看守庄稼的名义买些兵器,唯这马匹,一来是贵的离谱,二来也是低调为上,免得被早早的扣上造反的帽子,仓促起事。
心急之下,却只能靠两条腿赶路,那叫一个折磨。
一口气奔行了十里路,终于到了马富贵所在的庄上,进村就听到了哭声,有一户人家的门前还停了辆牛车,上面装着几袋粮食,还有官府的人看守。
“干什么的?”那差役大喝一声,看上去也只是色厉内荏的货色,脸上一脸的惊恐,以为是义军来了呢。
夏仲勇冷哼道:“哼!这家是我家少爷的佃户,听闻官府税收有异,怎也要来看看!”
那差役听后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望湖村来的,听爷一句话!民不与官斗,你家少爷又无功名在身,识相的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张黄河大怒道:“就算是大明朝的二品大员,在我家少爷面前也客客气气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家少爷面前自称爷?”
张黄河说着箭步上前,抽刀在手逼近,直接把那差役给吓的愣住,转眼后刀已然架在了脖子上。
刀刃下压,那差役当时就吓得尿裤子了。
张黄河喝道:“给我跪下!过来两个,看住了!”
被人接手,张黄河快步跟上张震,紧随其后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早就退到了院内西南角,挤作一团。
入眼就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马富贵,张震上去,小心将他翻过来,试试鼻息,还有气,交给汉子们照顾,又着人去请大夫,起身后看看院内的十来位差役,平淡的说道:“收个税而已,本少爷的人都伤成这样了,这很好!今个不说个明明白白,谁也别想活着出这个院!”
这话初时平淡,听到最后,差役们和那小吏直感觉彻骨的寒意。
“是东家少爷吗?是少爷来了吗?”
那些官差还没敢回话呢,从屋内爬出来一位老妇,正是收麦子时见过的马富贵那年近六十的老娘。
“二姑,你这眼这是怎么了?晌午前还好好的,二姑你不要吓我啊!”
这十里八乡的,总是亲戚套亲戚,原本照顾马富贵的汉子见老妇这个样子,虽是堂姑,那眼泪也当时就下来了。
马大娘摸索着想要从堂屋里出来,急切的问道:“是三娃子?!姑问你,可是东家少爷来了?”
话刚说完,就感觉有人搀扶自己,有个近在咫尺的声音说道:“大娘,是我!”
“苍天有眼!”马大娘哭道:“少爷你可来了!少爷你是不知道啊!犬子被打成重伤,穷家破院的,也没个有权势的亲戚,老妇人只得让儿媳丁氏去请少爷主持公道,哪想媳妇走后,只因孙儿哭闹,这些天杀的强盗在我孙儿胸口踢了一脚,只一脚就将我孙儿踢倒在地,老妇人上去抱起,已然没气了,老马家要绝后了。。。。”
马富贵只是被打昏了,这断气可就了不得了,张震惊慌道:“孩子可在屋内?我去看看,兴许还有救!”
张震说着撇下马大娘,纵身窜进里屋。
第61章 一个不留()
听说马富贵的宝贝儿子死了,汉子们感同身受,向那些差役压了上去。
这可是六十多位汉子,几倍于官差,再说这码头上的汉子们本就壮实,他们又跟了张震大半年,吃的好穿的暖,体型上更是彪悍了。
同伴被打伤本就让人愤怒的了,如今孩子也跟着死了,汉子们的眼中满是仇恨的怒火,喘息声也越发粗重起来,吓得那些差役一个个把刀都丢掉,以示无害,免得被暴怒的百姓错手杀了。
不服软不行,在官府当差,关系户居多,大多是欺软怕硬的货色。
本来那婆娘跑了,他们还看笑话似的也不阻拦,待她请来人或者根本无人敢跟来,趁机再威吓一番,只要唬住了传扬出去,谁还敢对税赋有二话?
这本就是杀鸡儆猴的举动,是为了日后收税方便,本就带着谅你也不敢跟官府作对的心思,哪怕他家是跟着那大出风头的张员外!
他们怎也想不到,民不与官斗这句至理名言,在张震这连个功名都没有的小地主身上打破。
他不但来了,还是带人来的,带人来也就罢了,自己这边话都没说呢,人家直接一句‘不说个明白,谁也别想出这个院!’
原本么,那小吏听到门外声音不对就想翻墙出去,本就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事,他这一带头跑,差役们也跟着望墙角而来,气势上一弱,愣是谁也没敢接口。
被汉子们围上来,这下真是把他们狗胆给吓破了,只盼那张员外说的‘兴许还有救’不是虚言,不然今个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了。
夏张两人见汉子们围了上去,情知这些差役跑不了了,也慌忙扶着那马大娘跟进屋内,就见张震正双手按压那小孩尸身呢。
看了没几下,就见主人连嘴都亲上了,这可是尸体啊!
两人手上哆嗦,顿时被瞎眼的马大娘察觉了。
她两眼一抹黑,眼泪还无声的流着,却连大声喘气也不敢,只怕打扰了自家少爷望闻问切。
全神贯注的感受外界的异样,只盼着听到一句自家宝贝孙子肯定有救的话,那感觉自然无比的敏锐,两人手上颤抖不止,她也更慌了,想问问又不敢问,那眼泪已经不是断线的珠子了,根本就是狂涌而下。
没错,张震就是在人工呼吸,只盼是这孩子在惊恐之下被一脚踢得背过气去,是休克了吧,反正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按压,人工呼吸,如此三次之后,只听“咳咳咳咳。。。。呜呜哇。。。。”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随后就是孩子的大哭声。
“活了!活了!大娘!您孙子活了!”亲眼看到死而复生的神迹,夏仲勇激动的无以复加,嘴唇颤抖着向马大娘道喜。
“孙子,乖孙子!奶奶在这呢,不怕不怕!”马大娘在左右的搀扶下向前,循着哭声碰到孙子的头发,捋顺捋顺头发安抚起来。
而那三四岁的小男孩,见了奶奶终于安心了一些,挣扎着起身扑在老人怀里。
“黄河照看下老人孩子。”张震说完出去了。
这马家小院不过是普通民居,也就是挡风遮雨的功能,隔音效果几近于无,屋内的动静,外面的几十号人听的一清二楚。
孩子的哭声清晰无比,这是真活了啊!东家少爷还是医国圣手不成?
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就是那些号称医国圣手的神医也办不到啊!
看着张震出来,这七八十号人大眼瞪小眼的盯着,一个个屏息以待。
张震平静的问道:“刚才踢孩子的是哪一个?站出来。”
一人跪地道:“回张爷的话,是小人,小人也没想到孩子这么不禁踢,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万幸张爷妙手回春,小人这一时失手才没铸成大错!如今孩子也活了,张爷能否高抬贵手,放了小的?”
“哼!”张震怒极反笑:“若是本少爷今日不来,马富贵重伤,马大娘眼瞎了,孩子也死了,一家四口,三个不得囫囵,怕是富贵的媳妇回来也不得善了!只因你等贪婪,自以为身在官府就无法无天?!孩子是本少爷救活的,这点与你无关!与你有关的,唯这杀人偿命!!拉出来砍了!!”
夏仲勇在张震身旁,眼见那差役绝望之下就要抢了地上的刀拼命,眼疾手快的就是一刀,将这差役的右手连带半条小臂一刀斩断。
“啊!我的。。。”
话还没说完呢,夏仲勇回手就是一刀,这人脑袋一下飞起两尺多高,飞到一旁做了滚地葫芦。
本来他是见刀光闪过,本能的向后仰,这跪姿之下,无头尸身的碗大的伤疤鲜血狂喷,不久前还欢闹的同伴在眼前被杀,又被喷了一身一脸的血,差役们这下更是吓破了胆,拼命的向后退缩,一个个做那鸵鸟鹌鹑样。
夏仲勇将那地上的十来把刀收了,张震含笑道:“这踢孩子的事算是了了,咱们再来说说税赋的事!”
张震说着语气转冷,厉声道:“你们给我说个清楚,为何同样是本少爷家的佃户,都是老实人,同为大明子民,还都是四口之家,牛逢春的粮税交了二百四十斤,人家马富贵就该交一千四百斤?五倍都不止!”
“就是啊!说啊!!!”汉子们也大声附和质问道。
那小吏被差役门连推带搡的做了挡箭牌,很快从最墙角被推了出来,到了最前端。
刚站定,那跪着的尸身扑通歪倒在脚下,差点将他给吓死了。
看着前面众目睽睽,小吏怕的要死,双腿一软就跪下了。
“这都是巡检大人的主意!和小的们无关啊!”小吏哭诉道:“是杨巡检说的,说是若有问的,就说各处府衙需要修缮,境内两处水闸更要大修,这灾荒之年,往州府运送的人手也要加倍,再加上其他一些杂税,这才有了十税其四的税赋!”
“其实那牛逢春也是巡检大人定下的一千四百斤,只是杨翰林擅自做主,依大明税率和本地往年惯例征收的,小的也只是混两天好吃好喝,中饱私囊的都是大人们!是巡检大人和上面的知县知州知府,小的一个麦粒也不敢拿啊!杨翰林和张爷是错对门的好邻里,小的与翰林兄过往亲密,张爷能否看在翰林兄的面上,放了小人?”
“哈哈哈哈!”张震大笑道:“你倒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净!这么一堆也不止一千四百斤吧?去个人看看外面车上的麦子是不是咱家的。”
小吏慌忙说道:“张爷,那是别人家收来的!不是这家的!”
张震冷笑道:“这周边十几里除了我望湖村就没见一棵麦子,是不是别人家的?看过自知!”
很快出去两个人,解开外面牛车上的袋子,每袋抓出一些,也不需拿回院内对比,大声喊道:“少爷,这麦粒儿这般饱满,整个大明怕是也没有第二家!绝对是咱们地里长出来的!”
张震点头道:“二百四十斤的税,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