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杨翰林心头又有了希望,很快回了巡检司,找手下差役安排去了。
却说张震,对那疍人上了心,向夏仲勇嘱咐一番,安排他去查探了。
而他自己,则带着众佃户到了独山湖边上。
不来不行啊,这大明不比后世,后世有氮磷钾各种化肥,有来自养殖场的猪粪鸡粪,只要水肥这两样上去,亩产千斤的产量轻轻松松。
这大明有什么?基本是靠天种地,撑死了背着粪筐上官道上捡些马粪牛粪的,那一点肥料能顶多大用?亩产三石顶天了,自己要的,可是十石的产量啊!
张震看看众人,向张黄河吩咐道:“黄河,你去湖里抓一把泥来!”
张黄河闻言马上脱了衣衫,只穿了兜裆短裤蹚水下湖,在及腰深的地方,听张震叫好了,他潜水下去,很快抓上一大把淤泥上了岸。
看那淤泥黝黑,还有未腐尽的枯叶,张震笑道:“列位看这塘泥,这可是上好的肥料,若想到十石的产量,非它不可,这地里摊上三寸以上塘泥,再深翻一下,就可以播种了!”
“这湖泥真有这么大用?难怪南面微山湖里的莲藕那么粗大呢!”
“用上它真能到十石的产出?”
听着佃户们七嘴八舌的疑问,张震自然不可能详细的解释氮磷钾微量元素什么的,镇定而又肯定的说道:“众位也知地里添上禽畜的粪蛋子做土肥,那庄稼的长势更好,不然那官道上也不会有拾粪的,这塘泥的功效虽不如那个,好在守着这么大一湖,在数量上那是百倍于土肥,更不用捂上烧熟了,直接用上还不碱地。”
见众人面面相窥,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张震笑道:“若是用了我这法子之后,一家到十石的也没有,不但这粮食我一粒不要,地也按各自分的,就归你们了!”
李二牛骂道:“都想什么呢?就算没有收成,单单今早分的那银子,也够咱们在码头上的工钱了!东家少爷都这么豪气了,咱们再想东想西的,那还是人吗?干了!”
“二牛说的对!干了!少爷这样处处为咱们下人着想的东家,天底下也难寻第二个,少爷的话都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信的?谁不干谁是王八蛋!”
有几个带头一起哄,众人再不迟疑,想想也对,有那银子打底,到来年麦收也熬得起,更何况怎么也有些收成,更有东家许诺的没一家到十石的,地归自己,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再迟疑,那就是傻子了。
想明白了,一个个眼神也热切起来。
见大局已定,张震嘱咐道:“你们集思广益,看怎么捞泥运泥,毕竟都深秋了,一个月之内不播种下去,地可就荒了!”
游二毛知道肥料从大湖里捞取,他守着地边子,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最是欣喜,笑道:“东家放心,俺们都有把子力气,捞泥运泥不在话下,保证荒不了田!”
有人不忿道:“二毛你这混小子,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守着湖呢,运泥数你不费事,你是肯定荒不了。”
“就是,二毛得了便宜还卖乖!俺们的地可是靠村子那头,来回近二里路,这可没得比啊!”
有意见最好,各干各的怎么培养集体精神?
见众人一致将矛头对准游二毛,张震清清嗓子笑道:“看来这地分的大家很有意见,我看这样吧,大家轮流下湖,捞泥运泥轮换着来,从村头开始,一块地一块地的往湖边赶过来,愿意集体干的,每天管饭两顿!当然三十文的工钱是没有的!”
瞬间的寂静,紧接着就是急促的呼吸声,终于有人大胆的问出了心声。
“东家管饱吗?都还是白馒头?”
在这饥荒年代,衣食住行里的其他三样加起来也没吃饭重要啊!这个问题一出,众人两眼通红的等着张震的下文。
“管饱!”张震肯定道,后又笑道:“白馒头可不一定,毕竟要换换口味,偶尔也可以蒸点大米是吧!”
“少爷威武!!!”
张震说完,欢呼声一片,人们看彼此的眼神也亲切的许多,这可都是一起出力挣饭吃的伙伴啊!
张震又道:“这抢种最是要紧,有家人你们也可以叫来,你们管饱,至于家人,成人每顿一斤白面馒头,十岁到十六岁的孩子,每人半斤。”
一下又镇住场面,张震心中满意,含笑道:“但有两样我先说下,第一,只管熟馒头熟米饭,不给生面生米!第二,孩子玩闹可以,大人量力而行也没事,有偷懒的可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张震特意这么交代,也是怕米面发下去,这些人舍不得吃,会拿去卖掉再换了粗粮来吃,这样还怎么培养依赖感。
就像后世,刚开放那会,流行的是‘贷款过百万,公安不敢抓,法院不敢判!’
随着人们都富裕起来,已经不是看你有多少钱多少贷款了,而是看个人的影响力,准确的说,就是看有多少人跟着你吃饭,要是几千上万人靠你吃饭,只要关系不闹僵,别说抓了,帮忙藏着捂着都有可能。
这些人又不是死士,只要自己一天没造反,就只能慢慢培养,而依赖和信赖一样重要!
几十个汉子千恩万谢的谢了东家,又七嘴八舌的商议一会,有家人的去叫来家人,孤家寡人的就跟着刘氏去镇上买扁担竹筐去了。
湖边只剩被张黄河护着的张震,也是因为疍人的出现,张震决定把很重要的店铺开张时间推迟,现在只等夏仲勇的消息回来了,而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十七十八,晚上摸瞎,傍晚风起,月黑风高!
第32章 杀人夜!()
日落之后过了半个时辰,夏仲勇摸黑回来了。
事关重大,张震也未回工业园,一直耐心等待,待他回来,这才回了工业园,将莹莹准备的炒菜端来,当然还有酒,说一声‘吃过饭再说,’直接开席,四人如一家人一般推杯换盏。
听是女儿炒的,夏仲勇吃的倍儿香,就差把盘子也舔干净了,那酒更是喝了个半醉,刘氏也忍不住小酌了一杯。
酒足饭饱,夏仲勇将那码头上的所见说了。
因为这龙神出黄河入南阳湖事件,不等到朝堂的消息,哪有船敢过南阳湖,就是那皇家的大黄船小黄船也不敢,更不要说官船米船了,而且那船是越聚越多。
夏仲勇绕南阳镇一周,看过四大码头商埠,辨明其中有皇家的大黄船一艘,小黄船三艘,官船两艘,其他的黄船官船那就是米船酒船了。
当然还有六艘战船巡船,也被夏仲勇特意说了位置,全部说完,夏仲勇问道:“主公,我来时那船上的人都去镇上寻欢作乐了,船上压根就没几个看守,要不咱们顺手把船也劫了?”
张震笑道:“还不知道那崇祯会不会来南阳祭湖,我还想看看皇帝长什么样呢,要是把船也劫了,吓得他不来了怎么办?银子咱们又不缺,劫人就好了!”
张震定下调子,几人又商议一番,约定明晚动手,张震回工业园准备工具去了,三人也在这大宅子里住下。
手指粗的铁链锁着,对寻常老百姓来说,一旦被拴上那就是一辈子的束缚,对自己来说那是事么?截断的方法随随便便就有很多种,差别只在快慢而已。
钢锯,气割,绞钳,张震依次试过,虽然绞钳最是费力,要硬生生的使力气,好在用它是最快的,想想张黄河夏仲勇两人的力气,张震果断选择了绞钳。
给那些气垫船充了气,又准备好机械弩匕首小手电强光手电等物,张震洗过澡,搂着夏莹莹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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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等众佃户拖家带口的吃过早饭,简单的看了一会,张震叫上几个汉子,让他们推了那帮工的村妇主动推来的独轮车,一行人回了南阳镇上。
很快买了米面,着刘氏押送回去,张震三个就在街上溜达。
经过半日一夜的流传,张震在望湖村管饭的事,在这南阳镇上已经人尽皆知了。
半斤一个的白馒头,最多的一位吃了十三个,吃的超过十个的足足八位好汉!
管饱确实是管饱了,关键这哪是管饭啊?这分明就是吃银子啊!
对于稀罕事,人们总是津津乐道,好在没有像造龙一般的添油加醋。
而那后果也是很明显的,只要张震出现,别说回头率了,人们走都不走了,就在原地观看或就近找人议论,甚至有不少人主动上来打招呼。
这些人张震可是一个都不认识,开始人们叫‘张员外!’‘张掌柜!’‘张爷!’的时候,张震还礼貌的点头回礼,顺眼的还说上两句。
一连几个,只要张震回应,那些人如同话痨附体一般说个不停,恭维探底攀交情的,张震也烦了,再有叫的,除了那些一看就是苦力老实人的之外,再不回应。
张震还去卦摊上问了一卦,选定了黄道吉日好开张,又购置了几样家具,再喝喝茶,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入夜,三人悄然出门,走小巷到运河边,张震拖出橡皮艇,张黄河夏仲勇两人小心划动,悄然前进。
有两个现象帮了张震的忙,第一就是大明百姓的好习惯,一到天黑就回家,小巷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用怕被人看到。
第二就是这古代的森严等级了,那几里长的西埠码头上,几百条船拥挤在码头两端,缆绳只能拴在靠岸较近的船上,而那几条大小黄船,再加上两艘官府楼船,七条船占了三百多米的码头,每条相距也有十多米远。
这就是特权啊!不过好处就是,本就天黑,这船又长达二十多米,张震把橡皮艇停在阴影里,就算月亮出来也不虞被人发现。
使钩锁勾在船舷上,夏仲勇口衔匕首,没两下就攀在船舷上,探头一看,船上两盏灯笼照耀下,哪里半个人影,挺身翻进去,向下一招手,张黄河也学夏仲勇的样子上去了。
爬上船,张震随手拿出机械弩,打个手势,三人摸进船舱。
这船舱里像个小屋一样,里面正有三人喝酒,两个身着甲衣的背对门口,上首那位面白无须,在烛火的映照下很是白净。
两个兵士早喝得半醉,猛然见那公公睁大了眼睛,一脸惊骇的样子,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呢,就感觉嘴巴被人大力捂住脑袋也被人从后面顶了个结实,喉头一痛,大半个脖子被一匕首划开,眼见是活不成了。
‘嗖!’与此同时,张震一弩射出,正中那白面男子眉心,这人身子一歪委顿于地,死的不能再死了。
有心算无心,顺利得手,夏仲勇倾听一下见无动静,这才上去将弩箭拔出,张震看看那尸体,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看这打扮,不会是个太监吧?”
夏仲勇小声附和道:“主公,这厮胡子都没有,俺也感觉他是个太监哩!”
张黄河笑道:“是不是脱了裤子验验不就知道了。”
“可别!晦气啊!”张震慌忙阻止,验明正身这事想想就觉着恶心啊!忙道:“正事要紧!”
张黄河不甘的向那裆部看了一眼,这才去搜寻有无活口。
这二层有四间,除了进来的这间之外,前面那两间,进去第一间有四口大箱子,贴着两道封条,上面写着‘封条!’‘封条!’。
夏仲勇用力推了推试过重量,惊喜的说道:“主公,这是岁贡的税银啊!四大箱怕是有上万两银子!”
张震听了笑道:“又小家子气了!咱们不缺银子!”
“万一是金子呢?”张黄河接口道。
这个倒是不得不防,万一是一船金子,就此错过了,哪怕当了皇帝,张震也会后悔一辈子。
当然银子他也心动,不过是有了工业园当基业,从里面拿东西换银子容易,他对银子不怎么稀罕了而已。
双手颤抖着将封条揭开,三人探头一看,白花花的雪花银,一看之下顿时失望。
张震失望的是果然是银子。
夏仲勇他俩失望的是,这可是银子啊!看主公的脸色,肯定是不稀罕,只能便宜了崇祯了。
“呸呸呸!!!”张震连吐几口口水,将那封条重新贴上,三人继续搜寻,这层果然没有活口。
在船尾那间,看上去像是兵士们的大通铺旁找到底仓的入口,张震把机械弩收了,忍着刺鼻的气味用袖珍手电往里一照,只见那一片黑暗之中,几十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只是简单照过,张震就看到每人脚边有个大铜环,一条铁链穿过铜环与他们脚上的脚镣,每人的活动范围估计连一米都不到,加上那络缕的衣衫掩盖不了的伤痕,看来他们就是疍人了。
每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看上去没有半分感情色彩,只有一片茫然。
这是行尸走肉吗?
他们真的还活着吗?
是怎样的折磨何等的绝望才会有这样眼神,这让张震心中不忍的同时也有了一种冲动,杀人的冲动!
将袖珍手电交给紧随其后的夏仲勇拿着,张震随手拿出绞钳踏入舱底。
愤恨之下,本来是要两个手下动手出力的事也忘了,张震一个一个的将那脚镣剪断,因为这身子骨的底子不济,开始还好,三两下就能剪断一副脚镣中的那根铁链,到了最后几个人,一条铁链往往要十多下。
从开始到结束,除了张震因为劳累越发粗重的呼吸声和剪断铁链的那一声脆响,再没有一个人出声。
第33章 岁贡时鲜()
这下层只有一米二左右的高度,本就直不起腰来活动不便,那绞钳更是有十多斤,全凭着一口怒气剪断了四十条铁链,张震已然累的浑身酸麻无比。
“从此时起,你们自由了!都跟我出去吧!”张震说完拖着绞钳出去了,他是真没力气拎起来了。
疍人们终年不见天日,那视力早已适应了黑暗,在那袖珍手电光照下,茫然了良久,眼神才有了些神采,彼此对视,却无人敢动。
夏仲勇正色道:“我家主公闻听你等悲苦,特来相救,还不速速出来?”
有人终于意动,小心的问道:“你们真不是朝廷的人?”
张黄河冷笑道:“朝廷的人?刚被我们杀了三个,这就隔着一层木板,动静虽然不大,你等也应该听到了吧?不信你等上来看过!莫迟疑,惊动了官府,你我都不得好处!”
张震道:“他们都被吓破胆了,黄河你就别吓唬了!都放心的上来吧。”
脚镣被张震依次打开,对张震的话,疍人们还是很相信的,当下再无顾忌,一个个拖着断开的脚镣上来了。
因这船舱里行动不便,张震也没想那么多,脚镣都是从中剪断的,双脚上各一截,拖在地上哗啦哗啦作响。
全部到了上层,夏仲勇清点过人数,共计三十人,张震点点头,沉声说道:“列位,这南阳码头上还停靠着四艘皇船两艘官船,还有许多人等着我们去解救,你等且在此等着,不可声张,等全部剪断铁链,我再悄悄把你们运走,记得,我们在这一面叩船三声为号,除此以外,任何人进来都是朝廷的人,你们悄然杀了就成!”
众人听后点头,有个年长的拾起竖在墙根的两把兵士的佩刀,随手递给另一个一把,自己抽出一把刀来,就倚在那门口。
如此谨慎,有心算无心,任何人进来都要吃大亏,张震也放心了,带着夏仲勇他俩直接出去了。
张震依法炮制,悄无声息的依次到了其他船上,有的船上留了三两人,最多的也不过七人,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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