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长歌- 第26部分

“你说。”

“六皇子已经出宫了，照眼下的形势看，他将来是没什么前途的。你不为褚睿的前程考虑考虑吗？”

“哦？”夏侯正则大奇，夫人竟然会关心起褚睿的前程？这可真是一大奇闻。“你怎么会……”

“唉，晴儿这回出事，让我也想通了。不管当初你们怎么对不起我，都和褚睿无关。晴儿现在没了，只剩下明睿他们兄弟两人。说到底都是你的孩子，我怎么还恨的下去？这些年确实是我亏待了他。”

“夫人……”

“明睿我是不担心的，四皇子不是池中物，将来必会有一番作为，可是褚睿他跟错了主子，他将来可怎么办？”

“这……急也是急不来的。等我回来之后再做打算吧。夫人，你能这样为褚睿打算，真是多谢你了。”本来他是不信的，可是一提到爱女，心便软了。夫人的心也是肉长的，或许她就是真的想通了呢？夏侯正则感动不已。

“现下就有个很好的机会。”

“怎么说？”

“你就奏请皇上，说褚睿也想跟你出征。你带着他去，将来得胜班师回朝，褚睿也就有了军功在身，还怕没有好前程吗？说不了到时他也还能帮明睿一把，他们兄弟联手，必能有一番作为。”

“咳，夫人，你想到哪里去了？莫说战场上刀箭无眼，凶险莫测，褚睿今年还不到十五岁，他又从未受过训练，怎么能上战场呢？这万万不可。”

“你就是这样迂腐。你是他爹，你还护不了他吗？再说他这些年在宫中学了那么多东西，你就留他在帐中做个出谋划策的人必是可以的，又不用他真的上战场，会有什么危险？”

“这……”

“这什么这？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几年边疆平静无战事，你这大将军也失了往日的威风，这回正是你重树威信的好机会，顺便也就将褚睿带了出来，有什么不好？”

“这……”夏侯正则早已习惯了对阮元君言听计从，加上她这样的分析似乎也很有道理，他很快就答应下来。“那我明日一早就进宫奏请皇上下旨。”

夏侯褚睿突然接到让他随父出征的圣旨时，大为震惊。最为令他不解的是，传旨的公公还转达了皇上对他主动请缨的勉励，言语之间大为赞赏。

主动请缨？他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

兰几人得到消息也都十分吃惊。“夏侯，你是怎么了？竟然一声不吭地就要去边疆？打仗难道是闹着玩的吗？”

齐衍看的倒是十分清楚，平静道：“我想，这并不是夏侯的主意。”

秦云周道：“我也觉得不是。夏侯，你倒是说句话呀。”

夏侯褚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沈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阮元君的主意。我还没有做什么，她就忍不住动手了。”其实并不难猜，能让皇上以为自己是主动要去的，只能是通过夏侯正则的口说出来的。夏侯正则虽然对自己不够好，却不至于想要自己去战场上冒险，能出这个主意的，除了阮元君没有别人。

“你的意思是，她想在战场上除掉你？”

“嗯，她以为我手无缚鸡之力。”

“呵呵，那她这次可失算了。谁能想到你还有战老先生那一段奇遇呢？”

“即使如此，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打仗不是靠一人之力就可以的。”齐衍不那么乐观。“这次叛乱声势浩大，皇上震怒非常，命各地加强边防。连我父亲也已经启程回东北去了。”

“忠宁侯回去了？那么你的婚事？”

“自然是先搁下。我已经同芷凝谈过，她原谅我，却不肯取消婚约。我正打算找机会会与父亲说这事，谁知……”

“这无妨，至少短时间内你不用为这件事烦心。”

他们这里商量着，兰瑾却道：“夏侯，你还有什么心事吗？”

“如齐衍所说，此去是福是祸谁也无法预料。我这一走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我很担心心心。我们才刚刚团聚就又要分开，而且这一次与我入宫不同，将来她一个人留在夏侯府，我实在不放心。”

说着，几人都陷入了沈默。、

“不如今晚我把她悄悄带出来？”夏侯褚睿决定铤而走险。

“这样似乎不太好。她现在毕竟是靖安侯夫人房里的人，若是平白无故丢了，必定会引起一场是非。若是仔细追究起来，难保不会露馅。我们不可能将她一直藏着不见人，可是若是正大光明养在府里，早晚有一天会传到靖安侯府中，到时就难说清楚了。”

“那该怎么办？我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兰想了想道：“或许这件事，絮儿能帮上忙。若是这样，霜河就能名正言顺地住到我这里。”他将想法说出来，几人都觉得可行，夏侯褚睿这才稍稍放了心。

80。…八、山月不知心里事（10）

伊心知道夏侯褚睿又要走，而且是去打仗，一下子哭了出来。再也顾不得要瞒着人什么的，她跑到袅晴轩找到夏侯褚睿，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夏侯哥哥你不要走，心心不想让你走。你不是说过只要等四年，你从宫里出来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吗？你为什么骗我？”

夏侯褚睿抱着她小小的身体，轻声哄着：“心心，你不要哭。”伊心却不管他，还是哭个不停。他没别的办法，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心心的眼泪，只好耐心地劝着：“看你这么哭，我会心疼的。你想让我也哭吗？”

伊心这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却看见他微微带笑的脸，恼怒地扭过头去：“就会骗人，大话王，说谎精，你不是好人，我不理你了！”

夏侯褚睿哭笑不得，说得这么严重，看来心心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好心心，别生气了。”

“哼。”

“心心不理我，我要哭了。我真的哭了。”夏侯褚睿逗着她。

伊心转过身子，声音小小的：“夏侯哥哥，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呀。而且一想你，我肯定会哭，怎么办？”

“我也不想走，可是这是皇上下的圣旨，这是谁也不能违背的。不过我向你保证，一打完仗我立刻就回来，好不好？不会很久的，嗯？”

“你每次保证都不算数……”伊心委屈得很。

“……”仔细一想，似乎是真的，原来自己欠心心这么多。夏侯褚睿又难过又自责。

伊心见他这个样子，立刻转过来安慰他：“夏侯哥哥你不要难过呀，我不是真的生你的气……真的，你别这样。”

“对不起心心，我确实没有照顾好你。我答应过不会离开你，可是又一直不在你身边。”

“没有啊，夏侯哥哥一直在这里的。”伊心掏出挂在脖子里的小坠子，“你看。”

夏侯褚睿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紧紧抱住了伊心。伊心小大人一样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夏侯哥哥不难过了，你看我都不哭了。”

两人重新坐好，伊心问：“夏侯哥哥，你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很远？”

“嗯，很远。”

“也很危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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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但是你不要担心，你忘了，我会打架的啊。”夏侯褚睿故意做出一个滑稽的武打动作，伊心一下子被逗笑出来。“而且，打不过的话我会‘倏’，飞起来逃跑呀。所以，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嗯。”伊心点点头。

“还有，等我走后，八公主会过来，你到时候跟着她走。以后你就住在六皇子的府里，六皇子他们会帮我照顾你，我也可以放心你不会被欺负了。”

“八公主？就是云姿提过的那个八公主吗？”

“嗯，她是六皇子的妹妹，是我们的朋友。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

“哦。夏侯哥哥……”

“嗯？”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我想跟你在一起。”

夏侯褚睿为难地看着她：“心心……”

“我开玩笑的了。”伊心立刻重新挂起笑脸：“你放心吧，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回来。”

次日，夏侯褚睿收拾好了一切，和夏侯正则一起上了马。这回几乎是阖府出动来送行了，他坐在马上，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着伊心的身影。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想到昨日伊心走时说不来送自己了，怕会哭，心中一阵难过。小笨蛋这时候也不知道正躲在哪里独自伤心呢？

英宗亲自送他们到城门外，连最近身体不怎么好的兰瑾也撑着来了。与兰几人略略说了几句，再一次嘱咐过伊心的事，他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朋友，跟着大军出发。

阮元君回到府中，吩咐紫砚：“去把那个贱丫头给我带上来。”

紫砚答应着，到门口吩咐几个小丫头，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小丫头架着一个昏迷的小小人儿进来，扔在地上。

“把她给我翻过来！”

丫头们把那人翻过来，露出了脸。赫然竟是伊心！只见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身上的衣衫有几处已经被磨破，像是受过酷刑的样子。

“她怎么了？”

“回夫人，她挨了三十棍，撑不过去，昏过去了。”

“用水给我泼醒，就这么昏过去，太便宜她了。”

一个丫头答应着去了，不多时果然端了一盆水来，兜头泼了伊心一脸。伊心被冰凉的井水激醒，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好你个小贱人，我竟然又看错了你！”阮元君想起来就气得想杀人，当年一个墨书还不够，现在连一个这么小的丫头都敢骗自己。若不是昨日自己心血来潮带着人在府里转转，还不知道这丫头居然还和那个小杂种有来往呢。

那不就等于说，她这几年一直在骗自己？她根本还是夏侯褚睿的人！

阮元君简直要气炸了肺，自己待她有哪点不好，她的心竟然还在那个杂种身上！

伊心痛得说不出话来，阮元君以为她是故意的，怒火更盛。“给我废了她的指头，既然她心不在这里，在我这里学到的一切都给我还回来！”

“这……”房中的几个丫头面面相觑。毕竟都还是年轻的女孩子，心还不至于那么狠，一听要废掉伊心的指头，心里都有些害怕。

阮元君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是。”有人取来了夹棍，两个小丫头颤抖着手把伊心的指头一根一根穿进夹棍里，闭着眼睛用力一拉。

“啊……”十指连心，这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让伊心惨叫出声，听者心中俱是一颤。

阮元君正要下令再用力拉时，诸葛恒春突然跑了进来。见平日里喜爱的姐姐趴在地上痛苦的样子，他立刻扑了上去：“怎么了？小姐姐你怎么了？”

“恒春乖，到外祖母这里来。”诸葛恒春的突然出现让阮元君有些慌了手脚，她怕吓着他。

诸葛恒春站起来，跑到阮元君身边拉着她的手晃着，还问：“外祖母，这个小姐姐怎么了？”

“她呀，不听话，所以在受罚。”

“哇……”诸葛恒春突然哭起来，“不听话就要被罚成这个样子，外祖母我以后一定听话，你不要这么罚恒春！”

“乖乖乖，恒春不哭啊，外祖母不会罚你的。恒春最乖了，外祖母怎么舍得呢？”使了个眼色，紫砚忙吩咐人把伊心带了出去。

诸葛恒春还是哭闹个不停，阮元君不停地哄着：“乖恒春你看，外祖母连她也不罚了，你不怕哦……”

好不容易将哭闹不休的诸葛恒春哄住，阮元君也没了力气再去管伊心，只命人将她扔进柴房关了起来。

81。…九、愁肠岂异丁香结（1）

两天后，八公主兰絮突然驾临靖安侯府。得到消息的阮元君觉得十分奇怪，却还是赶忙迎了出去。虽说六皇子没什么前途，但皇上现在对这位公主可是宠的厉害，万万不能怠慢。

“靖安侯夫人一向可好啊？”兰絮笑脸盈盈，对阮元君十分亲热。

阮元君有些受宠若惊：“多谢公主挂念，妾身一切都好。”

“靖安侯是国之栋梁，又有夫人这样的贤内助。此次靖安侯前去镇压叛军，将来得胜而归，夫人也功不可没。”

“哪里，公主过奖了。”

“我听人说靖安侯府的花园好得很，一直想来看看。以前一直在宫里，没有机会。现在出了宫才能前来拜访，靖安侯夫人不会觉得絮儿冒失吧？”

“哪里？公主驾临是夏侯府的荣幸。只是这花园是怎么也比不上御花园的，可能要叫公主失望了。”

“夫人太过谦了。既然美名在外，那就必定有过人之处。夫人可否让絮儿观赏一番？”

“哦，这个当然，公主请。”

阮元君陪着兰絮在花园里转了一圈，一路上兰絮极尽溢美之词，说的阮元君心里美滋滋的。赏过一遍之后，兰絮说有些累了，阮元君便命人在花园中摆下茶果，让兰絮歇息。

“我听说夫人府中养着自己的绣娘，绣出来的东西连慧心绣坊也比不上，不知是不是真的？”

“回公主，这都是外界缪传，做不得准的。”

“那是有还是没有啊？”

“有是有，不过她们的活计做的也很一般，肯定与宫中的能工巧匠无法相比。”

“是吗？”兰絮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着吃茶。

素笙将一个酥皮点心仔细收拾了，吹去碎屑，送到兰絮手边。兰絮正放茶杯，两人撞在一起，兰絮一把打掉素笙的手，骂道：“蠢东西，不会小心点么？”

“奴婢该死。”素笙马上跪下请罪。

阮元君道：“公主的裙子都湿了，不如去妾身房中换下来吧？”

“也好，那就多谢夫人了。”兰絮站了起来，又骂素笙：“回去才收拾你呢！”

素笙俯身请罪，不敢起身。

阮元君冷眼看着，带着兰絮去房中换衣服。

兰絮边走边说：“这丫头实在是不合我心，我想换人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合心的。不知夫人手下可有什么暂时用不着的伶俐丫头？”

阮元君只是笑着，岔开话题去。兰絮也不强求。

花园中只剩下两个小丫头。素笙一改之前的小心翼翼，站起身来招呼带来的几个侍卫，冷着脸道：“问着她们，柳霜河在哪里？”

那两个小丫头哪里见过这阵仗，几个侍卫往她们身边一站，亮出佩刀来，就吓的什么都说了。素笙又让她们带人去找。有刀架在脖子上，两个小丫头自然不敢耽搁，急急忙忙把侍卫领到柴房。伊心两日没有吃饭，之前又受了伤，这时候已经虚弱不堪。侍卫见她情况不对，忙将她抱了起来，重新回到花园里。

素笙一见也吓了一大跳。还来不及反应，兰絮和阮元君就回来了。

阮元君见兰絮的侍卫抱着伊心，一时之间有些不解，然而下一刻就意识到厉害，忙先发制人：“公主这是何意？”

兰絮见伊心虚弱的样子，像是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心下大惊。原本想好的一切都派不上用场了，她也真正动了怒：“靖安侯府内竟然这样虐待一个小姑娘，夫人可真是管教有方啊。”

“这丫头偷东西，妾身自然要好好管教管教。”

“她偷了什么东西，值得夫人动用这样的大刑？哈，说到这里，原来靖安侯府还私设刑堂，这可是件大事，我想很有必要让父皇知道知道。”

“公主……”听她这么说，阮元君顿时慌了手脚。

“看来这小丫头在靖安侯府是待不下去了，我现在要把她带走，夫人不会不许吧？”

“不可能，她是我府里的家奴。”

“家奴？她可有卖身契在你手里？”

“这……”

“既然没有，那我可以理解成是夫人你强征民女作婢吗？”

兰絮的每一句话都要给她新加一个罪名，阮元君又惊又怒，言语之间也凌厉起来：“胡说！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既然是这样，夫人，我看这个丫头伶俐的很，希望夫人你能割爱，把她给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