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必。”
“你们拒绝信任我吗?”
“是的。”姐妹俩异口同声地回答。
拉乌尔又说:
“你俩愿意留在小城堡里,还是前去巴黎?”
卡特林娜站起来,对拉乌尔说:
“我和姐姐都听您的。”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留在小城堡里。但是,对于发生的事情,你们不要担心。不管你们受到的威胁看起来多么厉害,也不管珀苏的预言多么吓人,你们都不必有一点儿害怕。但是,你俩必须做好一件事情,那就是几个星期之后离开城堡,而且要大肆宣称,9月10日或11日,你俩将去巴黎办理一些杂事。”
“向什么人宣称?”
“凡是遇见村民,你们就这么说。”
“我们几乎从来不出庄园的嘛。”
“那就向庄园里的仆人说,并且要让贝尔纳先生、他的秘书、萨洛特、阿洛尔以及预审法官都知道你俩的打算。还要说得明明白白:小城堡将在9月12日锁闭,你俩决定明年春天才回到这儿。”
用苏插进一句:
“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如果你能理解,我就会大吃一惊了!”拉乌尔说。
谈话就此结束。谈话占用的时间很长,这正符合拉乌尔的预料。
珀苏把他拉到旁边去,问道:
“你要办的事都办完了吗?”
“还没有全部办完。今天的工作并没有结束,但你可以不管了。”
当天傍晚,萨洛特和阿洛尔从勒埃芙尔回来了。拉乌尔决定从第二天起,他和珀苏一起去住在猎亭里,由珀苏的女佣人照料他俩的生活。这是他采取的防范措施,他肯定地认为,仅仅姐妹俩住在小城堡里,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但是,由于某些暂不能说的原因,她俩最好还是分住两间卧室。这种安排似乎难以理解,但她俩却没有表示反对。在她们身上,他的话是起作用的。
卡特林娜独个儿留下来,跟拉乌尔聊了几句。她侧着头低声说:
“我听从你的安排,拉乌尔。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都听你的。”
她很激动,微微一笑。
大家在一起共进最后一顿晚餐。席间空气沉闷,无人吱声。由于听了拉乌尔的一番推论和责难,大家都感到很不自在。晚餐之后,姐妹俩仍在客厅里呆了一阵。
到了10点,卡特林娜和珀苏都先后离开了。拉乌尔正要走出弹子房的时候,珀特朗德却来找他,说:
“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谈谈。”
拉乌尔发现,她面色苍白,嘴唇发颤。
“我认为,”拉乌尔说,“没有必要再谈什么。”
“十分必要,十分必要。”她慌忙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要跟您谈什么,更不明白我要说的事情是否严重。”
拉乌尔说:
“您敢肯定我真的不知道吗?”
珀特朗德见怪地说:
“您怎么这种腔调!看来,您一直在恨我!”
“噢,我发誓,一点儿也不恨您。”他说。
“既然如此,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基贝弗旅馆去找我丈夫的女人是谁吗?这件事情使我非常痛苦。”
“您可以根本不相信这个细节。”
“这可不是什么细节,”她说,“绝对不是细节。”
她直勾勾地盯着拉乌尔。她停厂片刻,就又迟疑不决地问:
“您说,您撕下了登记簿上的那一页纸儿?”
“对。”
“请给我瞧瞧吧。”
拉乌尔从公文包里取出一页纸来。这页纸上分成六格,每一格印着一个问题,并且填上了旅客的答语。
“我丈夫的签名呢?”
“在这儿,”拉乌尔说,“就是这位‘格尔希尼先生’。这个名字是您丈夫的假名。您认出了他的笔迹吗?”
她点了点头,没有辩驳。接着,她又仰望着拉乌尔,说:
“在这张纸儿上,怎么没有女人的签名?”
“当然没有。那个女人是几天之后才来旅馆的。给您瞧吧,我还拿到了另一页纸儿。签的名字是:安得勒奥尔夫人,来自巴黎。”
用特朗德叽哩咕噜地念:
“安得勒奥尔夫人,安得勒奥尔夫人……”
“您根本不知道这个名字吧?”
“压根儿不知道。”
“您认不出这是谁的笔迹吗?”
“一点儿也认不出来。”
“其实十分明显,这是伪造的笔迹。不过,只要仔细地察看一下,就能发现很有特征的个别标记。譬如,字母i顶上的一点偏到右边了。”
过了片刻,珀特朗德结结巴巴地问:
“您怎么提到个别标记?难道您有进行比较的材料?”
“是的。”
“您有这个女人的笔迹材料吗?”
“有。”
“但是……看来……您已知道这个名字是谁签的?”
“知道。”
“如果您辨认错了呢?”她愤慨地忽然站立起来,吼了一声,“因为您也会搞错的……两种笔迹即使相似,但也未必是一个人的。请您想想,您的指责多么严重!”
她沉默下来,看着拉乌尔,一会儿是祈求的眼神,一会儿又是挑衅的目光。然后,她却支持不住了,倒在一张扶手椅上,哭了起来。
拉乌尔给她充分的时间逐渐恢复理智。他朝珀特朗德倾过身去,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沉稳地说:
“不要再哭了。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但是,请您说说,我的假设是否符合实际,我该不该继续追究下去?”
“符合实际。”她的话几乎难以听清,“很准确……都是实情。”
她一下子握住拉乌尔的手,握得紧紧的。她的眼泪掉到了拉乌尔的手上。
“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他问,“简单地告诉我一下,让我知道就行了……以后,必要时再谈。”
珀特朗德哑声哑气地说:
“我的丈夫并不像您想像的那么心狠手辣……当初,外公交给他一封信。那封信本来应该在外公去世时当着公证人的面启开的,但我丈夫却私自把它打开了,得到了那份遗嘱。”
“这是您丈夫给您作的解释吗?”
“是他。”
“这样的解释完全是杜撰的。您丈夫和蒙代修先生的关系亲密吗?”
“不怎么样。”
“既然这样,您外公怎会把遗嘱交给他呢?”
“因为……。不过,我向您讲的情况是他在外公死了几个星期之后才告诉我的。”
“关于蒙代修先生的遗嘱,您长时间守口如瓶,也就自然成了您丈夫的同谋…
…”
“这我明白…所以我万分痛疚。由于贪图更多的钱财,我们就觉得,外公照顾卡特林娜的利益,而损害了我们的权利。金粉的事使我的丈夫利令智昏。我们主观地认为,外公为了隐藏炼金的秘密,把小城堡和小河右边的大块土地给了卡特林娜,从而想让妹妹拥有大量的财产。”
“然而,她一定会把财产分给你们的。”
“我相信她会那么办的。但是,我受到丈夫的控制,胆量又小,
不知如何是好……有时我还挺生气,觉得财产分得太不公平了。”
“不过,既然遗嘱被弄走了,您和妹妹就可共同享有全部财产了。”
“是的。然而,卡特林娜是要结婚的。等她成了家,我们就无法随意搜索金粉的秘密了。而且,我丈夫了解的情况,可能比他说的更多。”
“什么人告诉他的?”
“在小城堡里干过活的沃什尔大妈,在她变成疯子之前,她告诉了我丈夫有关外公的一些事情,而且特别谈到那一片岩石、布特埃罗马上堆以及小河的问题。我外公的遗嘱是要把那三棵柳树作为两份遗产的分界线,而沃什尔大妈所讲的情况是和外公的遗嘱完全一致的。”
“因此,你丈夫就阴谋改变了这条分界线?”
“是的。就为这件事,我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基员弗,你根据我在旅馆的签字已经知道了。丈夫告诉我……”
“此后呢?”
“他再也不对我说什么了。他不信任我了了。”
“什么缘故呢?”
“因为我头脑清醒一些了。我对他说,我要把一切都告诉卡特林娜。由于我这样威胁他,我和他的感情越来越坏。今年,卡特林娜即将结婚,我和她一起来到了这儿。我认为,我和丈夫再也合不到一起了。使我惊异的是,2个月之后,我丈夫却突然闯到这儿来了。他和法摩龙所干的勾当,他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我也不明白是什么人谋害了他,为啥要谋害他。”
她不住地颤栗。由于想到了她和丈夫的罪行,她又心惊胆寒了,激动地倒在拉乌尔的怀里。
“我恳求您……我恳求您……”她说,“帮助我……保护我……”
“针对谁呢?”
“并不针对谁……只是针对这一次事件……针对历史……就是说,我不愿让别人知道我丈夫所干的勾当,也不愿让别人知道我参与了他的阴谋活动……您全都知道了,但能保护我……不管什么事情,您想干就能干成……在您身边,我感到很安全!……”
她抓起拉乌尔的手来,把它贴在她那泪湿的眼睛上,贴在泪水纵横的脸颊上。
拉乌尔慌忙把珀特朗德扶住。珀特朗德漂亮的脸蛋距离他的面孔很近。这是一张愁惨的脸,激动得变了形。
“您什么也不用害怕。”他低声说,“有我保护您嘛。”
“以后,您会查明全部真相的,是不是?整个秘密压在我的身上,使我喘不过气来。到底是谁杀了我丈夫?干吗要杀死他?”
拉乌尔盯着珀特朗德发颤的嘴唇,压低嗓音说:
“上帝赋予您一张漂亮的嘴,绝对不是为了让它表露忧愁……而是要它笑……
笑。不必害怕……咱们一起来把谜解开吧!”
“是的,咱们一起来解谜。”她激动地说,“在您身边,我感到十分平静。我相信的只有您一个人……除了您,谁也帮不了我……我不明白自己心里想些什么……我觉得只有您……无论如何不要抛弃我啊!……”
十、神秘大帽
法摩龙先生从里昂返回的时间,比拉乌尔的预料早得多。他和一伙酒肉朋友混得一文不剩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里。这房子坐落在从黎尔波雷到拉迪加代尔的路上,是他在长期贫困而正直的生活中攒钱买下的。这天夜晚,因为衣兜里已经没有一文不义之财,他就如释重负地上床睡觉了。
半夜,他突然被人弄醒,不觉吃了一惊。一个陌生人拿手电的亮光照着他的眼睛,并且向他一一提了他那些花天酒地的生活片断,以便让他醒悟过来。
“你好啊,法摩龙!里昂的老朋友拉乌尔,你怎么认不出来了?”
法摩龙顿时慌乱,痴呆地从床上坐起来,稀里糊涂地说:
“您想干什么?……拉乌尔吗?……我不知道这个名字。”
“怎么会不知道?咱们在里昂举办过盛大的酒宴;那天夜间.你还对我说过一些知心话,这些你都记不得了?”
“哪来的知心话?”
“不要装糊涂了,法摩龙……那2万法郎呢?找您办事的那个先生呢?您塞进蒙代修先生卷宗里的那件东西呢?”
“闭嘴……闭嘴!”法摩龙语不成调,呻吟起来。
“那好。可您得说真话。如果您一一回答问题,您干过的坏事就免予追究。我和拍苏警长正在调查杀害盖尔森先生的案件。”
法摩龙越来越恐惧,翻着白眼,仿佛立刻就要昏倒似的。
“盖尔森?……盖尔森?……我敢发誓,我压根儿不知道。”
“你没有胆量杀人,这我相信,你不必害怕。我想了解的是另外的事……一件小事……你给我说清楚了,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像听话的小女孩子那样。”
“说啥呀?”
“往日,你和盖尔森先生相识吗”
“相识。他是公证事务所的被保护人,我在所里见过他。”
“后来呢?”
“后来,他就没来事务所了。”
“但是,在他遭到杀害的那天早上,你还到拉迪加代尔去找过他,是不是?”
“是。”
“好。我再问你,你去找他的时候,只见到他一个人吗?”
“是……他不是。”
“不要含糊。”
“当时,我们谈话是在大路上,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跟我谈话的虽说只有他一个人,但我隐约地瞧见,距离我们10来米远的树丛暗处躲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他的同伙,还是负责监视他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提醒他说:‘有人’……他却回答:‘我不在乎’。”
“那人是什么模样?”
“说不出是什么模样。我瞧见的只是一个影子。”
“影子的轮廓如何?”
“我也说不明白。不过,我瞅见这个隐身人戴着一顶大帽子。”
“帽子挺大吗?”
“是呀,挺大。帽沿宽宽的,帽顶高高的。”
“你还有什么情况要提供的吗?”
“没有了。”
“关于盖尔森先生被杀事件,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也没有。但我揣摸,那个影子和凶手之间也许会有什么关联。”
“可能是这样。”拉乌尔说,“但是这一点,就不用你操心了,法摩龙。现在不要再去想它,睡觉吧!”
拉乌尔把法摩龙轻轻地推到床边,按着他躺下,并把被子一直盖到他的下巴那儿,要他踏踏实实地睡觉。然后,拉乌尔就踮着脚尖走出房间。
在帕尔伊娃小庄园的案件中,亚森·罗平使用拉乌尔这个名字进行侦察活动,是起了一定作用的。他曾直率地描述过当时他的心理状态:
“在险峻的侦察活动中,我经常摸不透那些处于险峻状态中的人是什么心理。
我按照常理来判断他们,却不了解他们内心的秘密,不明白他们的感情、喜好和计划。所以,我就掌握不准用特朗德和卡特林娜的心理状态了。两姐妹的情绪变化无常,她俩在我面前,忽儿推心置腹,忽儿满脑疑虑,忽儿惊恐万状,忽而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