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瑀点了点头,担忧的思绪也烟消云散。
一切都捋明白之后,陈瑀便告别了钱宁,刚回到翰林院便有小吏找到陈瑀,道,“陈侍读,焦侍郎找您,说下值之后在崇教坊状元楼等您,有事商议。”
这老家伙找我做什么?陈瑀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
下值之后,直接朝崇教坊而去,状元楼的老板见了陈瑀之后,颤抖着指着陈瑀,半饷没有反应过来,激动的道:“你是……你是……你……啊……”
陈瑀笑了笑,想不到隔了这么久,老板还能认识自己,刚准备说“我就是陈瑀的。”
谁知老板道:“康海康大人么?”
我……康你大爷!陈瑀面皮一阵抽搐,努力的笑了笑,然后落寞的上了楼。
不过自己这身材和康状元还真是有点像,老板记岔了也没什么。
焦芳早已经在楼阁上坐定,靠近窗子便的一处八仙桌上摆放着四碟小菜和一壶酒。
焦侍郎端着一壶酒,靠在窗几上,颇有一种江湖侠客的感觉,陈瑀笑呵呵的道:“焦大人好坐姿……”
话甫一说完,焦芳身子一颤,差一点从窗户掉了下去,手中的酒壶都已被甩到了楼下。
“哎哟……哪个狗娘养的……”楼下发出怒吼。
焦芳尴尬的笑了笑,“廷玉来了?”
陈瑀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的道:“大人叫下官甚急,不知何事?”
这两面三刀的老匹夫,陈瑀对他没什么好感,除了无耻和猥琐,看不出有什么优点,还是少沾为妙。
焦芳也不罗嗦,他自言自语的道:“要出事了。”
“缘何?”陈瑀不解的问,看这家伙也不像开玩笑的。
“尔廷玉定以为我焦芳两面三刀,但本官先前和你说的志向无一虚言,明人不说暗话,老夫直截了当的说好了。”焦芳道:“陛下可是准备重用八虎太监?”
陈瑀看了一眼焦芳,不动神色的道:“是的。”
“你打算怎么办?”焦芳道。
“什么怎么办?陛下的决定,下官不可乱加评论。”陈瑀小心翼翼的道。
“哎哟,我的状元郎,侍读大人,前些日子朝堂上,难道你还看不出老夫是护着你的?是否比你那三个老师做的都好?”焦芳道:“陛下重用八虎太监的事,刘瑾已经告诉老夫了,你打算如何帮助皇上?”
陈瑀顿时心中一惊,刘瑾已经那个模样了,想不到能量还有这么大,竟然能和焦芳搭上话,看来刘瑾早就读懂了朱厚照的意思,这些日子都是在蛰伏,蛰伏之后恐怕……报复,是疯狂的报复!(未完待续。)
陈瑀觉得,谢迁要为国牺牲了()
“焦大人,您这是……我哪有那么大的力量,考虑什么考虑啊。”陈瑀仍旧装糊涂的道。
你这老狐狸,不透露点真家伙就想让老子说什么?那我当十几岁孩子耍呢?
“哎!”焦芳叹了口气,“日后和你一条线,却不知道是对是错了,简直和李东阳那老狐狸一模一样,狡猾的紧。”
陈瑀仍旧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端着酒杯微微的喝了一口,装傻卖萌,就是不接焦芳的话。
“要想在外廷和陛下中选择,相信我们都是聪明人,定然都会选择皇上。”焦芳分析道,“皇帝并不是人们眼中看起来那么的不务正业,也不是外廷看上去那么好控制,他们想要独揽大权,那基本等于痴人说梦,皇上极力培养刘瑾等人也是为了和外廷对抗。”
“老夫相信,用不了多久,刘瑾等人定会大权独握,然后疯狂的对外廷进行一场报复,山雨欲来风满楼,所以我们需在这时便想好后路,所以接下来这场任命十分的重要。”
老家伙,终于开始讲真话了,不过陈瑀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虽然焦芳说的不错,但陈瑀还是问道:“焦大人不是和几位大学士走的甚近?这么说怕是不妥吧?你不怕我去告诉几位恩师么?”
“我焦芳既已视尔廷玉为战友,便早已经了解尔廷玉为人,所以并不怕。”焦芳自信的道:“至于我为什么和几位大学士走的近,可能现在的作用还没体现出来,届时你会明白的。”
无间道?陈瑀脑中第一反应,焦芳在搞无间道,果然够无耻。
焦芳接着道:“所以,接下来这一场战斗我不能出马,但尔廷玉也不能冲锋,这是老夫对你的忠告,但尔又要让皇上看出你在帮他,所以这很困难。”
“那我该如何做?”这也是陈瑀苦恼的地方。
“很简单。”焦芳笑了笑。“尔廷玉在朝廷中呆的还是太久,需要去六科去看看那些与你同年的进士们混的怎么样了。”
“借力?”陈瑀疑惑的道,“可是他们的力量毕竟太小,且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即便说破了嘴也不是朝中重臣们的对手,尤其是谢迁谢阁老。”
“那就等谢阁老病了在上奏,一举定下,至于他们力量太小,这个你无需担忧。因为皇上的力量很大,理由嘛,刘瑾已经替尔等找好了。”
焦芳透露的东西太多了,而且许多都需要自己去理解和体会,陈瑀知道,这也是焦芳在试探自己,看看自己的政治才能到底过不过关。
陈瑀点了点头,对焦芳道:“谢谢大人的提醒。”
翌日一早,上完早朝之后,一如既往的开始下午的经筵讲习。完毕之后,朱厚照照例留下了陈瑀,并找借口支开了陈宽,但不要紧,陈宽走后在朱厚照身旁留下了心腹。
小太监名叫陈广,本名叫马广,陕西人,因跟了陈宽之后地位直上,姓氏索性也随了陈。
朱厚照让陈广出了东阁,在门口候着。便开始问陈瑀道:“如何了?”
陈瑀眼睛朝门外瞟了瞟,见小太监离的很远,这才开始回道:“计划有了,其一。趁谢阁老抱恙时由给事中上奏。其二,也是上奏恢复刘瑾等地位的缘由。”
缘由刘瑾已经通过宫中太监传给了陈瑀,于是陈瑀继续道:“缘由便是陈宽贪污受贿,霸道蛮狠,欺辱同僚,危害司礼监。乱秉笔国家大事。”
“其三,下臣将会联合六科中所有可用底层进士以及给事中,一同上奏附议,所以其前需陛下先召他们开一次动员会。”
“什么叫动员会?”朱厚照好奇的问道。
“哦,这个嘛……其实就是号召一群人为你砍人,砍人前先给他们口头承诺点好处什么,恩,反正就是这意思。”陈瑀解释道。
“额……”朱厚照道,“什么叫砍人啊,这话说的,好像朕是街头流氓一般,粗俗!不过……嘿嘿,这形容,朕喜欢。”
门外的小太监陈广像是若无其事一般,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一双耳朵却天生异常灵敏,所以二人的话一字不露的被他听到了耳中。
朱厚照想了想道:“主要就是第一个条件较为难,若是那老匹夫一年不曾生病怎么办?”
陈瑀笑了笑,道:“这个条件最简单的,锦衣卫我认识几个兄弟,等晚上趁谢阁老睡着的时候偷偷的将其被子掀开,放几块冰块什么的……”
现下已经到了深秋,陈瑀话说完,朱厚照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面皮猛然一阵抽搐。
“他……是你的老师!”朱厚照提醒一句。
“为了皇上,牺牲一下是我等的荣幸,相信谢阁老也会这么想的。”陈瑀理所当然的道。
想个屁,谢迁知道了,估计会一口血喷你这小王八蛋的脸上。
和朱厚照说了一会之后,陈瑀便从乾清宫离开,出午门,过长安街,来到翰林院。
等陈瑀走后,陈宽也已经回来,到了东阁门口,小声的问陈广道:“皇上和陈瑀说了什么?”
陈广摇了摇头,恭敬的道:“陈爷爷,我听不懂,都是说什么学而时习之什么的,乱七八糟。”
陈宽放心的点了点头,便进东阁服侍朱厚照去了。
回到翰林院陈瑀便开始发愁了,首先你得找到分辨这群马仔到底是什么心理,是不是那种慷慨激昂,眼中揉不得沙子,以儒学、理学为一生信条的烈士。
其次你还要看人品,像顾鼎臣这种就属于绝对可以拉拢的,没立场,没人品,有志向,正愁报国无门之人。
果真不出陈瑀所料,只要稍稍透露一点为皇上办事的意思,顾鼎臣立马肃然起敬,怒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天子守国门,君臣死社稷,我顾鼎臣心中只有两个字“皇上”!为皇上分忧,即便上刀山又如何?”
干柴遇到烈火,一拍即合,陈瑀根本就没费多少气力。
可是一个顾鼎臣好摆平,毕竟陈瑀知根知底,六科中哪些人的为人如何,要怎么去分辨呢?
顾鼎臣正在慷慨激昂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声音从二人背后传来,道:“在说什么呢?这么豪放?”
陈瑀和顾鼎臣一同回头,惊讶的道:“昌谷先生?”
徐祯卿笑道:“要找尔陈廷玉还真不容易,还以为尔要忘了我呢。”
“怎么可能?”陈瑀道,“昌谷先生多日在六科观政,怕是打扰先生,加之近日事多,这才……”
“呵呵。”徐祯卿笑道,“你小子,我岂能不晓得你事多?天子的宠臣,朝堂上一桩桩精彩绝伦的事,早已传入南直隶各地,伯虎兄整日以你为荣,每逢见面便要问他好徒儿如何了,我这才自作主张的来看看我们陈状元郎。”
“昌谷先生真是取笑我了。”陈瑀连忙摆手,“是我的不对,抽空定回吴中看看师傅。”
“恩。”徐祯卿点了点头,“你们适才在说什么?看顾兄这么豪言壮志。”
顾鼎臣摆手道:“没什么,就是陛下需要一批忠厚报国的人才,我这是自报家门呢。”
“哦?”徐祯卿道:“还有这事?”
“可不是,多亏了廷玉,说是从十八年进士中选取呢。”顾鼎臣得意的道。
“可需要人了?”徐祯卿道,“这一批观政进士为兄我可是各个熟悉,啥样的人都了如指掌。”
陈瑀双眼一亮,“当真?”
“当真。”徐祯卿自信的道,“为兄别的本事没有,来事的本事那可是一流!”
卧槽,真是想睡觉来枕头,要下雨有人送伞,雪中送炭。
陈瑀像是一个憋久了的嫖客见到窑姐一般,拉着徐祯卿就朝翰林院外走,“昌谷兄,好久没喝了,我们喝几杯。”
“我也去。”顾胖子自告奋勇的道。
“行!”陈瑀喜上眉梢,凭自己的酒量岂能灌倒徐祯卿?顾胖子酒量是出了名的大,带着刚好。
要说酒量,确实没有人能抵得上顾鼎臣,可要说酒品……顾鼎臣这厮喝多了,一个劲的吹牛逼,就差说自己曾经长过翅膀飞去过天宫了。
徐祯卿自然不是顾鼎臣的对手,趁着顾胖子撒尿之际,陈瑀急忙把自己心中所要问的一一说了出来,并且拿着笔,用心的记录着每一个人的品性。
翌日一早,陈瑀便去了六部各个衙门,曰替皇上考察一十八年进士近况,并且找到了兵科、工科、礼科等给事中屈拴、吴仪等,又十八年观政进士陈定之、黄瑗等人。
陈瑀真不敢相信,这些人简直和顾鼎臣一模一样,只是有一点不同,就是这些人还比较古板,出口便是引经论点,之乎者也。
陈瑀很满意,他就是要这样的一群马仔。
恩,三件事已经解决了两件,最后就剩下个能言善辩的老匹夫,想及此,陈瑀搓了搓手,快速的朝锦衣卫衙门走去。
同时心中默念,谢阁老,对不起了,为国牺牲,想必你也定然愿意的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翰林院中的白眼狼()
谢迁的府邸在北城,距北城兵马司不远,紧临安定门大街,在靖恭坊内。
这位置在北京城算是一个极好的地段,占地足有三四千亩。当然,这处宅子自然是皇帝所赐,因为谢迁觉得这宅子……太小了。
为什么?若是你能见到谢迁在祖籍余姚的房子田地,你就会知道这里的宅子究竟小到什么程度。
不要问一个阁老为何年俸这么高,因为这根本不是年俸的问题,投献、兼并,谢阁老一样也没有少做,当然都是在法律允许内,并没有欺田霸宅。
明中期开启了土地兼并热潮,谢阁老自然也是弄潮儿,只是他不晓得,这么做究竟会给大明帝国带来多么大的伤害。
谢宅书房内,谢迁正在给谢丕将《左传》中的一则,这是父子二人晚间最大的乐趣,便是共同研究史书,研究治国方略。
良久之后,谢迁打了瞌睡,声调拉长了对谢丕道:“夜凉了,为父要歇息去了,尔也早些睡。”
谢丕恭敬的送谢迁道:“父亲,近日天微凉,您难得一日毋需批阅票拟奏折,早些安歇了,切莫要累坏了身子。”
谢迁欣慰的点了点头,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悠然而生,回到卧房内关了煤灯,便很快的进了梦乡。
卧房前有一处巨大的槐树,若是你仔细看,会发现槐树上竟隐隐约约的有几个黑影。
钱宁打了一个冷颤,低声呸了一口,“早知道这老匹夫这么晚才睡,说什么也不来这么早了。”
几个钱宁的心腹不满的道:“千户大人,这点小事弟兄们来便好了,你作何要亲自来?那陈瑀倒是舒服,动动嘴巴……”
“闭嘴!”钱宁脸色突然一冷,“你们嘴巴都给老子放赶紧点,若是敢私下撮陈大人的脊梁,信不信老子拗断你们的头?咱们做什么的。想必你们也知道,以后谁要敢瞎说,被老子知晓了,可不要怪老子不念兄弟情。”
那几个锦衣卫小旗立马闭嘴。怏怏的道:“不敢不敢。”
“一会手脚都做利索点,若是留下了把柄,日后也不要回锦衣卫了。”钱宁道。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辰,确认谢迁已经入睡之后,钱宁便随着两个手下悄悄的入了谢迁的房内。偷偷的将谢阁老的被子掀开,然后床四周都搁下了偌大的冰块。
一切都是十分的顺利,钱宁回头看了看缩成一团的谢迁,摇了摇头道:“对不起了,谢阁老。”
说罢,几人来到高墙边,纵身一跃,便轻松的跃过了高墙,恰巧此刻门外打更的经过,见一群黑影从这么高的墙外跳了出来。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靠,高手,这么高的墙都摔不死?
钱宁听了之后,差点没一个跄踉摔倒,他真想掐着那打更的对他道,老子他娘的这是轻功,不是从墙上掉下来的!
翌日一早,午门外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文武朝臣,等到鼓声响起。皇城中央午门开启,群臣才整齐划一的朝皇宫走去。
站在文官靠前,又英国公张懋、新宁伯谭佑等之后的阁老们发现了异样,首辅刘健皱着眉头道:“为何今日于乔没有上朝?”
李东阳回道:“谢丕言他父昨晚得了风寒。现在全身发冷,所以便休朝一日。”
其后不远处,陈瑀隐隐约约的听到两位阁老的谈话,问谢丕道:“谢阁老今日没来上朝么?”
提起这个,谢迁眉头紧邹,脸色及其不好看。怒道:“不知哪个挨千刀的,昨夜家父整个床上都是水,就我这种年轻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水?谢阁老这么大年纪还……”陈瑀没有说下去。
谢迁白了一眼陈瑀,“不是尿床!”
陈瑀讪讪一笑,心道,当然不是尿床,那是冰块化成的水,不过随即换成一副关心的模样道:“老师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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