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言瑜尝奉命修理药料与刘文泰等假市药盗官钱,纂修本草又与高廷和等并缘为奸按律当斩。
然大臣有暱厚文泰者,于是张瑜和刘文泰“俱免死遣戍”,史云大臣乃谢、李二相。
至于谢李二人为何要保刘文泰和张瑜,这里不做多分析,但是从前文中可以窥探一二,“文泰多亲昵中宫”。
好了,至此时,属于弘治中兴的灿烂时代终于结束了,接下来要迎接的……呼……明朝中奇葩的一个时代,他的名字叫“正德”!
…………………………第二卷(完)………………………………
第九十七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大明弘治一十八年五月壬寅(二十一),上即皇帝位。
司设监陈御座于奉天门,钦天监设定时鼓,尚宝司设宝案,教坊司设中和韶乐,由于大行皇帝宾天,设而不作。
是日早遣英国公张懋告天地,新宁伯谭祐告宗庙,惠安伯张伟告社稷,上亲告大行皇帝(死后未确认谥号)几筵(灵位),谒见皇太后母后。
至时设卤簿,皇帝衮冕,御奉天门,百官素服,入午门,鸿胪寺导执事官行礼,请升御座。
御奉天殿即位,命文武百官免贺免宣表,止行五拜三叩头礼。
遂颁诏大赦天下,诏曰:惟我皇明诞受天命,为天下民物主……
终于艰难的熬过了这一系列的仪式,陈瑀只感觉脑袋嗡嗡响,站在奉天殿内,见朱厚照脸色也不怎么好。
相比着这些机械班哭喊的大臣们,朱厚照是真的十分伤心和憔悴,这不是发自体力上的憔悴,而是发自内心的。
看的出这小家伙和弘治皇帝感情之深厚,陈瑀很想安慰几句,不过他知晓这是痴人说梦。
一旁的顾鼎臣时不时还抹了两把泪水,将陈瑀逗的心中一笑,顾胖子来时和谢丕还有陈瑀商议,若是届时哭不出来当如何?陈瑀建议他随身携带辣椒,这顾胖子还真的照做。
现在一双眼睛红肿的像什么一样,索性他头大脸肥,也看不出什么。
终于等到下朝,难熬的十几天将大臣们身子都快要掏空了,朱厚照特放了他们一日的假期,大臣们纷纷拱手告辞,回府上歇息。
就在陈瑀和顾胖子等人也准备回翰林院的时候,司礼监太监陈宽将留住了陈瑀,他声带不大,声音很是低沉,道:“陈翰林留步,皇上东暖阁有请。”
陈瑀点了点头,回头对顾鼎臣和谢丕道:“二位师兄先回去,我去去便来。”
顾胖子妒忌的看了一眼陈瑀,便扭头而去,心道这小子为什么就能得圣宠?看来以后要像他取取经!
刚出奉天殿不远的春坊大学士杨廷和也看了一眼陈宽和陈瑀,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味道,但是陈瑀能看出这老家伙是嫉妒了。
确实,杨廷和作为朱厚照的老师,陪伴他多少个日日夜夜,授业传道解惑,可到头来竟不如一市井玩伴,如何不让人心生怒气?
不去管那么多,陈瑀便随着陈宽朝东阁走去,见路旁无他人之时,陈瑀这才开腔道:“陈大人可是本家,小子见过了。”
虽说陈宽作为司礼监大太监,掌批红等大事,可外官多对他们不屑,能像陈瑀这么亲昵且主动认本家的人不多,他心中顿时对陈瑀生了好感,久未露出的笑容也挤出一抹难看的微笑道:“陈翰林客气。”
“这些日子陈公公也是劳累了,能为先帝如此者,陈公公功不可没!”陈瑀道。
陈宽道:“这都是老奴应当做的。”想起弘治皇帝,陈宽还艰难的挤出了两抹泪水。
陈瑀不世俗,也不像刘健谢迁一般对内侍颇为不屑,反倒是对他们给予应有的尊敬,毕竟都是人,不是逼到那一步,谁能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
况且太监也不一定就全都心理变态,比如前朝张敏、怀恩等人。
入了乾清宫东暖阁房前,陈宽停下了脚步,弓腰请陈瑀入内道:“老奴便送到这里了,陈翰林请。”
奇怪,司礼监太监按理说是皇上身旁最为信任的人,陈宽为什么不进入暖阁内?
进入暖阁后,陈瑀才发现缘由,朱厚照坐在龙塌上,案几上放着一壶茶水,一旁刘瑾恭敬的站在朱厚照身旁,他见到陈瑀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有此可见内侍刘瑾在宫内的地位,也已经随着朱厚照的上台,水涨船高。
“陈瑀,你来了?”朱厚照见到熟悉的面庞,这才微微的从失落中反应过来,他对身旁的刘瑾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孤……朕单独和陈廷玉说几句。”
看来朱厚照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身份的转变。
刘瑾点了点头,对朱厚照道:“皇上,你切莫要伤心了,身子要紧,老奴退下了。”
走到陈瑀身旁的时候对陈瑀小声的道:“廷玉,尔快劝劝皇上,已经好些日子没好好吃饭了,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陈瑀点了点头,来到朱厚照身前道:“翰林院修撰陈瑀见过皇上。”
“又没有外人,客气什么?”朱厚照有点儿失落的道:“难道连你也要和他们一样么?”
“额,该有的礼节自然还是要有的。”陈瑀道:“皇上也不要太过伤心,大行皇帝已经去世这些日子,也不希望皇上日夜伤心,误了国事。”
“父皇自小宠溺朕,虽将精力都放在国事,很少对朕过问,但是对朕的爱却不曾少。”朱厚照想起往事,神情又失落起来,他道:“若是说不伤心那都是假的。可是那些阁老大臣王孙贵戚们,却只想着如何让朕跟着他们的程序去走,甚至什么时候需要哭,什么时候不能哭都规定的严严实实的?这便是做了皇帝么?”
确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帝国的体面,为了祖宗法度,阁老大臣们没有做错,可朱厚照毕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虽然心智成熟,可是这些事也不是他一个孩子能一下子接受的。
他们过多的只是对朱厚照要求,却从未关心过这孩子内心的世界,陈瑀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从适才悲伤的回忆中转了过来,期许的道:“好呀,好久没听你讲故事了。”
两人仿佛又回到钱塘县初识的时候,陈瑀微微一笑道:“在遥远的古楼兰国度,有一男子终日行善,在三十岁得子,年逾四十之后,此男子疏于对孩子的管教,孩子越来越坏,因一次争执,杀了镇上另一孩子,官府得知后欲执行法度,那男子为孩子顶罪,安然而去,孩子不但不感恩,反而愈加放纵,一日夜晚,他醉酒而归,望着天上点点繁星,竟有一颗最亮的星星在对自己说话。”
“原来这颗最亮的星星便是孩子父亲所化,他说孩子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十分的痛心……那一夜之后,孩子性格突然大变,此后奋起读书,入朝为相,日日为善。”
“所以有时候,人死了,却并不曾离我们远去,天上那一颗最亮的星星会一直守护着你!”
“父皇也是的么?”朱厚照好奇的问道。
“恩,自然是的,并不曾离开你。”陈瑀笑道:“有时候死了也许是另一种解脱,先帝将这如画江山赠送给你,每日都在天空中监督着你,希望你能在这如画江山中添上最美的一道画幅。”
“可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不想做皇帝,我只想好好的玩,像以前在钱塘县一样。”朱厚照道。
好多人想破了脑袋想要做你的位置,你却不想做,陈瑀顿时觉得无语凝噎,真想说句,不行让给我!
“婚事我不能做主,政事他们也毋需我过问,我就像一个傀儡,那些大臣们动不动就要辞官吓唬我!”朱厚照道:“一点自由也没有!”
“陈瑀,你说这皇帝该怎么做?”朱厚照将案几上的一壶水递给了陈瑀,陈瑀也没觉得不妥,端起便喝了起来,他道:“需要皇上自己一点点摸索了。”
“那我要开疆扩土也可以么?”朱厚照搓了搓手,兴奋的道。
看着朱厚照兴奋的模样,陈瑀竟一时无语,这家伙的内心世界为什么就和常人不同?亦或者是他本就高于常人?
“可以,这是历代帝王不世之奇功,只是……”
“大胆!”门外一声爆喝,“尔不懂规矩也罢,想不到竟在此妖言惑众,若是不将你逐出中枢,不定要捯饬出什么幺蛾子!”
杨廷和不知何时推门而入,脸色愈加愤怒起来,“作为臣子没有一点规矩,圣上的龙茶尔随便允之,成何体统?”
刘瑾担忧的道:“皇上……我……我阻止不了啊。”
“哼,狗奴才,尔也是屑小之人,耽搁圣上政事宜同陈廷玉一同诛杀。”说到最后,杨廷和已经厉声在色,仿佛陈瑀和刘瑾一同玷污了他一般。
刘瑾面皮微微抽搐,随即便换做正常脸色,整个人装作唯唯诺诺的点头。朱厚照给了他一个眼色,刘静便躬身告退。
“杨先生,朕在与陈瑀商议事,尔擅自闯入,怕有不妥吧?”朱厚照道。
杨廷和面色一怔,他从未想到朱厚照竟然会帮助陈瑀,随即将头上乌沙摘去,跪地道:“请皇上降罪,老臣老矣,祈求致士。”
朱厚照无奈的看了看陈瑀一眼,眼中露出一抹厌恶,偏还装作深情的下榻将杨廷和扶了起来道:“杨先生这是哪里的话?”
“请陛下降罪陈廷玉不敬之罪!”杨廷和道。
这时,殿外刘瑾又跑了回来,他气喘吁吁的道:“皇上,三阁老来了。”
“快请。”
陈瑀知道这是朱厚照在变着花样解救自己,心理升起一丝感动,只见谢迁身未到,音已至,哈哈的笑道:“介夫兄,我这学生如何开罪你了?”
杨廷和摆了摆手,对朱厚照道:“翰林院还有事,下臣告辞!”
他知道三位阁老来是做什么的,想不到陈廷玉的根基已然已经这么牢固,便识趣的离开了。
他杨廷和不知道陈瑀的贡献,三位阁老可是明白人,单凭弘治皇帝临终那一句遗言,三位老阁老也要保住陈廷玉!
望着杨廷和离开的背影,刘瑾狠狠的呸了一口,眼中露出一抹怨毒。
第九十八章 青春叛逆期()
礼部同翰林院已经商议定下,明年元日为正德元年,所以现在的月份仍旧以弘治十八年某某月命名。
虽然朱佑樘宾天,但是帝国的脚步却不成哪怕一日的停歇,它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弘治十八年六月份早朝,宣府大同等地,多次传来胡虏叩关的消息,尤其以新开口最为猖獗。
这一日的早朝,朱厚照命太监苗逵监督军务,保国公朱晖佩征虏将军印,充总兵官,右都御史史琳提督军务,太监张林管理神枪铳炮,都督同知李俊、都督佥事神英、充左参将,都指挥同知陈雄、都指挥佥事张澄,充右参将,统领京营官军往宣府征剿。
陈瑀觉得朱厚照并非历史上说的那么的荒诞不堪,年纪轻轻的他便具有如此的政治能力,如何会成为后世说的那扶不起的阿斗一般的角色?
早朝即将要散去的时候,左春坊大学士、兵部尚书刘大夏、吏部尚书马文升联合上奏,提出针对新政的二点建议,其一曰:开日讲。其二曰:开午朝。
日讲在朱厚照还为太子之时,便已经开了,如今这些人却将这事作为大事在朝堂中摊开,无非是要督促朱厚照。
若是这两件事真的被批准,那么朱厚照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私人的时间。
这也是他们打的算盘,就是不让朱厚照有任何闲暇的时刻,他们要将朱厚照塑造成弘治皇帝一般的帝王,勤于政务,清心寡欲。
可是他们不知道,朱厚照和朱佑樘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性子,越是这样束缚朱厚照,越是会适得其反。
四颗金黄龙柱拱卫住的龙椅上的朱厚照点了点头,可是陈瑀却看出了朱厚照眼中一丝的叛逆,他淡淡的道:“几位先生所言甚是,准之。”
早朝下朝没有多久,朱厚照甚至午饭还没有吃饱,却又被杨廷和等人叫去上朝,好不容易挨完午朝,本以为可以歇息的朱厚照,却又被翰林院几位老先生围住日讲。
一日下来,朱厚照只觉得从未如此之累,拖着疲乏的身子准备回宫,却又被三位阁老叫住,他们对朱厚照道:“国家大事,皆系于票拟和批红之上,老臣等望上清心寡欲,如先帝般,夜榻东暖阁,审批红之国家大事。”
朱厚照又点了点头,心中却犹如决堤的江水被堵住一般,闷哼哼的来到东暖阁,四下只剩下刘瑾一人之后,朱厚照的江水终于泛滥了,他将案几上票拟好的折子朝地上重重的扔去。
怒气冲冲的道:“从早晨到中午到午后到掌灯,朕哪里还有一点点自己的私人时间?哪里还能玩?”
这才仅仅一日,朱厚照便不能忍受,日后可当如何?刘瑾劝道:“皇上,息怒。”
“哼,那群老家伙整日满口国家大事,朕要他们有什么用?若是事情都让朕干了,这些个大学士、阁老、尚书们做什么?”朱厚照怒气未平,喝了口水,继续喋喋不休。
至最后,仿若骂累了,他一屁股坐在榻上,暖阁的格局和以往一样,十分的简洁,甚至一个宫女都不成设,这是以前弘治皇帝的规定,朱厚照不想去改变,所以现在布置的仍旧十分质朴。
“去将陈廷玉叫来。”朱厚照最后无力的道,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心事可以诉说的只有陈瑀,这家伙虽然没比自己大多少,可是却能说出许多大道理,时而正经,时而狡黠,时而高尚……
刘瑾点了点头,对于陈瑀,刘瑾还是在钱塘县一般,他希望与陈瑀交好,希望有朝一日能和陈瑀一同实现心中所有的抱负!
之所以这般,不仅仅是陈瑀代表文官集团,更是陈瑀不与杨廷和等人一样,歧视自己。
能尊重他人的人,往往也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和陈瑀一同行在内宫中,刘瑾突然开口道:“陈大人可还曾记得那日在李家圩所说过的话?”
陈瑀面色一怔,寻思片刻道:“说的太多,不知刘公公所指?”
“那日有厮强抢民女,陈大人感慨说这事儿在大明遍地皆是,不能改变什么,那一日陈大人还说会尽可能去改变!”刘瑾眼中泛起一抹精光,“那日老奴曾暗暗发誓,若是有可能,定要助大人一臂之力!”
“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况且又有些事情,不是我等说怎么便能怎么,公公可理解?”陈瑀小声的道,他不知道刘瑾想要干什么,但是直觉感到刘瑾这话中有话。
“以往或许不成,但是用不了多久,我等说不得便真能说什么便能什么!”刘瑾神色中带有一丝向往,“大明王朝定会愈加的精彩绝伦。”
“大明王朝的兴衰掌握在阁老部卿的手中,这也是自古以来的定制,公公切莫要打翻这个体制,不然后果……”陈瑀好心的提醒道。
“所以老奴需要陈大人的帮助。”
“东阁到了。”陈瑀没有去回复刘瑾这番话,虽然刘瑾说的很隐晦,但是聪明如斯的陈廷玉已经明白了。
“微臣见过圣上。”陈瑀见朱厚照脸色不好,关切的问道:“圣上这是?”
“气的!”朱厚照怒道:“朕不要做皇帝了!”
陈瑀:“额……大学士也是为您好,为大明好,陛下应当感到高兴有这样的臣子。”
“你真的假的?”朱厚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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