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还出了绑架崔红玉叔婶让崔红玉顶罪的破注意。
想起往事,张英虎目中不自觉的流下了泪水,都怨自己一时的大意,才会牵连刘大人!
第八十三章 归去(九)()
要做英雄是很难的,最起码需要一份勇气,一份不怕死的勇气,在面对千夫指点的时候、在身陷绝境的时候、在被俘虏之后,还能拥有这份勇气,这样的人我们可以称之为英雄。
那些嘴上叫喊着的往往都是纸糊的老虎,很显然黑菩萨就是,他虽然长了一身英雄的身子,可是却没有英雄的心。
锦衣卫只是动了一轮而且绝对是不怎么恐怖的一轮牢狱之后,黑菩萨就招了,很乖,甚至不需要杨一清和陈瑀多问什么,那种倾述的速度简直堪比五驾马车,并且把自己知道的和猜想的都抖芝麻倒豆子的吐了出来。
黑菩萨知晓许多事,虽然没有张英知道的多,但是也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加上他的猜想,基本上是和真相一致的。
杨一清平静的听完了,没有料想中的那般愤怒,反而是深深的理解。
陈瑀奇怪的问他道:“大人不应该弹劾刘聪和张英么?”
“打仗的想要立功,作为上官的想要保护下官,在这这个小圈子上看,谁都没有错,我又能弹劾什么?”杨一清反问道。
“可是他们知情不报,让朝廷损失了三十万两银子,并且间接的害死了十几个兵士导致二百多军兵叛变!”陈瑀道。
“那二百孬种留着也是祸害,他们这么做说不得还是好事一件呢,如今的大明,以文治武,文官易找,武将难求啊!”杨一清道。
听杨一清这语气是要放刘聪和张英一马了,陈瑀不甘的道:“可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呢?崔家的叔婶呢?他们就该死嘛?刘、张二人为了一己私利,陷害他人,又杀害无辜人,这又怎么算?”
“廷玉,尔已经朝廷为官了,有些时候是非对错不能用你眼睛看到的东西来甄别,你需要考虑大局,需要站在另一个高度上去权衡所谓的对错,有时候对和错是没有界限的!”杨一清意味深长的道。
“难道杨大人就能用你自己认为的对错去绑架别人的对错嘛?”陈瑀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圣上。”
“恩,没错,我也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圣上的。”杨一清看了一眼陈瑀道:“还是需要时间来润滑啊……”
陈瑀和杨一清的折子几乎同时传入了弘治皇帝的手中,有了锦衣卫这层消息网,陈瑀的速度自然比杨一清的快了一点,可是在牟斌那边耽搁了片刻,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弘治皇帝在东暖阁看完所有事情始末之后,便将折子放在了榻前,颤巍巍的对一旁司礼监太监戴义道:“把太子叫来。”
弘治皇帝感觉自己的大限已经快要到了,这些日子进食愈加的困难,全是赖着药物维持,他自己能感觉到自己随时有可能归天。
宾天前唯一想要做的,便是多教一些自己这宝贝儿子治理天下的本事,十几载的日日夜夜,弘治皇帝问心无愧,唯一有愧疚的可能就是自己这宝贝儿子没有顾虑到。
朱厚照在东宫中双手拖着下巴,正认真的看着鸟笼中那金丝雀,良久之后对一旁的刘瑾道:“你说它多么的可怜,本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却被人无情的关在了这里。”
“是啊,要是他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该多好呀!”刘瑾看了一眼朱厚照,小心翼翼的道。
“无论何物,身在何处就做何事,何也?盖因其价值所在也!”杨廷和人未至,音先到,进了门之后狠狠的剜了一眼刘瑾道:“哼!祖宗成法已定,居其位谋其政,这只金丝雀的用处便是圈养,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刘瑾急忙将头低了下去,恭敬的站在一旁。
“无知之人,便会扰了秩序,牝鸡司晨,管太多了,可是要杀鸡的!”杨廷和深深的威胁道。
“杨先生,您在说什么呀?”朱厚照连忙岔开话题道:“是要日讲了么?”
杨廷和看了一眼刘瑾,重重的“哼”了一句,然后对太子朱厚照道:“皇上请太子过去。”
“哦哦,好的,这就去!”朱厚照说罢随着杨廷和一同离去了。
在去乾清宫的路上,杨廷和提醒道:“殿下,尔将来是一国之主,当以尧舜为榜,不可整日与阉人为伍,赵高、李林甫之流想必尔也知晓,祸国殃民!皇明英宗期间,王振太监差点亡了大明,殿下需要谨记啊!”
“是是,先生说的极是。”朱厚照恭敬的道,心说那是英宗无能,若是那一仗给自己打,定会打的胡虏落花流水!
东阁内,弘治皇帝眼睛微闭,案几上的香炉散着屡屡烟丝,环境显得异常的宁静,阁内十分的安静,朱厚照连呼吸都不敢大喘,他以为自己的老爹睡着了,便又转身准备悄悄的离开。
“朕还没睡着。”朱厚照身后这突兀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回过头笑嘻嘻的道:“父皇还没睡啊?”
弘治皇帝也被这宝贝儿子逗笑了,他道:“大白天的,睡什么睡?”
“父皇政务繁忙,白日睡觉实属正常啊!”朱厚照笑嘻嘻的走到弘治皇帝的身后,开始给他捏起肩膀来。
“政务繁忙,尔已经大了,也可以为我分担分担了,来看看你好朋友的折子。”弘治皇帝将手上奏折递给了朱厚照。
“陈瑀?”朱厚照来了兴致,打开奏折在弘治皇帝的床边坐了下去。
这两封折子相比起来,自然是杨一清的更有含量,分析问题也是一针见血,和弘治皇帝不谋而合。
刘大夏举荐的这个人弘治皇帝十分的满意,这三年来,将陕西治理的井井有条,卓有成就,这样的人才十分难得。
相比杨一清的折子,陈瑀就显得带有更多的个人色彩,这是一个不成熟政治家的表现,不过弘治皇帝却可以理解,毕竟他还年轻,这小子打心眼里还是比较重视感情。
弘治皇帝没有将杨一清的奏折递给朱厚照,也是故意考验朱厚照能力的。
虽然也没指望自己这宝贝儿子能有什么深沉的见解,但也就是这样,自己才能把自己的制衡之术交给他,交给大明王朝的继承者。
朱厚照脸色逐渐变了,变的愤怒起来,这种转变弘治皇帝完全可以理解,陈瑀这小子别的不行,文章蛊惑人心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是没过多久,朱厚照放下了奏折,静静的开始思考起来,他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的愤怒神色了。
弘治皇帝很奇怪,他问道:“陈瑀这建议如何?”
“不妥。”朱厚照道:“此事不能公诸于众,不仅仅对大明有不利的影响,更多的是对边军,若真是闹大了,对朝廷不得不说是个祸害。”
“虽然陈瑀说的是,这两个人确实自私自利,确实有罪,但是他给的惩罚建议太重了,且不说这样下去会不会轰起言官的口水,单说不明真相的子民便是不能愿意的。”
“宣府的安宁得益于边军的守护,这个时候绝不能有什么差池。”
朱厚照继续道:“所以儿臣建议,可以将都御史调离宣府、以其余借口将张英等人降一级、罚俸禄等以为惩罚,只要国家大纲不乱,天下便乱不了。”
弘治皇帝眼中渐渐的放出一缕赞赏的目光,此刻他终于放下了心,虽然他很少在朱厚照身上花费时光,但是朱厚照却没有让他失望,他道:“说的很好,可是最后一句不妥,国家大纲不能乱,天下小纲也一般无二,作为君主可不是仅仅让天下大纲不乱便安矣。”
朱厚照点了点头道:“哦,儿臣知晓了。”
弘治皇帝很满意,这个时候他才将杨一清的奏折拿了出来递给朱厚照,他道:“你在看这份折子。”
朱厚照打了开来,看完之后道:“比陈瑀的好了许多,立场也是在阁老的高度上。”
弘治皇帝点了点头:“恩,日后他会对国家有利,你要多加提拔!”
弘治皇帝说完之后重重的咳了几下,朱厚照连忙对一旁司礼监太监戴义道:“快些上药!”
弘治皇帝摆了摆手,咳嗽渐渐的停了下去道:“不……用。”
他还准备再说,朱厚照连忙制止了他,对他道:“来日方长,父亲多休息,将病养好。”
弘治皇帝心生安慰,他觉得自己比任何一个帝王都幸福,谁说帝王家没有真感情,至少朱厚照和自己的感情是真的。
朱祐樘是个伟大的帝王,是个仁义的帝王,是个懂得为他人考虑的帝王,虽然他没有什么好的童年,虽然自小便被人算计,甚至差点死于非命,但是接过朱见深的玉玺之后,却并没有针对万贵妃做任何的报复。
成化朝已经乱的不成样子,朝政紊乱,国力凋敝,但是朱祐樘却没有一点点抱怨,他凭借着自己的宽容和努力,让大明逐渐的走上正轨,让大明难得来一次中兴的机会,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伟大”两个字不是任何人都能当得起的。
第八十四章 状元回乡()
朝廷的办事效率很快,弘治皇帝召见内阁之后,将杨一清的折子递给内阁看后,内阁无反对意见。
这些都是老江湖,自然知道这权衡之术,拟定了以杨一清的“黑菩萨已律当斩,张英降二级,刘聪罚俸两月并调南直隶”为处罚措施。
并没有采用陈瑀的“张英传文革职发边卫充军,刘聪代还具奏……”
两日之后朝廷的文书便传到宣府,刘、张二人并没有一点儿惧怕,倒是颇有一种“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气度,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处罚。
他们自然是不怎么惧怕,因为刘聪已经分析好了,最坏的结果不过发配边卫,反正头不会掉,总会有涅槃的时刻。
不过朝廷的处罚下来之后,却让二人十分的“惊喜”,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当结果超出你的预期,你就会感到莫名的满足。
一家欢喜一家愁,当陈瑀看到处罚文书之后,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杨一清说的一点儿不错,朝廷这根本不算是做处罚,陈瑀实在理解不了,这些人虽然不是直接的杀人犯,却和杀人犯无二,为什么却能逍遥法外?
案子水落石出之后,陈瑀便让锦衣卫递给了牟斌另一封信件,这封信件是关于崔红玉的,陈瑀希望牟斌能遵守约定,放了崔红玉。
牟斌是个君子,他说话算话,但是在将崔红玉放了之前,他以斩首崔红玉为由,将崔红玉余党引向了京师,并且将那为数不多的余党一网打尽。
户银之事到此方才告一段落,陈瑀终于可以安心的回钱塘省亲去了。
这一桩案子只有内阁和内廷少数人知晓,绝大多数科道官都不知道陈瑀在宣府所为何事,或是闲着实在没事了,这些人仍旧抓住陈瑀贪污受贿不放,有一种不弄死陈瑀心理不舒服的感觉。
没有办法,谁让你年纪轻轻的便获得那么多的殊荣呢?
有了弘治皇帝的受旨之后,以李东阳、谢迁为首的内阁文官便开始和科道官展开了角逐。
文官集团以陈瑀带病为由,在宣府休养,休养期间同僚赠送补品合乎礼法,并且陈瑀在宣府并不是毫无建树,他剿灭了黑菩萨,并且查出了张英不堪重任等事,所谓“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陈瑀虽“易事”,但却是绝对的“难说”(难以取悦,说同悦)之人,且没有因为接受点点补品便“器之”,所以陈瑀之德行符合圣人之道。
正所谓谢迁出马,万夫莫敌,句句皆能引经论典,若是论辩论之道,谢阁老足以睥睨天下,岂会将这些区区的科道言官放在眼中?
所以这一次科道和文官的口水仗自然以谢阁老大获全胜。
东暖阁内,弘治皇帝发出了会心的笑容,当初让陈瑀参合这个案子,就是弘治皇帝对陈状元的考验,这小子太年轻,不知晓能力、不知晓他的善恶,弘治皇帝不放心将此人留在朱厚照的身旁,所以便来了这一次考验。
索性,他很满意,这小子比许多同龄人好太多了,能顶住压力,千万人他独往矣的气势实属难能可贵!
借着杨一清的光,所谓的剿灭黑菩萨,那是人家杨一清的功劳,陈瑀也不知道那谢阁老到底知不知晓这件事,不过陈瑀心中还是认为他是知晓的,所以这种说白了有点儿无耻的事,他相信谢阁老能干出来,反正做官的有几个要脸的?
不过他还是感谢老师的庇佑,在宣府作别了杨一清,陈瑀正是踏上了南下之路,只是这一次少了锦衣卫的护送,因为京师那边派来了一队仪仗队,特有气势的那种,当然仅仅限于有气势,遇到个山贼之类的,陈瑀相信,这些人可能比自己跑的还快。
相比着陈瑀,杨一清离去就显得很是寒颤,牵着一头并不怎么肥的马,身后跟着两个老仆,夕阳西下,将他和马的身影拉的很长。
这种可能就是大隐隐于市之类的人吧,陈瑀心想。
钱塘县吴山上,有一位白衣女子,每日都会登山远眺,每次路过一顶轿子,她的心便猛然跳了几次,但是之后便是深深的失望。
连续几日了,仍旧没有等到佳人归来,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今日冷去情像往日一样,登上了吴山,她痴痴的站在山头,手中捧着一杯刚被热好的黄藤酒,慢慢的嘬了一口,清风拂去了额头前那几根凌乱的发丝,映出了那张精美的脸旁,只是俏脸上却多多少少带着一丝愁容,让人生怜。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
薄雾散开之后,冷去情的愁容也跟着散开了,心中那颗小鹿渐渐不安起来,躁动起来。
来了,这一次真的是他回来了。
这一笑,仿佛将这春日边的野草野花都比了下去,一旁的丫鬟也看痴了,道:“小姐,你笑起来……真美!”
自冷去情入麦府之后,丫鬟从未见过她有过笑容,这是第一次。
“贫嘴!”冷去情打趣道:“快将我发髻收拾一番。”
“恩!”丫鬟梳妆的十分仔细,等冷去情满意之后,这才下了山,在陈瑀即将抵达杭州府城边的凉亭内装作偶遇。
快抵达杭州府的时候,陈瑀才换了大红状元服,头插两朵红花,四周仪仗卫队锣鼓声起,前面两人扛着“状元及第”“钦点翰林”的牌子开路。
还没有抵达府城南门,二里之外,便有一群人蜂拥而出,将杭州府南门堵得严严实实,那冷去情本想偶遇的计划也泡汤了,只能望而生叹,远远的观赏着陈瑀。
为首的自然是提调陈玉和知府杨大人,陈玉现在是脸上最为有光的,一路上笑容从未合过,培育出状元的荣誉在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来说,只属于他陈玉的!
陈瑀掀开了轿帘,无意间的惊鸿一瞥却见到了房小梅,四目相对间,只感到沧海桑田,但陈瑀却分明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她今日像是刻意打扮一般,仿若出淤泥不染的白莲宛在水中央的凉亭之中。
也只能这样惊鸿一瞥罢了,虽隔千尺,但是房小梅却清清楚楚看到了陈瑀的脸庞,依旧是那么的俊朗、那么的自信、那么的迷人,她不敢在看了,转过头,从水中央的石板路上轻盈的离开了。
陈瑀放下了帘子,掀开轿子之后,便起身迎了出去,他身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