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给黑菩萨那厮,我等莫要动手。”刘聪狠狠的道:“无毒不丈夫,要怪就怪陈瑀吧!”
这些日子陈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有几天难得的清净,可别以为陈瑀就此闲着了,刚好利用这个机会,他让锦衣卫把小王子的资料都呈送了过来,这些并非什么内部机密,所以钱宁也毫不吝啬,将所有关于小王子的资料一一送了过来。
小王子姓孛而只斤,本名秃猛可,成吉思汗的十五世孙,多次与瓦剌征战,统一瓦剌,此人骁勇善战,有大谋,并且已经渐渐的开始统一漠南,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统一,但是依照资料来看,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实力强了,心就野了,本来也就在大漠搞搞弄弄,每次骚扰个割据势力之类的事,这倒是明廷喜闻乐见。
可是随着实力的壮大,小王子已经渐渐的将手伸向大明,并且多次在边镇抢掠,大同、宣府、灵州等地区自然是他常常光顾的对象,虽然每次都会死伤一部分兄弟,可是他人比较还是比较执着和钟情的,虽千万人,他定要往矣。
有了锦衣卫就是这个好处,情报消息网准确,及时,实时,就这样到第五日,钱宁那边突然来消息了。
据钱宁说,都指挥使司押解了二个犯人不知所往何处。
这个消息顿时让陈瑀疑窦大开,押解犯人本是按察使司的事,他都指挥使司是不是有点狗拿耗子了?
“那二人是男是女?”陈瑀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一男一女!”钱宁见陈瑀如此郑重,连忙道:“年龄大约都在四五十上下。”
“真是他们?”陈瑀急道:“快些派弟兄去给救下来!”
钱宁有点儿为难,他道:“这不合规矩吧?这种事做了别人还以为我锦衣卫是窜犯呢,知法犯法!”
“这二人对本案有帮助,钱大哥,你快去,晚了怕有变。”陈瑀焦急的道。
“好,卑职这便叫兄弟们!”钱宁见陈瑀这焦急的模样,便也不多问,急忙带着几个兄弟去救人了。
陈瑀背着手,在邸舍内不断的踱着步,心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想了约莫半个时辰,陈瑀突然一拍额头,“不好!”
心急了,还是没能玩过那老狐狸。
这个时候钱宁也将人带回来了,虽然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陈瑀还是下意识的去问了那对男女道:“尔等作何犯罪?”
“偷窃。”那男子道:“不就是偷了几两银子嘛?至于这般么?又是游街,又是劫道的,大不了我把银子还回去不成嘛?我还倒贴一半回去,你们不要折磨我们夫妻两个了。”
“哎。”陈瑀叹了口气,对钱宁道:“抓错人了,一会儿都就会有人来要人了!”
不过现在陈瑀更加担忧的是崔红玉叔婶的安危,他现在已经十分的肯定这刘聪和张英有问题了。
既然如此,他们定然会知道陈瑀也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将这二人放出来?
目的就是在放烟雾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果不出所料,没多久,按察使司副使便带人来到陈瑀下榻的邸舍,见陈瑀到是很客气,他道:“陈大人这是?”
“大人您来了就好了啊!”陈瑀一副后怕的表情道:“可是把本官吓坏了。”
陈瑀这倒是把副使弄的云里雾里的,他不解的道:“怎么了?”
“这两个犯人差一点就跑了!”陈瑀道:“幸好钱百户及时发现和挽回啊。”
“没没,我们没要跑,是他们将我们劫了的!”被押解的男犯人连忙道。
这他娘的都什么事啊!
“本官问你,你老实交代,你心中可有这个想法?”陈瑀问道。
你这不是说废话嘛?你被抓住了想不想跑?不过现在可不能这么说,他眼珠一转,道:“没有,我们根本没想跑。”
“大人你看明白了吧?”陈瑀道:“这贼子说话没一句真话,不可信啊!”
按察司副使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啊!”
额……“我有想逃!”那人连忙改口。
“大人你看吧,我为你挽救了一个即将逃跑的逃犯啊!”陈瑀语重心长的道。
“恩,确实是这个理!”按察司副使道。
那犯人:“…………”
第八十章 归去(六)()
钱宁觉得,一个读书人能兼备无耻和渊博,可能终明之世也只有陈状元郎一人而已。
劫错人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反正他是干不出来,虽然钱宁觉得自己在某一方面也有无耻的特征,但是跟陈状元比,自己的脸皮略显单薄。
“大人这便将人犯带回去吧,日后要多加看管啊!”陈瑀沉重的道。
“哦哦,好的。”副使很是感激的对陈瑀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陈大人,你的病好了?”
“哎哟……”陈瑀大叫,钱宁急忙对身边两个小旗道:“还不快扶大人回房休息?”
上道,钱宁这小子很上道,陈瑀心中暗暗想道。
“额,大人顽疾未愈,早些歇息,叨扰了。”副使说完便离开了,走的时候对陈瑀道:“朋友送了两颗人参,不知是百年的还是几十年的,大人多补补。”
钱宁笑呵呵的收下了副使送的礼物,有时候收礼并不代表你就是贪官,只有这样,才能让人觉得你是一个可以放心合流的人,这也是许多清官混不开的原因吧。
一生正气固然是好,可要想做出点成绩,那就不能那般的完美了,能真正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被人诟病的地方,徐阶是的,张居正是的。
副使笑眯眯的离开了,他很开心,对未来产生了无限的遐想,虽然陈瑀现在仅仅只是翰林院六品修撰。
等副使离开之后,陈瑀换了一副脸色,担忧,深深的担忧。
钱宁见陈瑀脸色不好,他问道:“大人怎么了?”
“上当了,让你接触张英四周的兵丁,可有什么收获?”陈瑀问道,希望崔家叔婶能平安,希望……
“暂时还没有,应该快了。”钱宁道:“兵丁千万人,性格各不一,总会揪出几个抱怨的人,弟兄们已经搭上线了。”
陈瑀点了点头,钱宁说的极是,人有千万,性格不一,其中不伐有许多觉得不公平的人,这些人从不考虑自身的缘由,把责任都归于外界,这种人嘴巴不严实,多爱抱怨,从此下手是最好的选择。
“钱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陈瑀道。
钱宁看了一眼陈瑀,并没有直接答应,他道:“若是能帮上忙的,兄弟一定相助。”
就知道这家伙也是个不靠谱的主,陈瑀笑道:“没有啥大事,就是让钱大哥注意一下两个人,崔红玉的叔婶。”
“额,好!”钱宁松了一口气。
要是能将朋友划分等级,钱宁这种会被陈瑀划分为最狡诈的一级,这个人聪明,有理想,识时务,一旦得势,将会非常可怕。
这几日陈瑀仍旧向往常一样,已经是在宣府逗留的第七日了,这天钱宁急冲冲的来到了陈瑀的房内,陈瑀见钱宁脸色不好,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心中一紧,道:“钱大哥如此匆忙,何事?”
“查到了!”钱宁道。
“查出来了?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陈瑀竟有一丝兴奋,像是压抑久了的人,突然找到能让他爆发的触发点一般。
“额,大人,不是关于户银的……”钱宁道:“是崔家叔婶查出来了。”
“额。”陈瑀问道:“什么个情况?”
“死了,乱葬岗上,一斧毙命。”钱宁道:“手法很准,看那力度像是斧头,找兄弟打听了,你猜是何人所为?”
“黑菩萨?”陈瑀和黑菩萨打过交道,加上黑菩萨用斧,所以这第一人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他。
当时在崔红玉前发下了誓言,说要救出他的家人,现在想想是多么的可笑,连人家的照面都没有碰到,就被杀了,讽刺!
“大人英明,却是黑菩萨所为。”钱宁道。
陈瑀面皮一阵抽搐,脸色愈加的不好看,他强忍着怒气道:“钱大哥可否将那厮抓来,依家人威胁崔红玉,让崔红玉认罪,之后杀害崔家叔婶,本官有理由相信,这家伙和户银脱不了干系,忙中生乱,竟忘了这个畜生!”
钱宁一脸的不好意思,他道:“不好抓啊……那一线天能隔断千军万马,若是黑菩萨不出来,根本抓不住!”
“娘的蛋,这畜生,老子迟早将他的老巢给掀了!”陈瑀发泄完之后继续道:“千户所那边钱大哥加快打听。”
“恩。”钱宁点了点头,道:“最快就这两日的事。”
等钱宁走后,陈瑀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早不杀晚不杀,偏在这个时候杀,到底有没有什么阴谋?
既然黑菩萨和这件事有莫大的关系,能不能先从这个口子突破?
想着头疼,这个时候要是能来上一根香烟就好了,已经一个星期了,什么病也该好了,到时候看看,不行就继续装病吧。
陈瑀这几日生病期间,宣府不断有人送礼,陈瑀照单全收,京师那边监察御史已经把陈瑀弹劾的不成人样,可纵然这般,弘治皇帝却没有任何的处罚措施,不由得让京师的官员从新考察陈瑀的地位。
或是实在顶不住科道言官的压力,这一日弘治皇帝调巡察陕西副都御史杨一清前往宣府,对陈瑀进行是否违纪的调查。
这一安排明白人都能看出来,哪里是调查陈瑀的?分明是弘治皇帝派人去协助陈瑀的,陈瑀这小子甫一到宣府就病了下来,一病就是一个星期,说不是查户银的都不信。
只是这样的重任为何会交给陈瑀?虽然明面上弘治皇帝已经将此案结案了,全部罪归为白莲社,且匪首也已经被浇灭,白莲社覆灭,但是仍旧瞒不了有心人。
邸舍内,钱宁见陈瑀呆呆的坐在院子内,手上还捧着京师科道言官的消息,好心的过去劝说道:“大人不必担忧。”
当然不必担忧,他娘的,这些礼都是牟斌让老子收的,说白了就是弘治皇帝让收的,有事才怪呢。
他不担忧科道言官,可若是久不破案,这些科道言官再弹劾满天飞,弘治皇帝能保住自己么?现在已经派杨一清前来宣府了,若继续在宣府呆上几日,说不定就被那群言官弄废了!
“多谢钱大哥了。”陈瑀感激的谢了钱宁,然后问道:“杨大人到了么?”
“已经到了,在刘御史府上。”钱宁道:“这老家伙不会真来弄你的吧?”
陈瑀无力的笑了笑:“谁知道呢。”
他也不知道杨一清的态度,按理说来宣府,首先应该要和自己碰个面,可这家伙却直奔刘御史,天下乌鸦一般黑么?
“对了大人!”钱宁道:“兄弟们打听出了一点儿消息。”
“钱大哥……你以后能不能捡重点的说啊!”陈瑀道:“我的小心脏快受不住了,就好比我和你说,钱大哥,你俸禄升了,然后我在说,对了……你媳妇刚刚和别人好上了……你能受得了么?”
钱宁想了一会儿道:“不能……”
陈瑀道:“好了,快些说打听出来什么了!”
“有个老兵油子,在前不久那一次战役中负伤,却没得到相应的奖赏,心生抱怨,对了……”钱宁刚要问,却见陈瑀白了一眼,他连忙改口道:“那啥,也就是战役中张英被俘获,莫名的逃出来那一次。”
凡事最怕的就是油子,这些人最为可怕,不过对陈瑀来说,这些人却又最为可亲,因为能得到很多资料!
锦衣卫很会甄别资料,那些有用,那些没用都是经过一番筛选之后才会上报,钱宁继续道:“据那人说,张英中俘是因为被调虎离山,不过跟着张英的亲兵都已经死了,张英如何被抓的无人知晓。”
“不是说张千户是因为李道明才被救出来的么?”陈瑀疑问道。
“这个倒是没说,不过怪的是……”
“李道明一个白莲匪首如何能救了一个千户?”陈瑀自言自语的道:“除非李道明本生就和北元虏人有勾结,中间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小王子这才会放了张千户!”
“大人真敢想啊,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钱宁小心的道。
“不是钱大哥在嘛?有谁会听去?”就算被听去了又能怎么样?我就这么个猜测,没有具体猜测其过程。
反正这样说还能有意无意的拉近了钱宁的距离,何乐不为。
“惭愧惭愧!”钱宁谦虚道:“我钱某人能认得陈状元这兄弟,实乃三生修来的福分啊!您放心,这话出得你嘴,入得我耳。”
“钱大哥哪里话。”陈瑀心道,什么是虚伪?这就是!你若是不将老子这话告诉牟斌,我他娘的立马挥刀入东厂!
哎,可是这知情的人死的死,不死的又决计不会告诉你来龙去脉,这可如何是好?终不能把小王子抓来,然后问个来龙去脉吧?
陈瑀揉了揉头,心烦无比,他道:“钱大哥麻烦继续打听消息,看能不能再套出什么来。”
说完之后,陈瑀便回房了,就在刚准备入睡的时候,门外传来叩门声,陈瑀心道哪个不开眼的,这个时候不睡觉还要过来嗨么?
第八十一章 归去(七)()
“谁呀?”陈瑀不耐烦的问道。
“状元郎的脾气不太好,易动肝火,老夫来给你去去火!”门外响起苍老的声音。
陈瑀感到菊花一紧,心道:“你才上火,你全家都上火,你才需要去泻火,宣府的窑姐都等你呢,你自己去吧!”
门房打开,陈瑀换了一副和蔼的笑容道:“杨御史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杨一清愣了片刻,这才仔细的打量身前这十九岁的少年状元郎,看看这厮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当得圣上这般大用。
这小子身披一席长白儒衫,头挽了一个发髻,唇红齿白,怎么看怎么像个小白脸,不过杨一清可是官场老油子,当然不会以貌取人,他笑道:“状元郎如何知晓老夫身份?”
“深夜造访,还能平安通过锦衣卫,加上锦衣卫给的资料描绘,自然便认识杨大人了。”陈瑀笑道:“大人里面请。”
“不可,我是来调查尔,岂能入内?坏了规矩,还会被参。”杨一清摆了摆手。
装什么装,还有晚上来调查的?一般这个天说是来干偷鸡摸狗的事陈瑀还是相信的。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大人又何必在乎?”陈瑀伸手请道。
杨一清听闻之后捋了捋胡子,他本就是试探陈瑀,听了陈瑀这精彩的回答,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他也不和陈瑀客气,笑吟吟的迈步而入,瞧那豪放有力的步伐,哪里像是一位五十一岁的而惑之龄?
请杨一清入座之后,陈瑀便拿出随身收藏的上好雨前龙井,过一遍沸水之后,又从新泡上一碗黄汤,然后端到了杨一清身旁的茶几上。
杨一清见陈瑀这后身这般有礼貌,心中距离不自觉的和陈瑀拉近了许多,这个时候他也不和陈瑀套话了,他已经大致了解陈瑀这小子脾性了,这是个小滑头,真和他玩滑头还真不一定能玩过他。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杨一清换了一副认真的神色,再也没有适才那嘻嘻哈哈的模样。
只是这态度却让陈瑀心中犯了嘀咕,京师那边没有任何交代,就让杨一清来了宣府,现在杨一清什么态度陈瑀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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