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想,孩子们之所以等雨小点也是因为没有雨具。
便道:“先生给你们准备了蓑衣,我去看看到了没有。”
叹了口气,便回去让陈冬生将几十件蓑衣给私塾送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被坑了()
艳阳高照,街肆上唢呐锣鼓声传遍大街小巷。即便在钱塘,也能隐约听到。
陈瑀在书房陪着房小梅,心绪不宁。
房小梅在做着女红,倒是没想到这丫头手艺还是不错的,只是现在就做小孩的衣服是不是太早了?
“去看看吧。”房小梅用嘴咬断了手中的针线,淡然的对陈瑀说道。
“什么?”
“今天桂萼亲迎李小姐,你这家伙,若不去看看,以后定然会后悔的,去吧。”房小梅见他坐立不安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只不过他顾及自己的感受,怕自己伤心罢了。
“哦,你说这个啊。”陈瑀搁下手中的书,这才发现书都尼玛拿倒了,尴尬的笑了笑,本还想解释,现在解释都没脸解释了,只好道,“你不吃醋?”
房小梅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又不是什么圣人,哪里会不吃醋,我也想你和我在一起心里只有我,可是你能做到嘛?你和李小姐有过一段感情,如果随便就能忘却,那不是我认识的陈瑀。”
“知我者娘子也,娘子知书达理,以后谁娶了你真是百年修来的福气。”陈瑀叹道。
谁娶了我?房小梅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陈瑀,才反应过来陈瑀是在逗自己,心如吃了蜜一样,“瞎贫嘴。”
亲迎的队伍如长龙一般,见不到首尾,桂萼这次阵仗搞的够大,不过也难怪,毕竟是知府家小姐成婚,隆重点是应该的。
府衙门口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陈瑀挤了了好久还只是在外围,根本挤不进去。
来人多是杭州府和钱塘县仁和县的百姓,人群中也不伐乞索儿,亦或者几个偷偷摸摸的小贼。
百姓们借着盛况,希望知府大人亦或者知县桂大人能赏赐点吉利钱,小贼们借着这盛况,自然而然的也能从百姓身上打捞一笔。
既然挤不进去,陈瑀索性也不挤了,在对面酒楼最高层窗边坐了下去,叫了一碟花生米和一壶花雕。
桂萼今日穿了进士服,迎亲的队伍在府衙门口停了下来,桂萼在几人拥簇下到了府衙门口,只是无论如何叫门,里面却都不应。
这也是大明成婚的规矩,若是随随便便便将自己人嫁了出去,怕以后姑爷会不珍惜,所以才会在这一关格外的严苛。
期间不晓得桂萼递了多少银子进去,甚至还递了一张银票,可里面无论如何就是不开门。
良久后桂萼眉头皱起,看样子是在想诗词,这也是大明亲迎那天的规矩,大家都知道桂萼是新科进士,自然要请他做几首诗词亦或者题几行字。
那边亲迎如火如荼,这边陈瑀风轻云淡,吃着花生米,喝着花雕,只是风轻云淡是表面的,心中还是有一点自责和失望。
“看吧,我猜的不错!”楼梯响起几人的声音。
“快些拿银子过来!”
“给你!嘚瑟!”
来人是文征明和祝枝山几人,文征明和祝枝山脸上带着笑容,看来从魏文礼和马昂那里得了不少钱财。
“你们这些作文官的,就是心眼多!”马昂埋汰道。
“这和做什么官无关,是你不懂,你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能知道我们绕指柔般陈状元郎的心事?”文征明脸上笑容更甚。
“那你且说说,你如何知晓陈大人会在这里?”魏文礼不服的问道。
“笨啊你!”祝枝山笑道,“我们都知道今日廷玉定会过来,可是你见那边人山人海,廷玉定然是挤不进去的,肯定会找个雅间独自喝闷酒,你四周瞅瞅,除了这里还能是哪儿?”
“愿赌服输,算是服了你们两个,这一年来没少坑我和马昂的钱财!”
陈瑀见这几人有说有笑的来了,可气的是,人家现在心情不怎么样好不好?还拿我来做赌注,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我也知道今日你们定然会来,所以酒菜都点好了,就等着枝山先生付钱了。”陈瑀请几位入座。
“哈哈,枝山先生,看来你还是没有陈大人厉害!这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魏文礼幸灾乐祸的笑道,输了那点钱也觉得释然了。
几人坐下后,陈瑀才问道,“军中无事么?尔等为何这般悠闲,还有,府衙没宴请你们?”
魏文礼叹了口气,拿起酒壶自己倒了一杯,喝罢后道:“军中还有什么事?屯田的屯田,下海的下海,军兵们都各自找生计去了,朝廷的军饷本就少的可怜,现在又发不及时,很多军兵都跑了,军饷发下来之后便被亏空,如此反复……”
文征明打断了魏文礼道:“这些事莫要提了,不是你我能改变的,徒增烦恼尔。”
他转而对陈瑀道:“设宴也是桂知县,他和我们没有私交,怎会请我们?他请的都是同科进士,以及他直属上司和南京一些爵官。”
“单看他请的那些人便知道这厮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巴结上官的由头可找的好啊!”马昂道。
魏文礼是知道陈瑀和李梓棋的过往的,所以在座的人也皆都了解,他们便转了话题,笑道:“我们也不屑于去吃那酒席,只等着两个月后好好吃陈大人那一顿哩。”
“你老师不日便和你师娘从苏州赶过来,还让我们不要告诉你,呵呵,你到时可要安排一下。”文征明道,“他知道你要成婚,一个月前便要来钱塘,要不是你师娘拉着,估计现在都到钱塘了。”
“是嘛?”提起唐伯虎,陈瑀心情也开朗了很多,他兴奋的问道:“老师什么时候到?”
“应该是九月十几的样子。”文征明道,“你师娘说来早了,住宿花费银子颇多,所以才不让你师父早来,为此你师父还和你师娘吵了一架呢。”
“师父师娘来此,徒儿定然会安排妥当的,怎会让他们住客栈。”
“你不是不知道你师父的性子。”
说话间,马昂指了指府衙门口,“快看,桂县令进去了。”
不多时,桂萼背着一身红衣,披着盖头的李梓棋走了出来,那一刻,陈瑀只感觉心中五味陈杂。
又灌了几口闷酒,微醺。
他呆呆的看着府衙门口的花轿,轿内人仿佛也感受到了,轿帘被掀开一角,一双杏眼在人群中搜索,失落的眼神中夹杂着泪花,最终还是放下了帘子。
既然已经决定,就莫要后悔了,希望你不会后悔。
“走,我们去看看!”魏文礼道,“在城外三里地,有几个书生已经在那里等着要领教桂老爷的大才了。”
他说完不由纷说的拉着陈瑀几人朝城外走去。
城东三里,果然有一群书生在此等候,一个个摩拳擦掌,口中还念叨着:“江西人怎么了?江西人就一定比我们浙江人强?”
“就是,见过狂傲的,没见过这么狂傲的,娶了我们知府千金且看看你是不是有真材实料!”
陈瑀不明所以的看着魏文礼,意思是这群读书人怎么这般愤慨?
魏文礼解释道,今年科考取仕,三百五十名进士中,江西人占了将近百人,大大的领跑科考大省浙江和福建,而桂子实又是江西人,自然带了很多同科进士,那些进士自然是看不起浙江人,还没到浙江就放话,说浙江不如江西之类的。
这些学子大都是今年不第的举人,也有几个进士,在这里设伏,就是想要挑战随桂萼来的江西举子。他们不敢在府衙府城闹事,所以才会选择这儿偏一点的地方。
那些举子左盼右盼,没见到亲迎的队伍,倒是见到陈瑀几人。
有几个眼尖的读书人立马认出了陈瑀,顿时一拥而上。
“陈状元也是听闻了那群可恶江西人的言论了么?”
“陈状元是特来助我等的么?”
“陈状元此次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虽然陈瑀被削了官职,但是陈瑀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陈瑀的才学无一人怀疑,此刻见到陈瑀来后,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学子,顿时变的信心满满,一个个像是受气的蛤蟆一般。
靠,不是说来看热闹的么?陈瑀狠狠的剜了一眼魏文礼,这简直是被架上了火坑,看那些义愤填膺的学子,如果陈瑀说一句你们搞错了,我是来打酱油的,估计下一刻就会被学子的吐沫喷死!
迎亲的唢呐声从远处逐渐传来,仕子们顿时捋起了袖笼,一个个白色折扇在太阳下散开,横向成一排站定。
那迎头的队伍见前方一片白光,眼睛差点没被闪瞎。
第二百八十四章 陈瑀破题()
迎亲的队伍停了下来,实在是前面白光太盛,领头的唢呐锣鼓人也被那白光闪瞎了眼睛,不得不停了下来。
江西仕子们早就听说浙江人要来闹事,十几个青衣书生当先跳了出来,和对面一样,掏出了怀中折扇。
妈的,不知道还以为两队是来耍帅比酷的。
“敢问……”江西仕子当先抱拳,礼貌躬身。
“不敢莫要问。”浙江人火药味很浓烈。
“既问岂不敢?”江西人也不甘示弱,反正今日有喜事罩着,即便闹出点什么事情也无所谓,文人相轻,那斗起来比武夫更加猛烈。
“玩对子是么?”浙江谢孟举风度翩翩的走了出来,“在下不才,余姚谢孟举,今科举人,熟读声律启蒙,对子颇有见解,对遍余姚无敌手!”
文人嘛,不管他是不是吹吹牛逼,首先气势上便不能弱,瞧人家那自信的样子,对遍余姚无敌手。
虽然和进士失之交臂,但能考上举人,其实力也不可小觑,他们并没有在身份上去羞辱对手,这也算是读书人共同达成的共识,都是十几年寒窗一步步来的,说这个只会让人觉得没品。
“前方出了何事?为何停了?”李梓棋掀开轿子问一旁骑着高头大马,胸带红花球的桂萼道。
“呵呵,可能是这边浙江仕子不忍心你嫁往江西,组织了一些人过来和我一些江西朋友们文斗起来了。”桂萼笑道,“反正今个大喜,便由他们闹腾吧。”
李梓棋淡淡哦了一句,便把轿帘放了下去,花轿内,一张俏脸却寒了起来,这个头明明是你挑起来的,你不过是想把陈瑀引过来,以江西数十位举人进士来挑战陈瑀罢了。
仁和县县令杨应奎和你同窗,此刻却赫然在列,他是江西人还是浙江人?想不到你桂子实竟然这般的有心机!
浙江这些仕子的才学很明显不如江西这批,这批都是与进士失之交臂之流,你将他们揽入到了你的门下,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杨应奎自然不敢出现在江西举子之列,不过他依旧换了便装隐藏在了队伍中央,必要的时候可以推江西举子一把。
杨应奎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心胸狭隘,整个仁和乃至钱塘都知晓,北上时陈瑀虽然没对他羞辱,但是他事后想起陈瑀那番举动,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现在陈瑀既然没了官身,自己又怎会惧怕他?所以桂萼挑起这个头之后,他便点头应允,同窗加日后的仕途,在那一刻,他便和桂萼绑在了一起。
那边谢孟举介绍玩自己之后,江西人便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书生,甚至都没有介绍自己便对谢孟举道:“谢老爷出题吧。”
这举动乃是藐视之极,一时间让浙江仕子愤怒万分。
“民忧是也,国忧是也,无分南北。”谢孟举一马当先,看样子是想缓和一下两地的关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是东西。”那高瘦举子摆了摆袖笼不屑的道。
江西仕子这一对,彻底将两地举子的战火点燃了,浙江人脸色涨红,“你骂谁不是东西?”
“哦,对联嘛,不是挺押韵的?不是东西?咦,怎么成骂人的话了,不好意思,张口便来的。”说是不好意思,可是脸上却全都是得意之色。
“三鸟害人鸦鸽鸨。”谢孟举这次也不给他面子了,直接开骂起来,文人骂人,带一个脏字就输了。
“一群傻吊鹿獐螬。”
高瘦的江西人说起来得心应手,在看一旁浙江人则要绞尽脑汁才能憋出一个来。
文征明在一旁道:“看得出来,江西人的思维反应都要略高余姚谢孟举一节,这下浙江人可能要吃亏了。”
陈瑀点点头,“恐怕那高个子还没有出实力呢,你看他那风轻云淡的样子,无论是对子还是骂人,皆都占据上风。”
“呵呵,说不得最后那些人要把你廷玉搬出来了!”祝枝山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
“无关痛痒的争斗。”陈瑀摇了摇头,“权当是个乐子了,何必那么较真。”
一旁的魏文礼和马昂活脱脱的像个吃瓜观众,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他们吵吵架也挺好的。
几人说话间,那边两方又出了几对,此刻余姚谢孟举的额头上都已经出汗了,被江西那高个子一句“国色美景,处处莺莺燕燕”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边江西人含笑着看着浙江人,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浙江举子脸红脖子粗,他们都是今年科举不第,而且排名都是十分靠后的,自然不是这些紧接着孙山之名后的江西举子的对手。
江西那边又跳出个矮胖子,张口便道:“子曰。”
陈瑀和文征明几人在一旁笑道:“又开始考破题了。”
陈瑀他们自然是能看出江西人那边搞什么名堂,但是那几个举子反应力便没有那么快了,左等右等,却不见那边继续说下去,他们只是笑眯眯的盯着这边的浙江人,好像等着看笑话一般。
陈瑀好心的拉着最后面那个举子说,“他们换题了,这是在考破题。”
那举子恍然大悟,感激的看了一眼陈瑀,然后上前道:“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这算得上中规中矩的破题,前一句破“子”后一句破“曰”,不漏痕迹的将子曰二字破的清晰透彻。
那江西人惊讶的看着那个举子,然后便有人在他耳边言语了几句,他转而朝陈瑀的方向看了看。
“百姓足,熟与不足?”江西人又道。这句语出论语,也是标准的科考八股文章,倒是还没有出一些截搭之类的怪题。
浙江人这边想了一会儿便有所出,这些都是科考的高手,而这些则都是一些明白正大的题目,自然也难不住他们,浙江人这边回道:“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
说完之后骄傲的看着江西人。
江西人这边想了许久,几人商议合计之后便准备出题。
浙江人那边不干了,当即有人跳出来,“怎么,合伙么?”
“呵,本就是江西浙江之争,我等皆合计之,尔等亦可商量破题也。”
“羞与尔等为伍,我等毋需合计,请出题乎。”浙江这便气势高昂,尤其是短时间破了前面两题之后。
江西人笑了笑,笑容很是诡异,然后道:“以杖叩其胫。阙党童子”。
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顿时让浙江人接不上了,便有人跳出道:“这算是哪门子题?有辱斯文。”
“皆出自论语。”江西人笑道,“请破题。”
语出论语宪问中首句和末句。
“果真出了截搭题,而且此题颇为难,就连老夫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破题能将意思不明白的两句连在一起。”文征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