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如何,造反就是造反,这是在挑战朝廷的威严,这种事决不可能姑息。马御史成化年间进士,德才兼备,嫉恶如仇,定能评判反贼。”
“臣反对!”杨一清说完之后,杨廷和就跳了出来。
霸州造反是个坏事,但是对于这些政治家来说却不见得是什么坏事,马中锡是杨一清一派的人,也就是说是陈瑀的人,这剿灭叛贼不是一时半会的,他们只要不断的报捷报,加上陈瑀在中调谐,升官十分的容易。
这么大的肥缺,杨廷和怎么可能拱手让给陈瑀一派的人,他新任不久,以后极有可能接管内阁,如果朝堂上没有足够多他杨廷和的人,内阁说不得最后只能成为一个虚设!
杨一清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杨廷和,陈瑀料想的没错,这个时候这老家伙首先想到的不是国家,而是如何在最有利的条件下安插和发展自己的羽翼。
“大学士为何反对?”杨一清问道。
“马御史一介文官,如何能挑起这等重任?臣觉得兵部右侍郎陆完较适宜。”
“杨大学士,你的意思是陆侍郎不是文人了?”马中锡还没有说话,给事中顾鼎臣就跳了出来。
这些事还是由这些科道言官去举荐,当事人无论马中锡还是陆完决计不会插上半句话。
“顾大人此言差矣,陆侍郎虽是文人出生,可这几年兵部的生涯让他无论对军备还是局势都有一个很好的把控。”都御史杨一渶也出列道。
“哦?那依你这样说,马大人就更加的适合了,成化十年,马大人巡抚宣府,正德元年,巡视辽东,难倒说还有比马大人更适合的人选?”
看来陈瑀早已经做好了功课,马中锡的资料早已经给了科道。
“你说的这些,陆大人也都一一擢任过!”杨一渶也不敢落后。
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朱厚照听的头疼,在众人吵闹最凶的时候,早已经偷偷的遛出了华盖殿。
那些人还没有请皇帝做主,便已经找不到朱厚照的影子,所以今日之事也只能暂且搁置了。
下朝之后,陈瑀没有回府,径直入了东阁,他手中有朱厚照亲自给的玉佩,又加上现在内厂都督的身份,根本没人敢拦他。
即便是剩下的七个老虎,现在见到陈瑀就像是见到爷爷一样,一个劲的点头哈腰,要知道,这小子可是不动神色的就能除掉了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刘瑾啊!
不过陈瑀这一次却是扑了个空,朱厚照不在东阁就一点在豹房,陈瑀心中有事,便让张永带着自己不停歇的找到了朱厚照。
这小子耳根子软,如果自己被杨廷和抢先了一步,这最后谁去逮捕霸州那群人还就真的说不定。
也不是就像杨廷和猜想的那样,陈瑀就一定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升迁自己的人,其实他之所以十分看中这个差事是因为,有些百姓是无辜的,他不想让更多的平民百姓死去。
他若是将这权力揽到手上,很多事都可以去掌控,可若真的交给了杨廷和就不好说了。
西华门,皇城西苑太液池旁,这里正是豹房所在地,现在朱厚照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在这里度过。
其实陈瑀有时候特别理解朱厚照,自小很少有人管他,他所有的启蒙都是靠着引导,那些文官的之乎者也早已经让他烦不胜烦,有一天几个太监告诉他,他现在就是权力,大明朝一切都是他的时候。
他心中那叛逆的种子滋长到了顶点,当禁锢被解封的时候,他犹如一批脱缰的野马。
虽说如此,虽然文官们觉得他荒诞无耻,但是他却也不成将国家当成儿戏,到有一种萧规曹随的感觉。
此刻朱厚照正欣赏着两个豹子厮杀的场景,而且十分的大胆,竟然和两个豹子同处一铁笼内,身旁只有钱宁一人。
看来钱宁正在一点点的找回权力,这小子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能依赖的之后朱厚照。
这两头豹子怕也是他弄来的,不然朱厚照前些日子还不怎么待见他,此刻又怎么会让他呆在身旁?
陈瑀看到这场景之后,全身下了一声冷汗,这尼玛,若是两头豹子发了疯攻击你,你这小命岂不就交待在这了?难怪朱厚照死的早,八成都是自己作的!
朱厚照见陈瑀来了,笑呵呵的命人将陈瑀放了进来。
其实陈瑀根本不想进来,此刻那两头猎豹身上血迹斑斑,眼眶通红,看样子全都愤怒到了极点!
“皇上……我们出去说些事吧。”陈瑀偷偷的擦了擦额头的汗道。
“不碍事,就在这说吧,陈瑀向来聪慧,你猜这两头豹子谁能胜利!”朱厚照拉着陈瑀的衣袖问道。
你有病吧?谁能赢这事谁说的准?况且没事我观察这玩意做什么?老子的命可精贵着呢。
“这有些危险,我们还是出去说吧。”陈瑀道。
“你怕什么?朕都不怕,这不还有钱宁嘛。”朱厚照道:“你若是猜对了,朕答应你一件事。”
“左边那头!”陈瑀肃然认真,他道:“虽说他身材不如右边的健硕,可是他愤怒已经到了冰点,隐隐约约有发疯的迹象,这样的动物最可怕的!”
“哈哈,朕却不那么认为,朕觉得右边的那个,它够健硕,这种差异很明显,即便左边那头疯了,也抵不过右边的。”
“皇上没听过狗急跳墙嘛?”
陈瑀话还没有说完,左边那头豹子果然一个健步冲了出去,死死的咬住了右边的脖颈,右边那头豹子爪子狠狠的在它身上挠着,可无论如何,左边那头也没有松开。
它仿佛发了疯一般,眼眶中全都布满了血丝,好像要炸裂一般,身上好几处已经露出骇人的口子,有几处甚至能看到骨头。
它就那么咬着,无论如何也不放嘴,直到另一头抽搐死亡!
而就在另一头豹子倒地瞬间,朱厚照还没来得及失望,那满身布满血丝的豹子发了疯一般朝他冲了过来!
这变故太过突然,钱宁已经吓坏了,本能的逃走了。
“皇上小心!”陈瑀一把搂住了朱厚照,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这完全是处于下意识,他可以发誓,那个时候他脑袋一片空白。
只感觉背部火辣辣的疼,然后没多久陈瑀就晕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计划已定()
青牙帐,红纱曼,愿去红尘,一梦六百年。
当陈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卧房的牙帐里,一旁房小梅几人见陈瑀醒了,脸上顿时泪花婆娑。
“我去热粥。”致末擦了擦眼泪离开了。
“没死就好。”崔红玉性子刚烈,恐是怕自己忍不住悲伤,也随着致末离开。
房小梅就那么看着陈瑀,良久后擦了擦眼泪,然后对他道:“李御医和徐御医已经来过了,伤口也处理过,说是没什么大碍。”
看着这丫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陈瑀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城府极深,万般聪颖,甚至可以将朝堂一群政治家玩弄于鼓掌的房小梅。
他笑了笑,“又没死,这不是没事嘛?一头豹子而已,想当年我单手捶虎、单脚踢狮。万兽丛中过,不留一点痕!”
“瞎贫,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逗我笑!”房小梅显然看透了陈瑀的心思,“这两天皇上也在这边,今个才走,说不得还会过来,看得出来他挺伤心的。”
提起这个房小梅像是想到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道:“有句话我想问,但你莫要多想。”
“是想问我是不是故意的?”
“哎,没意思,和你在一起,什么关子都卖不了。”房小梅洋装失望的道。
“你不也一样,死丫头,别以为以往的种种,我不知晓,不愿意揭穿罢了。”这丫头心思及其玲珑,陈瑀和她商量的许多事情,她其实心中都已经知道大概,但是为了满足陈瑀男人的自尊心,她却始终像一个好奇宝宝一般。
“不是故意的,我的命精贵的很,也不会那么糟践自己。”陈瑀道:“那个时候完全是处于下意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只是想保护皇上。”
房小梅听后,眼中露出一抹狡黠,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扉被推开,朱厚照在江彬和张永的拱卫下大步走到陈瑀床头。
“好你个陈廷玉,气死朕了,什么叫糟践自己?朕这是在糟践自己嘛?朕这是训练勇气!”朱厚照穿了一席黑衣,显得很是干练,眼中冒着精光,满面春风。
陈瑀急忙爬下床头,作势就要跪,“皇上,臣知错,请皇上责罚!”
“好了。”朱厚照搀扶住了陈瑀,“趴下躺着吧!”
陈瑀由于是背伤,所以很难躺下,至始至终都是趴在床上。
陈瑀受伤两天,朱厚照来了两天,这样的圣宠,一旁张永和江彬都一一看在眼里,这两个人从某种程度来说都是陈瑀的人,江彬是杨一清举荐的,张永又是和杨一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们很乐意看到这个状况。
自从刘瑾下台之后,张永在内廷的权力逐渐大了起来,他也知道,能有今时今日和陈瑀还有杨一清分不开。
张永尖着嗓子道:“皇上,陈大人护驾有功,该赏。”
这句合时宜的话引的朱厚照一阵高兴,怎么忘了这事了,他笑着对陈瑀道:“你要什么奖赏?”
这些个做皇帝的,怎么都喜欢来这一套,要什么奖赏你找我商量个屁?你自己决定不就好了!
“臣不敢,为人子,忠于父。为人臣,忠于君。这些都是臣分内的事,臣断不敢以此为功,反倒让皇上受了惊吓,是臣之过错。”
漂亮话谁不会说,反正说多了不要钱,还能博取朱厚照的好感,何乐不为?如果陈瑀此举被那些所谓的清流看到了,怕又是少不得一阵奚落,什么虚情假意,什么枉进谗言之类的。
“少和朕整什么文章,为人君,止于仁,与国人交,至于信。如果朕都做不到仁爱和信用,那邦畿之内,谁能服朕,以后谁还敢救朕?”朱厚照道。
这小子,你别真的以为他整日不学武术,其实他比谁都聪明,只是他不愿意表露出来,这些大学的文章,他可是张口就来,一旁江彬和张永就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听着二人拽文,不是说好的不整文章的嘛?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为什么要一言不合就飚文?
“这都是为人子分内之事,如果开了今日之口,天下百姓百官争相效仿,这可就变了味道,所以皇上你就随便意思意思得了。”
靠,朱厚照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劝说陈瑀,毕竟这小子是两魁状元郎,这口才和那些科道御史比起来可一点也不弱,谁知道他这么没有节操!
朱厚照白了一眼陈瑀,这也是他喜欢和陈瑀聊天的缘由,这小子和那些老匹夫不同,虽然才高八斗,行事却从来不拘一格,也不会整日卖弄书袋子,懂得适可而止。
“嗯,就赏你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吧。”朱厚照道:“你现在已经是礼部左侍郎,官居三品,朕不能给你升官了,你还年轻,升的太快怕摔的也快,你现在也能看得出来,朝堂上已经很多人对你不满。”
虽然很少上早朝,但是对于官场这些门门道道他可是比谁都要清楚,确实二十来岁的年纪就是堂堂正三品官,这让那些混了一辈子的进士老学究怎么能不心生妒忌?状元又如何?大明朝出了多少状元,可是又有谁能像陈瑀这样的?
所以就导致了以杨廷和为首的那些所谓清流,所谓的为国为民的官员对他心生记恨。
这些陈瑀都知道,以往有刘瑾顶着,加上正德元年到五年是个特殊的时期,所以陈瑀可以很好的把一些改革计划雏形给实施了,可是现在没了刘瑾,内阁权力逐渐上来了,以后想要做什么事,真的就不会那么容易。
关于霸州造反问题只是个起点,仅仅是个起点!
陈瑀很欣然的接受了朱厚照这些赏赐,虽然不多,但是对于开销紧张的陈瑀来说,有一点是一点。要知道,现在内厂大部分的经费都是他陈瑀靠着钱塘商会支持起来的。
那么大的开支,就算是钱塘商会,也快要支持不住了,所以到六年元月开朝的时候,陈瑀一定要把这项提上日程。
朱厚照又在这呆一会,索然无味,便起身告辞了。
没过多久,顾鼎臣、方献夫等人也到了陈府,这些都是陈瑀的枪手,要想在朝堂混,没有一群科道言官,那就抓瞎了。
陈瑀这一场病的缘由没有向外公布,因为这件事不能告诉外廷,知道的极少数,但是内阁等几个重臣肯定是知道的。
对于这些人的送礼,陈瑀也不客气,全部照单全收。
整正一日,陈府的官员就没有断过,来的也不伐一些中间派,看样子他们已经全部倒向陈瑀。
对于这些人的送礼,陈瑀也是一样,来者不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觉得和陈瑀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娘的,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和清官越走越远。
已经到了掌灯,送走了最后一批官员,本来准备安静歇息一会,却又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杨一清,陈瑀也知道,他肯定会来。
“陈大人,你没事吧?”杨一清关切的问道,这老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恶习,动不动就要握别人的手,这家伙搞的。
“没大碍。”陈瑀道:“事情经过你都知道了吧?”
“全都知道了,干的漂亮。”杨一清道:“就是因为你那挺身一出,马中锡已经起身出发了。”
“哦?怎么回事,说来听听。”陈瑀去找朱厚照,本就是为了这件事,可是事情还没说,自己就昏了过去。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曾也来过此处,恰巧遇到皇上,皇上问你所谓何事去找他,于是我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第二日皇上上朝便同意了。”杨一清道:“多亏廷玉这一扑啊,不然最后究竟谁去还真的不太好说。”
“哎,这是彻底和李阁老还有杨大学士走远了。”陈瑀叹了一句道,“杨大学士迟早要入阁,我有点担忧。他这几年心机逐渐长了起来,又有李阁老的照顾,这以后的事……”
“既然要做一些事,就必须会面对这些。”杨一清比陈瑀乐观了许多,“况且廷玉有圣宠在身,很多事都好办。”
“万事都不可寄托在他人的身上。”陈瑀摇了摇头,显然杨一清还没有明白陈瑀的意思,陈瑀也不深入说下去,只是说:“马御史那边你要多盯着点,镇压和招安并用之,真不能走到大规模边军武力屠杀的地步,那些可都是大明百姓啊!”
“嗯,这些都已经和他交待过,马御史是三朝老官,处事很是圆滑,这些事他能应付自如的,又加上尔廷玉改革的成效,相信最多一年的光景,那些起义军就会不战而败。”杨一清道:“快要过年了,廷玉今年打算回钱塘,还是在京师?”
“回钱塘吧。好久没回去了,那里才能算得上自己的家。”陈瑀道。
“官海不易,自从来了京师我才知道,户部尚书不是那么好做的。”杨一清这时候方才露出一丝疲态,不过仅仅是片刻,片响后他眼中又重新充满了斗志!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朝会(一)()
等杨一清离开后,房小梅重新回到了房内,陈瑀洋装怒气,“你这丫头不要命了,皇上都敢耍?”
“这不还是为你,恰巧有这个机会,干嘛不让你在皇上心中多占据一些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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