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只是一个出头鸟的榜样,自从唐伯虎之事传开之后,那些苏州的小家小富们再也不敢反抗,立马老实了许多。
唐伯虎自那以后,便落下病根,家里又没有什么钱财,所以这才一日不如一日。
陈瑀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便让沈九娘放心,他说他现在是巡查御史,所以这事定会管到底的。
巡查御史也仅仅是浙江区域罢了,他到还是没有权限去管辖南直隶的,但是陈瑀另一个身份却是可以的,只是他不想告诉沈九娘罢了。
他让沈九娘安心,说过两日那店铺便会回到他们的身旁,那彭兄弟还会亲自上门道歉。
沈九娘也嘱咐了陈瑀,她说那彭家的后台很硬,若真的不行便不要强求。
就在几人在谈话期间,门外传来嘈杂声,沈飞也从们外走了进来,对陈瑀道:“那张典史带着几个衙役来了,还有那姓彭的也来了。”
陈瑀双目眯在了一起,直勾勾的望着门外,“还怕他们不来呢!”
“原来是唐解元的家啊!”外门传来很大的踹门声,那木制门扉此刻已经被踹飞了,那张典史口中“唐解元”三个字说的分外的刺耳。
“张典史么?”陈瑀背着手出了门外,他身后沈九娘几人也跟了出来。
那张典史和一旁的彭店主此刻见了陈瑀,脸上抑制不住的怒气,恨不得现在就打杀了陈瑀。
“你小子够嚣张的啊,连老子也敢欺辱?”张典史冷冷的道,“来呀,给我枷了!”
张典史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那彭店家也是一样,可就在这时,门外又踹来传来一阵急急的步伐声,然后就听到轿子落地声音,一个身披四品绯红官府的大人,在几个衙役的拱卫下,带着小碎步跑进了院内。
“哎哟,知府大人,这点儿小事您怎么还亲自来了!”那张典史想要表功,毕竟能见彭知府的时刻也不多,说不定被知府大人赏识,那自己便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他道:“这几个王八蛋已经替您缉拿归案了!”
彭店家也谄媚的道:“大人,这事儿我能解决。”
这彭知府被这二人说的脸色臊红,面皮止不住的在抽动,伸起脚就朝二人踹了过去,“你两个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这一踹,将张典史都踹懵了,“大人,您是不是打错人了啊?”
“我错你八辈祖宗!”彭知府一阵气急,对手下几个小吏说:“你们……你们给我继续打这两个不开眼的狗东西!”
他说完,然后急忙笑眯眯的走到陈瑀的身旁,“陈大人啊,不知晓大驾光临实在有失远迎。”
“不知者不怪,不要紧不要紧。”陈瑀也笑眯眯的道,“听闻这是您小舅子啊。”
陈瑀指着还在被胖揍的彭店家,“挺猛的,会敛财。”
“额,这个……是下官没管教好。”彭知府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然后冲着彭店家没好气的道:“还不给陈瑀陈大人陪不是?”
“他就是陈瑀……啊,陈大人,对不起,小的错了。”那彭店家自觉失口,连忙叩首道。
“你也没错。”陈瑀笑呵呵的道,“本官也不是什么器小之人,这次且算了吧。”
“谢大人,谢大人!”
这里面最无辜的就是张典史了,真他娘的晦气,偷鸡不成蚀把米,娘的,要知道这就是闻名遐迩的陈愣头,谁他娘愿意趟这趟浑水?
他也急忙趴在陈瑀的脚下道:“陈大人,下官也一时糊涂,冒犯了大人,请大人饶命啊。”
陈瑀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张典史,然后笑眯眯的道:“起来吧,不知者不怪嘛。”
见陈瑀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这彭知府才放了心,他急忙对陈瑀道:“陈大人,今晚我在城内最好的酒楼内布置了宴席,来给您接风,您一定要大驾光临呀!”
“一定,一定,那我们晚点见?”陈瑀笑道。
“哦哦,好的!”彭知府放下心来,他现在自信已经打探出了陈瑀的三分性格,晚上在送给陈瑀一点钱财,这事儿还不就摆平了?
“慢着。”陈瑀突然叫住了彭知府,指了指门扉道:“这损坏了东西,就这么走了么?”
彭店主急忙掏出十两银子,“大人,这修缮一下,应该够了吧?”
“恩。”陈瑀接过了银子,然后笑眯眯的道:“我们晚上见!”
等他们走后,陈瑀才收了适才的笑脸,对沈飞道:“查下彭知府。”
沈飞接令而去,现在内厂的线报已经越来越高效,遍布全国,这才是陈瑀在官场赖以生存的根本。
等沈飞走后,陈瑀将手中收到的十两银子转身送给沈九娘,可那九娘眼神冰冷,淡淡的对陈瑀道:“陈大人,您晚上还有宴会,不便于在此处呆着,还是快些离去吧。”
她说罢,就关上了房门,然后又开了门,将陈瑀送来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末了还来了一句:“无福消受!”
“哎……这人怎么这样?”戚景通不解的问道。
陈瑀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又看了看房小梅,摇了摇头离开了。
“这样的事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房小梅同情的看了一眼陈瑀,“哎……你们这些做官的,都官官勾结呢!”
房小梅这是替沈九娘说出了心里话,这也是沈九娘突然态度大变的缘由了。
晚上的宴会在护城河边,彭知府没有吹牛逼,这一顿真的异常的奢华,怕能抵上贫民百姓生活一年了。
若是以照一个知府一年的俸禄一百多两来折算,这一顿饭怕吃了他两年的俸禄,但人家眼都没有眨一下。
宴会中,陈瑀无意间问了彭知府一句话,“据说朝廷已经将方献夫的《陈六事疏》下放到地方学习,不知彭知府学的如何?”
当陈瑀说出这句话之后,彭知府愣了一会儿,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道:“恩,深有体会。”
怕若不是我说了这句话,你都不晓得《六事疏》是什么东西!陈瑀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知道,这就是大明朝的地方官吏,对上,他们阳奉阴违,事事基本都不作为,更是许多冗员官吏混在其中,坐吃国家粮饷,不干实事。
这也就罢了,全当朝廷养了一头猪。可还有一种官吏,这种官吏对大明祸害最大!就是干事的,但都干些贪赃枉法之事,这样的人在官场绝不占少数!
一场晚宴吃完了,那彭知府还要带陈瑀去找一下乐子,但被陈瑀拒绝了,彭知府也好理解,毕竟陈瑀身旁还带着一个美人,怕夜夜都能将陈瑀榨干了,所以不去寻花问柳也好理解。
不要紧,最后彭知府送给了陈瑀千余两银子,然后便安心的回府了。
这些钱虽然暂时都是彭知府出的,但是彭知府却让他小舅子和张典史打了欠条,娘的,这事要不是你两个缺心眼的,能办成现在这样?幸好陈瑀没有放在心上,不然老子也跟着你们完蛋!
不过彭大人还是分析错了,陈瑀不但放在心上了,还印在了脑子里,当沈飞查出彭知府的身份之后,陈瑀点了点头,果然和自己想的不差。
彭姓太过敏感了,让陈瑀不自觉的就想到了东南三大姓,彭、折、林!
“大人,这彭大人是闽商的人,怎么办?”对于闽商,沈飞还是有些忌惮的。
若是单纯的对沈飞自己来说,什么闽商、晋商的,他都不怕,但是经过陈瑀的日夜熏陶,以及对大明形式势力的分析,他渐渐的重视起这个群体来。
这些人拥有强大的资金链,不但如此,官场上也得天独厚,更是控制着东南沿海的走私,可以说十分的可怕,甚至比晋商还要可怕。
话说回来,那晋商也好不到哪里去,陈瑀曾让内厂查过这个群体,这群畜生竟然在九边外和蒙古人做交易。这群黑商人,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干的出来,国家大义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屁!(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牵一发(下)()
“闽商的人怎么了?”陈瑀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眼中射出一抹精光,“刚好借着这可爱的彭大人为浙江之行开个前奏嘛!”
“大人?您要?”沈飞没有说下去,十分惊讶的道,“您平常不是常说,若改革东南,须牢牢握住闽商么?可现在……这可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若真的动了彭知府,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东南的形式想必你也知道,文礼的书信你也看过,我担心,若是真有倭寇得知了大明沿海的海防,这后果可真的不堪设想啊!”陈瑀脸上露出深深的担忧。
沈飞脸上更加的疑惑了,他问道:“就是因为这样,您不是更应该稳住东南闽商么?可现在又要对付彭知府,这……”
“这不矛盾,我动彭知府,闽商集团根本不会把我怎么样!”陈瑀自信的道:“我此刻来浙江,怕他们也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什么,至于彭知府,就当是我为改革做个铺垫,为六事疏打个先头吧!”
“现如今,朝廷官员冗余,朝廷的政令根本下不到地方,地方官对朝廷又是阳奉阴违,对下面又是欺压榨取,若是任由大明这样发展下去,后果才真是不堪设想。”陈瑀道,“上次你给我看的陕西马银你还记得么?”
“十万两的银子下去了,到了杨一清手上只有五万两,那剩下的一半呢?!”说起这里,陈瑀脸色铁青,“而这些事,李东阳不知道,刘瑾等八虎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因为这五万两银子,有大多数都进了他的私库!”
“朝廷的三年地方察举快要开始了,这次察举,又将会变成刘瑾洗牌的一次重要的举措!”
“可是这些又和彭知府有什么关系?”沈飞十分不解的问道。
“你之前不是说牵一发动全身么?”陈瑀淡淡的道,“只是这个牵一发,我要牵的不是闽商,而是贪污!”
“你让内厂现在就去抓人,然后抄家。”陈瑀道,“罪名嘛……自然是贪墨,然后让方献夫写一封奏章呈上内阁。”
沈飞点了点头,有点佩服又有点担忧,他道:“大人,我觉得你这样做下去,你自己会越来越危险,大明这摊水很深很深,但您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陈瑀感激的拍着沈飞的肩膀,“说实话,其实以我现在的身份和权位,我觉得我已经可以实现我儿时的梦想了。”
“什么梦想?”沈飞问道。
“其实很简单,我就想牵着狗,横行在大明的土地上,见到漂亮姑娘就去调戏,也无人敢管我,更没人敢动我……”陈瑀陷入了无限的遐想。
沈飞摇了摇头,然后离开了,他知道陈瑀压力有多么的大,他越是这么说,沈飞就越是佩服,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官,却非要让自己名声遗臭万年。
不过现在能说他陈瑀是好官的,怕也只有沈飞一个人了吧?沈飞对陈瑀的认识一直只有四个字,而且他这辈子也不会改变,“侠之大者”
若是陈瑀此刻能知道沈飞的想法,怕早已经骄傲的飞到了天上!
就在彭知府宴会的第二日,这彭知府就被内厂抓了起来,理由不祥,但是内厂抓人也向来不需要理由,若真要理由的话,就两个字就可以了,“怀疑”。
管他怀疑什么的,反正怀疑的对象肯定不是好事。
彭知府被抓之事,没多久便在南直隶传开,然后便是浙江、湖广、京师、两广……
远在福建的一处林家别院内,都御史林元甫、知府彭跃、备倭指挥使折开勋等高官面上无不是露着一腔愤怒。
这是闽商中的中流砥柱,他们已经掌握了福建地的政治、军事以及言路,那彭跃是彭知府的亲兄弟,他焦急的问道:“那陈瑀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们闽商人也要动?他真的以为自己的翅膀有多么硬了?莫要看他有刘太监撑腰,若我们真要动他,谁也保不住!”
林元甫示意彭跃不要这么激动,他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然后道:“陈瑀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没有理由这么做的,我等还握着他陈家的股份,而且渐渐的已经快要吞噬了陈家的丝绸业务,那么这就奇怪了,在知道这个处境的条件下,他陈瑀还要抓彭知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觉得他更像是在抱负,抱负我们没有救他那件事!”
“恩,量他陈瑀有一千个胆子也不会将彭大人怎么样的。”福建备倭指挥使折开勋也跟着道。
讽刺的是,他们这边还没有商量完,朝廷那边便下了告示,“彭信,字子实,福建莆田人,南直隶苏州知府,贪墨黄金一千余两,白银五十万两,经三法司审讯,属实,着令流放其三千里,其后代世代不可参与科考……”
这一条处理结果也十分的耐人寻味,按理说依照彭信所范的罪过,其直系亲属等九族内将会承担连带责任,可是对于其家族,朝廷却没多说一个字,单独就彭信贪污做出了处罚。
先不管朝廷这条法令到底什么意思,闽商的人此刻终于愤怒了,那林元甫几人一同写了一封信递给了陈瑀,沈飞看完之后,脸色泛红,看样子也真的是怒了。
“他们说什么了?”沈飞一向都是属于那种淡定的人,能将沈飞惹怒,看来闽商这封信的分量不轻啊!
“威胁,他们字字珠玑,全都在威胁陈大人您!”沈飞道,“更是猖狂的道“沿海之势,非同小觑,若尔胆敢执意孤行,将挫骨扬灰”,这群跳梁小丑,信不信老子全给他们收拾了!”
陈瑀摆了摆手,“他们也就是说说罢了,根本不敢动我,为了一个彭知府,他们决计不敢和我闹翻!”
“你将这封信件送给他们。”陈瑀将桌子上一封信递给了沈飞,“不认个错这事还真摆平不了,想必我现在在他们心中已经产生了芥蒂,不要紧,等海禁开了之后,他们也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一封信就能解决问题?”沈飞不可思议的道。
“无非就是一个利益的问题,说开了不就好了,若是说那彭跃在乎这彭知府我还相信,但是林家和折家决计不会怎么在乎的,所以我这封信去了之后,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陈瑀笑道。
“你不怕彭跃报复么?”沈飞担忧的道。
“没有了林家和折家的支持,彭跃不会乱来的,放心吧!”
事情果然不出陈瑀所料,闽商看了信件之后立马老实了,甚至还阻止了准备收拾陈瑀的彭跃。
陈瑀没有继续在苏州呆着,一行人坐着船只立刻朝浙江行去了。
在彭知府被陈瑀整下去之后,沈九娘的地契什么的,自然也被还了回来,唐伯虎为此还狠狠的呵斥了一番沈九娘,曰“妇孺焉知大丈夫之事?”
对于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唐伯虎,沈九娘只能乖乖的认错,说自己错怪了陈瑀,日后再也不会了之类的话。
杭州依旧纸醉金迷,西湖上烟波画船,画舫穿梭,在经历了北方战乱纷飞之后再看到繁华的杭州,陈瑀不禁感慨,“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西北鞑虏入境,民不聊生,东南倭寇蠢蠢欲动,沿海居民深受其害,这里的人却浑然未知……”陈瑀不禁感概道。
“他们还要能怎么样呢?”房小梅道:“生活的环境所迫,也怪不了他们。”
陈瑀点了点头,“我倒不是说这儿不好,只是联想到文礼给我的书信,就深感责任之大啊!”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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