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地方应该没什么大碍,就算有大碍……也是当年坠马车,从山崖上掉下来,挂在半山腰上……所受的伤害。
就算如今检查出来,那些伤口也愈合了,再也没了补救的必要。
伤着的已经是伤着了。
如今唯一能看的,也就是被铁链捆住的手脚,还有一些长期的营养调理。
郎中上前来,此时慢慢挽起了玉溪的裙摆,露出了一双血淋淋的脚踝。
齐明荷这会儿看着,忽然转过了眼去,不忍再看。
皇甫寒光则是看着这一幕,邪肆的暗眸越发深沉,现在的表情,不吝于在地室中第一次见到玉溪,忽然就转身那一瞬。脸色一样,漆黑无比。
“我没事……”玉溪仿佛是看到了齐明荷和皇甫寒光此刻的动作。
笑着出声,安慰着他们。
皇甫寒光的嘴角此刻依旧冷扯着,而齐明荷则是……终于难受的再把眼眸转了回来,看着玉溪。
郎中正缓缓给玉溪上药。
玉溪忍着脚踝上的痛,看着郎中正在拿小刀,一点点正在剔除她脚踝上的死肉……
因为已经成为了死肉,所以也没有太多的痛意,只是感觉有什么正在从身体上剥离出去。
此时按住了椅子的扶手:“光儿,蒲柳芝呢,她在哪里。”
“地牢。”言简意赅。
玉溪一边忍着上药的痛,一边看着远处,模糊了焦点。
“娘亲问你……羽儿是不是,真的已经……回不来了?”还仍有着一点点的期待,还有期望……
不敢问,是不是真的已经出事了,无法挽回,只能问……是不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作为娘亲,她今后真的只剩下一个孩儿了。
皇甫寒光邪眸暗挑,沉沉看着大堂外。
半晌,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让她得到了答案。
玉溪就这么视线再一次模糊,感觉郎中剔肉上药的动作,都变得生疼。
就像是有什么从体内剥离开来,撕心裂肺的痛,这种痛竟然还让她一点都哭不出来。
“我想要蒲柳芝……把我的逸羽……还回来。”双眼红肿,这种心痛难以言喻。
玉溪温婉的双眸,哭得氤氲:“当年,廉政就动过要休她,送她出皇甫府的心思,只是因为廉洁离府后曾有修书一封送回皇甫府,信中有着让廉政看在蒲柳芝曾替他生育过儿子的份上,保她一世无忧,让她继续当皇甫府的夫人……”
“后来,廉政死了以后,为了不毁了廉政的信誉,我只好替廉政履行着当年的诺言,放任她在府中……却是没想到,本来以为井水不犯河水,她却将我迫|害至此,竟然还将逸羽……”
“你与逸羽出生之时,因为你先出来,而逸羽则是拖延了一些时间才生出来,才导致逸羽的身子较你而言,羸弱了一些……所以后来,廉政才会选择送你去萧门,你注定是要接手皇甫府的萧门,当武林的霸主的……而逸羽则留在府中,继承皇甫府的一切,当大金国世家的霸主,也正是因为如此,身子又不好……才会这般,这般轻易的遭了蒲柳芝的毒手。”
玉溪难过得瑟瑟发抖,她真的怨,恨自己,恨这一切……
但如今,已经没办法挽回了,唯一能做的,只有保护自己的孩儿,纵然寒光再强大,那也只是她心中的孩儿。
“我要蒲柳芝永远消失在我面前,消失在皇甫府中,永世再也不能进入大金国。”
“光儿,我这个要求,你能不能帮娘亲做到?”
皇甫寒光冷冷扯了嘴角:“嗯。”
齐明荷这会儿就看着寒光和玉溪夫人说的这几句话,几乎一瞬定下了蒲柳芝今后未来的日子,永远消失在这里……再也不能进入大金国,那就是要驱逐出去,背井离乡了。
有些震惊,又有些觉得少了些什么……
“寒光……”
想起山底下那些蛇,还有那些思绪缜密的下药,让她产生幻觉,让她坠入山崖……
本来还以为,依照寒光的性子,救出了玉溪夫人,蒲柳芝要必死无疑,现在却是……
“嗯?”皇甫寒光抬眸,看向齐明荷。
齐明荷动了动嘴角,终究是没说什么。
“没事。”
玉溪还在沉默的感受着这上药的痛楚,每一次的皱眉,都仿佛在无声述说这两年所受的苦。
她不是不恨蒲柳芝,也想让她一命偿命,还她的羽儿……
如此温润的皇甫逸羽,从今以后,就不在人世了……
她要承认这一个残忍的事实……
作为娘亲,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只是当年廉政答应过廉洁,他死了,可她要替代着他活着,做他未完成之事,肩负起这复兴皇甫府的大任,要让寒光替廉政、替逸羽活下去,今后所有担子都落到寒光身上了,她也要帮寒光分担的……
她为了廉政当年曾许诺下的应允,可以留蒲柳芝一命。
可是当初廉洁信中所要求的,保她一世无忧,让她当皇甫府的夫人,却是做不到了。
留她一命,但要她今后自己活着,是死是活,都与皇甫府无关了。
任她自作孽,也随她发展,自生自灭了……
玉溪此时闭上了眼睛,蒲柳芝的下场既定,不再说话。
就让二十多年前的那些纠葛与往事,也随着落幕,随风飘逝了……
那一段段姻缘错,还有这两年的恨,与她所受的苦,都就此定局,打住。
“明荷,过来娘亲这边坐坐,让娘亲好好看看你。”
“等会儿,娘亲上完药之后,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吃个接风洗尘的团圆饭,寒光这些年怎么生活的,你与寒光的过往,你们的大婚,也都与娘求说说……”温柔的看着齐明荷,眼里带着疼爱,笑着说。
…………
222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齐明荷一愣,彻底从蒲柳芝这件事儿中出来。
看着大堂里头的人,这会儿都没有再谈蒲柳芝的意思,再看看皇甫寒光,他现在就这么勾扯着嘴角站原地站着。
这表情……应该待会儿蒲柳芝就不会在汴京城里了。
再看看玉溪:“嗯。”点点头。
齐明荷就这么朝玉溪走了过去。
玉溪看着齐明荷走过来,笑了笑。
不过在这么一瞬间,郎中剔肉的动作不知是不是重了一下,还是上药的时候不小心,磕着碰着了,玉溪霎时皱了眉,但看着齐明荷正走过来的身影,她和蔼的笑了笑,还是把痛忍下了,就这么抓住了齐明荷的手。
“坐娘亲身边。”
齐明荷刚坐下,玉溪的手就握了上来。
现在这一个动作,暖暖的……
齐明荷不知道现在的感觉,算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很舒服,“谢娘亲。”
玉溪现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这一刻,竟欷殻Я艘簧
“真好。”没头没尾的道了这么一句。
齐明荷微微低了头。
玉溪这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看到了寒光和她在一起,一家三口能这样坐着说话,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吧?
此刻,齐明荷就这样笑了笑,“嗯……”
这会儿心里头也热热的,心想,真好……
皇甫寒光此时倒是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冷沉的站着,依旧看着这上药的画面。
不过,目光却是微微一挪,落到了齐明荷和玉溪现在交叠的手上。
冷魅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不自觉的一笑。
上药上了莫约两三刻钟,郎中把玉溪的脚包扎好了就退下了,玉溪现在也勉强站了起来,刚忍痛走了两步,杜娘就出去,再折身走了回来:“夫人,饭菜都备好了,请夫人、公子、少夫人都出去吃饭吧。”
一席团圆饭,做得比平常丰盛了不少。
齐明荷这会儿就这么看着桌上的鱼、肉、还有寻常不经常吃的山珍海味,都一齐在桌上了。
刚才还有点感慨,这会儿是真的有要吃团圆饭的感觉了,玉溪现在还在拉着她的手。
“明荷,来,坐在娘亲身边。”
看了看皇甫寒光两眼:“光儿,你来坐在我这边。”
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齐明荷这会儿就这么看了皇甫寒光,神情里像是询问,结果皇甫寒光倒是先径直坐下了。
勾起的嘴角有着点点魅意,听从玉溪夫人的安排。
玉溪笑了笑,“都坐下。”
经过这么一整天,她也知道皇甫寒光这性子,不似逸羽那般温和,可是却听她的话,这就足够了……
相较于寒光,她其实倒是更喜欢身边的明荷。
宗庙之中,乃至于出了宗庙,齐明荷一直体贴的扶着她的手,怕她一下子从地室里出来不习惯,也害怕她会不适应,不适以这般狼狈的形象面对府中的人,所以一直细致的照顾着她。
这些种种,都说明了齐明荷的心思玲珑,又体谅着人。
这样的女子在寒光身边,再好不过了。
“明荷。”玉溪暖笑着看着齐明荷。
“嗯,娘亲?”齐明荷赶紧跟着坐下,然后笑起来。
玉溪看着齐明荷脸上的笑,水眸淡淡的一直在潋滟着光芒,睫毛又卷翘着,极是惹人喜爱,此时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
“你是哪儿的人?”
饭菜也不急着吃,先问上了。
“我?”
明荷一时回不过神来,刚才还说着要好好聊一聊,把寒光的事情,和她的事情……一起好好说一说。
“我是汴京人……”第一次见婆婆的感觉,就像是女子刚过门,奉茶,会这般细致的问,谈谈家常……
玉溪温婉的眼睛一亮,然后笑了出来:“是汴京城中之人吗?”
“嗯,是的……”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会儿,齐明荷只看到玉溪一直在惊奇的盯着她看。
而另一旁,皇甫寒光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入座后本来顺手拿起了一杯饭前的清茶,刚放到薄唇边,此刻停了下来,就这么魅眸带着笑意。
齐明荷被看得一急,余光看到了皇甫寒光的笑。
他笑什么……
现在这一幕,很欢乐,很好笑么?
齐明荷也扯出了一个笑,面朝着玉溪,却是用余光恶狠狠的瞪了皇甫寒光一眼。
皇甫寒光轻扬的邪笑越来越深。
齐明荷回答:“娘亲,你看着我不像汴京人么?”
“嗯,是不像。”
玉溪也恰好把他们俩方才的对视看在眼里,此刻从心底荡出了会心一笑。
齐明荷看着玉溪现在的目光,就像是把她方才瞪皇甫寒光那一眼当做打情骂俏了,脸猛地大红:“嗯……唔……”心里头害羞得说不出话了。
结果,玉溪现在看着齐明荷这反应,更是觉得好笑。
安慰她:“看你长得睫毛卷翘,笑起来脸颊也隐隐有双梨涡,眸子看起来比汴京城中的人眼眸深邃,所以娘亲才会这么一问。”把话题带了回来,减轻她的尴尬。
齐明荷松了一口气:“嗯……娘亲好眼力。”
抬起头来笑。
皇甫寒光就这么恢复了动作,终于抬起了杯盏,继续品茶。
一边喝,一边看她们俩聊天。
“噢?”玉溪笑得更开了,她只是按着感觉问问,没想到竟然还猜对了?
此刻,看着齐明荷的眼神,像是想要听听是怎么回事来着。
竟然说她好眼力,难不成……还真是猜对了?
齐明荷放松了,笑:“其实我是汴京城中的人啦,自幼便生长在汴京城中,只不过娘亲不是大金国人,而是北胡人……”
“噢?”玉溪一脸惊奇。
“你是北胡人?”竟然……真是意想不到。
“嗯,应当……可以算是吧?”
齐明荷看向了皇甫寒光。
当初这些事,他也是一齐听着知道的,他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一脸看戏的样子。
这家常聊得,齐明荷越来越紧张了,有点不好意思。
北胡国不比大金国繁盛,所以大金国中有许多世家中人,都会看不起北胡国的人……不知道娘亲这么一问,会不会有其它的看法。
齐明荷微微把头低了一下。
结果,玉溪现在只是把齐明荷的手拉得更亲密了一些,“北胡国的人挺好的。”
似乎忆起旧事,感慨:“娘亲倒希望寒光的妻子不是汴京城中的人,这样也不错……也不错……”
这会儿,就像是并不芥蒂齐明荷这个北胡国血脉的身份,反倒很喜欢。
而喜欢的缘由是……与汴京城少了点联系。
齐明荷不知道玉溪为何这么说,不过她现在感慨的样子,多了点随意,仿佛只是随便说说,更像是为了安慰她的话。
齐明荷低垂着的眸子,忽然又有点湿。
玉溪夫人此刻真的好像她的娘亲,这般轻轻拉着她的手的样子,还有看出了她的尴尬,帮她解围的样子,每一个细节都这般令她感动。
“嗯,谢谢娘亲……”
齐明荷这谦逊的样子,一下子又把玉溪逗笑了,此刻直回过头,看着皇甫寒光。
皇甫寒光正在喝茶,不参与这一段“婆媳”对话。
齐明荷抬头,又看了皇甫寒光一眼,差些再瞪他一次。
玉溪开了口:“光儿也别坐着,来陪娘亲聊聊天。”
这一瞬,把置身事外的皇甫寒光也拖下水了。
齐明荷忽地水眸一敛,抬手捂唇轻笑了一下。
看他悠哉悠哉……
皇甫寒光一滞,似乎没想到。
其实,从宗庙出来,他就不怎么说话,和玉溪夫人之间,还是没有那么熟稔。除了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娘亲以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娘亲以外,就没有其余更多的东西了。
毕竟,其间二十多年的空白,是需要时间来弥补的。
此刻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僵,放了下来。
“娘亲想聊什么。”魅沉的语气。
“就聊你这些年是怎么生活的。”
问完了齐明荷,知道不是她所顾忌的那样,也就不问了。
玉溪现在的表情,更像是想知道他的情况。
齐明荷咧嘴偷笑,配合道:“寒光,娘亲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这会儿的神情,显然就是在看他的热闹。
皇甫寒光邪肆的唇一挑,沉默。
齐明荷幸灾乐祸的笑意,全落进了他眼底,看来……今夜又可以好好算账一番了。
沉寂半晌,“这些年一直在萧门中。”
轻描淡写的带过。
玉溪则是微微心酸的神情:“萧门……呵呵,之前曾听廉政说过萧门,但萧门与皇甫府表面上联系并不密切,甚至是不为人知的……于是娘亲与你爹在府中,也极少提及。”
“不知萧门,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所说的一样,犹如地狱一般?”
“你在萧门里,受了不少苦吧……”
似是戳到了心头上,皇甫寒光此时的神情有些沉。
刚才放下的茶盏,此时又拿在了手中,微微把玩着。
“嗯,还好。”淡淡道。
齐明荷也用了心:“寒光……”
“娘亲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你就说说吧?”还真是从没听他具体说过……
从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
223 问家世(求个月票~)
齐明荷这会儿脑中只蓦地想起了一段话。
“江湖上,有个教派叫做萧门,萧门游离于各国之外,专以行事鬼魅而闻名于世,传说它不存于正道,却无孔不入,随心所欲插手各国政事,连帝王也拿它无可奈何。”
“而萧门的门主,在江湖上也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声,被誉为邪教的魔头。”
这还是好久好久以前,仕瑥哥哥说的。
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没有真正的在一起。
齐明荷这会儿就这么盯着皇甫寒光看:“嗯,说说?”
皇甫寒光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这会儿回看着她。
齐明荷脸上堆满着笑。
玉溪也在盯着他看。
两个女人,此时就这么凝着两双动人的水眸,一致看着皇甫寒光。
皇甫寒光魅眸微微敛了一下,又放下了茶盏:“萧门中的生活很寻常,也没想象中那么复杂。”
这会儿,似是看穿了齐明荷的心思。
齐明荷笑了笑,就差插科打诨的混过去了。
“不复杂,那是怎样的?”
玉溪此时也笑了笑,心酸依旧,他要是不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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