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就这么看着前方拐角处的一个人,颓査着脑袋,低着头看不清脸……就像是被缚住了,永远走不出这个圈这般,被囚禁在原地。
吃喝拉撒,全在原地,“他”无法躺着睡觉,只能几百个日夜不眠不休的站着,阖着眼睛,疯狂的挣扎着。
似乎是听到了有人来的声音,前方被囚禁的人又显现出了“暴躁”的心态来,一直在原地挣扎着挥舞着手,连同带着束缚住“他”的铁链,摇曳作响。
齐明荷心都紧绷了起来,不自禁的用力抓着他的手。
皇甫寒光着冷着眼,深沉的停住了步伐。
“啊!嘎吱——”怪异的吼声。
前方的人终于狂抬起了头,两人终于看见了“他”。
不是“他”,而是她!
219 母子相认
怎么形容眼前的这一张脸呢?
明明很脏了,却是不掩风华,抬头的这一瞬间,这一双精亮的眼眸仿佛像是能放出光芒一样,让人在这一瞬一怔,竟然有人……眼睛能长得这般好看,完美得仿若天上的星辰,能够勾魂摄魄。
其它五官都看不见了,只能隐约看出婉约的样子,唯独这一双眼睛……真是太令人惊艳。
这双眼睛带着恨意,带着狂躁,带着深深的隐忍。
她所受的苦,绝对比现在这一瞬眼前所见的,还要多。
长达两年暗无天日的囚禁,言语上的折磨与刺激,每日和污秽的东西一起共同生活,每一步都伴随着这铁链的拖曳声,蛇鼠蚁虫……她恨,她怎么能不恨?可她现在竟然还没疯,至少眼中的恨意是清醒的,她怎么不能忍?
这一双眼睛在看到齐明荷与皇甫寒光的时候,一愣。
眼中的恨意竟然有了变化,暴躁的拖着铁链挣扎的声音也有了改变。
刺耳的铁链嘎吱响声有了迟缓,像是步伐停了下来。
这一刻,三个人就这么彼此对看着。
“……”齐明荷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什么真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扯着皇甫寒光的衣袍。
皇甫寒光的目光也落在那人的脸上,就这么对着眼前的人。
这地室这么阴凉,这一瞬的气氛竟仿佛凝滞起来。
然后,看了一会,前面的铁链声不再传出来,玉溪的眼中慢慢从恨意变成了敛聚了泪水,整个人颤抖着,唇齿都发出了碰触的响声:“呀……”没有办法说出话。
她已经太久没有说话了啊!
每日每夜……一个人在这散发着湖水气息的地室里,漫无天日……
一天又一天,在地底下度过……
没有人能过来,也没人发现她,她一直在等,就是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啊!
眼前的人,却不说话……
玉溪张嘴想叫,竟是激动得在哭。
皇甫寒光此刻看着这一双流泪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颀长的身影一僵,真正看清的这一瞬,竟然忽地转身就走。
“寒光!”齐明荷猛地缓过神来,急喊了一声。
他就这么没有上前去找玉溪,而是转身往来时的路走。
他突然不想面对这一双眼睛。
齐明荷喊出来的这一刹,前头的玉溪也突然惊了起来,原本以为是皇甫逸羽来救她了,他终于来救她了……她知道逸羽一定会发现蹊跷,一定会来救她的,这就是她坚持着活下去,被囚禁到现在也没有疯掉的原因。
可是……前面的那个女子喊逸羽什么?寒光?
寒光……?!
停歇了的铁链声又开始哗哗作响,如此可怕的拖曳声,玉溪开始急了起来:“寒光?光儿,你是光儿?”
久违的,二十余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张嘴,说出来的第一句,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前方,皇甫寒光离去的步伐微缓,却仍旧没有停下脚步,周遭的气息越加沉滞。
玉溪开始疯了般的咿呀哭了起来:“光儿……我的光儿,是你吗?寒光,我是娘啊!”
“你回来了,你回来娘亲的身边了……”
一团脏兮兮的黑影,原本被囚禁在这壁上,可是此刻却如此激动,疯了般的想要冲脱出桎梏,结果怎么样都脱不出身,只能疯了般的拼命拉扯,铁链缚住了脚,每一次的挣扎都是血肉上的折磨。
玉溪突然哭了出来:“寒光!我是娘啊……”
她很害怕,害怕眼前的人真的离去,她害怕……
这种害怕竟然比被囚禁几百个日日夜夜还要让她觉得害怕!
这撕心裂肺的呼唤,仿佛在冥冥中痛苦的述说,她其实一直不曾忘了他……
一直不曾忘记,她还有这么一个孩儿。
所以,才会在听见这一个名字的这一瞬,疯了般的发狂起来。
前方,皇甫寒光终于停住了脚步,僵住,就这般缓缓的回身。
玉溪终于疯了般的哭了出来:“光儿……”
齐明荷也僵了,根本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状况。
看着皇甫寒光心烦邪肆离去的背影,再看到玉溪夫人发疯的景象。
原来……原来被囚禁的人,真的是玉溪夫人。
她和寒光,终于找到了被囚的玉溪夫人……
现在的场景,又是怎样一个令人心酸的画面?
“寒光……”再低低喊了一声,“回来,好不好?”
“娘亲就在前面,先去把娘亲救出来。”
玉溪夫人此刻在前方疯了般的流泪,此时此刻,所有想要解脱的急迫都没有了,她只想哭,只想好好的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是寒光,是她从小到大就未陪伴在身边的儿子啊……
步伐声沉沉,皇甫寒光终于在这哭泣声中折返回来。
他一走近,到了玉溪所能够触碰的地方,此刻玉溪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抱了上来:“寒光……我的寒光。”
她此刻竟疯了般的抱住他。
齐明荷看着眼前的画面,忽地有点心酸:“……”
说不出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久违的相认的场面,竟就这般猝不及防的在这地室上演。
玉溪是太激动了,所以现在猛地抱住皇甫寒光不放手。
她满心满眼都是觉得自己在做梦,哪怕手很脏,也想要摸一摸,看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实的……
真的不是逸羽,逸羽的脸是长这样的,可眼神不是这样的……
逸羽的眼神是空洞的,可他的眼神却是锐利的,邪魅的……
逸羽的鼻子好像没有这么高,而他的鼻梁则学廉政更多一些,孩子们虽然一眼看过去长得是一样的,仔细看却会发现有很多的不同。
皇甫寒光就这么一动不动,这一瞬就这么站着让玉溪摸。
玉溪终于接受,缓缓的大哭起来。
“寒光……”喃喃喊着这个名字。
齐明荷抬手,轻轻拭去了眼泪。
现在,忽地又恍惚间回忆起来了,当初在宝月湖,好似讲到娘亲的时候,他的身形僵了僵。那个时候……就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天吧,他是很在乎的,却从未透露过。
看似冷血,心里却是暖热一片,他不会说什么,可这冰冷站着不动,也不推开的沉默之下,表达出来的是他沉闷的心。
他也是在乎的,也是想念的。
“好了。”皇甫寒光终于扯唇,冷沉出声。
打断了这失控的哭泣,玉溪呜咽不止。
接下来,便是铁链被他扯碎的声音。
内力一震,就连玉溪也震惊了。
“寒光,你……”这孩子这些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成了如今的这般样子。
“我来救你了。”皇甫寒光言简意赅。
“光儿……”玉溪眼睛都哭肿了。
齐明荷一直在轻咬着唇,越是到现在这种时候,越是说不出话,母子相认……
寒光有娘亲了,可她的娘亲呢……
他找回了娘亲,而她的娘亲则永久的沉睡在宝月湖湖底了。
齐明荷轻轻咬着唇,这一会儿有些难受的站到墙角边去了。
玉溪则是紧紧抱住皇甫寒光,“你来了,你来救娘亲了……你从萧门回来了,廉政与我说过时候到了你自然会回来,可娘亲却是没想到,你会在这种时候回来,没想到……”哽咽,“是你发现了娘亲,来救回娘亲。”
“你在这里,回到皇甫府中来了,回家了……那,逸羽呢?”
泪眼婆娑的从皇甫寒光的肩头上起来,看向了远方。
方才他来时的那条路,依旧漆黑,和之前数百个日日夜夜一样,看不到尽头,也看不见黑暗的那一头到底是什么地方,没有人……
“逸羽呢?”
皇甫寒光的身影猛地僵了一下。
齐明荷站在角落中,此刻也轻咬起了唇。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问“逸羽”,另外一个逸羽在哪里……
这种感觉这般清晰,就像是最初在面对他的时候,以为他就是逸羽那样……
皇甫寒光沉默,这一刻就这么把玉溪拉开,站直起来。
几乎一瞬间,恢复了这冷魅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
玉溪则是猛地反应了过来,有些双脚发软。
“怎么回事……羽儿他……”
猛地一瞬,天昏地暗了起来。
她在这地牢里,想过很多种可能,或许她死了,或许忍受不了蒲柳芝的折磨,所以疯了,或许熬到了今日,逸羽来救她……她却是没想到,寒光来救她,她方才是太喜悦了,沉浸在见到皇甫寒光的愉悦中,却是没料到……寒光出现的背后,可能是另外一个儿子的消陨。
“逸羽出什么事了?”
玉溪此刻从铁链中挣脱出来,紧紧抓住皇甫寒光的衣袖。
“……”他动了动嘴角,却没回答。
玉溪此刻死一般的面容,沉寂。
喜忧参半的一瞬,她获救了,可获救的时候却是要面对这样的哀号?
“蒲柳芝……”咬牙切齿。
玉溪就这么在原地,瑟瑟发抖……眼中消失的恨意又复而出来,这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婉约的身影,仿佛疯了般的发颤,想要冲出这地室去。
“逸羽……”踉跄一跌,想要蒲柳芝还命。
219 打情骂俏被看到了
忽然,有一双手扶住了玉溪。
“冷静一些,娘。”
冷淡的声音,后面这一个娘字,让听的人宛如做梦。
他不是会喊出这个字的人。
现在,皇甫寒光邪肆的暗眸敛着,魅肆的把脸一侧,看到了黑暗之中,一双手却是牢牢按住疯了般的玉溪。
玉溪刚被救出来,虚弱得很,听到这消息简直就是疯了……
现在的激动,不亚于刚才听到他是寒光时的激动。
见到了一个久违的孩儿,却是失去了另外一个……
这种时候,作为母亲……根本无法冷静。
皇甫寒光这双手按住玉溪的肩膀,玉溪彻底嘤嘤的哭了起来。
仿佛所有的坚强在这一瞬间坍塌瓦解,整个人扶到了皇甫寒光的肩上。
“寒光……”是哭音。
皇甫寒光也不嫌脏,也不似方才直接转身走,这一刻就这么静静让玉溪抱着。
玉溪低低哭了起来,从疯了般变得逐渐冷静,冷到了极致便是隐忍,眼中的恨意顶了天。
一直以来,皇甫寒光没有表现出来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微微的泄露。
齐明荷就这么站在角落中,看着这一切的变化,在这地室中的每一刻,都发生着不同的事情,“底下的湖水味越来越浓了,救到了娘亲,寒光……我们上去吧。”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刻只能说这个,把这一瞬的沉默打破。
此时,玉溪颤畏的身子就这么一僵,这一刻,终于看到了齐明荷的存在。
“这是……”
“她是明荷。”皇甫寒光沉声。
玉溪这一刻就这么打量着齐明荷。
身上虽然狼狈,可这一双清亮的眼睛却是动人,看着人的这一瞬,也像是把人从头到尾看到了底。
或许这两年经历的太多了,眼中的恨意慢慢消退,却是多了凌厉。
两年前的她比起两年后的她,自然是不同的。
齐明荷忽地被玉溪夫人这一个眼光看得吓了一跳……
“娘亲,我是……”准备介绍自己。
无论如何,她都是“逸羽”与寒光的娘亲,从一开始不知道她的存在,到了后来终于明白寒光究竟是为什么替代着“逸羽”生活,一直到这一刹,终于找到了她……
今后,是要一起生活的……
可是,蓦地忽然被玉溪打断了:“你是光儿的夫人?”
也就是她的媳妇儿?
这一瞬,玉溪就这么打量着齐明荷。
齐明荷的话噎了一半,本来确实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介绍,到底是逸羽的夫人,还是寒光的夫人?
外头还没澄清身份……幸好,打断了。
“嗯,娘亲。”恭敬的回答。
这会儿可和见蒲氏不同,玉溪是他真正的娘亲。
齐明荷忽然觉得好忐忑,从来就没有这么忐忑过。
幸好……
玉溪打量了齐明荷一下,婉约的眉目绽开了一些,笑了一下。
和蔼道:“还不错。”
这一刻是满意的。
方才她与寒光一起进来,表现可圈可点,是她先喊住了寒光,也是她……才能让她知道,眼前的孩儿是她的寒光。
看来是蛮知书达理的姑娘,灵黠动人。
齐明荷现在一颗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笑了一下:“娘亲……”
“嗯。”玉溪笑应。
两个人这会儿相互认婆媳关系,皇甫寒光原本深沉的眸子一敛,冷肆的唇角一勾,终于有些轻笑起来。
齐明荷察觉了他这会儿的笑,猛地轻咬着唇,不怀好意的瞪了他一眼。
她紧张……他怎么还笑?
玉溪看了看齐明荷,看到这一身落落大方的裙裳的时候,才又淡淡笑了一下。
看来今日是刻意穿了来救她的,所以……她能被寒光救出来,说不定一定程度上还得益于她。
玉溪现在看着齐明荷的眼神又多了点点笑意。
“我们上去吧。”
在这里被囚禁了两年,她已经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玉溪此刻看着前方,这一条狭长的甬|道,不知是通往着哪里,她从来没出去过。
恨意……好不容易消散了的恨意,此刻又一点一点的回来。
蒲柳芝……
虽然寒光现在出现在这里,说明府内已经出事,蒲氏做的事情,都已经败露,但她还是要与蒲柳芝好好算账,方才她一瞬间的心凉,失子之痛,要她一点点还回来。
这两年所受的侮辱,她也不会就此算了。
“光儿……”痛惜的喊了一声。
三个人现在能在这里,其实也是拜蒲柳芝所赐。
齐明荷现在看着玉溪夫人的目光,微微的低着头。
先上去吧……还是先上去再说。
“嗯。”皇甫寒光低应,这一瞬已经提步朝前。
他颀长的身影走在前头,齐明荷自觉主动的接过了玉溪的手,“娘亲,我扶着你上去。”
玉溪此刻回了头,朝着齐明荷笑了一下:“嗯。”
喜欢齐明荷,“寒光有福气,娶到了你这样一个媳妇儿。”
齐明荷这会儿压根没想到玉溪会这么说,突然就脸红了一下!
“谢……娘亲。”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怎么样去和婆婆相处啊。
玉溪感觉到齐明荷的局促,走的步伐虽缓,却轻松了许多。
这女子心地确实不错。
皇甫寒光此时已经冷魅的走到了前头,心情不易动容太久,这会儿很快已经恢复了原来正常时的样子。
甬|道的尽头,是方才掉下来的那个缺口,此刻站在这里往上望去,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根本已看不到机关的缝隙。
“出不去。”魅沉了声。
此刻朝上看,仿佛刚才掉下来后,“喀嚓”的那一声,机关已经重新启动,合封上了。
齐明荷现在扶着玉溪的手也僵了一下。
他说什么?出不去……
“寒光,你摸摸看,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来着……”
既然蒲柳芝每个月都会送东西进来一次,过来探查逼问玉溪夫人一次,肯定就有上去的办法。
实在不行……找一找这地室还有没有别的机关,能够把面朝着落日湖的那一片地方打开,从落日湖中出去也行……
总之不能好不容易把玉溪夫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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