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解释说:“这座山可能是个火山,下面有熔岩,因为这里的地势低,温度自然就会比上面高。加上这种深度下陷的地势四周都有屏障,山风侵袭不到,所以更加适合植物生长。”然后我又指着我们头顶的浓雾续道:“由于热气上升,冷气下沉,两股气流正好在谷口汇聚,自然就产生了终年不散的浓雾。”
王子满脸异讶之色,惊叹道:“我的天呐!你居然还懂这些?怎么这么多年我都没看出来?别是你瞎编的坑我呢吧?”
我哼了一声,刚要数落他几句,季玟慧在边上急道:“快别说这些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赶紧找周老师吧。”
我脸上微微一红,斜瞪了王子一眼,暗骂他总是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此时距离我们发现陈问金的尸体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天色明显暗了许多。头顶的天空虽然是万里无云,但已然变成了暗青之色,说话就要天黑了。好在此地的气温较高,即使今晚无法从此地离开,也不至于担心什么气候问题,生命还是有保障的。
我对其他人说:“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在周围找找,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他还能飞出去不成?大家抓紧时间找吧。”说完就向中间的水湖走去,想先确定周怀江是不是掉进了水里。
大胡子突然叫住我:“先等等!”一脸为难的表情,看了看季玟慧,又看了看我和王子二人,似乎是心里有什么话却又很难说出口。
我隐约猜到他要说的事和血妖有关,由于季玟慧的缘故,这才遮遮掩掩的不敢开口。我心想: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也到了该告诉季玟慧的时候了。于是我对他说:“没事,你说吧,这儿没外人。”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指着对面山壁的角落处说:“我估计,周领队应该在那里面。”
我顺着他的手指向前看去,但由于光线不足,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便向前走了数步。再定睛一看,这才看明白。原来在那山壁与地面的夹角处,有一个两人多高的宽大石门。那石门呈四十五度角向上倾斜,由于周围植被繁多遮挡住了石门,加上年深日久的缘故,石门上已经布满了青苔,所以乍一看很难发觉这石门的存在。
此时石门上的青苔已经被人抹掉了一部分,门上的图案也因此显露了出来。而那个图案,正是我们最熟悉不过的,曾在血妖背上见过数次的——诡异图腾。
第四十五章 巫蛊之术
虽说我之前就已经料到此处会有血妖,但这石门上的血妖图腾也出现的太过突兀,还是令我震惊不小。
我大着胆子走到石门边上,用手抹了抹门上的苔藓,刻在石门上的整张图案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凝目再看,确认无疑,门上刻图案的就是那张深深印在我脑子中的诡异图腾。
其他三人也跟着我走了过来,王子刚一见到门上的图案,就脱口喊道:“妈呀!血妖的老窝找到了!”忽然意识到季玟慧还在身边,马上伸手捂住了嘴。
但为时已晚,季玟慧全身一震,惊疑地盯着石门上的图案看了半天,又转过头大惊失色地望着我,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在她的心中,肯定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早在进山之前,我就曾经暗示过她前途的危险,相信从那时起,她就已经隐约察觉到我们三个人刻意隐瞒了什么事情,只是没有直接发问罢了。
一路上,我和王、胡二人谈话间总是遮遮掩掩地躲避着她,也必然早就引起了她的怀疑。
而在我们三人见到程猛和陈问金被杀害时,从没表现出一丝恐慌和惧怕,甚至显得有些淡然。并且大胡子已然在她面前展露过数次异乎常人的本领,再加上王子这一声叫破玄机的大喊,种种迹象加在一起,即使再天真的人也能察觉到我们的反常,更何况是天资聪颖、精明干练的季玟慧?
此刻她眼圈发红,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质疑,盯着我一句话不说,煞白的嘴唇始终在不停颤抖。似乎是想要开口问我,但又不能确定我是否真的骗了她。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想:是时候了说实话了,再躲也躲不掉了。早知道她情绪这么容易激动,真该早一点告诉她真相。现在解释起来,可真是难上加难了。
我尽量用最温柔的口吻对她说:“玟慧,你先别激动,我慢慢给你解释。”这句话明显是已经承认我有事欺骗她了。
话音刚落,季玟慧秀眉微蹙,噙在眼中的泪水立时流了下来,咬着下嘴唇愤恨的瞪视着我。
我从没见过她这种表情,心里紧张的不行。但事到如今也是无法可想,只好硬着头皮给她讲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次的思想工作做起来可是大费口舌,比当初拉王子入伙时可要费劲多了。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直讲得我口干舌燥,两眼发花,季玟慧才总算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此后,她沉默了许久。
我们仨对女人都不是特别了解,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在季玟慧一语不发的同时,三人中谁也不敢再去打搅她,只能傻呆呆的站在一旁,等待着她的下一个表情。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掏出手电,把光束对准三个方向,防止有暗藏的血妖偷袭。
这时,季玟慧吁了一口气,对我说:“好了!看在你为我着想的份儿上,这次原谅你,以后可不许骗我。”
我马上拼命点头,发誓道:“绝不敢了!再骗你我就是那个!”说着用手做了一个王八的形状。
她抿嘴一笑,嗔道:“你本来就是那个!”
王子又在一旁耍起了贫嘴:“瞅瞅,这样多好。小两口老瞎吵什么架?和谐社会就得和谐,知道不?”
季玟慧红着脸对王子大叫:“王秃子!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王子嘿嘿一乐,转头到边上研究石门去了。
我问季玟慧:“知道了血妖的事你怎么不害怕?别是吓糊涂了吧?”
她正色道:“起初听你讲的时候有些害怕,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所说的血妖好像就是饿鬼。但如果仔细想想,再把所有的线索都联系到一起,仿佛这件事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解答。”
我一阵纳闷,难道她刚知道血妖的事就找到答案了?这未免也太神速了。便追问道:“你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
季玟慧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你仔细想想。你给我的那篇文字,基本可以确定是那部奇书《镇魂谱》,这本书通篇由一种奇特文字著成,而这种文字又与古彝文极其相似。你可知道,古彝时期文明中,最神秘又最难以解释的是什么?”
我的历史知识本就严重匮乏,又怎能知道那些在历史中更为生僻的知识,便摇头说:“不知道,你别绕弯子了,赶紧说吧。你不打算救周队长了?”
听我提起周怀江,季玟慧脸上一惊,好像刚才真的已经把周怀江给忘了。于是她急忙加快语速对我说:“古彝文明中,最著名的就是巫术。巫术本来也应属萨满教一系,但经过时间的推移,逐渐就演变成了一种独立的神秘技术。而巫术里,又分黑白巫术,有一些邪派旁支,比较邪恶的,就叫巫蛊,也叫做蛊术。
“虽然我从没研究过这类知识,但从一些资料里也涉猎过一些。据说蛊术分为很多种,最低级的就是用毒、诅咒等等。高级一些的,就能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支配尸体或者活人。
“巫术盛行的时期是秦汉时期,而《镇魂谱》一书恰巧又记录在《汉书?艺文志》里面。你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想,是不是就和你当初想象的不一样了呢?”
我惊讶道:“真不愧是考古系的研究生,知识太渊博了。你的意思是说,血妖都是中了巫术,被人洗脑了?”
季玟慧点了点头:“只是初步推论,不一定准确。但至少我不相信血妖是鬼怪之说,这不科学。”
我转头看了看大胡子,问他:“你觉得怎样?”
大胡子说:“合理,有可能就是这样。但也不要过早的下结论,我总觉得还是有些问题,什么样的巫术能在千里之外控制活人?而且数年间咒法都不散去?”
几个人都被他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就连季玟慧都无言以对。
忽然间,猛听得身边的石门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响声,紧接着,门开了。
大胡子连忙闪身挡在我们身前,掏出匕首严阵以待。
石门开了一条缝,其后就停止了响动。我们几个人都紧盯着石门,又惊又怕,生怕从里面冲出大批血妖来。
过了半晌,还是没有动静,也不知刚才是什么原因让它自动打开了。我低声问王子:“王子,你刚才一直在石门那鼓捣什么呢?是不是碰到什么机关了?”
王子一脸无辜地说:“老大!我根本就没碰过那门,上哪儿碰什么机关啊?”
话音未落,忽然从石门的缝隙里面,飞出一个东西来,呼呼带风,直奔大胡子飞去。由于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大胡子也不敢硬接,向旁边一闪,躲了过去。那东西又飞出几米,‘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大胡子没敢回头,怕还有东西继续飞出来,背身低声对我说:“鸣添,去看看是什么。”
我用手电光向地面那东西一照,原来是一只男式登山鞋。这只鞋的主人我认识,周怀江。
我对大胡子说:“是周怀江的鞋。”
大胡子“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注视着石门的缝隙。手电光照在门缝中黑漆漆的空间上,顿时就被黑暗吞没了,里面的情况一点都看不见。
季玟慧急道:“咱们还是赶紧进去救周老师吧,晚了……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我也知道应该进去救人,可这石门的突然开启,还有那只飞出来的鞋,都好像预示着在那石门之后,有人在暗处等待着我们。这种等待,绝对是暗藏杀机的。
我们保持着一个姿势等待了很久,但此时除了咝咝的风声,再也没了其他任何响动。这诡异的氛围,几乎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王子有些沉不住气了,怒道:“老胡,咱还瞎等什么?对方这是拿姓周的当人质了,跟咱挑衅呢。冲进去瞅瞅呗。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谁也别藏着掖着!”
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觉得还是人命要紧,况且就这样放弃了周怀江,季玟慧也不可能同意。便对大胡子说:“要不就按王子说的办吧,大家都小心一些就是了。”
大胡子问我:“季小姐也要进洞?”
我点头道:“她必须进洞,这样才能保证她的安全。如果她一个人留在洞外,你又不是不知道血妖的奸诈,忘了自己上次是怎么受伤的吗?”
大胡子虽然觉得不妥,但也知道的确不能放任季玟慧独自一人,于是叹了口气说:“那好。我先进去,季小姐在我身后。王子,鸣添,你们两个并排跟在季小姐后面。”
我和王子齐声答应,紧了紧裤带,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大胡子深吸一口气,单手提刀,当先走了进去。季玟慧紧随其后,我和王子也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那个阴森的石门里。
第四十六章 吊桥
石门之后是一排斜斜向下的石阶,宽度足够七八个人并排而行。战术强光手电的光照度此时显现出了威力,数米之外皆尽一目了然。
几个人凝神静气,一步一停地向下走着,生怕身边埋伏着什么可怕的危险。我们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最紧,除了季玟慧以外,每个人都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武器,随时都可以进入战斗。
大约下了几十级台阶,便走到了石阶尽头,从而来到了平地之上。我们还待继续前行,却忽然发现前面已经无路可走了。
大胡子停住了脚步,略显紧张地对我们说:“大家小心,千万别往边上走。”
我不明所以,往前一看,立时吓出一身冷汗。原来此时我们身处的位置,是一个长方形平台,平台四周的地面都向下凹陷下去了十几米。
在手电光的照耀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平台以下的地面上都竖立着密密麻麻的钢刺,阴森森的,让人一看之下就头皮发麻。
虽然这些钢刺都因年深日久而失去了光泽,但其坚硬度还是不敢小觑的。这要是失足掉了下去,任你是大罗神仙也是难逃一死。
如今我们所处的平台就好像是从钢刺堆中升起的一块小岛,与对面对面平坦的大路隔空相望。挡在两地之间的,就是那布满钢刺的鸿沟,将一条路生生地从中隔了开来。
粗略估计,我们距离对面应该有近十米的距离,手电光打在对岸的地面上,依稀可以看到好像有一些铁索和一块巨大的木板。
我小声对众人说:“这好像跟古代城池的城门结构相同,城门内收,门外有难以逾越的护城河。外人要是想进,就必须由城里面的人放下吊桥,不然根本无法进去。”
大胡子沉吟道:“嗯!看来这深沟加上钉刺就算是护城河了,吊桥在对面,机关也肯定是在对面了。”
王子纳闷道:“那不对啊,姓周的是怎么过去的?总不会是飞过去的吧?哎呦!别是掉下去穿成肉串了吧?”说着就俯下身去,煞有其事地找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心说王子这张臭嘴是改不掉了,什么招人烦说什么,从来不分时候。
我走过去,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滚一边儿去,除了胡说八道你还能干点儿别的么?”
王子正撅着屁股趴在绝壁边上,我这一脚踢得又稍重了一些,直吓得他连声大叫,随即怒道:“妈呀!姓谢的你要害死我啊?吓我一跳,我得死多少脑细胞啊?”
我讪讪一笑:“你要再瞎说八道,直接给你串成肉串。”
王子躺在地上,不停地拍着胸口:“哎呦我的娘啊,吓死我了。不说就不说呗,也用不着这么对我啊。”然后又做出一脸沮丧的表情,故意嘲讽我说:“咱俩这交情算是完了,兄弟情义都不存在了。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替慧姐着想,只要慧姐不高兴,即使是多铁的哥们儿也不留情面,而且是痛下杀手。我的命苦啊,心都碎了。”
我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脸憋得通红,嗫嗫嚅嚅的说不出话来。
季玟慧听见王子在言语中又把我们俩扯在了一起,脸上满是羞赧之色,作势就要过去找王子算账。
我们在打闹斗嘴的时候,大胡子始终缄默不语,低头静思。这时,忽听大胡子突然对我们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跳过去。等我放下对面的门板,你们再过来。”
我吃了一惊,咋舌道:“这里和对面的距离少说也有十米的距离,我虽然知道你的本事,可你也绝对不可能跳那么老远啊。这要是一失手……”
他微一沉吟,又凝目望着对岸看了一会儿,转头对我说:“没事,我自有分寸,应该不成问题。”
我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看来是真的有信心能跳到对岸,只得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胡来,过不去我们可以另想办法,拿命赌可划不来。”
王子也劝大胡子:“老胡,咱别那么较劲,姓周的没准儿已经……已经……已经脱离危险了。你这要是掉下去,岂不是白白送命了?”他本想说周怀江已经死了,碍于季玟慧的面子,这才临时改了说词。
大胡子微微摇头,不再答话,向身后的石阶方向走去。
季玟慧忧心忡忡地看着大胡子的背影,问我说:“老胡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进洞之前,我虽然对季玟慧阐明了血妖一事,但也讲得不是非常细致,毕竟曾经发生的事情太多,真要逐一的细讲起来,恐怕要有足够的时间才行。此外,关于大胡子的事我并没对季玟慧提及,毕竟大胡子为人低调,不愿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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