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点了一下头,挥臂把身前的数十条蛇都用水浪拨到一旁,回身拿起手电,一拉我:“走!你带路!”
我拼命大吸了一口气,又扎进水里,直奔水下的通道中游去,大胡子紧跟着入水,挡在我的身后。可他游水的速度远比我快很多,游了数下,已经超过了我半个身位。
耳听得身后有唰唰的划水声,知道群蛇已经跟着我们潜水过来,急忙加力前游。但心中越急越是手脚僵硬,反而游的更加慢了。大胡子见我游的实在太慢,索性揪住我的头发,带着我向前猛游。
忽然间脚趾一阵钻心的疼痛,心知是被蛇咬了。紧接着,小腿、大腿、后背、臀部都被咬了数口,只觉疼痛难忍,张口大叫。这一张嘴倒好,咕噜噜的灌进几口水来,我心中一慌,知道已经溺水了,急忙拍了拍大胡子的手,对他前后挥动了几下,告诉他:我不行了,你快走吧。
大胡子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依然拉着我拼命向前游去。此时我只觉肺疼欲裂,憋得我难受之极,真想呼吸一口空气,没想到溺水而死竟是如此难受。
渐渐的,我手脚失去了知觉,再也行动不了。朦胧间只觉得身上还是不停的被咬,但此时也不觉有多疼痛了。然后全身一抽,就此人事不知了。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耀目的太阳正悬在头顶,身边凉风习习,说不出的舒服。我被阳光晃得眯起了眼,一时不知自己是生是死,就想坐起来看个究竟,可微一用力,只觉全身又酸又疼,“哎呦”一声,又躺了下去。
此时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的照射,向四下张望了一番。发觉自己躺在了一片松软的草地上,身周卉木蒙蒙,鸟语花香。难道这就是天堂?我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反而更加不明所以了。
我吃力的抬起手臂放在眼前,伤痕累累的手臂上,被包满了捣烂的植物。我开始相信自己是活着的,看情形,是大胡子救了我,而且还给我用了什么草药。
我长舒一口气,回忆起此前在山洞中那一幕幕惊险万分的场景,当真是两世为人啊。
耳边响起沙沙的脚步声,我循声看去,见大胡子怀中抱着一捆说不出名目的植物,正向我这边走来。
大胡子见我已经醒了,把植物放在地上,走过来微微一笑:“醒了?”我嗯了一声,忽然胸中一阵难以抑制的感动,泪水滚滚而下。
大胡子呵呵笑道:“怎么还哭上了?能保住性命不是该高兴吗?”
我哽咽道:“大……大胡子,真是……真是谢谢你了。没想到咱俩素不相识,你竟然舍命救我,我……我……”说着又哭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哭的这样伤心,倒不是全部为了大胡子的救命之恩。大胡子的救命之恩是一方面,而在几次频临死亡后又得以逃脱,最终能全身而退逃出了那噩梦般的山洞,真好像重生一样。此时百感交集,自然就哭了起来。好比已经被判了死刑的犯人,法官突然开恩赦免了他,那他感激法官是一方面,因获得重生而激动又是一方面。
大胡子安慰我道:“好了,不要哭了。我救你也是顺手的事,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再说那条水下暗道还是你发现的,你也算救了我一命。”
我满脸泪水地说:“不不不,没有你我哪还有命在,我……我得好好谢谢你!”说着就要坐起来给他磕几个响头。
大胡子赶忙按住我,让我不要动,他说我被蛇怪咬伤了几十处,全身几乎没有一块整皮了,他已经给我上了草药,现在不要乱动,等蛇毒拔的差不多了再作打算。
我躺在地上问他我昏了多久,他说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从前天晚上逃出洞来,一直睡到现在才醒。
他不说我睡了两天还好,刚一说完,我就觉得又渴又饿,问大胡子有什么吃的没有。大胡子笑说你恢复能力还挺强嘛,刚一睁眼就知道要东西吃,看来还是伤的不重。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抓起大胡子递给我的野果就大吃起来。边吃边问他逃出蛇洞的来龙去脉。
大胡子给我讲,当时我已经溺水昏去,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了。这样一来,大胡子更是游着费力,不久就被几条蛇怪追上咬住了。大胡子也顾不得杀蛇,一手揪着我,一手扒着通道的墙壁向前游。好在大部分蛇怪都咬在了我的身上,攻击他的只是少数。
离我昏倒的地方再往前十几米,通道就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片不大的水湖。他把我拖上了岸,发现水中的蛇群全都调头游了回去,估计是由于湖水的水温比山洞中的黑水高了许多,蛇怪怕热,所以游回山洞去了。
但咬在我们俩身上的蛇怪还是不肯撒嘴,直到我们上岸依然咬着不放。大胡子把这些蛇怪都扯下来逐一杀死,然后把我抱到了一个环境较好的地方,压出我肚中的黑水,发现我还有呼吸,这才放心。
然后他在周边采了一些草药,捣烂了敷在我们二人的伤口上,用以拔毒。好在这种小型蛇怪还未长成,蛇毒不深,不然我被咬了数十口,早就没命了。
我问他蛇毒得拔到什么时候?能不能拔得干净?他说这山里药材有限,不能将蛇毒拔净,先这么凑合着,等身上的草药变黑,然后换一次药。等以后药凑齐了,多煎几副,也能去掉体内的余毒。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我吃了几个野果,昏昏沉沉的又眯了一会儿,直到夕阳斜下,才算缓过来一些。
睡醒后,我挣扎着站起来抻了抻筋骨,舒展一下身体。此刻烟瘾上来,想要抽烟,但打火机和香烟都不知丢在了哪里,只好忍耐一下了。我见大胡子不在附近,估计他又去采药了,就信步在附近随便走走。
不一会儿,大胡子从远处走了过来。此时我心情大好,刚要和他开句玩笑,却发现他表情异常,愁眉不展的似乎在想些什么。
我脚步蹒跚的走过去问他:“怎么了大胡子?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大胡子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说道:“怎么可能?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我从没见过他这副表情,忙问他:“什么事太奇怪了?”
他抬起头,一脸茫然的告诉我,刚才在我睡觉的时候,他在周围转了几圈,发现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其实离那山洞的入口并不远。我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来山洞右侧的通道也只有一二百米长,从水潭下的暗道又往回游了将近一百米,当然是离入口不远了。
大胡子挥手让我不要打断他,接着说道:“我不是说这事奇怪,我是说,我刚才去到那山洞入口的时候,发现根本就没有石头挡住洞口!”
第十五章 推敲
我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他:“什么?没有石头?”大胡子认真的点点头说:“是,真的没有。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后来又确认了几次,的确是咱们进来的那个洞口,根本没有石头。”
“这不可能!”我大喊了一声,“你和我都见过那块石头,而且推都推不动,怎么可能没有?”
大胡子沉吟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难道是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他话一出口,我立时觉得头皮发麻,打了个哆嗦:“不会吧?这荒山野岭的,谁会特意跑来盯着咱们?”微微想了一下,又问道:“大胡子,咱俩现在是过命的交情,如果你真有什么事也不要瞒我,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有仇人要害你?”
大胡子哑然失笑:“唉……你这人疑心真重,都说了我没有仇人,方圆几百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哪来的什么仇人啊?”
以我对大胡子为人的了解,他现在说的肯定是真话。心道这就奇了,我也不可能有什么仇人,那对方为什么处心积虑的要害我们?难道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一时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我让大胡子扶我到山洞入口那里看一眼,还是眼见为实的好,兴许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来到洞口后,我发现果真如大胡子所说,当初我进洞的那个入口,还和原来一样的敞着,根本没有什么石头。我满腹疑虑,走到洞口跟前,仔细看了看周遭的环境,然后又将头探进洞里看了几眼。没错,就是前天我爬进去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石头堵着了?真是见鬼。
我在洞口周围的墙上和地上仔细观察了一遍,发现山洞门口的土地上,有物体移动的痕迹,不难判断,这是推动石头留下的印迹。此外,洞口周遭还有许多脚印。认真分析脚印后我得出结论,这些脚印一共是三个人的,分别是大胡子的脚印,我的脚印,还有一个脚印,属于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穿旅游鞋,脚不大,身材应该不高。
除了这三种脚印外,洞口再没其他足迹,由此推断,放石堵洞的凶手,应该只有一个人……
我定了定神,闭起眼睛仔细推敲这神秘事件背后的可能性。最终,我认为只有一个说法讲得通。那就是在我们进洞后,有人搬了石头来堵住洞口。等我们出来后,那人又把石头挪开了。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脑海中有一个想法依稀浮现了出来——堵住洞口的人,是想把我们困在洞里,那样的话,早早晚晚会被蛇怪发现,最终葬身蛇腹。等我们死后,他再挪开石头,等着下一批探险者进入山洞,然后再次堵住洞口。也就是说,无论是谁进入山洞,都会遭到同样的命运,根本和仇人无关。
这样的想法使我全身冷汗直流,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是什么人如此阴险,竟然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喂养山洞中的蛇怪?
我依着洞口的石壁靠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想法跟大胡子说了一遍。大胡子听完我的话,忽然若有所思起来,严肃的表情凝固住了。
我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琢磨什么呢?说出来听听,别又装闷葫芦。”
大胡子的眼神中突然闪现出一丝犹豫,然后开口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可能……可能我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了。但……但你别生气,这件事我没办法告诉你。唉……怎么说呢,反正我不能说,这都是为了你好。”
如果放在我初识大胡子的时候,他这样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实话,我必定会生气,甚至大怒。但在蛇洞中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了解他的。此人虽然有些死板,但却绝对的忠厚老实,就如同现在一样,他不想说的事情也绝不骗我,而是直接了当的告诉我他不想说。
既然了解此人的个性,他现在这样说我自然是不生气的。况且在我心中早已把他当做患难之交,他既然不愿说,我也不会强求。
我对大胡子微笑了一下,示意我没有生气。然后信步走到最早来到这里时和野比玩耍的位置,当初遗留在地上的食物和画架都已不见了踪影,看来深藏在暗处的那个人是处心积虑的在消灭一切证据,让后来人很难得到警醒。
我对此人恨的咬牙切齿,转头对大胡子说:“你想没想过,他还会再害人的。”大胡子点点头说:“一定会的。”我又问他:“你认识他?”大胡子脸上表情显得很尴尬:“怎么说呢,算认识,也不算认识。”
我见他还是遮遮掩掩的不想回答,也就不多追问,我对他说:“好,不管你和他什么关系,我不问了。但我有个想法,这个人简直是丧尽天良,不知已经害了多少人。如果咱们不管,恐怕今后还会有人受害。我的车离这儿不远,咱俩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等他,只要他一出现,咱们就把他抓住,然后送派出所。”
大胡子想了一下,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小兄弟……”我打断他道:“别老叫我小兄弟了,我叫谢鸣添,不是今天明天的‘明天’,是鸣唱的鸣,添加的添,你叫我鸣添就行。”
大胡子嗯了一声,然后续道:“好,鸣添。实不相瞒,我到这儿来本就是为了此人,他不是我的仇人,而是所有人的敌人。我本想抓到他除掉以绝后患,但却被他引进了山洞。”
我突然恍然大悟,大声道:“难道你一开始跟我说的洞中有危险,就是说的这个人?”大胡子点了点头。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大胡子死活不让我进洞,原来真的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不禁颇为感动,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大胡子说咱俩都经历这么多事了,别老是那么客套,然后接着对我说:“这个人,你肯定是制服不了,连我都说不准能不能对付,你见到他多半会没命。所以你还是别在这多逗留了,现在蛇毒已经拔的差不多了,你早些回去,看来这里还是很危险。”
我哪肯就此离开?说什么都是不允。其实在我心里,对大胡子的感情颇为复杂,一是他是我救命恩人,还没报答哪能草草离去?二是我们俩在蛇洞里几次出生入死,手拉着手逃出来的。那句“下辈子见”不是白说的,而是真拿他当兄弟了。其次是我的一点私心,大胡子的身手是我做梦都没见过的,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但不管怎么说,如果他的本事我能学些皮毛,恐怕今后会受用无穷,混块奥运金牌都易如反掌。
大胡子见苦劝我半天没有效果,只好暂时作罢。其实我也能隐约感觉到,大胡子也有些舍不得我。
我们商量着,先去我停车的位置,换衣服吃饭。如果我有幸能见到那个隐藏的凶手,一定要找地方躲起来,剩下的交给大胡子,免得他还要分心照顾我。但如果我等得不耐烦了,随时可以离开,反正大胡子是要一直等下去的。
出谷之前,大胡子在附近又找了几块大石,将那个山洞的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他说这是防止今后再有人进入到那个山洞中去,如果再有人进去,恐怕不会再有我们俩个这样的好运气了。
走在山谷中狭窄的通道上,我忽然想起了野比,不久前,它还在这溪边玩耍,如今却不知跑到了哪里。越走越是心酸,赶忙和大胡子天南地北的闲扯。
将将走到出口的时候,我忽地听到‘喵’的一声猫叫,声音极其惨烈,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我全身一震,大叫一声:“是野比!”撒腿便往声音的方向跑去。
出了山谷,见汽车还在原地停着,但却没有野比的踪迹,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下寻找着。
猛然间,我听到离我很近的地方有什么声音。再一细听,好像就在汽车的位置,有个人在哼唧着什么。
我刚要走过去确定情况,无意中看到车旁的一个小水洼里有个人影在晃动。我轻轻的把脚缩了回来,仔细观察那个倒影。就在汽车的车头前面蹲着一个人,两只手捧在胸前,摇头晃脑的不知在那鼓捣着什么。
我以为是个疯汉在玩弄野比,心中一阵喜悦,向车头方向猛冲了过去。跑到近前,却发现刚才蹲在这里的人突然不见了。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刚才明明从倒影中看到有个人,怎么会不见了?
这时,猛听大胡子在远处大喊一声:“快跑!”
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一张惨白的人脸正对着我,离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我被吓得大叫一声,向后跳了一步,和眼前这个人拉开了距离。只见这人穿着一身肮脏的运动服,脸上像是抹了面粉一样惨白。双眼血红,表情狰狞。他大张着的嘴里,喷着如同冬天在室外呼吸一样的雾气。透过雾气,能看到他嘴中满是鲜血,还有上下四颗略带弯曲的獠牙。
我顿时被完全吓傻了,妈呀,这根本不是人!
第十六章 血妖
那人的脚边,躺着一具猫的尸体,身上血迹斑斑,一动不动,根本不用细看就知道是野比。我眼圈一红,精神完全崩溃,立时陷入了狂怒。
我不假思索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大骂一声:“你这个畜生!”用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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