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姐,快去吧,大汗已经在门外等了。”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门前黎安恭恭敬敬的立在那里,我慢慢的从他身边经过,我听见他小小声的问道:“九夫人的信我总觉得有古怪,你看了吗?”
信?是啊,我还没有看,我甚至忘记把那信丢在哪里了,这几天一直在算计着逃出巴鲁刺,我竟把那信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难道那信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可是此时,图尔丹已在那大门口整装待发,在等我了,我不能再回到屋子里去了。
我轻轻的摇摇头,笨拙的上了飞凤,系在腰间的翡翠玉壶一不小心咯了我一下,有些生生的疼,皱了皱眉,强忍着,“大汗,上路吧。”
“好,走喽。”图尔丹大喝着,嘴角溢出的热气在这冬日里隔外的浓,天还冷着,可是已经不早了,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阳光正斜斜的射在身上,即使冷,也有一种温暖的气息拂着我的周遭,这感觉,很奇异。
我身上只有一把短刀与酒壶而已,弯弓搭箭我皆不会,带了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还要背着更麻烦,还不如索性只带防身的短刀呢。
说是狩猎,其实我只是随着图尔丹去草原上应应景罢了,真正打猎的可是他而不是我。
“大汗,我们要去哪里。”人多的时候我一向称他为大汗,只有在私下我才叫他丹,那个字早已叫习惯了一样,可是今天我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虽然此刻这路上只有我与他。
侍卫们也来了,我听见他吩咐着,只要远远的跟着就好,不能打扰了他与我的雅兴。
“就去上一次打猎时本想带你去的那个地方,那里很美,有一片丛林。”天冷,又不是赶路,所以我们骑得极慢,他的声音清晰的送到我的耳中。
我记得那一次是我偷偷的跑了,而后他追了过来,还救了我的雪儿,而后……
脸有些红,与他的许多过往与甜蜜凄凄然的袭上脑海,一幕幕的在冷风中掠过。
“可是云齐儿想去那救了雪儿的地方。”不是要回忆什么,而是我与黎安约好了在那里见面,我已经吩咐若清我一离开落轩阁,她就带着黎安去那个地方等我。
“好啊。不过要去了丛林之后,我再带你去那里吧。”图尔丹暧昧的冲着我笑,似乎是我的提议让他以为我很在意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我羞赧一笑,“距离那里很远吗?”我还是有些担心,太晚回来,只怕天已经黑透了,哪还有机会再去与黎安会合。
“不远,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算算时间,来来回回差不多也就要天黑了,正是离开的好时机,“那去吧。”我迎合着图尔丹。
一路的风中,我一边呼吸着清冷的空气,一边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那是一望无际的洁白啊,放眼望去,都是雪的世界,纯白得让人顷刻间忘记了人世间的险恶,偶尔有一缕淡黄干枯的草从那雪中露出了它的无奈,那是冬的无奈,那随风轻轻摇曳的柔和象是在告诉你它在期待着春的脚步。
是的,如果冬已经来临,那么春天还会远吗?
春天,我的春天还能来吗?前途还是一片暗淡,我不能有任何的粗心大意。
“云齐儿,想什么呢?”似乎是看到了我的出神凝思,图尔丹轻声的问着我。
“哦。没什么,只是看到那雪下的荒草有些感伤罢了。”
“是啊,茫茫然没有一丝的生机。”他叹息着自言自语的说道。
“大汗,过了冬天这些草就会成为这草原上最肥沃的原料来滋润新草的生长,是吧?”
点点头,他猛一挥鞭子,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快走吧。”
我咋舌,我的话好象引起了他的不快似的,他的心里此刻又在想着什么呢。
奇怪的,神秘的,而我却依然无从猜到。
我不是神,我只是个凡人,我默默的感受到了纵马前行的那一刹那他孤独的背影。
是的,孤独。
图尔丹是孤独的。
我要走了,把这王妃的位置就留给他心爱的女人吧。
一个迟到的认知,他心爱的女人绝对不是我。
有些忧伤,有些无措,为什么在这一刻,我又有些怜惜他了,看着他孤独的样子,我竟有些泪水翩然了。
这一段日子以来,我的泪水就象小溪流一样,总是不由自主的从心头流淌而过。
图尔丹,他似乎是我不祥的象征,我必须远离他而去。
远远的,我果真看到了一处丛林,无边无际的,好大的丛林啊,在这草原上,能遇到这样的丛林,这是令人开心的事情,因为它充满了奇幻的感觉。
见过草原上的湖泊,可是那里密布了沼泽,而沼泽随时有吞噬你生命的可能,忽而想起那一匹为了我而葬身沼泽的马儿,眼角忽然突突的跳,越是靠近了那丛林,越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汗。”我有些怕了,叫着他就象是给自己壮胆一样。回首,身后早已看不见跟随的侍卫,得到了图尔丹的命令,他们已经不敢跟得太近了。
他悄然回神,“怎么了?”
我这才感觉到我的声音里居然有一丝颤抖,我是真的在怕吧,可是那藏在心间许久欲说而未说的话还是说出了口,“大汗,要是冷我可带着酒呢,喝了会暖和些的。”
他大笑,“知道了。”
居然没有一丝的怀疑吗,我战战兢兢的随在他的身后,一点点的随他进了丛林。
“出了这丛林就是大周的境地了,也就是就出了这草原了。”他爽然的说道。
大周,出了这丛林就是大周的土地了吗?如果这样,我真想一个人从这里跑将出去,至于若清,黎安一定不会扔下她不管不问的。
“这林子有多大。”我佯装好奇的问道。
“要两三天才能走出去吧。”
怎么这么远,凭我自己的力量还是走不出去。
“哦。听,有鸟叫声。”我拉住缰绳立在那丛林里,认真仔细的寻觅小鸟的踪迹,好羡慕它的自由啊,如今,让我看一看也好。
图尔丹也如我一般将马停伫在飞凤的身旁,伸手一指,“瞧,在那。”
我顺着他细长的手指向一株高高的树上望去,果然那顶端有一个鸟窝,有一只鸟正欢快的立在鸟窝的边缘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它的家一定是好温馨的。”我仰望着,眼里都是满满的欣羡。
“我们的落轩阁也蛮温馨的啊。”
我笑,心里却是极痛的哀伤,“是啊,那是大汗亲自为云齐儿修建的。”我曾经为了落轩阁而感动,记得我初见落轩阁的时候我以为那就是我的天堂,而图尔丹就是我天堂里的一个神一般的人物,我以为他是爱我所以才会为了我的开心而不顾一切的制造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可是,我错了,那一切不过是一种表象而已。
掀开了那层遮挡的面纱,内里的一切都是黑暗,永远永远的永无止息。
“云齐儿,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那是我心底一个久远的心结,或许你可以为我解开。”
“什么?”他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小,我只听到他说他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就再也听不清了。
我的话音才落,目光中的那只小鸟突然惊叫而飞起。
丛林里似乎有些诡异了。
“有狼,你小心地跟在我的身后。”
“嗯。”就要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打猎了,我有些紧张,拉着飞凤紧紧的跟在图尔丹的身后,早已将他说过的那一句话丢到脑后了。
半山坡上,雪中,果真有一只狼,大白天的看着都让我害怕的感觉,第一次见到狼,那双淡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与图尔丹,丝毫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弯弓搭箭,我看着图尔丹一气呵成的做着一系列的动作,他完美的犹如一只猎豹一般。
“嗖”的一声,箭破空而出,我眼看着箭直指那狼的方向。
狼象是发现到了一般,突然疯狂的向斜前面跑运,一拉缰绳,图尔丹纵马追了过去。
而我,有些怕了,必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打猎啊,我怕了,我慢慢的追着他的身影,只有看到他,我就心安了一般。
紧紧的盯着他的背影,又有鸟惊叫而飞起,我抬首向前方望去,丛林里除了被粗粗的树干遮挡的视线外,眼前都是开阔的视野,是望也望不到尽头的青松与雪……
眨眼看过丛林的瞬间,有一条黑影似乎在那不远处的树后闪了一闪,我大惊,却还未等警告图尔丹,那林子里一片白光向我闪来。我知道,那不是太阳折射的雪的光茫,那是一片刀光……
手里的缰绳一抖,下意识的我骑着飞凤直向他奔去,口里脱口而出喊道:“小心。”
都说日久生情,即使知道了他对我的狠然,可是已然发生过的太久的温馨已让我把他真正的当成了自己的夫君。
此一刻,我心里矛盾着,斗争着,可终还是牵挂着他的。
箭,无数的箭向他飞射而去。
我看着图尔丹挥舞着刀噼里啪啦的挥开了那些箭,可是才挥开一些,又有数不清的箭又飞来,我看着心惊胆战,看来这些人并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他来的,只不知这都是些什么人。
看着他的手臂在空中狂舞,然后他向着我的方向喊道:“云齐儿,快走。”这样危险的时刻他居然还顾及着我。
我听了,又如何能转身绝尘而去,而弃他于不顾呢。
虽然我很想趁着他被人纠缠之际去与黎安会合,可是这念头眨眼即逝,不可以,我不可以看着他因为我的请求打猎而丧命于此,那样,即使离开了巴鲁刺,我的心也会不安。
我不懂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就是不想他受伤,就是想看着他安全无恙的回到我的身边。
这是什么,我爱上他了吗?我不知道,也无从去思考。
他的马已中了数箭,嘶吼着颓然倒在地上,他站在那雪地上,天神一样的阻挡着那一些箭,又一寸寸的向那些射箭之人移近。
他脚下的步履越来越快,手中的长刀也越来越快,转眼我看到几个黑衣人在那树后被他一一砍伤而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心中不免要为他们感叹,这些个刺客也真是可怜。
自己的心啊,总是这样软来着,刚刚还在气恨着他们向图尔丹射箭,可是这一刻我又可怜他们了。
此刻,图尔丹已将那群射箭之人一并解决掉了,皎的的雪上到处是殷红的血迹,那鲜红的血漫开在雪中,更是红的刺目惊人。
我翻身下马,看着他靠在一株树上喘着气,我一步一步的向图尔丹走去。
那雪好深啊,这山里被树遮挡了阳光,雪化开的迹象一点也无。
起风了,扬起的雪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我低着头看着我的靴子一步步的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终于,我走到了他的面前,我拉着他的手道:“你没事吧。”
“没事。”
“我们走……”我的话还未说完,那斜前的方向一支冷箭‘嗖’的向图尔丹射来,我的心狂跳狂舞,一只手臂想也不想的伸过去,而后是钻心的疼痛。
我中箭了。
我看着图尔丹立刻极快速的从背上抽出一支箭向那射冷箭的方向投去,转眼我听到一声惨叫,那声音已告诉了我那个射我之人的命运了。
殷红的血沿着手臂流淌下来,润湿了我的衣袖,我却全然不顾的说,“我们快走。”
“云齐儿,你上马,先走吧。”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又重复道:“快走。刺客又来了。”
“没有了。”我回顾周遭,再也没有黑衣人的踪影了。而心里却有些懊恼自己又错过了一次可以安全逃脱他的好时机了。
“你听,正有人向我们飞速而来,云齐儿你快走。”他说着吹了一声口哨,飞凤就飞一样向我们奔来,那曾经是他的马,他比我更了解飞凤吧。
“上马,我们一起走。”我坚定的说,即使要逃,我也不会弃他于虎狼之间而独自逃走的。
“我……”
“你怎么了?”我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他的脸色越来越是灰白呢。
“没……没什么。”
我不信的低着头仔细的看过去,却没见什么异样啊,难道……
我绕到他的身后,果然,他的背部已中了一箭,血正汩汩的流出,而更恐怖的是那血都是暗紫的红色,那是中毒的迹象。看着他,我急忙看过我的手臂,我流的血却是鲜红的,看来我除了伤,应该是没有中毒的。
“你先走,我垫后。”他猛得推开我。
“不可以。”不知道为什么,想也不想的我就回答了他,越是在这种时候人越是要镇定。
“大概有七八个人,你捡一些箭给我。”
我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手臂受了伤,可是我的腿并没有受伤,我的行动依然可以自如。
忍着痛,捡了一把的箭放在他的手心里。
他接过,凝神看着我道:“刚刚,为什么你不走。”
我一惊,难道他知道了我要逃跑的计划?不可能啊,这件事只有我与黎安,还有若清三个人知道而已。
不会的,他不会知道的。
我压下了心中疑惑,轻声说道:“我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对……不……起。”他看着我的伤喃喃说道。而后他突然挣扎着站起来,推着我靠在那树上,“你别动,就躲在这树后。”
我知道,如若真的还有刺客,那么此刻我不能再出去了,这群人的目标我不知道是谁,如果是我,那么他已然没有精力再保护我了,他受了伤且又中了毒,那些黑衣人可真是狠啊。
到底是些什么人呢,这样的要置他于死地。
是班布尔善吗?在这个时候我居然想起了他,因为黑衣人并无意伤我,这是一个铁的事实。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出别人了。
思索间,我的身后已是一片杀声了。
我闭着眼,无声的祈福,希望我与图尔丹可以安全的离开这丛林。
只要回到巴鲁刺就可以找到这些刺客的主谋了,这些人他们的消息也真是太灵通了,我与图尔丹才一到了这里,他们就追杀了来。
慢慢的刀剑相撞的砍杀声没有了,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结束了吗?
我歪着头,慢慢的将视线透过树干向我身后望去。
一个人拿着剑封在图尔丹的脖子上,两个人一声不响的对峙着,那人蒙着黑面巾,我看不到他的样子。
两个人的周围是又一群着装不同的灰衣人,六七个横七竖八的仰倒在雪中,看来,又是被图尔丹所伤了。
我看着那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冷冷的泛着光,很是骇人,只要那人稍稍的动一个指头,图尔丹的命顷刻就会……
而我,我能帮上他什么吗?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我挣扎着坐起,一不小心碰到了我腰间的酒壶,它暖在我的衣服底下,还有些微热的感觉,眉头一皱,有一线希望我也要试试。
我一步步的向他们走去,那执剑的灰衣人突然厉声道:“你站住。”
我伸手从腰间掏出酒壶,看着他冷的簌簌发抖的唇瓣,我轻笑,如今我也只能赌一赌了,我一口把酒灌进自己的嘴里,“好暖好辣啊。”
“你喝的是什么?”灰衣人厉声问道。
“酒啊。怎么你也要喝。”我一把藏到身后,“我不给你喝,这是给大汗的。”我说得没错,这酒原是备给图尔丹的。
我一边说一边走到两个人的旁边,一股酒气在周遭漫来,那灰衣人果然上当了,“给我喝一口。”说着一面继续拿着剑尖指着图尔丹的咽喉,一面伸手向我要那酒壶,看来他已然中了我的计了。我早看出他的身子冷的发抖,我不过是想引他来喝酒取暖,天可怜我,果真给了我这样一次机会。
我佯装不愿道:“不行,这样补的酒,我不能给你。”我说着仿佛不经意地又向着他面前移了一小步。
“拿来。”他长臂一伸,不客气的把酒壶抓到他的手中,仰头就灌了一口。是啊,这样冷的天,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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