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的刹那,我看到了古拉,一支箭正插在她的心口窝上,那拉住我的衣袖的她的手臂正在缓缓的下垂,我呆住了,这一刻,我甚至连动也不知道了,直到其其格在我的身后喊道:“图尔丹,快救古拉。”
俯身才要探向古拉,一旁的狐君突然间狂性大作,他挥舞着手中的剑,竟然就在一眨眼的工夫将他面前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他向着古拉奔来,我奇怪着,刚刚明明是他背着古拉的,可是何以古拉会跑来替我挡了这一箭呢。
古拉的嘴角沁出了鲜红的血,那样刺目那样让我惊恸,她要死了吗?
可是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个淡淡的微笑,那笑容是那样的安祥,我不信,她会死去。
我看到狐君的手轻探着她的鼻息,而后是狐君仰天的长啸,他似乎愤怒了,他的刀直奔我而来,“图尔丹,你好卑鄙,你还我的古拉。”
“我……我没有。”我甚至连躲也不知道了。
“飞……你放……了……他……吧。”断断续续的声音后,古拉一歪头,随即便没了气息。
我看到狐君涨红了的脸,以及充血的眼睛,我不自觉的后退,这一切我也不想啊,可是……
“图尔丹,我也要让你生……不……如……死……”说话间他已如箭一般冲到了其其格的面前,我眼前一花,眨眼的片刻,其其格已昏倒在地上,而狐君已携了古拉的尸体向着远处掠去。
一道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她要活,便只有一辈子留在冰宫啦,哈哈哈……”
我傻了,我奔到其其格的面前,我看着她仿如沉睡的容颜,我无声的跪在了草地上,老天,为何要给我这样的惩罚……
其其格她中了阴阳散的毒了,她混身滚烫,人事不知,狐君说的没错,除了那冰宫,就再也没有她的立身之处了。
我抱着她,一步一步的向着冰宫而去,我眼中没有泪,只有她仿佛沉睡的容颜。
心中有一些悲怆,都别,还那么小就没了娘的照顾。
这是报应吗?可是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伤心害理的事情啊,而老天它何苦要如此这般为难我呢?
想要追着去向狐君讨解药,可是我心知肚明,我知道那结果根本就是不可能,古拉死了,他把一切都归罪于我,他以为他酒杯里的毒是我而不是古拉下的,而我怎么可以诋毁他心目中古拉美好的形象呢,所以那个下毒的答案我宁愿让它永远的尘封在我的心里,而狐君是绝不可以放过他认定的罪魁祸首的我的,虽然我也不想古拉来为我挡着那一箭,可是她就是来了,还为着我而死去,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啊。
当死的人不死,不当死的人却是去了。
从怀里取了狐君送给我的八爪星,我开了冰宫的宫门,原来冥冥中自有天意吧,狐君他当初送我这八爪星之际,他还只当是送给我一些消暑的冰块而已,却不想几天之后这里竟是其其格的唯一的容身之所了。
把她放在一块冰块上,我呆呆的看着其其格,我还没有从刚刚的混乱中解脱出来,脑中一片空白,我已无法思维,两个女人,一个死一个生不如死,懊丧的捶着头,鲜红的血沿着握紧的拳头缓缓流下,我却不知道痛一样。
我就这样坐在那冰宫里,呆呆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其其格,一天,两天,三天,三天中米粒未进的我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
轻抚着她的脸,我不知道我要如何才能救她,可是让她睡在这样硬梆梆的地方,又难看又不舒服啊。
我要造一张冰床给她,漂亮的让她可以安稳的睡去。
其其格,我会找最好的大夫来给你诊治,我也会照顾我们的孩子都别,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孩子受半分的委屈的。
衣不解带,那些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额娘与父汗几次的催请,我也只是差人捎个话,我说就只当是我死了,其其格的昏迷让我的天地在刹那间就坍塌了下来。
我对兀哲叔叔的承诺啊,我真的没有好好的善待她。
造了一个漂亮的莲花冰案给她,看着她安静地睡在上面,我的心才安稳了一些。
孩子总是哭着喊额娘,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还给他一个活生生的娘啊。
这草原上的大夫都找了来,却没有一个可以解了其其格的毒,那我就去中原找,可是没有用,每一个大夫来的时候都是满怀希望的来,可是走的时候就都是只有摇头了。
渐渐的,我知道希望已渺茫,而那唯一可以帮我的狐君他却是恨死了我。因为我害死了他的妻子。
曾经就在那冰宫的大石头后,我看到过他的踪影,他的发竟是全白了,看着他的白发,我也痛心啊,他失去了他的妻子,可是我呢,比他还要更痛苦,明明格格还是活着的,可是我却无力让她醒过来,我好恨啊。
他说他要给我惩罚,他说是我害死了他的古拉。
可是给他下的那药,真的不是我下的啊,我也想那药没有下过,如果没有下了,就仅凭他一个人的能力对付那些黑衣人也是绰绰有余,又哪里需要我的动手呢,可是人生就是这么奇怪,所有的一切都遇到了一起,黑衣人要杀我,而古拉她想寻着机会让我带她离开。
有时候我甚至在庆幸,还好她的毒下的少了些,否则就连狐君的生死也是不可预料的,那后果只会更是不堪设想。
冰宫,蒙古包,我每日里游走在其其格与都别之间,什么叫做伤什么叫做痛,我终于知晓了。
其实最伤最痛的不是肉体,而是一个人的灵魂,其其格的昏睡带走了我的一切梦想,爱似乎成为了虚空,那唯一支撑着我的便是小小的都别了。
渐渐的,我发现额娘每天都要等在我的蒙古包外了,她守着都别,更是要守住我的心。她怕吧,怕在某一个清晨醒来的瞬间我便会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图尔丹,你瘦了很多,难道你真想抛下这么小的孩子不管吗?”额娘苦口婆心的劝着我。
我抱过都别,让他仰躺在我的怀里,我逗着他笑,可是我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还有,只要其其格还有一口气,就随时有活过来的可能啊。”
额娘没有放弃,可是她的这一句话却是刹时惊醒了我,是啊,格格她还有一口气啊,只要活着,就总有希望的。
有了额娘的话,渐渐的我终于恢复了一些人气,我要振作起来,我要为着她,还有我们的孩子打算啊。
生命重新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只是我的笑容却再也没有了。
父汗与额娘看到了我的变化,他们拼着命的向我的身边塞着女人,塞就塞吧,我也不拒绝,可是除了沁娃,其它的女人我是不许她们生我的孩子的。因为沁娃曾经因为我的薄情而小产过。
浑浑噩噩的过着每一天,快乐与我也是越来越遥远了。
虽然都别多少会带给我一些亲情一些温暖,但是对于其其格的那份贪恋已是让我对情对爱从此灰心意冷了。
娶了两个女人,洛雪与可拉,我除了把她们当作是女人之外,就再无其它了。
有时候男人都需要女人的慰藉,这些她们比沁娃要好多了,她们温柔,她们战战兢兢的生怕做错了什么惹我不高兴。
我让着她们喝药,她们也是不敢有异议的喝下去,我知道她们心里多少是有些怨怼我的,可是当着我的面,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平平淡淡的五年,没有什么快乐也没有什么悲伤的事情,我已经习惯了其其格的昏睡,可是每一个月里我都会去那里陪着她几天,我会对她讲着都别每一天的成长,从他会跑会跳开始,每一次我都极认真极细致的讲给她听,我不想让她错过孩子悄悄长大中的故事啊。
有父汗在,巴鲁刺的政事我一向不去过问,可是都别三岁那年,父汗就染上了风寒,本以为那只是小病,最初大家也没怎么在意,可是却不想父汗的病竟是越来的越重了,终是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了,临终前父汗将巴鲁刺的汗位交到了我的手中,还有那幅山水画。
原来那是一个宝藏的地图,父汗说他已查到那另一半图就在蝙蝠医谷中,他拉着我与弟弟铁木尔的手,他说只要得到那宝藏,统一草原就如囊中取物一样。
可是明明那图就是兀哲叔叔的啊,我没有接过,那一刻,我离开了父汗的蒙古包。
其实我早知道人心都是贪婪的,我也知道当年父汗抢了那地图就是为着有一天得到那宝藏,可是如今我又能说什么呢?那关系到大草原的统一啊。
接替了巴鲁刺的汗位,我的生活开始忙碌起来,但是每月里我还是会抽出时间去看其其格的。
都别在一天一天的长大,巴雅尔也升了官职,我以为我的人生从此也就是如此了。
那一天,大周朝发来了请柬,说是邀我参加狩猎,我与额娘商量了,就去吧,临时决定就带了巴雅尔一起去,因为巴雅尔的妹妹宝月梅正是大周朝首相的第九位姨太太。
也想去散散心,让自己一直紧崩的心弦舒展开来。
上路了,一路的美景风光令人不住的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巴雅尔为我讲述着大周朝的一些习俗趣事,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了。
这一次的大周之行,我只是把它当作是一次旅行罢了。
那一天,终于到了大周朝的京城,那一番繁华,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啊,这是我第一次离开草原,眼目所见也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先是住进了驿馆,然后就由着巴雅尔去打点了,宝月梅在此,也就万事不用我操心了。
那一天,有公公来宣了圣上的旨意,只说明天一早就进宫朝见。
对那皇上老儿,我并不稀奇,不过既然来了,那就见且一见吧。
这大周虽然昌盛,可是军力还是有些薄弱些,比起我巴鲁刺草原上的精兵强将又是差了一截。
一夜无话,好好的补眠而睡。
第二天早起,巴雅尔就禀道,说外面的公公已等候多时了。
我慢腾腾的穿起衣袍,不想到得那样早,就是迟一些才好,也才显了我的气势。
用过了早膳,终于再是无法拖延时间了,我才上了一乘早已等候多时的八抬大轿,掀了那轿帘子,只吩咐着轿夫慢着些走,我要欣赏这一路的风光。
那前面带路的管事公公似乎有些急,可是他看了我一眼,却是什么也不敢说了。
有些偷笑,我就知道其实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我这样就是对了。
还未到宫门,就被一片气势恢宏所惊讶,这皇上住的地方比起我的蒙古包可不知好上多少呢。这个认知多少让我有些不高兴了。
轿子在管事公公的带领下,走过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再前面就是一座宫殿。
巴雅尔毕恭毕敬的说道:“宝月梅也在殿上恭候多时了呢。”
“也好,既然来了,总也要见的。”
一行侍卫都是摘下了兵器进来的,我并不介意,我也不怕这大周朝的皇上,凭着我巴鲁刺的实力,我想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跨过那高高的门槛,我进了理仁殿,那殿内已坐满了人,一一的见过皇上和皇后,我才转身走到我的座位上。
也就在此时,宝月梅她拉着一个女子前来向我拜见,那女子她微垂的臻首仿佛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我定定的看着她,我向她说道:“抬起头来。”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女子,她在向我请安吧,可是我甚至听不清她说着什么,我只呆呆的看着她,难道是我花了眼,怎么她与我的其其格是那样的相象呢,这一刻,我震撼了……
五年了,其其格已经昏睡了五年,这五年间我的心一直是留给她的,她曾经救过我,她也为我带来了一个儿子都别,我知道对她的情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的。
可是当我看到云齐儿的时候,我真的震撼了,两个人,那面貌真的很神似,可是就在我继续看向她的时候我才发现她与其其格除了面貌一样,其它的却是截然不同的。
她更婉约更优雅,她的画也好,细致的让人看也看不够,我看着她,突然间就有种冲动,我想要让她做我的女人就好,或许她就是其其格在冥冥中为我找到的另一份依托吧。我贪心了,我想要这个女人。
我让她就坐在我的身边,她很不情愿,却拗不过我的执意,终于还是坐了下来,闻着她身上的气息,这是五年来我唯一一次的怦然心动。
可是,她还是逃开了,就象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望着她,她的背影已是深深的牵绊住了我,我知道她是相府里的十七小姐,那么我就求婚吧,我正妃的位置一直空缺着,我想要她来补偿其其格欠着我的五年的爱恋。
她离开之后,我就向皇上请婚了,我要皇上把云齐儿嫁给我,起初皇上有些迟疑,可是宝月梅却说这是大周与巴鲁刺联姻和亲的一段佳话,皇上听了,龙颜一悦,也就答应了。
我听说公公已经去宣了旨意,心里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有着一种迫不急待的感觉,我很想再次见到她,再看看她也就离开吧,巴鲁刺传来了消息,让我急着回去处理。
那一天,我自作主张的就去了相府,宝月梅早就发了话,所以那大门口也并无人拦我,摒退了一应的下人,我悄悄的走在相府的清幽雅致中,那花园好大啊,这与我的大草原是截然不同的。
一片竹林,一片花海,却在不经意间我就看到了那站在荷前的女子,她背对着我,可是我可以感觉到她身上淡雅的香气,那一刻我想到的不是其其格,而是在宫中她娇柔美丽的微笑,似乎是受到了盅惑一般,我慢慢的走进了她,她是我的,皇上已经下了旨意的,我伸出手刹那间就把她拉进了我的怀里。
她惊惧了,又是让我想起了大灰狼眼中的小白兔,可是我不是大灰狼啊,我会待她好,我就是要娶她。
虽然娶她只是因为她的面貌与其其格相似,可是至少我会对她好,对她温柔的。
她咬我,我就任她咬着,想不到她还是一个带刺的玫瑰,这越发是引起了我的兴趣了。
终于她咬累了,我就看着她,我知道她心里不甘,她似乎不想要嫁给我,可是我不管,她与我的其其格是那样的象呢,我不会放过她的。
她站在那月光下,恍惚中我以为她就是其其格,轻轻的吻落下去,我的心已在飞翔。
却不想原来她也是一个倔强之人,她推开了我,她落入了水中,她要以死来抗议我的无赖吗?
那一刻我有些担心她了,我更是汗颜,我只是想给她一些温情,我不知道有没有爱,但至少我会是一个好夫君的。
我不会让她死,我跳下去,我救起了她,给她呼吸。
她醒来的那一瞬间,我心里也是开心的,我发誓我终是要折了这枝带刺的花儿的。
她抗拒我,我知道,我不情愿的离开了,可是我会等待她来到巴鲁刺,等待与她之间的那一场大婚,这一生,她已注定再也逃不过我了。
我走了,带着一份温馨而去,我知道我是把她当做了其其格,可是在内心深处,却还是有一种柔软在常常的呼唤着,我会待她好的。
回到了巴鲁刺,才知道又是有人趁着我的离开而作乱,我回去了,三两天也便平复了那些贼子。
我去了冰宫,我告诉其其格我找到了她的影子,我要娶她,我要给她幸福,我还会待都别好,朦胧中我似乎看到了其其格脸上的笑意,还有那梅花依旧鲜艳的亮着我的眼。
于是,我默默的等待我的新娘子的到来,我相信她是没有能力来反抗我的。
那一天接到消息说她被哈答斤的人囚禁了,有些心慌,带着大队人马赶去时,眼目是她的处乱不惊,她让我签了那文书,让我与哈答斤从此修好,曾有一刹那间的犹疑,可是我看着她的眼神,清澈如水一般,虽然她在赌,赌我对她的真心,那么这一次权且就让她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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