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那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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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狱那头等我-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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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德东

【由文】

引子

我有个坏消息带给你们:地狱是存在的。

在我们心里,所谓地狱是宗教概念,是民间传说,是我们面对邪恶无可奈何时的无力诅咒,其实它子虚乌有……现在我告诉你们,地狱确实是存在的。

我还有个更坏的消息——依照佛教中的标准,我们99%的现代人都要下地狱。只有一个可以逃脱这种惩罚,我想,那个人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他。

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用“地下法律”条文检测一下自身。

面对父母、老师、同学、朋友、上司、同事、下属、客户、配偶、情人、邻居、仇敌……你每天都要说很多很多话,几乎可以肯定,你曾经撒过谎骗过人,那么,下地狱。

每个人都不认为自己传过闲话,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传过闲话。下地狱。

对待好朋友,我们是好朋友,可是对待极其讨厌的人,极其嫉妒的人,极其仇恨的人,我们难免心生恶毒,于是产生了诽谤和污蔑。下地狱。

浪费粮食,糟踏五谷,在饭馆剩了菜不打包,下地狱。

东家长西家短,挑唆任何一种亲情关系不和,下地狱。

不孝敬父母,不尊重他人,下地狱。

为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牵线,下地狱。

为人虚伪,经常走歪门邪道,下地狱。

欺善凌弱,下地狱。

卖淫嫖娼,下地狱。

纵火,下地狱。

挖坟掘墓,下地狱。

偷窃抢劫,谋占他人财产或妻室,下地狱。

偷工减料,瞒天过海,买卖不公,蒙骗顾客,下地狱。

拐诱妇女儿童,下地狱。

为了逃脱法律惩罚,托关系,走门路,逍遥法外,下地狱。

亵渎神灵,下地狱。

不论什么原因,只要你轻生,下地狱。

婚外恋,恶意堕胎,下地狱。

杀生(别提杀人了,鸡鸭鹅狗鱼等等都算数,从这个角度看,家家的厨房都是屠宰场,每一件貂皮大衣都是一宗谋杀案。一般人习以为常的事,用佛法的眼光去衡量,却是在造五逆十恶业),下地狱。

由于后代天生呆傻、残疾,或者重男轻女,谋害亲生骨肉,下地狱。

贪官污吏,欺压百姓,损公肥私,行贿受贿,下地狱……

地狱的十八层并非空间概念,而是指受刑时间的长短和受刑等级的轻重。剪舌、挖眼、火烤、冰冻、油炸、臼舂、石磨、锯分……到了第十八层地狱,乃是以一亿年为时间单位,绝对是万劫不复,那种痛苦无法想象。

现在我们能做的,好像只有抓紧学习破地狱真言了——唵伽啰帝耶娑婆诃,唵伽啰帝耶娑婆诃,唵伽啰帝耶娑婆诃……

我再告诉你一个比更坏还坏的消息——这句真言无效。为什么呢?读完这本书你就明白了。

我怎么知道这些?

最近,我意外地得到了一张光盘,是一个叫徐佑佑的女孩寄给我的,这张光盘真切地向我演示了地狱的恐怖实况。

出于对第一条地狱标准的畏惧,我不敢撒谎。

第一章 一尘不染的女孩

万穗儿17岁,在卫城师范大学读大一。

她爸爸姓米,妈妈姓杨,外婆姓万。她感觉“万穗儿”更好听,就随了外婆的姓。身份证上是什么不重要,反正大家都叫她万穗儿。

这个女孩儿胖乎乎的,比男孩还淘,一天到晚只喜欢玩儿,轮滑、潜水、骑马、蹦极、攀岩……像一匹小野马,无拘无束。老妈对她管教严格,总是试图拽起她的两只前腿,希望她变成人直立行走。这对万穗儿来说太难了,只要老妈一撒手,她立即四蹄落地,满世界撒野去了。

高考的时候,老妈做主,让万穗儿报了本市师范大学的舞蹈专业。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学舞的料子,还不如学武。不过,她还是听了老妈的,算是成人之前给她的最后一次面子。

前不久,万穗儿听说学校里发生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一天晚上,三楼寝室一个美术系女生没完成作业,10点半熄灯之后,她把椅子搬到走廊去画画。凌晨两点多钟,宿舍楼里一片寂静,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这个女生朝楼梯看了看,走下来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穿着一件长长的紫睡衣,肌肤很白,头发很黑。

她朝美术系女生看了一眼,似乎没看见她,一步步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卫生间的门总是敞开着,只挂着半截门帘。走进去,外面是洗手池,里面是卫生间。

那个漂亮女孩走进去之后,做了个很奇怪的动作——她把门关上了。从来没有人关过那扇门,因此声音很大:“吱呀……”

美术系女生没怎么在意,继续画画。过了好半天,她始终没看到那个漂亮女孩走出来,也许在里面洗澡吧。美术系女生太困了,收起画板画笔,准备去解个手就睡觉了。当她走近卫生间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老鼠在啃噬什么,她没有贸然闯进去,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儿,朝里看了看,吓了一跳——那个漂亮女孩正在翻垃圾桶!

难道她家里穷,在大家睡熟之后,偷偷来捡垃圾?

美术系女生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个漂亮女孩的一举一动。她翻着翻着,掏出了一个脏乎乎的东西,举到眼前看了看,似乎很满意,然后麻利地塞进嘴里,“喀吧喀吧”嚼起来——这个漂亮女孩在吃垃圾!

美术系女生哪里还敢上厕所!正想退回寝室,那个漂亮女孩却停止了咀嚼,走过来把门拉开了,美术系女生愣了愣,掉头就走,一直回到寝室都没敢回头……

第二天早上,美术系女生对寝室的人讲了这件事,大家都很害怕。很快就有人打探清楚了,那个漂亮女孩是楼上舞蹈系的,住在404寝室,叫徐佑佑,本市人,老爸好像是公安局的副局长。据说,她在生活习惯上,在品德操守上,洁身自爱,一尘不染。这样一个女孩,为什么有如此恶心的怪癖呢?

不久,这件事就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一天半夜,那个美术系女生去厕所,撩开门帘走进去,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那是一张洁白如玉的脸,充满了深仇大恨,她死死盯着美术系女生,一字一顿地说:“你,是,垃,圾!”

美术系女孩一下就明白了,由于她泄露了秘密,这个徐佑佑和她结怨了!她生怕被吃掉,转身就跑……

万穗儿认识徐佑佑。

舞蹈系只有她和徐佑佑是本市人,因此比较熟。徐佑佑是怎样一个人呢?出身优越,家教良好,本质上是个心性高洁的女孩,只是太多愁善感,永远沉浸在自恋的小世界中不能自拔。她最突出的特点是说话过于文绉绉,好像在作诗,却总是用词不当。她很适合在网上用文字聊天,面对面交谈的时候,总让人感到别扭。

不过,万穗儿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徐佑佑和垃圾联系起来。

大家都怀疑徐佑佑的精神有问题,同寝室的女生纷纷搬走了。在学校,除了万穗儿没人接近她,她形单影只,越来越孤独。

尽管万穗儿的家就住在本市,但为了逃避老妈的监管,她一直住在学校里。这一天,她搬到了404寝室,除了去陪伴徐佑佑,也希望弄清到底怎么回事。

晚上,万穗儿把行李搬进404寝室的时候,徐佑佑正在看书。她的碎花被子叠成了豆腐块,雪白的床单平平展展,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她看到万穗儿显得有点惊讶:“万穗儿,你怎么姗姗来临了?”——注意她的言辞。

万穗儿那叫一个心直口快:“那几个女生都躲着你,我不来陪你谁陪你啊!”

徐佑佑的眼神一下变得有些自卑:“她们说这间寝室太寒冷,我就知道那是一种虚伪的托词……”接着她轻轻冷笑了一下:“不过没关系,我从小到大就没有知音,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我的世界正是因为孤独才如此清澈。”

姗姗来临,寒冷,如此清澈——万穗儿都有点受不了了,她大咧咧地说:“你别跟我吟诗作赋啊,我听不懂。”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一台ipad,说:“玩不?”

徐佑佑笑了笑,说:“谢谢,我喜欢读书。对于我来说,读一本书就好像是在跟一个伟大的人格交谈,内心无比充实、愉悦。”

万穗儿撇了撇嘴:“乖乖女,越看书越多愁善感!”

聊着聊着,到了熄灯时间。天上没月亮,宿舍里黑咕隆咚,万穗儿和徐佑佑隔着蚊帐,互相看不到脸。

平时,万穗儿的脑袋一挨到枕头就呼呼入睡,今天却没有。

她不知道,徐佑佑是不是天天夜里都去卫生间吃垃圾,她打算监视她。直觉告诉她,徐佑佑也没有睡着,她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好像在等待什么。

窗户“啪啦”响了一下,好像有只猫跑过去了,也可能是一只很大的老鼠跑过去了。从此寂静无声。

万穗儿按捺不住急性子,终于发问了:“佑佑,我想问你一件事儿,你别生气噢。”

徐佑佑清醒地说:“我是一个内心坦白的女孩,任何人在我跟前都可以直言不讳。”

万穗儿就“直言不讳”了:“有人看见你半夜去……翻垃圾,你是不是有梦游症?”

过了半晌,徐佑佑才说话:“你搬进来就是为了打探这件事?”

万穗儿说:“我想帮你!”

徐佑佑轻轻“哼”了一声,透出一种凄凉的意味:“每个人都是一个封闭的体系,从本质上说,一个人永远无法真正地帮助另一个人。”

万穗儿不想听这些云山雾罩的话,就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直接点!”

徐佑佑说:“也许是由于我的内心太与众不同了吧,我被它慧眼识珠地选中了。”

万穗儿一下坐起来:“它?……它是谁?”

徐佑佑说:“你们总是用人类推理的思维方式对待每一个事物,其实那是十分幼稚的,某些东西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即使我说了,你也是盲人摸象缘木求鱼。两个灵魂之间的距离是最遥远的距离。”

万穗儿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哥们儿了,没距离!”

徐佑佑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我是一个木偶,被人用线牵着,身不由己,从高二就开始了。唉,这种痛苦命中注定属于我,因为它也是独一无二的。”

万穗儿说:“不瞒你,我始终没有听懂。”

徐佑佑说:“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万穗儿说:“你就直接告诉我,谁用线牵着你?”

徐佑佑说:“它在遥远的天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经常和它对视,试图用我一尘不染的心灵和它交流,每次都是枉然……”

万穗儿说:“都是你胡思乱想吧?”

徐佑佑说:“我不愿意跟任何人说起它,因为谁听了都会像你这样,把我当成指鹿为马的精神病。我怀疑,这个世界上的很多精神病都是冤枉的,其实他们跟我一样,都是由于太特别而变成了某种木偶……你睡吧,我不可能天天半夜都被牵去吃垃圾的。”

万穗儿说:“你确定那个东西在天上?”

徐佑佑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万穗儿还是摸不到边际:“你是不是在说……神灵?”

她看到徐佑佑在蚊帐中慢慢转过脸,直直地望着自己,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

万穗儿身上有点冷:“你笑什么啊!”

徐佑佑把脸转回去,说:“它不是神灵。虽然我无法观全豹,但我能真切地感觉到,它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阴邪之气,不绝如缕。现在,它就在听着我们的侃侃而谈。”

万穗儿躺下来,不再说话了。

透过窗帘缝隙朝外看了看,天上黑糊糊的,她有点怕了。

这一夜,万穗儿第一次失眠。

寝室里太安静了,听得见时间流淌的声音。

墙角的扫帚没站稳,“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二章 三个忠告

很快就放暑假了。

这天,万穗儿在网吧玩嗨了,快半夜的时候才下线,跑回家。

网吧就在万穗儿家附近,中间隔着一座雄伟的过江桥。

大街上灯火绚烂,不会有什么危险,万穗儿最怕的是老妈。在网吧的时候,万穗儿怕她打电话来,干脆把手机关了。此时,她很可能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墙上的钟表,正一分一秒地在等她。这个女人刚刚进入更年期,浑身都是刺。

前面出现一个男子,大约40岁左右,穿着白T恤,白灯笼裤,白布鞋,他站在过江桥上,双手拄着水泥栏杆,正在朝下望。下面是浩浩荡荡的江水,一艘巨大的货轮正好经过,它没有鸣笛。

万穗儿的脚步慢下来。

深更半夜,这个人站在桥上干什么?想自杀?

姿势不像。自杀的人一般会直直地站着,而且不会看水,而是看远方。至少在万穗儿的想象中是这样的。

这个男子的装束很不生活,看上去甚至有点怪兮兮。

万穗儿慢吞吞地走上了过江桥,这是她必经之路。此时桥上没有一辆车,空空荡荡,只有那个男子和万穗儿两个人。

万穗儿掏出手机,想给豹五打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回家,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豹五是一个地痞,万穗儿实在不愿意求他,这家伙就像狗皮膏药,很是纠缠人。这时候,万穗儿甚至想一直吸气,变成一只气球,腾空而起,从这个白衣男子的头上飞过去……

是祸躲不过。

万穗儿大步朝白衣男子走了过去。

白衣男子一直专注地看着桥下,并没有转过头来。他的衣服太白了,在黑暗的背景中有点晃眼。

万穗儿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心跳越来越快。她有一种直觉,他肯定会转过身来,对她说点什么,果然,白衣男子转过身来,朝万穗儿笑了笑:“小姑娘,你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万穗儿停住了脚步,紧张地盯着对方,没说话。

此时万穗儿看清了,他的脸也白,好像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脖子长长的,好像被强力拉扯过。另外,他的T恤上印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字“你”,后面空了三个字——你□□□。

白衣男子说:“我姓谢,这是我的身份证。”一边说一边掏出身份证,递给万穗儿看。

这个举动太奇怪了!万穗儿后退一步,问:“你想干什么?”

白衣男子说:“我来卫城打工,没想到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现在我身无分文,两天没吃一口东西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万穗儿放下心来,对方顶多是个骗子,只要不是歹徒就好。她没有多想,低头翻挎包,里面有一张50元的人民币,她掏出来递给了对方。

白衣男子紧紧盯着她的手,见她掏出这么大面额的票子,有点手足无措:“这……太多了吧?”

万穗儿说:“如果有零钱,我才不给你这么多呢,我就这一张了,总不能让你找零。拿着吧。”

白衣男子接过钱,连连说:“谢谢,谢谢!”

万穗儿说:“别谢了,去麦当劳买个汉堡包吧。”说完转身就走。完蛋了,明天去网吧又没钱了,还得去找老爸“贷”款。

白衣男子又叫住了她:“哎,小姑娘,你等一下……”

万穗儿停下来,回头看他。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送你三个忠告吧!”

万穗儿差点笑出来:你以为你是阿凡提?

白衣男子看着万穗儿的眼睛,神情渐渐变得庄重:“第一,你一定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地狱是存在的。希望你永远像今天一样,多行善事。我们生活在一个小世界里,在我们想象之外的大世界中,存在着六道轮回,它们是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看来,这个白衣男子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万穗儿给他钱,可不是想着上天堂,那只是出于人与人之间的同情。虽然她不富裕,却总是大手大脚,这是性格。

她说:“得得得,我要是继续听你传经布道,回到家老妈就会把我打下地狱了!”

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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