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人石川守是个肌肉结实,有着运动员身材的人,当然力气也十足,所以,这个凶手一定比他更强悼。
尸体上的尸斑很显着,即使用手指厘也不会恢复原状,所以推定大约已经死了十五个小时以上,被害者从昨天下午的练习开始缺席,因此死亡时间大约在下午一点到五点左右。
大林课长由上而下俯视石川守的死姿,脸颊、颈子、双手等露出在外的皮肤,发现全出现了赤紫色的尸斑。这个原本健康强壮的躯体,突然变得有如泥土一般冰冷,如果再多放置几天,很快就发出恶臭,腐败了。
从尸体看来,不难发现杀人者想要置人于死地时的心狠手辣。年轻时,每每遇到这种情形,他都会极度愤慨,但是现在愤怒的感!转变成悲伤,凝聚在他的胸膛。
大林想到失踪的岸本,会是他杀的吗?如果凶手真的是他,这个年轻人实在太怪异了。
“课长!”
拾头一看,安野刑警站在他的眼前。
“你看这个东西,课长!”
安野刑肇戴着手套的白色指尖,展示一罗金色的小物体。
“这是什么?”
“钮扣,学生制服柚口上的小钮扣,上面还有京体大学的校微。”
“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椅脚的后面,大概是袭击被害人的时候脱落的。”
石川守租来的这个房子,是六席榻榻米大的房间,四席榻榻米大的餐厅,还有画所和浴室,单身男子的房间除了桌子、书橱、电视、音响,还散置了许多衣物、杂志、空瓶子、空罐子,在这样的房间里,一粒钮扣其实是很难发现的。
“果然是岸本!”安野刑警信心十足地说。
“嗯!不过,这么热的天气,干嘛穿着学生服?”
“课长,这你就不懂了,他连夏天都穿着制服呢!”
金色钮扣是岸本犯罪的证物之一,如果从犯罪的现场找到岸本的指纹,就可以肯定凶手一定是他了。
但是,大林却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岸本逃走,石川守立刻被杀,又在杀人现场可能发现岸本的指纹,似乎太过明显了。
不知道京介认为如何,大林故意到走廊去看看。
走廊上挤满了人,但是没有看到京介的人影。
不久,搜查员在公寓附近找到凶器。
凶器是在距离公寓两百公尺左右,路旁的垃圾捅里找到的,凶器果然是一把十五公分左右的登山刀,刀刃的部分还留着凝固的黑色血迹。
仔细观察,刀柄部分还依稀可以看见沾着血的指纹。
立刻叫鉴识课员拿去采集指纹,确保更鲜明的指纹。
第二天,采集到的指纹送到捜查本部。
但是,很可惜并不是岸本的,而是石川守本人的指纹。从指纹位置的角度来看,刺入腹部的凶器柄部确实是由石川守本人所紧握着的。
当天晚上,接获出差京都的森本刑警的连络,确知岸本具有杀害石川兄弟的动机,使得搜查本部支持岸本是凶手的人数大大增多。尾崎局长讲述今后的搜查方针。
“我认为石川洋和石川守的命案,大致是相同的,岸本信也的嫌疑都很深。但是,现在罪证还不足,希望大家全力以赴,尤其是犯罪的现场,更要彻底检查。连续死了两个人,凶手又被逃跑了,警察的威信尽失,两国分局也会受到讥笑。总之,要好好努力。”
尾崎局长一边用手帕拭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这次连他也认为岸本是凶手了。
大林课长听着局长的话,越来越感到不安。
凶手真的是岸本吗?他不停的自问着。这两个命案岸本的嫌疑都很大,但是,证物只有一颗钮扣,而且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岸本掉的。
大林在意的是:如果凶手不是岸本的话,这个凶手实在太狡诈了。
但是,如果岸本不是凶手的话,他为什么要躲起来呢?现在岸本到底在哪里呢?一想到岸本,大林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该不会被绑架了,被监禁起来了,或是已经被杀害了“大概是香烟的烟雾太漠了,白浊的光线中,尾崎局长的险微微摇晃着。
大林觉得自己像个手持麦克风,站在讲台上参加比赛的人,忍不住颤抖起来^在他的耳中,刑警们的谈话都变得毫无意义。
第八章 风水听闻剑
1
越过剑道社员的肩膀,看到石川守的尸体的瞬间,京介心头冷了半截。
京介一直认为只有他,才真的掌握住事件的关键,知道阳子的事,以及石川洋为什么被杀。
但是现在突然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任何可能的联系。唯一的线索只剩下“春风”和“松风”两个字。
如果阳子临死前所留下的三个风字和他们兄弟有关的话,另一个风字所代表的又是谁呢?
如果凶手是为了风这个字而杀死石川兄弟的话,另一个风也很可能已经惨遭魔手。……非得赶快制止不可。
一个人特有的剑风,必须经过长久的锻炼,才能学会,如果能追溯到石川兄弟少年时期的习剑经过,应该可以了解风字的意义,同时找出另一个风字所指何人。
还有另一点京介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他们两兄弟的体型和剑形完全不同。
京介决定到石川兄弟的老家秩父去一趟。
听说秩父地方从前非常盛行剑道,石川兄弟从小就开始练剑。京介虽然已经离开城东大学剑道社,但是他想尽办法与来自秩父的社员连络,或许可以了解一下秩父附近的剑道家。
京介找到同年级的里见,对方很快就答应了。
“可以去请教Y高中的杉野老师,因为石川兄弟是Y高中毕业的,应该接受过他的指导,而且杉野老师出生于秩父,对当地与剑道有关情形,应该了解得极透彻……我先打电话和他连络一下。”
京介退出剑道社已经一年多了,里见仍然亲切的招呼他。京介准备告退时,里见说:“什么时候再回来一起练剑呢?”
“剑道必须先整理情绪,我还要慢慢想一想。”
京介说着,与老朋友握手道别。
第二天早上,搭山手线到上野,再从上野搭高崎线到熊谷,然后换私铁秩父线。
车子行驶了三十分钟左右,经过了寄居车站,进入一座森林,就看见蜿艇在山间的荒川。
不久就看到突出于盛夏的阳光中的武甲山山麓,山的棱线看起来像一只野牛的背脊。
眺望湛蓝的天空和苍郁的山林,烦闷的心情突然轻松起来,连阳子的死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电车发出一声巨大的金属碰撞声,切断了京介的幻想,好像目的地秩父市到了。
“京介!在这里啦!”
原来是裕子。她站在剪票口向他挥手,身上穿着一件细条纹的丁恤,肩背着皮包,一副要去郊游的打扮。
“妳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们班上的里见告诉我,你会在这里下车,我一早就从东京出发。”
裕子得意的说着,她穿着白色的运动鞋,步伐轻快地走着。
“但是,今天是……”
京介站住脚步,虽然今天的工作并不危险,但绝对不是一趟快乐的行程。
“我在会惹麻烦吗?”裕子停住脚步说。
“不至于到麻烦的地步,但是……”
“那就带我去嘛!”
“我只是要去问石川兄弟的事。”
“我也想去……”
裕子说着走近京介,突然抓住他的手,然后一副困惑的表情,斜睨着京介。
京介感到慌张极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形,事情太突然,使他不知道该拒绝或是接受。
裕子摇摇他的手,催促他往前走。
握着裕子温软的小手,其实京介并不觉得讨厌。
十二点多,两个人来到县立Y高中,杉野老师在化学准备室等他们,他身穿白色实验服,高高的个子,四十来岁。
“很远吧!辛苦了,里见向我说过了,这位小姐是?”
“我是村濑裕子,和里见是大学同学,和这位大林是……”
裕子开始自我介绍,但是说着脸就红起来了。
“哦!我知道了!”杉野老师会意的征笑。
“这里讲话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还不错吧!”
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实验台,摆满了量杯、试管、蒸发皿,房间的两侧是药品架,各式各样的药品和器具堆放在架子上。这是每一所高中都看得到的化学准备室。
两个人在实验台旁的木制椅子上坐了下来。
“对不起,突然来打扰。”
“那里,那里,你想了解石川的事吗?……是去世的那个吗?”
杉野指的是石川洋,他似乎不知道石川守也死了。
“其贲,在四天前,他的哥哥也被杀死了。”
“真的?!”一颗淡灰色的眼球几乎要蹦出眼眶。
“而且,杀害他们的可能是同一个凶手。……老师,你在石川兄弟的高中时代,指导过他们剑道吗?”
“嗯!是的。”
“我想知道他们在剑道上的情形。”
“剑道和命案有关吗?”
“我认为这是解开命案之谜的关键^石川兄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剑道的?”
“从小开始,大概是小学时吧,。他们的父亲石川源一郎是玄武馆剑道场的馆主,我记得当时他们都还很小。”
“从小就开始练,难怪会这么强。……请问老师知不知道春风和松风是什么意思?”
“春风、松风!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因为石川洋擅长攻擎,他以春风为座右铭,石川守擅长防守,他以松风为座右铭。”
“确有其事,他们两个人也把这两个字用得很好,你要问的问题是什么呢?”
“还有另外一个风吗?”
“有,叫做风水——”
“风水!”京介突然大叫起来,杉野吓得挺直了背。
“另一个风是风水吗?”
“是的,春风、松风和风水,充分表现出石川源一郎的剑风,而且还写在匾额上,挂在玄武馆的墙上。”
“另一个以风水为座右铭的人是谁呢?”
“是岸本信也。”
“岸本!”
“是的,他在中学前一直住在秩父,和石川兄弟一样在玄武馆12剑道^三个人在中学时代被称为秩父的三风,实力非常强。”
“秩父的三风!”京介为自己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感到生气,他一直以为岸本是京都人。
岸本的护胸、石川洋的护面、石川守的护手,各有所长,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想到呢?
“老师,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个人的体力、体型都差不多,年纪也相仿,又在同一个道场上学习,为什么三个人所擅长的各不相同呢?”
“是呀!确实如此,岸本的情形我不大了解,不过石川兄弟进到学校来时,剑风都已经定型了。你也练过剑,应该非常清楚,一项专精的技巧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是的。实力在伯仲之间的对手,专精的技巧确实是左右胜败的主要关键,如果石川兄弟和岸本对打时,专精的技巧就更重要了。老师,你应该也发现了吧!他们三个人各自拥有专精的技巧,对他们来说其实是有利的。”
“嗯!这就是你想说的吗?”
杉野站起身来,将椅子移近他们,脸上的微笑完全消失,黝黑的脸显得有些紧张。
“首先你应该想到石川洋的面,以及岸本的胸,当石川洋要发动攻势,攻击对方的面的时候,双手必须往上举,使得护胸形成空隙,这时候岸本有机可乘;还有是岸本的胸和石川守的手,为了要攻击护胸,竹剑必须绕过对方的右侧,这种情形对石川守有利;最后是石川守的手和石川洋的面;当石川守要以打手取胜的时候,竹钊势必要往下挥,这时候正是攻击面的良机,对石川洋有利。”
“原来如此,三个人都害怕彼此的剑术。就像蛇胜娃,娃胜蜈松,蜈蚣胜蛇。”
“嗯……”杉野双手抱胸地应着,裕子哑口无语,京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是,经过长久的练习,三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技巧也大不相同,换句话说,一定会产生综合力上的差异。……人生观的改变,对一个人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京介用手擦擦额头,陷入了思考中。
“嗯,大体上说来,现在石川洋居三人之首。”
“是的,老师,这些专精的技巧是偶然学会的吗?”
“……”
“或者是指导者有意图地教导?”
“会吗?”
“我觉得背后一定有一个人在操纵……老师,难道你不认为吗?”
“嗯……!”杉野又沉思了。
“到底谁是他们三个人的指导老师呢?我觉得意图里也隐蔵着杀机。”
“好吧!我带你们到玄武馆走一趟,这个时间那里不会有人,比较好说明。”
杉野站起身来,脱下白外套,丢在他坐的椅子上。
“老师,学校呢?”裕子担心的问。
“期末考刚结束,原本打算中午就回去了。”
2
三个人坐上杉野叫来的出租车,往玄武馆驶去,离开Y高中。两侧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
“我以为这里会很荒凉呢!”裕子看着窗外的风景说。
“这是秩父连山所圉绕而成的盆地,秩父市位于狭窄的盆地之间。”
“听说这里的名产是秩父铭仙和水泥?”
“铭仙已经过时了,从前市内有很多织布店,整个街道上全是哈恰哈恰的镞布机声;水泥是利用武甲山出产的石灰石,现在也有生产,这是代表秩父的产业。”
“司机先生……”从上车后一直保持沉默的京介说:“是哪个名人死了吗?这么多人穿丧服。”
“是呀!你们大概是从外地来的,所以不知道。今天是石川家举行丧礼,所以早上车子几乎开不动呢!”
“是石川守吗?”
“是呀!弟弟的丧礼才办完,现在又轮到哥哥,而且听说两个人都是被杀死的。”
或许这位司机曾载过武南大学的学生。
“石川家在道!有名吗?”
“是秩父的名士……到了道场,再详细告诉你们。”
大概是谈话的内容不想让司机听到,杉野不再说话。
出租车在苍;的杉木和枪木之间停了下来,树林之间含着一股阴气。
走在林间,头上开始飘起雨来。
——苍郁的森林,铺着白石子路,这样的风景好像在那里见过,京介心里想着。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京介说着,回头看了裕子一眼,啊!有了,是照片,阳子房间里的照片——她身后的背景。
“一定是,阳子来过这里,她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还有,这张照片是谁帮她照的呢?”
京介突然兴奋的说:“是中原学长!”
京介想起来,在中原的房间里也有一张背景相同的照片。
在照片中看不出房子的模样,大概是刻意要赚藏摄影地点吧!京介心想。
还有,阳子和中原到这里来做什么?
“有没有武南大学的学生到这里来访问过呢?”京介问杉野。
“不记得了。”
“有没有一对看起来像兄妹的学生呢?”
“一年多以前,有一对男女学生曾经到道场来调査过一刀流的历史,可是我不记得是不是武南大学的学生。”
一定是中原为了写毕业论文,而来硏究一刀流。
“是这个人吗?”
京介从剪报中找出中原的照片给杉野看。
“是的!就是这个男的。”
阳子是和中原一起来的。为了纪念,他们各为对方照了一张照片。
三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