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低下头去,良久才道:“师娘容禀,弟子那日被师娘相救醒来,听说剑民和小师弟被霍都打得重伤,伤心不已。后来听说襄儿师妹和师弟平安无恙才稍感安慰,只是自那一日起弟子心中便有一个心结难以解开。”
黄蓉点点头道:“可是有什么事,难以索解?”
朱三点头说道:“弟子想师弟武功和弟子差相仿佛,那日弟子被白玉兰一招击败,可听说师弟和白玉兰姐妹二人交手后毫发无伤归来,心中实在难以明白。便回了一趟老河口城,向风陵渡口的渔夫打听,据说激战那日时,有人看到有一名少年和敌人的一名青衣女子比武后坐在一起饮茶,彼此相谈甚欢。”朱三说到这里神色闪烁,咬了咬嘴唇后又说道。“弟子打听了他二人的相貌武功,后来推想起来那就是师弟和白玉兰的姐姐令狐明了。”
黄蓉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令狐明明假扮霍猛藏在襄阳多年,我竟一时也未能发觉,待到发现,她和虏儿情分已深。不过三儿,你知道此事,便应该先禀明我,你师弟自小行为便有点疯魔,你做师兄的也该替一份心管教他们才是。”
朱三默然不语,黄蓉叹口气到:“总是我这些年来事事繁忙,对破虏、襄儿疏于管教,让他二人性格越来越任性。芙儿莽撞不能托心,你大师兄和二师兄。哎,不提也罢。剑民也是个不着调的,几个徒弟里能为师父师娘分忧的想起来只有齐儿和你了。”黄蓉拍了拍朱三肩膀“三儿,可别多想了,咱们先看破虏和薛少侠比武。”
第四十八章 狮子六连斩()
武敦儒抓起锣槌用力一挥,在刺耳的锣声中高喊“第七场比武开始。”
郭破虏好整以暇的,把栓面具的头带又紧了紧,在他绑头带的时候,不断有丐帮的少年子弟催促薛靖桐快些出手,薛靖桐却只是静静注视自己手中云纹雁翎刀的刀锋,担任裁判的武修文听见他在小声呢喃,说的是“这就是你看中的男子吗,让我用武者的方式来试试他吧。”却不懂是什么意思。
场上两个人各行其事,好像都浑然忘了比赛已经开始。席地而坐的丐帮弟子中的喧哗越来越响,代表大宋的少年武士已经输了六场,大家心里都有些不痛快。
场下,黄蓉问朱三道“三儿,听说你在老河口的比武大会中和敌人的武士张灏云交过手,以你看来,破虏这套“军中八式”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
朱三道“师弟悟性极高,这套“军中八式”我也分别见师父和张灏云使过,但却丝毫看不懂这套武功的诀窍。”
黄蓉道“你师弟也不过照猫画虎,使得徒具样子罢了。据我看来,张灏云和铁嵩使的这套武功招式中潜伏了极大的潜力,和你师父当年所学大不相同。想来军中八式在被蒙古四杰创出之后,又有绝顶高手对这套武功进行了加强和修改。那个后来的高手多半就是金轮了。”
朱三点了点头说“弟子于老河口一战之后,每日脑子中想的都是张灏云和白玉兰的武艺,自家心中揣度,只有循着本门“举轻若重”、“以巧破力”的要诀才能破解他二人的武功。至于以怎样之巧去克敌人之力却又不得要领了。”
黄蓉笑道“这件事一句话可说不清了,你先看台上两人武功,或能有所启示。”朱三随着黄蓉把眼光投向擂台,只见两人远远相对,郭破虏向斜前方走几步时,薛靖桐好像数着他的脚步一样,以同样的步伐同样的速率退了几步。过了片刻,却换做薛靖桐向前,郭破虏后退了。
旁观的丐帮弟子无人出声,大家都是会家子,知道这场比武一旦开始,必定石破天惊,之前六场比赛虽然打的杀气腾腾,却都没有这样绷人心弦的感觉。
静谧中,朱三扣掌,轻声说道“是步伐,师娘我想通了。“军中八式”之所以威力极大,是因为发招时使用了全身冲刺的力量进行斩击,破虏不断移动脚步是想要控制到最佳距离一击致胜,而薛师兄移动脚步是为了打乱他的节奏,诱他一击打空,露出破绽。”
黄蓉点点头道“你能想通这层道理,可见在武学中又进了一步。我让破虏扮演铁嵩的意思,原是要试一下襄阳城中少年一辈的武功。可最上乘的武功却不是拳脚兵刃的功夫,而是武学道理的领悟。由此看来你、破虏和薛少侠的功夫都在铁嵩之上。”
朱三道“徒儿没见过铁嵩,但据见过他施展武功的丐帮弟子所说推测,铁嵩武功虽高,破绽也是不少。那张灏云武功也不如师弟师妹,弟子担心的只有白玉兰一人。”
朱三说着叹了口气“弟子初来襄阳时,以为少年一辈天资灵秀的,不过师弟师妹寥寥数人,前日见了白玉兰武功,才知世上高手如云,自己过去的眼光忒也浅了。”朱三自觉失言,看黄蓉脸色淡淡的不知是否察觉。
黄蓉此时心中却另有一番心思三儿自小就喜欢襄儿,他能有如此一比,可见白玉兰的武功才能必然不俗。破虏又是如此推崇令狐明明,这两姐妹我还真想再会一会她们。
高台之上薛靖桐已经退到了高台的边缘,这是一种挑战的姿态,如果郭破虏一击而中,就能把他打落擂台。倘若不中也会被他摔下擂台,他们二人和台下的黄蓉心中都明白,郭破虏已经打过六场,体力所剩无多,薛靖桐选择速战速决表示他不屑于占对手这个便宜,他有自己身为宋国武士的高傲。
郭破虏出刀的片刻,谁也没有料到,包括他的对手薛靖桐,他自信通过刚才的试探,通过观察对方的步法,已经计算出郭破虏轻功的极限,但还是失算了。
郭破虏在发足的瞬间,忽然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空气从虎头刀两侧流过,发出仿佛武者在空旷中长吟的声音。刀上金光耀眼,空气中凭空出现一连串金线般的轨迹。郭破虏这记军中八式狮子六连斩,最后还是斩到了空处,在最后的一刻,薛靖桐身体自然反应般退了半步,这半步的距离使他大部分的身子退到了擂台之外,也使郭破虏的六记连斩全部落了空。
薛靖桐失神只有片刻的时间,回过神来的他一记纵劈,斩断了郭破虏脸上不动明王脸谱的面具,伏虎刀法的杀招“金刚碎石”发动时带着风雷一样的威势。闪电般的青芒在两人中间闪过。郭破虏箭一样的倒射了出去,后退时的速度和他杀来时一样快。断掉的面具在掉落的瞬间又被他按住,再次遮住了自己的脸。头顶上有鲜血流出,沿着两段面具的中心,从他的头顶、鼻梁、人中依次流过,一滴滴的洒落到擂台上。
黄蓉挥手阻止了想要发射暗器的梁长老,挥了挥手命令武敦儒把郭破虏迅速带走。两人走了之后,观战的丐帮弟子都在窃窃私语。“缩地”、“剑芒”的声音在人群中络绎不绝的不断响起。
薛靖桐摸了摸自己的云纹雁翎刀,刀尖上并没有敌人的鲜血,刚才斩伤敌人的只是自己刀上发出的光芒。他知道故老相传,高手可以用内力催动剑上的光芒伤人,这门武功叫做“剑芒”,但也只限于听说,他想也没想过自己会练成这样的武功,如果要为刚才的事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只能说对手出其不意的行动,激发了潜伏于自己身体内部的潜力,发出了远超过平时的实力。
梁长老走到黄蓉面前进言道“不知帮主刚才看清了没有,那抓来的小鞑子施展的是“缩地”之术,武林中故老相传,除了逍遥派几名出尘绝世的仙长,世人更没人会得这路神通般的轻功。这小鞑子不知帮主从哪里抓来,小老儿大胆说一句,帮主若无用处,便当立即除去此人,免得日后成为后患。”
黄蓉微微笑道“梁老多虑了,您来的正好,靖哥哥明晚安排了家宴。请梁老带同薛师侄务必到访。到时候,我再为梁老引见个人。”
第四十九章 虎儿类猫()
到了晚饭十分,梁长老带了薛靖桐和自己门下两名弟子来到郭府。刚刚踏入中门,黄蓉已经带了一名锦袍少年迎了出来。寒暄了几句,黄蓉使个眼色,那锦袍少年拜了下去,道“小侄日间班门弄斧,可在长者面前放肆了。”
梁长老一时错愕,不知他所说何事。那少年从怀中取出两截面具,拼合遮在脸上。一张不动明王的脸不怒自威,正是日间那蒙古俘虏所带的明王面具。来客四人见了,有三人大惊之下掉了手中的竹杖。薛靖桐手长脚长反应又快,不等竹杖落地快手抓住递还两名丐帮弟子,梁长老的竹杖则自己捞起。
“死小子,不得淘气。”黄蓉出手用黄竹棒在那锦衣少年郭破虏的后腰上轻轻一击。脸上笑盈盈的却满是骄傲的神色。“梁老勿怪。”黄蓉说道“这小子名唤破虏,是郭大侠和小妹不成器的孩子。日间是小妹的主意,用他使蒙古武功来试试远来诸位贤侄,这孩子日间所使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还有许多都是小妹传他七公当年的武功,梁老想必早已看出?”
梁长老听罢连连点头“最后那一击,明明是逍遥游拳的“遨游四海”又哪里是什么“缩地“,我真是老眼昏花了。”
正说话间,朱三从月门后一瘸一拐的转了出来。黄蓉看了秀眉微皱,道“怎么又不见了襄儿,家中今日招待客人,这小东邪又理也不理,自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朱三回到“师妹打听到有种药草灵验,跑到城西的“百草庵”采购,算算已经去了半日。“
郭破虏笑道“王夫人每回来了都要握住剑民的手流泪,二姐看了忍不住都要陪她,二人相对流泪半日。这不是见王夫人来,便借故走开了吗。”
梁长老听了连问缘故“黄蓉把老河口一战,两个徒弟受伤的经过摘简要的说了。最后说道“好让梁老听了放心,中午小妹收到鲁帮主飞鸽传书,信中说道已经见过缥缈峰的常熙宫主求到了九转熊蛇丸,不日便能返回襄阳。”
朱三听了大喜道“我现在就去找师妹,好早让她放心。”话未说完便一拐一拐的走了。
远望着他蹒跚的背影。黄蓉悄悄拉过郭破虏说道“晚饭后来演武厅,我安排你用“透骨打穴法”为你师兄治伤。”
郭破虏道“娘亲你又来古怪了,那几本书我只是随意翻阅了几页,又哪里会什么发箍头箍打穴法的。”
黄蓉冷笑一声,小声说道“何必如此作态,大家心中明白,彼此心照不宣罢了。”说完转头又去和梁长老说话。
一行人走入三进门,远远看到郭靖和王威将军并肩站在书房前说话。黄蓉停下脚步吩咐道“晚饭开出来前,破虏带几位世侄先随便转一转。梁老请随我来,咱们先进去书房叙旧,靖哥哥他们早以久等了。”说着便带梁长老走向郭靖二人。
没等黄蓉二人走远,两个丐帮弟子中矮小的那个忽然滴溜溜绕郭破虏打个转,伸手向他腋下抓去。郭破虏跳开道“兄长莫开玩笑。”那丐帮弟子道“你昨日那一脚踢得我好。可还记得我吗?”说着摘下帽子,却是那神拳大圣门的弟子。
郭破虏笑道“这个自然,兄长那路猴棒使得可有多像戏台上的孙猴子,见过的人怎么会忘记。”四人闻言相对而笑。薛靖桐说道“小弟在公子和孙贤弟交手时,便已认出了公子,只是在擂台上不得结交,如非梁长老携来尊府,岂不当面错过。”
郭破虏道“薛家哥哥莫要叫我公子,实不相瞒,小弟书只读过兵书和一些诗词,治国安邦的书,是一本都没读下去,每日蹦蹦跳跳的只知道玩耍,哪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样子。”
薛靖桐闻言大喜说道“若是从师门算起,我原该称你一声师叔。难得贤弟如此直爽,愚兄痴长几岁,便大胆称你一声兄弟。”
郭破虏道“正该如此,小弟是大宋嘉熙四年十月的生日,敢问几位兄长贵庚?”
薛靖桐道“我比贤弟痴长了五岁。”两名丐帮弟子也均说了自己姓名和年纪。原来左边那高个三袋弟子姓郝名双彦比郭破虏大两岁。那名猴拳大圣门弟子姓孙名小宝却比郭破虏小两个月。
郝双彦道“原来小猴子名叫小宝。却不知身上有什么宝。我听说山里的猴子擅长酿酒。酿出的酒就叫猴儿酒。咱们这便叫孙贤弟给咱们酿酒喝。”说着比划着街头耍猴人打锣,咚咚咚的做训猴状。孙小宝则跳起来抓他肩头。两个人围着中庭的假山打闹不休。
看他二人跑远,郭破虏问道“方才兄长说在擂台上便从武功上认出了小弟。却不知是从什么武功认出的,可是逍遥游吗?”
薛靖桐摇摇头笑道“贤弟的武功兼具了咱们桃花岛和北丐两家的长处,于细节处又往往别出心裁,本来极为难认,我能认得,全是因为一个巧合。贤弟一个月前曾经教过我家二小姐一套“金龙鞭法”,可还记得。”
郭破虏一愣,问道“令二小姐是?”
“陆青祎。”薛靖桐答道。
“是青祎姐。”郭破虏说完摇头笑道“你瞧我糊涂的。兄长是陆师兄的弟子,提到的二小姐自然是青祎姐了。说起来,青祎姐武功远胜于我。所谓传艺什么的全是她在开我的玩笑,兄长莫要当真。”
薛靖桐道“不然,我师父门下弟子几十人,说道资质聪颖灵秀,却要首推二小姐,在归云庄里虽然我们大家都叫她小师妹,可大家心中却都敬重她的才干见识,私下里却没一人敢轻视她是女儿家的。她既然推许贤弟的才能,贤弟自有过人之处。”
郭破虏笑道“江湖上常有议论,说小弟是叨父母之名,其实是纨绔子弟,全无真才实学。小弟有时想想,既然有这许多人说,只怕也有几分道理。刚才所说,只怕是青祎姐和兄长错爱了吧。”
薛靖桐道“有句常言道虎儿类猫,江湖上闲言闲语管他作甚。小兄看贵府西面一楼,高出周围房屋甚多。想起舍妹常赞的一句唐诗“百尺楼高水接天。”贤弟何不带我三人上此楼上叙话,也好一舒胸怀。”
郭破虏赞道“兄长好气魄,小弟敢不奉陪,请随我来。”
第五十章 两人的心事()
四人一路走过郭府九曲桥,路过五行竹林时。薛靖桐叹道“我在归云庄上学了五年奇门五行之术,原以为已经初窥门径了,可看了这竹林的五行布置,却还是一头雾水,咱们桃花岛的学问真如浩瀚大海一样,永远没有边际。”郭破虏心不在焉的诺诺连声,他的眼光落到竹林一角一个白衫少女身上便再也不曾移开。
四人又向前走了几十步,郭破虏忽然对着路过的一名郭府家丁吩咐道“郭安大哥,你领这三位师兄,先去“玉壶居”奉茶。”说完对薛靖桐三人拱手道“小弟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急事,不得不先去处理,“玉壶居”内有小弟藏的几本魏晋时孤本古书,先请薛师兄品玩。小弟去去就回。”
薛靖桐脸上并无不愉之色,只拱拱手道“贤弟请自便。”郭破虏心知如此做事并非待客之道,但刚才路过“五行竹林”时匆匆一瞥,好像看到邱雪儿正在轻拭眼角泪痕,他和邱雪儿自小要好,这件事若不即刻问清楚,片刻都坐立难安。当下也不管什么待客之道,朋友之情,撇下薛靖桐三人,快步奔回竹林。
郭破虏走进五行竹林,只见地下一个丫头在烫袍子,小兰坐在石凳上,领着两个小丫头正在行针穿彩线。邱雪儿一个人坐在竹林一角,正在一件新做好的袍子上刺绣,看到郭破虏进来忙招呼他坐到身边。“我听说你正在陪新认识的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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