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破虏在帐外听到,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像有人用重拳在自己胸口重重打了一下。恍惚中听到黄蓉说道:“靖哥哥勿忧,灵鹫宫的伤药灵验之急,鲁帮主回来后,两个徒弟定然药到病除。每个人的苦乐业报皆有定数,剑民和浩然这番磨难未使不在数中。你刚才那样说,我却是不喜欢。父母疼爱子女的心情发于天性,咱家破虏虽然轻燥不成大器,但他若受伤,蓉儿必然也如王夫人一样焦心如焚。”
郭靖闻言又是良久不语。郭破虏在帐外腹诽道:“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好,我很感动。可是母上大人呀,你不认为之前那句有点多余吗?”
郭靖又和黄蓉聊了很久,方从帅帐的另一侧离开。郭破虏耳听黄蓉在帐中徘徊良久,一时击掌一时叹息,小青和郭破虏都知道黄蓉每到有什么事难以决断必然如此独处思考,两人害怕打断她的思路,静静的站在帐外大气也不敢长出。过了片刻,黄蓉坐到帅帐的虎皮大椅上说道:“虏儿,既然来了,还不给我快些滚进账来。”
小青微微一笑说道:“夫人,公子已经带到,小青先回府去了。”
黄蓉微微点了点头,郭破虏待小青走远,进账说道:“娘亲安好,儿男给娘亲请安。”
黄蓉点头问道:“我刚才和你父亲说的话,你在帐外可都听到了。”郭破虏上前蹲在黄蓉腿前,握住她手笑道:“娘亲平日教我众兄弟习武,照顾指点,待孩儿与师兄们并无两样。直至今日,孩儿才知娘亲待孩儿的亲厚。私下里我也常想,倘若师兄、小弟在我眼前被害,孩儿必定挺身挡在他们面前。但刚才听父亲那样说,却还是忍不住心中难过。”
黄蓉伸手轻抚他的头顶说道:“你父亲大公无私,舍己为人。其实他心中爱你们三姐弟的心情,和我都是一样的。”
郭破虏伸伸舌头说:“孩儿知道。”
黄蓉伸指在他嘴角轻轻一弹笑道:“三个孩子中,你大姐直爽坦率,我最是放心。你二姐精灵古怪心思极是难猜。你呢,平日里看起来什么事都妥妥帖帖,在外人眼中看来处处做得都是极好的。有道是:最喜郭府三公子,聪明乖巧人人夸。”黄蓉说道这里格格笑道:“其实娘亲知道,你心中藏了很多事都不愿对爹娘说的,是不是?”
郭破虏听后说道:“我又有什么事瞒着娘亲了,左右不过是踢球、打弹子这些儿童游戏罢了。”
黄蓉脸上笑容不减说道:“那你却说说,自打老河口归来之后,短短一月你武功为何突飞猛进。你这一身“西毒”的武功,又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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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秘籍之事关前因()
郭破虏从怀里取出“静蟾功”和“灵蛇拳”的拳谱,呈给黄蓉道:“娘亲请看,这些都是一位好心的江湖朋友送给孩儿的,其中所写的武学道理博大精深,孩儿练了许久也只是初窥门径,不得要领,原想着等着娘亲闲下来指点孩儿,只是这些日子悬挂着剑民浩然他们的伤势,孩儿自家也没怎么全心全意的练功。”
黄蓉拿过两本图册,越看越是惊奇,三十年前和西毒叔侄斗智斗力一幕幕情形浮上心头,看那静蟾功上所载武功神奇微妙,似乎当年欧阳锋也未能融会贯通。
黄蓉暗暗点了点头,心想:人传老毒物武功厉害,以此观之却是不在我桃花岛之下。只是,武林中好事之徒寻找白驼山找了几十年也未曾找到,“那人”又是怎生得到这些稀世的秘籍的?”她虽然心中疑惑,脸上神色却更不稍变。淡然说道:“破虏呀,我传你碧波掌法之前,曾对你详细解说天下诸般武功风格,其中也曾说起过白驼山一路,你练这武功之前,自然早知道这是西毒的武功了?”
郭破虏笑道:“东邪的武功诡异,西毒的武功霸道。这是武林中众所周知的事,孩儿自然知道。”
“你说谁是东邪。”黄蓉白了他一眼道:“好没规矩。”
“外公是老东邪,二姐匪号小东邪。便是孩儿身上也有几分邪气。东邪自然说的是咱们一家了。”郭破虏说着又拉住黄蓉的手。
黄蓉怎能由他插科打诨扯远话题,当下甩开手,正色说道:“你倒也知道自己是桃花岛主的外孙。那你还记不记得练碧波掌前,我和你说桃花岛家法严厉,绝不容弟子私练别派武功,就是你父亲教你什么武功,你也必须一五一十对我禀明。现在你偷学家里大对头的武功,这可不是我叫你练得吧?”
郭破虏挠挠头说:“练也练了,那又怎样啊?”
“怎样。”黄蓉厉声说道:“同功同赏、同罪同罚,岂能徇私。当年铜尸铁尸怎样,今日你便怎样。”
郭破虏脱口而出:“铜尸铁尸是谁?”话一出口,不由心中一凛,四十多年前,铜尸陈玄风拐带铁尸梅超风私出桃花岛,走时偷走了我外公黄药师的九阴真经。后来陈玄风在大漠被我父郭靖所杀,梅超风再见黄药师时,黄药师第一个命令就是命她自废双手,这段往事明明娘亲给我说过的,我怎么竟一时忘了。
黄蓉看他眼神惊惶,显然知道怕了。
当下只是冷笑,丝毫不假以辞色。
郭破虏道:“这个这个铜尸铁尸行为无耻,作恶多端,同罪同罚什么的可说不上。我可没用练过的武功做过丝毫的坏事。”郭破虏认识的人里有不少知道当年陈旋风和梅超风的事,可谁也不会在他面前随便乱说,因此当年铜尸铁尸作恶多端的事他模模糊糊只知道个大概,这个这个很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以我可没用练过的武功做过丝毫坏事一语带过。
黄蓉假意踌躇了一会儿说道:“好吧,好像你所犯确实比铜尸铁尸轻了一点点,只要招认出给你武功秘籍的那个人,我就一切从轻发落了。”
郭破虏又从怀里拿出“透骨打穴法”“盘龙枪”“袖里乾坤”的秘籍,一股脑的推在黄蓉面前的大案上。“所有的秘籍都在这里了,娘亲要销毁也好,怎么也好,孩儿都听从娘亲处置,至于那个朋友的名字孩儿是决不会说的。”
“朋友。”黄蓉怒道:“令狐明明身为金轮四杰和潜入襄阳的奸细,她怎么配做你的朋友。”
郭破虏长吁了一口气说:“原来娘亲你早就知道了,江湖上都说我娘亲是全武林第一聪明的人,果然没什么是你猜不到的。”
黄蓉淡淡的说:“那个小妖女,她杀害了原来的霍猛,利用他的身份潜入襄阳,又假意和你结为朋友,目的不外是探听大宋的军事部署和寻找机会杀害靖哥哥和我。她便狡如妖狐,又怎够资格在我黄蓉面前弄鬼。”心中却想:最笨的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的事有什么难猜的,你和霍猛交好,襄阳城中人人皆知,你们两人过去和人打架,曾经砸了两家茶馆、一座酒楼掀翻了一整条街。这事要不是我为你遮掩,靖哥哥早打折你的腿骨了。而且你其他的朋友不外是丐帮低袋弟子和店小二之流,除了她又有谁能给你西毒的武功秘籍。
郭破虏道:“好吧,明明若真杀过人,自有因果业报放不过她不过她总是待我很好的,而且她也曾亲口答应过我绝不害我爹娘在孩儿心中,明明绝不是什么小妖女。而是一个对孩儿情深意重的好姑娘。”
黄蓉听他吞吞吐吐的说完这番话,不由得矍然一惊。心中暗暗苦笑道:妖女令狐明明的因果业报未到,我黄蓉的业报却先到了。当年靖哥哥因为回护我,而顶撞从小教他、爱他的师父,破虏今天便为了自己喜欢的姑娘来顶撞我。哎呀,他说话的口气,和说道喜欢的人时又欣喜又坚定的样子可和当年靖哥哥多像。
看到黄蓉眼中神色变幻,郭破虏惊疑不定,只是不敢开口说话。过了片刻,还是黄蓉先开口道:“好吧,今天我叫你来。主要是让你帮我做一件正事。妖女好姑娘令狐明明的事,咱们晚上回府再论。”说到这里,黄蓉也不由得莞尔一笑。
看到黄蓉如此神色,郭破虏心中大安,把所有武功秘籍推给黄蓉说道:“这些武功,娘亲没吩咐孩儿练过,想是对孩儿武功进展不利,孩儿以后不敢练了,这些武功图谱也请娘亲收着吧。”
黄蓉点点头道:“这些武功你练会了多少。”
“每样只会皮毛。”郭破虏答道。
黄蓉眼光忽然一凛:“灵蛇拳练了没有?”
郭破虏赶紧跪下答话:“孩儿知道灵蛇拳是爹娘最讨厌的欧阳克的看家武功,如何敢练,留下武谱只是想找机会交给娘亲亲自处置罢了。”
黄蓉点点头道:“欧阳克当年曾使灵蛇拳在宝应刘家祠堂打伤过你父亲,我绝对不能容许这套武功重现人间。”黄蓉说着便把灵蛇拳拳谱扔到了脚下,用力踩了两脚。郭破虏更不看拳谱一眼,站起来说,娘亲刚才说要吩咐孩儿做一件正事,不知却是什么事?”
黄蓉走到大帐角落的一个木箱前,从箱子中取出一套蒙古人穿的裘衣毛帽交给他说道,老河口一战中只有你一个人和号称蒙古第一少年高手的铁嵩交过手对吧?”
郭破虏点点头道:“帐外的那些白袍白甲的士兵,都是武林各派的少年精英,娘亲是想让我以蒙古人铁嵩的身份和他们比武,来比较大宋和蒙古少年一代武功的造诣。”
“带上这个面具后,你就是今年斡难河比武冠军沾木尔裂叶。“黄蓉从裘衣底下取出一个模仿京剧脸谱制成的面具给他戴上后赞道:“不点自透,果然有几分小聪明。看来只要不提令狐明明,你的聪明才智就能恢复如常。”
“我要去偏帐好好想想铁嵩的武功。”郭破虏赶紧离开。
在他走后,黄蓉从怀中取出一颗拇指大的明珠,旋转打开机括,念到:“今宵三更,钟楼相见,恨缘至浅,丝缕望重。”不管你这份情是真是假,我承你这次没有害我破虏和三儿的情,以往的事既往不咎,若是你还有所图的话,在我面前又岂能让你讨得了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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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师兄的心结()
黄蓉沉吟了许久,才踏出帅帐来到校场中央比武的大高台之前。高台西侧帅字旗下一色鹑衣旧服丐帮弟子席地而坐,其中一名九袋长老看到黄蓉走来,急忙站起相迎。“可等到帮主大驾了,我们久等帮主不来,已遵照帮主指示,先比了数场。”
黄蓉峨眉一挑,说道:“梁长老错了,小妹如今早已不是丐帮帮主,勿要再如此称呼。”
梁长老道:“鲁帮主继位时曾说,帮主十几年来领导丐帮,对弟子们素有恩德,不管是否身在丐帮,您也是丐帮几十万弟子心中的帮主。这可不是小老儿擅称。”
黄蓉点点头问道:“胜负如何?”
梁长老闻言皱了皱眉说道:“孩儿们的武功都是极好的,只是不如这小蛮子力大,三名丐帮弟子和两名浙东来的少侠都以分别败下阵来。”
黄蓉转头向高台上看去。只见郭破虏手中厚背虎头刀使来虎虎生风,每一击都挟着让人摧筋断骨的力量。他的对手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年使一管小儿手腕粗细的铁棒,试着用铁棒往鬼头刀上撩去。只听当的一声,铁棒被震飞十几米远,一直站在擂台边的武修文施展轻功,追上一把抄住。
黄蓉忽然开口称赞道:“以巧破力”做得好。”梁长老眼见擂台上那矮小少年忽然模仿猴子形态,趁着郭破虏虎头刀挥出瞬间,“呼”的一声从他虎头刀下钻了进去。口中耶耶呼叫,伸爪抓向郭破虏小腹。于是开口说道:“黄帮主请看,这是浙西猴拳大圣门的“猢狲拳”,大圣门的弟子和人交手时,手上往往带着铁套子,这样即使兵器脱手,一样可以克敌致胜。”
黄蓉道:“这样合身扑击,凶猛是有余了,只是怕下盘不稳。”
梁长老道:“是。”果然高台上,郭破虏侧过收回来的虎头刀,用刀面抵住了对手的爪击,然后横腿把那猴拳大圣门的年轻高手踢飞一丈多远,倒在高台之下好久站不起来。
看到郭破虏又赢了第六场,一名丐帮八代弟子拉着一员白甲小将走到擂台边说道:“薛少侠,你快快上台把这小鞑子打倒,看他一个战俘也敢如此猖狂,我可一刻也忍不住了。你若不成,我瓜某人喝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要把他大卸八块。”
梁长老闻言说道:“瓜舵主不得胡说,薛寨主是何等武功,怎么会输给这个小鞑子。”黄蓉闻言道:“这位少侠是?”
那白袍小将看到黄蓉眼光向自己扫来,赶紧快步走过来,跪下禀告道:“弟子江南太湖帮薛靖桐,见过师叔祖。”
黄蓉闻言笑道:“我说哪家少年子弟如此英武挺拔,原来是我桃花岛弟子。”黄蓉说着轻轻拉起薛靖桐,薛靖桐被她手指轻轻一拂,身不由己得一跳而起,尚自惘然间只听黄蓉笑盈盈的夸奖道:“薛师侄跟随冠英学武有四五年了吧,之前还学过别派武功升调?让我猜猜,你跳起时用的是玄门正宗的金雁功,难不成程家姊姊也教过你武功。师父师娘一起教导弟子,这也真是罕见。”
薛靖桐笑道:“师叔祖说笑了,弟子跟随师父之前,是长春门下王志坦师傅的记名弟子。”
黄蓉道:“薛师侄一会儿上台,用旋风扫叶腿,给我在这小蛮子屁股上多踢几脚,看他以后还敢不听爹娘管教。”
薛靖桐不知其意,只是回答道:“弟子遵命。”
黄蓉笑了笑撇下他走到丐帮长老之中坐定不久,又有一名青年走来说道:“师娘安好,弟子这几天在自己房中养伤,好久未曾拜见师娘了。”
黄蓉抬头,看见朱三郁郁寡欢的走来,一瘸瘸显然腿伤尚未全好。黄蓉还未说话,梁长老便命一名小丐搬来两张椅子,让朱黄两人坐下。黄蓉握着朱三的手轻声问道:“三儿,近来你腿伤怎样,我命破虏那死小子给你送的田七鲨胆散可合用吗?”
朱三点点头道:“师弟近来虽忙于练武,但也时常来看弟子。至于弟子的腿伤吗?弟子那日被白玉兰那妖女一招便轻易打倒,多瘸几日,也好让弟子牢记学艺不精之耻。”
黄蓉从怀中取出“透骨打穴法”的秘籍交给朱三道:“三儿,你看这是什么。”
朱三看后,递还给黄蓉问道:“这透骨打穴法是白玉兰那妖女的武功,师娘从哪里得来。”
黄蓉道:“我父你们的师祖黄药师学究天人,天下武功无所不知,这“透骨打穴法”的秘籍早就收录在桃花岛上,你受伤后我便差人取来了。你道破虏这不着调的,这些天练功为何如此专心,其实因为我命他学这指法来给你治疗腿伤。”
朱三推辞道:“我听说施展“透骨打穴法”及其耗费内力,师弟内力不强,还是让弟子缓缓回复吧。”
黄蓉拉住朱三的手正色说:“三儿你和师娘说,这次老河口之行,你小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师娘一旁旁观,发觉你们小兄弟不如以前亲厚了,心里很是不快。若是破虏顶撞了你,你和师娘说,我必定狠狠打他一顿为你出气。”
朱三低下头去,良久才道:“师娘容禀,弟子那日被师娘相救醒来,听说剑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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