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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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的蜜月-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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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子在母亲的照顾下,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她苍白的脸象面具似的毫无表情,好象对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无动于衷了。
  可是当她看到三郎时,她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红红的眼睛,微微哆嗦着嘴唇,而后又咬紧了牙关,转开视线。在这种情形下的重逢,谁能料到呢!
  “悦子,这是地检的雾岛三郎检事和警视厅的吉冈警部。”
  悦子呆呆地点了点头。三郎向警部递了一个眼色。在搜查的第一阶段,一切托给警察方面办,是正常的途径。说实在的,在这种场合下,三郎等待着还好过些。
  “小姐……”
  当警部无意识地这样称呼时,一种剧烈变化的感情,开始在悦子呆滞的脸孔上表现出来。
  “我是冢本义宏的妻子!”
  警部被悦子这么一说,喉咙象哽塞了似地咳嗽了一声。
  “失礼了!那么让我称您为太太吧……您可能知道了,今天早上,发现了您丈夫的尸体……”
  悦子没有反应,眼睛怔怔地睁着。
  “太太的悲痛心情我们理解。但是在这种时候,为了您丈夫的冥福,希望您一定协助我们侦破这个案件。”
  警部例行公事似地讲了这些客套话之后,悦子默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为了以后搜查的需要,您能够先告诉我们您丈夫的亲属、社会关系和亲友吗?”
  “丈夫的亲属,只有在东邦化成研究所工作的名叫信正的哥哥一人。昨天的仪式……”
  悦子说不下去了,她尽力控制自己的感情,待到悲痛稍稍平静些时,她用淡淡的语调往下说。
  “亲戚中,只来了三个人。好象平常和他并不怎么来往的,我昨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那么,他哥哥住在什么地方?”
  “杉并区下高井户四——一零一七号。头线的浜田山火车站附近……哥哥一月末因交通事故负了伤,加上感冒,现在大概在他自己家疗养……”
  “他没有参加昨天的婚礼吗?”
  “是的……”
  “那么,亲友方面——”
  悦子说了小池祥一和川路达夫的名字。而别的和义宏特别亲近的人,悦子实在毫无印象。吉冈将这些写进笔记本后,转向卓藏道:
  “你通知义宏的哥哥和朋友们这个不幸事件了吗?”
  “不,还没有……我被女儿叫来时,为慎重起见,给这三处去了电话,只问他们,从女儿夫妇那里有没来电话什么的。大概他们以为,好操心的父亲挂念昨夜新婚儿女,才打来电话询问呢。”
  “好了。”
  警部又转向悦子问道:
  “您能否将昨夜你丈夫出走时的情况详细地告诉我们?”
  在这样的时候,大部分的妇女,思维一定十分混乱。向这样的妇人了解情况,如果不拉长耳朵反复听几遍或提问几次,势必无法将谈话继续下去。然而悦子的谈吐却十分清楚,她不带任何感情,木然地以极平淡的语调说着。这反而更说明了她的不可言状的悲痛。三郎想着。然而,警部却对悦子有条不紊的谈话,表现出略微的惊讶。
  “那么,那个电话打来时,你不在你丈夫旁边吗?”
  “是的。”
  “你丈夫只说大学有事,而没说打电话者的名字吗?”
  “没有说。”
  “他还说一个小时以后回来吗?”
  “是的。”
  吉冈向旁边的一个刑事使了个眼色。对方马上走出房间。当然,刑事肯定是向大学方面去核对刚才所谈的事实了。
  “出去时,你丈夫带走什么东西?”
  “没带什么。”
  “钱包里大概放多少钱?”
  “嗯……我想,旅行所需的钱,当然放在里面。”
  虽然是妻子,但刚举行结婚仪式,不知道丈夫的钱包中装多少钱,这是常有的事。
  “出去时,你丈夫的表情有何异样的地方?”
  “他象是不知为什么显出担心的样子。”
  “当时你认为他担心什么呢?”
  “那……我只想,他担心大学方面的什么事。”
  “另外,太大,你通过婚前的交往,是否感到,你丈夫有何烦恼或者有何仇人?”
  悦子稍一迟疑,马上开口,以比较强烈的语气道:
  “我一点也没注意。”
  “关于这个事件的凶手或者动机,你如果有线索,请一定告诉我们。”
  “没有……”
  “检事,你还有什么要问?”
  “现在没有。”
  三郎回答。这时,悦子摇晃着站起来,眼睛里闪出异常的光——使人感到发疯之前的病人眼睛里的光。三郎敏感地觉得,她是否要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警部……”
  她用似乎想不通的语调问:
  “那个人……丈夫的尸体什么时候运回来呢?”
  这一问,吉冈那黝黑的脸象褪了色似地一下子泛白了,三郎也觉得胸部象被什么撞了一下,他看着悦子。
  “预定今天解剖完毕……”
  “我作为他的妻子,当然要负责埋葬他……”
  悦子嘟嘟嚷嚷地说,两手的指头在抽搐。
  “知道了。总之,要通知你的,另外,我们想正式调查一下,你丈夫的用品和世田谷的住宅。所以还要请你谅解。我们想从中是否能找到什么线索……那么,今天失礼了……”
  警部说着,象是要逃跑似地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悦子轻轻地低下头,望了三郎一眼,随即掉开头,象瘫了似地坐在椅子上。三郎微微点了点头,追上警部,走出房子。
  “尾形先生——”
  向着走到走廊送客的卓藏,吉冈警部以郑重而又尖锐的语调问道:
  “这实在是不礼貌的提问,可是,因为是这样的时候,还要请您原谅。您觉得小姐有没有别的情人这样的人?或者有没有,小姐虽对他毫不在意,而他却单方面迷恋小姐这样的人?”
  “我女儿不算漂亮,再说,她从哪一方面讲,都是一个消极的不活泼的姑娘,几乎和异性没有来往。只是……不,反正你们一了解也会马上知道,我也无须隐瞒,其实,我希望和我女儿结婚的人不是义宏。”
  “果然……那么先生满意的人是谁呢?”
  “叫通口哲也的年轻律师。”
  三人来到了电梯面前,卓藏好象想送到一楼走廊,也走进了电梯。
  “那么,小姐也和那位青年有过一定程度的来往了?”
  警部一分钟也不放过,紧紧追问。
  “是的。当然,通口君是个正直的人,我敢断言,以前的事和这个事件绝无关系。”
  “通口先生那当然是爱小姐了?”
  “这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总之,我如何苦口婆心也无法改变女儿要和义宏结婚的矢志。最后,我没有办法,只好取得通口君的谅解,他也果断地退出来了。”
  电梯到了一楼。警部还不愿停止提问,他请卓藏坐到走廊边的沙发上。
  “先生之所以不怎么赞成这次结婚的理由是什么?”
  “是……这么说,这件事还是说清楚好。”
  于是卓藏谈了冢本义宏的父亲和弟弟的情况。有关忠昭的事,卓藏似乎自那一次以后,知道了详细的实情,他所谈的和义宏告诉悦子的内容大概相同。
  “这只是结婚的不利的条件。不过我想,两个人都已离开人世,和这次事件,没有什么关系……”
  “是吗?不,很能作参考……”
  吉冈沉思了一会儿,说:
  “葬礼,打算怎么办?小姐刚才说了……”
  “那……因为女儿是丧主,所以,还要和信正商量,将力所能及的事情办好。”
  卓藏也许想到,刚穿了白色结婚礼服没几天,又马上穿起黑色丧服的女儿的心境,所以,他眨巴着老眼这样答道。
  “那么,以后我们再通知您家了。好,失礼了……”
  警部站起来,低下头告别,等卓藏走进电梯以后,才对三郎说:
  “检事,我必须和各个地方联系。我想现在马上回警视厅去。我早晚要去检察厅,许多事还要和你商量。”
  “好,情况大体弄清楚后再通知我,现在我这里还没什么特别要求。”
  “那么,我送你回检察厅。”
  “不必了,我还有别的事……”
  三郎说毕,刚才一句话也没说的大八开口了:
  “检事,我想回办公室去。把文件整理好。有关方面可能有关于这个事件的联系……警部,请你把我一个人送回检察厅好吗?”
  “当然可以,请上车吧!检事,我们先走了。”
  警部一脚踏上车后,又急忙回过头说道:
  “是一个讨厌的事件。我也有一个十九岁的女儿,所以总有一种触景生情之慨!”
  警部走后,三郎在饭店一楼咖啡厅找到了恭子。
  “恭子,希望你不要把我的话当作夫妻之间的谈话。而要作为检事的非正式的询问。你好象在去年年底说过,你遇到了悦子,她和你商量过她个人的问题。当时有一个事件弄得我头昏脑胀,她的事并没有听进去。现在,请你详细谈谈。”
  “也就是你这个检事命令我说吗?”
  “是的。本想回家以后问你,不过,反正你也在这里,事件可能进展很快,所以应该获得第一手材料为好。”
  “明白了……事实上,悦子正式订婚以后,我只见过她一次。那次谈话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听她说了。她为了和义宏结婚,甚至扯了那么大的谎……”
  恭子将悦子告诉她的所有情形,都详细地说了出来。
  “是这样吗?”三郎不由得叹了口气。“那么,悦子真的还……”
  “即使是昨夜,也不可能有那样的时间。悦子真可怜……”
  恭子取出手帕,擦着眼睛。
  “总之,悦子对他的疑惑,在当时已经解开了……这一点,我现在听了你的话,也能理解。我稍有怀疑的是,那个叫渡边博的人,刚才警部提问时,关于他的事可一句也没涉及……”
  “悦子也可能认为,他已经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嗯……不过在这个时候,悦子可能还是因为心烦意乱,没把渡边博的事作为实际问题提出来。”
  “那么,我要不要叫悦子把这个人的事报告给警察?”
  “嗯……即使不告诉,警部那样的人,也一定能侦察出渡边博的存在……要不要劝告悦子,我不能说,由你自己判断去。”
  “明白了,我再考虑一下。”
  “我还要问一个事。早上你跑到饭店时,悦子对昨晚的事,说了什么?”
  “她说,电话打来时,她正在浴室。”
  恭子的话与悦子刚才亲口讲的相同。
  “当时,悦子处于什么状态?”
  “处于神经非常混乱的状态……我问到那个程度是相当费劲的,就象刚才电话所讲的,注射了镇静剂后,她才冷静一点。”恭子回答着,疑惑地望着三郎:“你和警部难道没问悦子这些事吗?”
  “警部已经问了。”
  “那你为什么还问我呢?”
  “我想再核对一下事实……因为事情非常的奇怪。说大学方面有急事,首先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撒谎。警察现在正在调查中,大概不存在这样的事实。”
  “撒谎?难道这是凶手把义宏骗出来的诡计吗?”
  “什么地方有谎话?在理论上可以设想三种情况:一种情况,是你现在所说的那样;第二种情况是,被害者出自什么难言的苦衷,对悦子撒了谎;第三种情况是,悦子对我们撒了谎。”
  “难道悦子……”
  “恭子!”三郎以沉痛的语调告诫妻子说:“我作为检事,对尾形悦子,不,冢本悦子,不怀有任何成见,必须把她作为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人。你和她是密友,在某种意义上说,她救了你,我也感到她是我一辈子不能忘怀的恩人。但是,我必须把所有这一切放置起来。这虽然象是冷酷无情的事,但这是检事所应遵循的守则。对于现在的我,她只是被害者的妻子和事件的重要参考人罢了。”
  “知道了。”
  恭子小声地回答。三郎慢条斯理地点上烟。
  “不过,首先几乎不存在悦子撒谎的可能性。你听她讲话时,能够设想她能编造出那样巧妙的谎言吗?哪怕名演员,在那种心境下,也是不可能的。只是……”
  三郎说着,又停住了口。关于这个事件,他的心中已经翻腾着几个疑题。现在,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而这个疑问是不应该告诉妻子的。
  他对恭子点了点头。
  “检事的非正式询问现在结束。时间很长,你也辛苦了。”



第七章 时间的谜

  当然,三郎想对了。
  当天下午,结束了现场检查回来时,即收到吉冈警部的电话报告:大学方面并没有打电话把冢本义宏叫出来。
  “我们调查了大学各方面,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怎么会干这样糊涂的事呢?’其实,我从一开始便觉得,大学方面打电话叫他,这是十分奇怪的……”
  “我也有同感。”
  “以谨慎著称的学者们集中的地方,只要没有极为特殊的事情,是决不会干出于新婚之夜把新郎叫出来这样最不知趣的事情来的。大学方面断言,如果他是校长或是系主任,那自然另当别论。可他是一个年轻的副教授,这怎么有可能呢?据说,只有医学系临床方面偶尔才有这类事情。”
  警部以上的话是肯定的,一丝可能性也被粉碎了。
  到傍晚时分,事件的调查还看不出有任何进展苗头,三郎觉得今天再也不能干别的事了。他预料到这个案件是相当棘手的。从一开始,它给人的印象就是异乎寻常的啊!
  在乘地铁回涩谷的途中,三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早上悦子的表情,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可能要让自己直接调查悦子,那时是否能象今早这样进行呢?
  穿过昏暗幽静的常盘松住宅街道,三郎走进了自己的家门。随着时间的流逝,房子已经显得十分的寂静和陈旧,只有门口写着自己名字的门牌是新的。
  “你回来了。”
  把大衣和手提包递给迎到大门口来接他的恭子之后,三郎边脱鞋边问:
  “悦子那里,刚才怎么样了?”
  三郎想起在结束了非正式询问之后,妻子曾说,再去看看悦子,她又返回悦子的房间。
  “又发生一阵骚动,还是进屋里说吧!”
  说着,走进里屋。她转到三郎身后,把他的西服脱下。
  “悦子的父母要把她带回自由丘的家,悦子不肯。她说,自己已经是冢本义宏的妻子了,要到本来两人约定居住的世田谷代田的宿舍去住。”
  三郎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吉冈警部无意中称她为小姐时,悦子表现出的强烈抗议的情景。
  “她多么固执啊!正因为父母那样反对他们结婚,她才……”
  “当然也有这个原因,但不仅如此吧!这是不是女人的一种心理?要是让我处在悦子的立场,我也会这样想的。”
  三郎换上了便服,走到火炉边,看着恭子。
  “那个人虽然说结婚了,实际上只不过是个名义而已,可她居然如此认真!”
  恭子叠好了西服,沏着茶,自言自语似地说:“悦子平常就是个老实姑娘,性格非常温柔,但又很倔强,一旦对什么事情下了决心时,她就会坚持到底,任你磨破嘴皮也没用。撒‘怀了孩子’这么大的谎,已经可见一斑!正因为这样,我认为她又是一个十分纯洁的人。”
  “那么,刚才所说的结果如何呢?”
  “父母又安慰她又哄她。父亲说,无论如何,今天不能去世田谷代田,那里,因警察搜查,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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