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山说:“他被他父亲迷惑了。”
接着,令狐山说:“昨天晚上,我们逼着他的父亲把他杀了,然后我们把他的父亲也杀了。没想到,他竟然没死。后来,我在沙漠上找到了你们,才知道,他被什么东西复制了。”
季风说:“你是在罗布泊长大的?”
令狐山说:“嗯。”
季风说:“你们吃什么喝什么?”
令狐山没有正面回答:“你们都知道,60多年前,有一伙国民党军人打败了仗,逃进了罗布泊,你们叫他们‘沙民’,他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季风说:“既然你们与世隔绝,为什么这么了解我们?”
令狐山说:“我们有电视。”
这句话让季风毛骨悚然!
他们有电视!
她的大脑里出现了一个画面,一群类人潜伏在幽暗的地穴中,围着一台电视在看。一个小小的电视,哪怕是黑白的,那就是一扇窗户,他们透过这扇窗户,观察着人类的一举一动,每一个事件,每一个热点,每一个灾难,每一个发明……
人类对此一无所知。
就像一户人家,他们平静地生活着,天黑了,父亲在上网,母亲在洗碗,孩子在画画,祖父在看报,祖母在喂金鱼。母亲从厨房走出来,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对孩子说:好了宝贝,你该睡觉啦……
他们并不知道,有双眼睛藏在窗外,日日夜夜地偷窥着他们的生活。
电视开着,播报着地球上发生的各种奇闻怪事,却从来没有关于类人的新闻……
季风说:“你们最早是从哪里来的?”
令狐山说:“听祖辈说,我们跟你们一起从猿变成人,后来,我们发现人类非常可怕,所以,我们渐渐远离你们,藏起来了。”
季风说:“我们怎么可怕了?”
令狐山说:“你不看历史吗?从古至今,你们一直在杀杀杀!”
季风当时差点抽令狐山一个耳光:“谁在杀?我们来罗布泊只是旅行,没招惹任何人,是你们,不停地杀我们的人!”
令狐山的表情变得不那么友好了,他盯着季风问:“如果你们人类社会发现了我们,我们活得了吗?”
季风说:“别说你们和我们同祖同宗,就算是罗布泊的野骆驼吧,那是动物,国家也是重点保护的,怎么可能杀你们?”
令狐山说:“这个地球上哪天没有战争?你们连自己人都杀,何况我们了!只要我们一暴露,早晚有一天会被你们赶尽杀绝……”
季风不再辩白,继续问:“你们都藏在哪儿?”
令狐山说:“原始森林。”
季风说:“从古至今,我们为什么一直没发现你们的存在?不可能。”
令狐山说:“其实,我们就是你们所说的野人,你们早有察觉的,古书上就有记载,比如战国时期的《山海经》,西汉时期的《尔雅》,南北朝时期的《述异记》,唐朝时期的《酉阳杂……》后面那个字读什么?”
季风说:“我学外语的。”
令狐山说:“那些古书上说,我们长着人类的脸,长胳臂,身上有毛,脚趾朝后,走路奇快,披着头发,喜欢笑。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也写到了我们,说我们长得跟人一模一样,红脸膛,就像猴子一样长着毛,会说话。清代的《古今图书集成》上面还画了我们的图像,站在岩石上。
你们在湖北神农架,浙江遂昌,河南中原地区,都发现过我们的踪迹。只是你们不确定。”
季风说:“你对那些古书这么了解?”
令狐山说:“那是我们的踪迹。”
季风说:“可是,古书上记载的,好像跟你们并不一样。”
令狐山说:“我们藏得很深,你们很多是猜测,免不了以讹传讹。”
季风突然问:“你们吃人?”
令狐山突然不说话了。
季风的心里一片黑暗。
她避开了这个话题:“你们怎么来到了罗布泊?”
令狐山说:“你们人类越来越多,到了2050年,你们将达到96亿。原始森林也越来越少,我们只能逃到这里了。”
季风有太多问题需要询问了,她说:“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令狐山说:“具体不知道,我们很少。”
季风说:“城市里有你们的人吗?”
令狐山说:“肯定有,不过他们都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季风说:“你们有联络吗?”
令狐山说:“我们时刻了解你们的信息,但是我们之间几乎没有联系。”
季风说:“那你们的领导者是谁?”
令狐山说:“我们跟人类不一样,我们自然群居,谁也不领导谁。”
季风说:“你怎么跟你的同伙传递信息呢?”
令狐山说:“你们睡着之后,他们会来到我身边……”
季风盯着令狐山:“他们怎么来?”
令狐山眨巴了几下眼睛,说:“我们没有人类发达,但是,从自然生存的角度,我们比你们强大多了。”
季风说:“你是说,你们有特异功能?”
令狐山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季风说:“你能对我说说吗?”
令狐山看了看季风,没有回答。
季风说:“为什么不能说?”
令狐山说:“我不希望你害怕。我希望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类,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静悄悄地过日子。”
季风说:“我们出得去吗?”
令狐山说:“我保证,一定把你带出去。”
季风说:“其他人呢?”
令狐山说:“他们必须得死。”
季风说:“为什么!”
令狐山说:“你们闯进了我们家。”
季风说:“我们并不是第一拨穿越罗布泊的人啊!”
令狐山说:“我是说,你们进入了我们古墓的家。如果你们出去了,把我们报告给外界,我们必然要被灭绝。”
停了停,季风问:“彭加木和余纯顺是你们杀的吗?”
令狐山说:“我不知道。”
季风说:“昨天,我手机上的日期是你调的?”
令狐山说:“是。”
季风说:“我们是临时决定离开那个湖的,你们的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化妆成余纯顺?”
令狐山说:“这个节目早就准备好了。”
接着,令狐山又说:“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就像杀死周德东和他父亲一样……你怕吗?”
季风说:“我们认识才多少天?你突然告诉我,你不是人类,你以为我现在就能决定跟你的未来吗?”
令狐山说:“噢……”
季风又说:“你说你能把我带出去,你能找到出去的路吗?”
令狐山说:“能!只要看着北斗星,肯定能到达库鲁克塔格山!”
季风一下就看到了希望。
令狐山犹豫了一下,又说:“只是……”
季风的心缩紧了:“只是什么?”
令狐山说:“我担心有人把天空转变角度……”
第106章 地下来地下去
季风没有公开令狐山的秘密。
她把我叫醒,在外面对我说出了一切。
我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这个令狐山。
但是我知道,事情很复杂,我不能意气用事。
令狐山确实参与了谋杀浆汁儿,他该得到报应。但是,他爱季风,看起来季风也爱他,我必须考虑季风的感受。
另外,他救了季风一命。
而且,既然他投靠了我们,我们现在只能依靠他,躲开所谓类人的围剿,逃出罗布泊。
那么,要不要对大家公开这件事呢?
至少现在不合适。
也许,大家会群情激奋,提议杀死他。一旦形成那种场面,我肯定罩不住他。
我是个杂种,看来,那群类人不会放过我了。我的心突然坚硬起来,我什么都不怕了,妈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活得好好的时候,突然提到死亡,我会很害怕。如今,我在罗布泊日日夜夜被死亡的恐怖笼罩,已经有点适应了,十二分疲惫,很想躺下来,一切由天,不挣扎了。
但是,我希望尽可能地把其他人送出罗布泊。
哪怕最后只离开一个。
令狐山最后一句话,把我吓着了。
我突然问季风说:“你跟他上床了吗?”
季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我说:“现在,我是你的亲人,你要坦白你俩的关系。”
季风说:“我可以不回答吗……”
我说:“我懂了。你爱他吗?”
季风说:“我不知道。”
我说:“什么叫不知道!”
季风说:“你知道,我有很文艺的英雄情结,在我眼里,他不强大,只是个很关心我的男孩。”
我想了想说:“我想跟你的男人聊聊。”
季风说:“走吧。”
正说着,我听到了孟小帅的叫嚷声。看来,吴珉又惹怒她了。
我跑过去,对孟小帅说:“喊什么喊,大家都睡觉呢!”
孟小帅就把声音压下来,对吴珉说:“你滚出去!”
吴珉站起来,走到帐篷门口,笑嘻嘻地对我说:“周老大,你忙去吧,没事儿。”然后他压低声音说:“现在我们的爱情是创可贴时期,有点烦。”
我没理他,退出来,然后和季风去了她的帐篷。
令狐山见我进来了,有点紧张。
我说:“季风都对我说了,首先,我恭喜你们恋爱了。然后……我想问个问题,可以吗?”
令狐山说:“你说吧。”
我说:“真的有人能转动天空吗?”
令狐山说:“我只能说,有这种可能。”
我说:“你们的人?”
令狐山摇了摇头:“肯定不是我们。”
我说:“那是地心婴孩?”
令狐山又摇了摇头:“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
我说:“那是来自宇宙深处的天外人?”
令狐山继续摇头:“就算他们存在,也不可能改变天空的角度吧。我不确定。”
我说:“那你为什么有这个担心?”
令狐山说:“我听我父亲说的,他小时候,罗布泊一年年都很寂静,直到他长到12岁,从来没见过一次人类出现。有一天,我的祖父祖母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家。那天半夜,他听见地面之上传来奇怪的声音,他爬起来,钻出古墓偷看,看到了七八辆汽车,从不远的地方轰隆隆地开了过去,当时他很害怕,再也不敢睡了。他记得,他父母是朝着北斗七星的方向离开的,天快亮的时候,他钻出古墓,抬头看星星,他发现,原来北斗七星在洞口的北边,现在竟然转到了洞口的南边!不是天旋了,就是地转了。接着,他就看见那七八辆车又轰隆隆地开回来了……”
我真的要hold不住了。
如果,有人像掰魔方一样,转动天空的角度,我们永远到不了库鲁克塔格山!
我陡然想起了1949年的那个神秘事件——
重庆飞往迪化(乌鲁木齐)的飞机,在鄯善上空失踪,1958年在罗布泊东部的盐壳上发现了它,机上人员全部死亡。令人不解的是,飞机本来是飞向西北的,为什么突然改变航线飞向了正南?没人知晓。
看来,天空真的会转动。
我说:“令狐山,目前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人都要活下去。你们的人天天来杀我们,一天杀好几个,我们挺不到离开罗布泊,就已经死光了!”
令狐山说:“你以为我可以阻止他们吗?下一个他们可能就会来杀我。”
我说:“你至少告诉我们,他们到底有什么特殊能力?”
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似乎是令狐山,或者说是他们这个种类的忌讳,令狐山不说话了。
我说:“你只告诉我,他们每次都是怎么来的?”
令狐山说:“他们会钻地。”
我打个了个哆嗦,不自觉地看了看脚下。
我说:“不借助工具?”
令狐山说:“两只手,就像老鼠那样,速度非常快。”
季风突然说:“你会吗?”
令狐山愣了愣:“我当然会。”
季风说:“那你钻个给我看看。”
令狐山说:“我永远不会让你看到那一幕的,我只想让你把我当成跟你一样的人类。”
我说:“那他们现在有没有可能……在我们的地下藏着?”
令狐山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忽然想起了我写的一个小说,叫《所有人都在撒谎》——
有个小孩,跟着爸爸去商场买水枪,中间,爸爸去了趟厕所,出来之后,带着他去了郊外。
这个小孩在草地上玩着玩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爸爸脸上的黑痣怎么不见了?
他回头看看,“爸爸”正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忽然意识到,刚才爸爸去厕所的时候,他被另一个假冒的爸爸带走了。
于是,这个小孩撒腿就跑。
那个“爸爸”大声呼喊他,他不听,一直朝前跑。
那个“爸爸”终于没声了,这个小孩回头看去,他趴在了地上,像游泳一样,朝他追过来!
他的姿势是自由泳,双臂轮番朝后拨着土。他的胳膊比挖土机还有力,打进土里,挖出一条深沟,从身后扬出来,另一只胳膊又从前面打进土里……土和草叶翻飞。
他的脑袋在地面上朝上一拱一拱,好像在换气。
他的一双脚面击打着地面。
他的速度快极了,转眼就逼近了……
在故事结尾,我告诉读者,那个人其实就是我。
我追那个小孩的时候,趴在地上,两条胳膊轮番朝后拨着土。
土地就是我的轻飘飘的水。
就像鱼是水里的动物一样,我是土里的动物。
我半个身子在地下半个身子在地上,飞快前行。
那个小孩的速度相对我就像一只蜗牛,而我像一条水蛇,我迅速逼近了他那双奔跑的小脚……
进入罗布泊之前,我体检的时候,大夫告诉我,我的心律是每分钟600次,跟老鼠一样。
难道我真是土里的动物?
难道,我写的小说都要在罗布泊一一兑现?
既然那群古墓人会钻地,那么,他们随时都可能出现在人少的帐篷内,杀我们的人。从现在起,就算是白天,我们也得集体睡大帐篷了,而且一定要有人放哨。
我说:“令狐山,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拜托你一件事,保护好季风。”
令狐山说:“我会的。”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我,上面写着两个字:人类。
令狐山说:“你反过来看。”
我把这张纸反过来,对着外面的太阳,看到了“类人”两个字。
令狐山说:“我们一个是正面一个是背面。”
营地5顶帐篷,白欣欣和蒋梦溪在房车上。我和孟小帅、吴珉一顶帐篷,季风和令狐山一顶帐篷,黄夕和郭美一顶帐篷,周志丹和布布一顶帐篷,魏早、帕万、章回和四眼一顶帐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