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上的两个女孩都不说话了,盯着窗外看。
半个钟头之后,我们渐渐接近了丧胆坡。我在上一季说过,罗布泊地势平缓,高差很小,著名科学家夏训诚带领科考队在湖底实际测量过50公里的水平线,最大高差仅3。02米。
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个大坡,看上去非常壮观,就像有个巨大活物正从地下朝上拱。
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当我和令狐山吃力地爬上丧胆坡之后,竟然看到了遍地沙子雕成的花,无比壮观,无比恐怖……
第69章 我们在罗布泊找到了水!
接近大坡之后,我停下车,下来四处望了望,大坡光秃秃的,没看到什么木牌,更没看到什么汗血马。
大坡都是沙子堆起来的,被日复一日的大风吹出了坚硬的波纹,看上去很漂亮。它太长了,左右看不到尽头,我根本无法确定我的父亲,还有令狐山的父亲,他们到底葬在哪里。
我对季风和浆汁儿说:“这个地方,丧胆坡,曾经发生过很诡异的杀人事件,你们留在车上,要加倍小心。我和令狐山上去看看。”
浆汁儿说:“我们留在车上?那还不如跟着你们安全哪!”
我说:“不。”
浆汁儿说:“为什么?要是你们走了,有人来杀我们怎么办?”
我说:“这地方根本没有人。”
浆汁儿说:“既然没有人,那我们跟着你们怎么了?”
我说:“你不了解这个地方,它之所以恐怖,那是因为不管谁来了,只要到了此地,往往就要……”
浆汁儿有点着急了:“就要什么!”
我说:“就要自相残杀!”
浆汁儿一下就不说话了。
我实在不想说出真相。刨除社会性,我们都是人,在这样荒寂的环境里,我们应该互相依靠,彼此援助。我们又是俩男俩女,甚至应该相吸相爱……
可是,我父亲的记事本告诉我,我们在此很可能会被某种凶咒控制,你杀我,我杀你……
接着,我说:“所以,你俩留在车上,我和令狐山上去吧。”
浆汁儿突然说:“要是你俩……”
我看了看令狐山:“假如一会儿我们真的中了邪,那就看两个人的造化了。”
浆汁儿对我说:“要不,你一个人上去吧。”
季风看了看她。
她肯定想到了另外的问题——如果这个地方真的那么诡怪,她们两个女孩单独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那是更危险的。
我说:“令狐山,我们走吧。”
浆汁儿看了看季风,又说:“可是……”
我说:“可是什么?”
浆汁儿说:“要不,你把我和季风都绑上吧……”
我没觉得好笑,我说:“季风,你开车和浆汁儿走远点儿。”
季风点点头,对浆汁儿说:“走吧。”
就这样,季风开车带着浆汁儿朝远处后退了。
我和令狐山开始爬坡。
坡面非常平滑,很难爬。我们选了个稍微平缓的地段,开始朝上走。
令狐山一直位于我的背后。我爬几步就回头看看他,每次我看他,他都警觉地抬头看看我。
我的口袋里装着那把七七式手枪。我对它有点不放心,我不知道它在沙子下埋了多少年,安全性怎么样,我总担心它走火,弹头自己射出来。晚上的时候,我从来都把枪口对着帐篷外。现在,太阳这么热……
如果我察觉令狐山有反常举动,我会毫不犹豫地掏出枪射他。
尽管他也是无辜的,但是在特殊情况下,我必须保护自己。
估计他也是这么想的。
看,我俩自相残杀已经有了心理基础。现在,就差个导火索了,只要哪个人先做出一个反常动作……
我听见他好像朝我扑了过来,我猛地转头看,他是险些滑倒,朝前冲了几步,终于保持住了身体的平衡。
我停下来,等他爬到我旁边,然后跟他平行朝上爬。这样安全多了。
我们在互相警惕的氛围中,爬了半个钟头,终于爬到了坡顶。
风突然大了起来。
我朝前望去,血液好像一下就不流了。
前面是一片平平的沙漠,出现了很多很多沙子雕成的花,好像这片沙漠是个田园,有人精心培植着这些花朵……
我弯下腰,轻轻碰了碰其中一朵,“刷”一下就变成了散沙,回归了沙漠。或者可以说,只要我一碰,它立刻就消失了。
我的目光越过这些沙子做成的花,再次惊呆——
这里是死亡之地罗布泊,我竟然看到远方有一片蓝汪汪的水,水边似乎生长着各种绿色植物!
绿色!这生命的颜色和灰色的死亡之地太不协调了,格外的刺眼。
此地年降水量不足10mm,绝大多数地方,终年滴水不降,而蒸发量却高达3000mm以上。这里是亚洲大陆最干旱的一隅,被称为世界的“旱极”,草虫绝迹,处处白骨,科考队员夜里脱下的皮鞋,早上就穿不上了,皮鞋里的一点点水分,也被极端干燥的空气吸走了……
酷热,干旱,风沙,盐壳——这里怎么可能有绿色植物!
我呆了很长时间,缓缓抬起脑袋,看了看天。
罗布泊的天那么蓝,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天。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说法——
罗布泊曾是中国第二大咸水湖,在第四纪更新世早期,它的总面积超过20万平方公里,浩瀚无边。当中原地区进入新石器时代的时候,罗布泊沿岸已经有了远古居民,他们的生活依赖于渔猎或游牧。只不过,它在几百年之内渐渐消失,被称为消失的仙湖。
自从罗布泊变成了死亡之地,科考人员也好,探险家也好,盗墓者也好,进入罗布泊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对罗布泊的印象都是盲人摸象。谁就肯定,在罗布泊某个地方,就没有剩余一片湖水?
另外,突然的暴雨会不会形成临时性湖泊?
我迈开大步就朝那片水走去了。
令狐山突然喊了我一声:“站住!”
我回头看他。
他说:“别去……”
我说:“为什么?”
他说:“那是假的。”
我说:“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说:“那是海市蜃楼!”
我一下就不敢走了。
我说过,我最怕沙漠上出现海市蜃楼。
我霍地想起了我以及队友做过的那个相同的梦——四周是沙子,中间是一片水域,有个女子身上披着金色的花朵,朝我招手笑……
我又朝那片水看了看,太阳在天上热烈地照耀,水上闪烁着刺目的光,看角度,它折射的正是天上那颗太阳的光。如果是海市蜃楼,那就不一定是哪个年代哪个地方的场景了,被大自然录制下来,搬到沙漠上播放,不可能和现实的光线一致。
我说:“我相信他是真的。”然后,我继续朝它走去。
如果那真的是一片水,就是我们的生命之源,我不会轻易放弃它。
令狐山一下跳到了我的面前,大声说:“周老大,你醒醒吧!”
他和我离得很近,挡着我,我突然想到了丧胆坡的那个凶咒——互相残杀。
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他说:“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看?”
他显得很着急:“你知道彭加木吗?”
我说:“什么意思?”
他说:“彭加木失踪之前就是去找水……”
这句话像惊雷劈中了我。
简单回顾一下彭加木事件——
彭加木(1925─1980),广东番禺人。1979年担任新疆科学院副院长。
1980年6月5日,彭加木率领考察队,由北向南穿越罗布泊。6月16日下午2点钟,考察队来到库木库都克以西8公里的地方。此时,车上带的汽油和水都耗尽了,可他们还有400公里路程。经讨论,他们决定就地找水。当天下午没找到。晚上,他们决定向当地驻军发电求援。
1980年6月17日上午9点钟,部队回电同意给予援助物资,并要求提供营地坐标。下午1点钟,司机到车里取衣服的时候,在一本地图册里发现一张纸条,正是彭加木留下的,写着:“我往东去找水井。彭。6月17日10点30。”
从字迹上看,确定日期的时候,彭加木先写了16,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又改成了17。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一个无底之谜,30年无人解开。
从那以后,彭加木再也没回来。
多少年来,国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彭加木。彭加木穿着42码翻毛皮鞋,沙子上的脚印清晰可见,他由西朝东走的。搜救队找出了大约5公里,看到了他坐下休息的痕迹,以及他吃过的大白兔奶糖糖纸。又朝前寻找了大约5公里,地面变成了一片死硬的盐碱地,脚印消失了。
由于彭加木当时穿着土色的衣服,直升机也看不到他。从那以后,全国科考人员统一穿戴红色的帽子和衣服,就是吸取了这个教训。
后来,国家在彭加木遇难的地方,竖立了一个高1。05米宽0。7米预先用水泥制成的永久性标志,上面写着:“1980年6月17日彭加木同志在此进行科学考察时不幸遇难。”
2007年6月2日,有几个探险爱好者到达哈密大南湖戈壁与罗布泊接壤处,他们拍摄雅丹地貌群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具干尸,疑似彭加木的遗体。
彭加木像是空气一样在罗布泊地区神秘蒸发了,留下后世诸多猜疑,那么27年之后,几位探险者发现的干尸会是彭加木吗?
彭加木,宽额头,身高1。72米。而那具干尸的身高恰恰在1。70米左右,宽额头。
据当年科考队的司机回忆:彭加木穿着白色衬衣,蓝色长裤。而那具干尸穿的正是白色的确良衬衣,蓝色长裤。
彭加木走失前,戴着一块上海牌手表,但是已经没人记得这块手表的表带是金属的还是皮革的了。而在那具干尸身上,恰恰有一块上海牌手表。
可是,经过专家鉴定,最终确定那具干尸并不是彭加木遗体……
令狐山见我愣着,继续说:“彭加木身为罗布泊专家,他应该很了解这个地方的危险性,他应该不会走出相对安全的范围,可是他离开营地之后,一直执着地朝前走,我怀疑他跟我们一样,也看到了这片海市蜃楼,受它的诱导,一步步走向了死亡的陷阱……”
我真的不敢再动了。
我说:“我们回去吧。你不要拔掉沿途的标记,哪天我们带领车队找到这个地方,一起去看看那片水到底存不存在。”
令狐山说:“好。”
我和令狐山走下大坡,看到季风已经把车开到了几公里远的地方。我朝她们使劲挥手。
那辆车缓缓朝我们爬过来了。
差不多半个钟头之后,车才开到我们跟前,竟然是浆汁儿开车,季风不见了!
第70章 一个艾滋病毒携带者
我跑过去,大声问:“季风呢?”
浆汁儿下了车,带着哭腔说:“她在后座上!”
我赶紧打开后车门,看见季风平躺在后座上,双眼紧闭,脸色像纸一样白,嘴角有两滴类似口水的东西流下来。我警惕地看了看浆汁儿,问:“你干什么了?”
浆汁儿说:“什么我干什么了!我俩正说话呢,她突然就靠在了我的身上,软绵绵的,怎么都叫不醒了!”
我不再说什么,赶紧上车,加大油门朝营地开。
季风身体娇小,抵抗力肯定很差。不过,她挺坚强,一直没有表现出到了极限。
我们回到营地之后,大家围上来,把季风抱进了帐篷。
周志丹和鲁三国寻找“棋盘”还没回来。
布布认为,季风是急性脱水。
后来我知道,她嘴角那不是口水,而是浆汁儿给她喂的水。
布布端来一杯清水,放进一羹匙盐,几羹匙糖,慢慢给季风喂下。半个钟头之后,季风终于苏醒过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说:“季风,你以后不要跟我们到处跑了,你留在营地,多休息,补充各种维生素。”
季风说:“我没事儿啊。”
我说:“你没事儿?那你刚才是睡着了?”
浆汁儿说:“你把周老大吓坏了,刚才他看见你躺在后座上,两只眼睛瞪着我,那样子就像要把我吃了!他以为你被我掐死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争吵声,我走出去,原来是孟小帅在对着白欣欣大吵大闹。
这两个人又怎么了?
看得出来,孟小帅非常非常愤怒,满口脏话。
听着听着,我终于明白了孟小帅为什么愤怒,也知道了蒋梦溪“死而复活”之谜。
两年前,白欣欣认识了比他小7岁的蒋梦溪。
实际上,白欣欣在福建老家结婚了,孩子都已经8岁。他到合肥做生意发达之后,和那个老婆的关系基本名存实亡。
那时候,蒋梦溪没上大学,她在夜店当洋酒促销员。
一个偶然的机会,白欣欣认识了蒋梦溪,不知道出于什么爱好,他特别迷恋她的娃娃音。他为蒋梦溪买了一套房子,两个人同居在了一起。这期间,他和老婆离了婚,并且与社会上的众多“妹妹”断绝了来往。
白欣欣很惜命,每年都要去体检,去年6月份,他要带蒋梦溪去体检,蒋梦溪死活不肯跟他去,这让他起了疑心。
在他的再三逼问下,蒋梦溪才说出实情——她得了艾滋病(HIV携带者)。当时白欣欣如同五雷轰顶。
他讳疾忌医,竟然没有勇气去体检了。
他忽然觉得,这个满口娃娃音的女孩是个害人精!他把蒋梦溪赶了出去,然后把那套房子低价卖掉了。蒋梦溪不甘心,一直苦苦哀求,希望跟他在一起。白欣欣把电话换了,躲到了另一个城市,刚刚认识一个女孩,两个人正打得火热,那个女孩突然有一天不辞而别了,只留下一张字条,写着:你是个畜生,你有艾滋病都不告诉我,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毫无疑问,蒋梦溪找到了他的下落,找到了那个女孩,不知道,她对她说了什么……
白欣欣变得越来越沉沦,也许是为了躲避蒋梦溪,也许是感觉前途灰暗,他加入了这个穿越罗布泊的队伍。出发之前,他去夜店嫖娼,被警察抓住,交了大笔罚金才离开,因此迟到了一天。他不可能告诉我们真实原因,只是说,有个叫蒋梦溪的女孩,跟他去公园划船,跌入水中,被搅到脚踏船的动力装置上,活活淹死了……
从这个谎言中也能看出来,他对蒋梦溪恨得有多深。
没想到,蒋梦溪竟然追进了罗布泊。
就算是这样,白欣欣也没有对孟小帅讲出真相,是蒋梦溪告诉她的。
当我们找到这个营救队伍的时候,孟小帅看到了吴珉,很感动,很高兴。可是,她发现浆汁儿抢先扑到了吴珉的怀里,这让她大吃一惊。她怎么都没想到,吴珉跟浆汁儿竟然有关系!
她问吴珉怎么回事,吴珉油嘴滑舌,百般狡辩,但孟小帅还是问出了实话——浆汁儿是他在湖南交的女友,他去西安工作之后,把她甩了。
孟小帅很生气,本来吴珉就是她的备胎,她对吴珉说:“你别骑马找马,把你的屁股擦干净再来找我!”
然后,她跑进了白欣欣的房车。
蒋梦溪在,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白欣欣满脸烦躁。
孟小帅就问:“她又是谁呀?”
白欣欣支吾了一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