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他的手,道:“皇上勿急,坐下陪一会儿臣妾。”大哥也劝,道:“是,娘娘吉人天相,定会无恙,皇上勿忧,不然娘娘亦会为皇上担心的。”永璘看了我一眼,渐渐松了口气,道:“下次不舒服早点说,以免朕担心,你现在不同以往,身上是可是三条命。”大哥霍然抬眼,大有惊喜之色,但随即按下了,起身离坐,叩头道:“臣尚未恭喜皇上与娘娘。”永璘摆摆手,道:“虽是喜事,也有隐忧,稚奴素来体弱,连三郎也担心呢。”大哥安慰:“娘娘一向吃斋念佛,救护生灵,皇上又洪福宽广,皇上放心,娘娘不会有事的。”永璘轻轻叹口气:“但愿如你所说吧。”又过了一会儿,陆天放赶了过来,给我搭了脉搏,让人去太医苑取了药丸来让我服下,永璘才放了心。
我对永璘道:“臣妾没事了,已经见汗,皇上去批折子吧,晚上仍去纯妃那儿,让她好好侍候皇上。”他道:“朕不走,朕陪着你,朕不放心。”转向大哥道:“你是贵妃的家人,朕信的过你口严,娘娘怀双胎之事暂勿外泄,明白了吗?”大哥答应:“臣遵旨。”我伸手为永璘整理衣服,对他道:“臣妾要好好休息一下,皇上在这儿,臣妾也睡不安,再说,臣妾感的是风寒,也怕过给皇上病气。”“朕自小儿身子好,不怕这个。”他坚持:“朕今晚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照应稚奴。”“皇上,”我轻叹道:“臣妾的病得不巧,皇上如这样,传到外面,知道的说臣妾生病,不知道的还当臣妾轻狂,以病邀宠,欲专霸皇上,请皇上体谅臣妾之心,不然这后宫也难以维持。”永璘迟疑了,看着我道:“话虽如此,朕实不忍你一个人生病孤单待着。”“皇上,”大哥哥轻轻劝:“皇上恩泽,泽被万方,娘娘自会感佩于心,娘娘说的有理,皇上爱娘娘,自当为娘娘维护宫规,成全娘娘的一份心。”永璘沉默半晌,轻轻叹口气,道:“看来朕这个皇上也不能事事如愿,连陪一个自己的爱妃都要顾忌人言,没劲透了。”我习惯了他这样说话,倒没觉得什么,大哥却大为吃惊,望着他道:“皇上慎言,皇上身系万民,万万不能作如此念头。”永璘斜了他一眼,似有不悦,又不便发作,只得无奈地道:“萧卿说的甚是。”我叫平姑姑:“将那个荷包拿来!”平姑姑找出递上来,我给他换上,他低头看着笑:“你绣的?”我道:“这是臣妾亲手描的样,指点宫人,亲看着她们绣的,同臣妾绣的也是一样。”他轻轻叹口气,道:“那事你还是放在心上。”我端祥了他一下,道:“皇上去吧,臣妾也该歇息了。”他默默起身,看了我半天方带了大哥走了,我方才安心合眼睡觉。
半夜醒来,刚小解完上床,就见永璘走了进来,我笑着看他换衣,问:“皇上又使金蝉脱壳之计了?”“哪里。”他笑:“是纯妃听说你生病,劝了朕过来看护你的。”上前摸摸我的额头,嗯了一声,道:“不烧了,很好。”我道:“她人倒好,不枉皇上加宠。”他笑道:“她的确忠厚,不过朕也没薄待她,还是给了她雨露,要不怎么到这会儿呢?”我伏在枕上羞笑。他低头亲了我一下,上床,从身后抱住我,道:“还是稚奴好,冰肌玉骨,朕怕热,正好冰火交融。”我拉住他的手放在腹上,笑道:“皇上睡吧,明儿还要早朝呢。”
早上一同起来,他道:“你生病就别去请安了,皇祖母不会怪罪的。”我道:“自个儿刚立了规矩就坏规矩,以后怎么服人?皇上放心,吃了陆太医的药,臣妾觉着轻省多了,不会有事的。”他看看我:“你不会真的打算坚持到生产的那一天吧?就算你不在乎,朕的皇儿也吃不消啊。”我笑道:“皇上放心,皇上的双龙臣妾密密看护着呢,就算委屈了臣妾也不能委屈他们。”他亲亲我,笑道:“这话不对,朕谁也不想委屈,你好,皇儿自然就好了。”“是,皇上,”我故意道:“臣妾遵命!”他笑着拍拍我的脸,道:“傻丫头!朕今儿回来用晚膳,到时把纯妃接过来,咱们帝后妃三个同乐。”我扯扯他,低低道:“皇上,臣妾尚在贵妃之列,别瞎说。”他捏捏我的下巴,笑道:“跟你大哥一样古板,再这样,朕不宠你了。”我笑,送他出房。
从此后,永璘只在纯妃和我的宫中往来,并不去其他妃嫔处,我劝他,他只是微笑,道:“朕自有处置。”却是不理,弄得我也没折了。
76.妙手回春辨病因(上)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倒也太平无事。我的肚子越发的大了,自己都觉得很丑,跟永璘商量仍回上元宫住,他怎么都不肯,只说:“你就跟朕眼下,还常三差四错的,一个人过去,朕如何放心?朕最近忙,没时间天天跑上元宫,你就安份待在奉乾殿,才是分朕的忧。”我没办法,只得常催他去纯妃处,不想让他多见我臃肿的样子,他却笑着不以为意。
公主不知道我是怀孕,只知道那个东西拍着好玩,有次给永璘看见了,板着脸斥了她,公主几时见过永璘凶她?吓得大哭起来,永璘又不忍心了,抱着她哄了半天,逗笑了才罢。我不纵容她,一向对她比较严,她摔了跤也从不扶她,只叫她自己站起来,永璘从来听不得她哭,一哭必抱,故此公主跟他倒比跟我亲,对他也只叫爹爹,从来不喊父皇。永璘并不怪罪她,反倒很开心。我劝时,他道:“这宫中以后有的是人叫朕父皇,朕不差这一两声。公主亲朕,又是朕跟稚奴第一个孩子,自当有所区别。只要朕不怪罪,谁敢说她的不是?你别管了,这是朕跟公主的事儿。”倒气得我倒噎,索性不去管她。只要永璘在,随他们父女闹去,只当听不见也看不到。公主喜欢亲永璘的脸,每次都弄得他脸上全是口水沫子,我骂也无用,打也无用,也只好随她去,永璘却是高兴得很,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
这日下午,我正试着教公主念诗,永璘看折子看得烦了,顺道过来逗公主乐一下,开解烦闷。见我教她读诗,便笑:“她还小呢,以后再教不迟。”我沉下脸:“皇上是想亲自教么?那好,臣妾以后不管了。”他瞧瞧我脸色,知道自己不对,赔笑道:“朕不过顺口儿说说,你教吧,朕在一旁听着。”说着拿了书去一边看。
公主见了他,哪肯再学?蹒跚着扑向他,要他抱,他笑着放下书,正要抱女儿,我咳了一声,瞪着他,他讪讪地放下手,对公主道:“去母妃那儿,学完了朕再与你玩儿。”公主自是不肯,看看我直摇头,本来就玉雪可爱的,加上摇头晃脑的样子更是逗人笑,永璘忍不住呵呵笑了,牵了公主的手送过来,蹲下身,握着公主的小腰,耐心地道:“公主听话,先跟母妃学诗,学完了朕跟你玩好么?”公主笑着对他伸手:“爹爹,抱抱!爹爹,抱抱!”永璘偷看了一下我的脸色,道:“寿儿(永璘给她取的|乳名),乖,先学诗再玩,爹爹疼你。”狠狠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将她交给我,转身回过去看书。公主撇撇小嘴儿,张口要哭,我瞪她:“你敢哭一声,就一个月都别见爹爹!”她是听得懂的,看看我,眼泪在眼中打转儿,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很是委屈。永璘刚叫了一声:“稚奴——”给我回瞪一眼,只好咽下话,改成:“好好教公主读书!”拿了书到外殿去了,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公主没了指望,只好跟着我学念诗。
小孩子毕竟没长性,学了一会儿就不想学了,我叫人拿了奶子来给她喝,她边喝边拿眼看我,象是很不服气,可又没办法。我缓缓蹲下身,跟她温言道:“宁寿乖,喝了奶子,再学一会儿,母妃就带你去见父皇好吗?”她一双溜圆乌黑的眼珠骨碌碌转动,煞是可爱,我忍不住笑了,凑过去亲亲她的脸,正要起身继续教她念诗,她忽然扔去小银碗,用力的推我,道:“母妃坏!”我猝不及防,身沉不稳,摔在地上。
旁边的宫女太监大吃一惊,忙叫“娘娘。”一起过来扶,公主早跑了,我本来蹲着,倒没怎么摔着,只是吃了惊吓,加上身子重,一时没爬得起来,永璘只在外间并没走远,听得不对,忙走进来,先伸手抱起公主,快步走近我,见我爬不起,便将公主交给|乳娘,伸手将我抱起,放在榻上,急问:“怎么样?”我笑笑:“没事儿,没摔着。”永璘怒而回头,扫视宫人,问:“怎么回事儿?”宫女太监忙跪下,如花怯怯地道:“是公主……推了娘娘一下。”永璘立时转向公主,公主吓了一跳,本来笑得咯咯的,一下子停住了,眨着大眼楞楞看着永璘。我忙道:“皇上,不怪公主,是臣妾不小心。”“公主,下来!”永璘阴了脸,|乳娘放下公主,公主自知闯祸,吓得缩在|乳娘腿后,直往后躲。“过来!”永璘瞪着她,厉声喝。我想劝,但想着这也是个教训,免得公主日后恃宠而骄,无法无天,故忍着没开口。公主看看我,又看看周围宫人,知道这次是无望了,于是期期挨挨地走过来。
她一向伶俐,颇识人眼色,看到永璘不比往日,还没近前呢,已一脸委屈,眼泪叭嗒叭嗒地落下来。我看着永璘,见他的脸由阴转睛,又转向不忍,不由心中长叹,知道这一次的教育又要白费了。果然,永璘只是道:“快跟母妃道歉,求母妃原谅。”她瞅瞅永璘,乖乖走过来,道:“母妃……原谅……”竟一下子学会了这个词,之前并没人教过。永璘又是一阵欣喜表情,只是在我轻轻一声的咳嗽声中,才压住没表现出来,沉沉嗯了一声,拿眼看我,目中自是希望我对公主原谅。
我装没看见,对公主道:“本来你推我并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不知轻重,一时失手也不应严加怪责,只是你小小年纪,就投机取巧,看人眼色行事,今日若不管教于你,只怕你将来仗着父皇宠爱,恃宠而骄,移了性情,那便不可救了。来人,拿手板子来。”似玉应了一声,偷看永璘。我喝:“怎么还不去?!”她才急急去拿了手板子过来,呈给我。我喝:“公主,伸出手来!”她知道不好,忙把小手缩到背后,求救似的看着永璘,得不到回应便哇地大哭起来。永璘神色不忍,转过了头装没听见。我喝:“不许哭!”她吓的抽噎了一下,大约是呛着了,大声咳嗽起来。我狠下心不理,|乳娘跟公主的宫人全跪了下来,叩头,叫:“娘娘,请饶了公主吧!”我冷冷道:“你们平时对公主失于约束,本宫不追究你们素日的失职之罪已是对你们宽容,若再阻拦本宫管教公主,本宫将加罚公主,并将你们全撵出公主宫,发去辛者库为奴!”他们才不敢作声了。我道:“平姑姑,将公主的手拿过来!”
平姑姑走上前,轻轻掰开公主的小手,推她过来,低低道:“娘娘仔细伤了胎气,公主虽该教训,娘娘也要保重身子。再说公主还小,手脚细嫩,若是打伤了,太皇太后,皇上跟娘娘也会心疼的。”我不理她,拿起公主的左掌,手中板子落下,“啪”的一声,公主立时惨哭起来。我眼角扫到永璘身子一抖,显是心痛之极,却仍是没开口。我问公主:“知道如何敬重父皇母妃了吗?”她见这次真的没人理了,哭了几声便收住了,忍着痛抽噎道:“知道!”我又是一下,问:“知道不可恃着宠爱,恣意妄为了吗?”她痛得小脸变了形,道:“知……道!”泪水早如珠子般落下,我心痛如绞,但咬牙拚命忍住泪,再次举板正要打下,突然腹中猛地被踹了一下,剧痛之下,手板子落在地上,身子前冲,永璘正在身边坐着,眼疾手快扶住我,急叫:“稚奴!”我一时说不出话,只吸着气摆摆手,示意没事,永璘急道:“送公主去慈宁宫,立即叫太医来给公主治伤——小心别碰痛了她的手!”|乳娘宫女乱作一团,忙忙将公主抱走了。
永璘问:“稚奴,你怎么样?”我扶着他肩,喘气,腹中孩儿受了惊动,正大力踢动,我痛得说不出话来。“稚奴,躺下。”他扶我躺了下来,我抓着他的手,忍痛,他的手大而有力,给我不少安慰。
77.妙手回春辨病因(下)
过了许久,痛渐渐减轻。我呼出一口长气。他见了,神色也放松了,给我擦了擦汗,道:“公主小,你犯不着跟她生气,即或她真惹你不高兴了,朕来管教便是,为她一个小人儿伤了自个儿身子,值么?”我反问:“皇上下得去手么?”他沉默一下,道:“怎么说公主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她皮肉娇嫩,这么重的板子打下去,万一打伤了她,你就不心疼?”我道:“臣妾自然心痛,俗话说打在儿身上,痛在娘心里,但既然皇上忍不下心,只好臣妾做恶人了。强如将来惹不痛快呢。”他笑:“朕的女儿,又在宫中长大,就淘气些,又能淘到哪儿去?稚奴多虑了。”我恼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公主犯了错你不管,臣妾管了你又怨臣妾,这孩子还怎么教?”“你别生气,”他忙道:“是朕的错,稚奴管的有理,以后你管教孩子,朕再不拦着了,你千万别生气,看伤了身子。”我看他又急又无奈又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嗔道:“你呀——就是会呕我生气。”他笑了:“稚奴管教孩子也真叫朕又佩又怕,又……心痛。”我笑:“你呀,疼公主疼的也太过份了……”“朕更疼稚奴,”他环过手臂搂住我:“刚才稚奴的样子可吓着朕了。”我靠在他怀中,笑道:“皇上又哄臣妾了。”他轻轻吻我,也不说话。
永璘去看折子后,我一直躺着休息,腹自上午那事儿后一直隐隐作痛,我就躺着没敢动弹。原以为忍忍就过去了,谁知用了膳后,胎儿有了力气,动得越来越厉害,我觉着不对,叫平姑姑让陆天放进来看看。
陆天放问了情形,诊了半晌,皱上了眉头,道:“娘娘脉息正常,怎会剧痛不止?臣实在不明白。”沉恩不语,平姑姑担心出事,叫人将永璘叫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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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璘坐到床边,问了陆天放情况,也蹙眉不语,过了半晌方道:“若是没办法治,对娘娘和皇子有无影响?”陆天放道:“照脉象看应是无碍的,不过娘娘痛得久了,身子乏累,怕是会虚弱,影响龙胎。”永璘问:“就没一点儿因头?”陆天放道:“微臣惭愧。”我忍痛道:“皇上,不怪太医,臣妾……能忍得住。”永璘将我抱入怀中,对陆天放道:“你赶紧给朕设法,朕不想让稚奴如此痛苦!”陆天放尚未作答,忽听有人高声吟道:“翻手为云覆手雨,轻薄纷纷何须数,君不见管鲍贫时交,今道中人弃如土!”我一喜:是三哥!
永璘怔了一下,笑容登时浮了上来,高声道:“三郎么?快给朕滚进来!”一个太监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回禀:“皇上,萧三公子……在……在外头……”看样子,三哥象是让宫人受了什么惊吓——后来才知,三哥骑鹤从天而降,宫监开始都疑为天人——“多日不见,皇上可好?”三哥朗朗的笑声,悠闲而空旷。“稚奴有难,还不快来相救?”永璘急道。“噢?”三哥惊诧的声音,随着这一声,白影一晃,三哥已持箫立于床前。见永璘并非玩笑,才收起笑容,过来搭脉。
永璘自他进屋,便一直盯着他瞧,问他:“你几时回京的,为什么不先来见朕?”三哥道:“我早上刚到,见过母亲就来了。”说着放下了手,道:“小妹脉象并无异常。”与陆天放说的一样。永璘对三哥说话从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