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你怎么了嘛,爹地……”子音早已泣不成声,任凭小惑死死地抓着他的肩。
“不可以,你不可以就这样死掉……”古仪跪在床前,眼泪竟无声地滑落。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依流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说放弃?
床上的人蜷缩得更厉害了,从依流紧握的拳头里,他甚至听得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还有一个人可以救他。古仪的脑海里迅速闪过那个人的名字,但他很快摇头否定。怎么可以再让依流见梁沫威,他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要离开那个危险的男人。
“爹地……”子音一阵惊呼,只见一口污血从何依流的口中喷出,染红了白色的床单,触目惊心。
古仪一拳捶在地板上。他绝不能……绝不能再让依流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死寂的大厅里,梁沫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是从家里打来的。是依流吗?在担心他的安危,还是出了什么事?心弦不禁绷紧。
“考虑好了吗?”方思凝押下一口咖啡,冷艳地笑望着这个传闻中厉害无比的角色。
按下手机的关机键,催促的声音立刻消失了。梁沫威直起身,冷冷地灌下酒杯里剩余的液体。接着微微曲了个身,他大踏步地朝出口走去。
朱雀左右使使了个眼色,一帮刚才还不在厅中的男子突然冒了出来。
“答案?”方思凝仍不死心地追问。
“堂主还不明白吗?”梁沫威背对着她,毫无感情地应着,“我是不可能帮你的。堂主不要忘了我是青龙特使,帮你对付青龙堂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特意强调了自己的身份,他其实并不在乎自己有怎样的地位。但他至少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背叛青龙堂对他完成任务没有任何帮助。
方思凝皱起了眉:“我总有一天会让你顺从的。”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梁沫威轻笑,却没有说出来。
“放他走。”僵持了一会,见他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方思凝摆了摆手,像挥赶苍蝇般的厌恶。
梁沫威回她一个得意的笑,迈着急促的步子离开了那阴森的地方。
他的整颗心都系在了那通电话上。很不好的预感,但愿依流平安!
方思凝郁闷地喝着杯中的咖啡。褐色的液体不但没有给她带来片刻的安心,反而激烈地灼烧着她的耐心。
没有了朱雀五使,又得不到梁沫威这颗棋子,她的朱雀堂难道真的要亡在龙希峰的手里了?
“想要保住朱雀堂并不难。”
方思凝没有回头就已经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了。可以这么放肆地和她说话的人,除了郑隐墨,不作第二人想。
“你最近都疯哪去了?你以为我大老远把你从英国叫回来就是为了放你出去玩的?”她愤愤地砸掉手中的杯子。玻璃破碎的声音吓得那一帮手下青了脸。也难怪他们会那么害怕,她已经有六年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上一次发火是因为龙以焰对白虎堂主的死无动于衷。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SK的可怕。对龙以焰来说,他们就像是玩具,是可以随时丢弃的那种。
郑隐墨轻轻挥手命令其他人退下,而他自己却若无其事地把玩起梁沫威刚才用过的酒杯。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是令他迷醉的成熟男人的气味。
“说吧,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方思凝渐渐冷静下来。
“你知道龙希峰的弱点是什么吗?”绝美的少年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希峰的弱点?”她支着下巴苦思了很久,蓦地,一道灵光在她脑海里闪过,“难道你说的是……”
见郑隐墨点头,她的眉又一次皱了起来:“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活着。”
“他确实还活着。”
“我亲眼看见他受刑的,那么重的伤就算不死也一定残废。”
“他没有残废!”郑隐墨再次泼了她无情的冷水,断了她最后的借口。
方思凝虚脱地陷进柔软的沙发,神情疲惫。
“不行,隐墨。音儿对我有恩,我不可以对依流出手。”
“随便你,那你就等着朱雀堂的灭亡吧。”郑隐墨露出狡黠的笑,故意装作要离开。
“隐墨……”果然,方思凝不甘地叫住了他,“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是说,一定要对付依流吗?”
“我没有让你对付他。”
“那你的意思是?”疑惑的看着那张脸女人都自叹不如的脸,此刻他的美看起来就像一朵带刺的蔷薇。
“何依流,不仅是龙希峰的弱点,他还是梁沫威的弱点。”
惊讶地张大了眼,方思凝混沌的思绪莫名的清晰起来。冷静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隐墨,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郑隐墨的目标不是龙希峰,也不是梁沫威,而是她不愿意伤害的何依流。虽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可她就是这么觉得。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你多心了。”以笑掩去眼中的恶毒。郑隐墨转身退了出去。
是的,他的目标是何依流。他不能看着他过得如此幸福,不能……
第二十八章
生命已经逝去,就不该有痛。有伤心是因为有了爱,还是因为有了奢望?
梁沫威觉得自己的心从没有比此刻更加的残破过。
他爱的人——那个曾无数次用微笑化解了他心中绝望的男孩,此刻就躺在他的床上,乌黑的血挂在他惨白的唇上,刀刻般割着他的神经。
他冲了过去,在床边蹲下,涩涩地痛着的嗓子竟唤不出那熟悉的名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他的手,不断地将自己的意念灌注到那具极度冰凉的身体里。
他的依流并没有死,却比死还要痛苦地挣扎着。认识他这么久,他何时见过这么落魄的他。他的依流不是应该站在门口,灿烂地笑着迎接他的回来吗?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消瘦的人儿又一次痛苦地蜷紧了身子,他不呻吟,却只是拼命地虐待他早已被咬得鲜血直流的唇瓣。
“依流……”梁沫威再也抑制不住,任滚热的泪滴落在依流那清秀的面孔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伤心的事情罢了。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恐惧,害怕失去依流的心情是如此的强烈。
梁沫威用力抓住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念叨着他的名字。
“依流,依流,依流,依流……”
不可以就这样结束,他还有那么多的爱意没有向依流表达,他还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梦,还没有告诉他在不远的未来将会有一栋漂亮的房子等着他们,他还要和他一起看子音的成长,看他寻得所爱;他还没有和依流一起看星辰的升起、陨落,还没有和他一起等待清晨的来临……
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和依流一起做,他的依流又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丢下他,独自离去?
“你曾经说过不要为自己做不到的事下不负责任的承诺,我一直记得,可是你还记得吗?”泪水大滴大滴的滑落,而梁沫威的脸上却始终挂着幸福的微笑……幸福是苦涩的,尤其是当你的幸福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时候……“你答应过我的,要活着看我变心。我还没有变心,所以你绝对不可以死,听见了吗,依流……你不可以死,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怀中的人颤抖了一下,他冰冷的手指也紧紧地握住了梁沫威的。
他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舍不得离开啊,所以才会有痛……
痛苦是因为有了爱,还是因为有了奢望?
梁沫威更紧地抱住了他,他要让自己的生命随同依流的成为一体。
轻轻地在他手心写下“永远”,梁沫威心痛地握紧他的手。他给不了依流永远,可是他愿意给他自己的全部。这一秒钟,他乞求上天给他们一个永恒……只有这一秒钟里,他们的爱是永恒的!
银色的戒指从梁沫威的指上退下,套在了何依流修长的手指上。他不停地吻着那枚戒指,那细碎的吻又滑到了他的指上,他舔着那些永远不可能消失的细伤,温热的泪水又一次滑落。
有人说,只要你诚心地给所爱的人一千个热吻,你就可以为所爱的人许下一个心愿。如果那是真的,那么他的心愿是依流的平安。
心灵地契合就是那瞬间的事。他的眼已看不见了多彩的世界,他的耳已听不见了美妙的音乐,可是他的心却是如此真切地感受着梁沫威的爱。
他不会死,也不能死。因为他若是死了,会有人为他哭泣,他宁愿哭泣的人是自己,也不要心爱的人因他承担无尽的心痛!
活下去,是对爱人最好的奖赏。
他会活下去的,为了梁沫威……
第二十九章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很暖很暖。
睁开眼,虽然浑身酸痛得要夺去他的呼吸,可是他还是笑了,对着阳光中那高大的身影灿烂地笑了。
“早安,依流!”梁沫威转过身,耀眼的阳撒满他的周身。
早安!
何依流轻启着唇,说着只有他和这个男人听得见的话语。
“累了一晚,你饿了吧?想吃什么?”
他侧着头想了一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怎么行呢,你要是再晕倒怎么办?”梁沫威温柔地笑着坐在床边,将他连同被子整个抱到腿上。
何依流伸手揽住他的颈,送上自己的吻。干涸的血还留在他的唇角,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不要闹了,依流。”梁沫威爱溺地望着他,目光中尽是心疼。他知道自己瘦成什么样了吗?
'我来做……'他一字一句认真地写着,还没写完,手就被梁沫威的大掌紧紧包住。
“不行,今天你一定要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没我的允许,绝对不可以下床,听见了吗?”
何依流幸福地笑着腻进他的怀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梁沫威这才松了口气,有时候他还真怕依流的倔强。
令人安心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何依流懒懒地躺了下来。对着阳光,他举起右手。银色的戒指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像梁沫威给他的感觉一样温馨。那是极普通的戒指,不名贵,却是梁沫威一直戴在身边的“珍宝”。他知道这戒指对梁沫威而言必定具有很特别的意义。他将这戒指交托给自己,是否意味着也将自己当成珍宝一并收藏?
想着,脸微微发起烫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又在脸上化开,无比地喜悦。他已经决定了,不会再犹豫了……
“什么,你说你不走了?”古仪僵在当场,脸色很难看。
何依流点了点头,关掉莲蓬头,光着身子从浴室走了出来。
“为什么,依流?和他在一起只会让你不断地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这样的你根本得不到快乐。”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拿过毛巾,对着镜子擦拭身体。他不能被梁沫威看见的身体却可以毫无顾及地展示在古仪面前。
“是不是SK的纷争一天不结束,你就一天不会走?”
何依流没有回答,他知道继续留下来终有一天会被组织里的人发现他的存在,到时候他就只能为梁沫威带来危险。可是只要那些人一天不发现他的行踪,他就可以多待一天,不是吗?
“郑隐墨呢?你又要如何应付他?”
何依流不禁一怔,随即脑袋垂得很低。
'我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我的威胁。'
“如果是呢?到那时你想走还走得了吗?”古仪扳住他的肩,满眼的担心。
'那就和他同归于尽。'
“依流……”他失声惊叫。
何依流笑着打开他的手。那是他说笑的,经过了昨晚,他又怎么舍得去送死?不过,若是真的到了不得不和组织抗衡的那天,他也许会那么做。
'不要担心了,我拿到解药就会离开。'
古仪叹气,那是依流的敷衍,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算了,既然他永远都不可能说服依流,那么他能做的也只有好好的守护他。
不经意地看了眼何依流光洁的背上那片美丽的纹身,古仪不觉失神了。经过了这六年的洗练,依流变得更加成熟了,不仅是心灵,还有身体。那散发着青紫色光泽的身体是如此诱人,说不上漂亮,却可以轻易虏获人的眼睛。
手失控地滑上了他的背,何依流微颤了一下,身体有些僵硬,但他并没有躲开。
古仪的手指顺着他比直的脊椎一路下滑。心中没有欲望的热,却多了一层撕心的疼。
依流背部的曲线相当漂亮,可惜这样的美却被那道道细碎的伤痕破坏了。那么多的伤,那么多的屈辱……
那一年,他以为依流会因为那样的打击疯掉,可是他没有。这六年来他虽然生活得很贫苦,可是他毕竟是快乐的。脱离了SK的他,终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自由。如果没有这些伤,如果没有那些回忆,如果没有“腐心散”,他相信依流的生命会散发出更加柔和的光芒。然而逃不过的,终究是逃不过。叹了口气,他在收回手之前,轻轻地在依流的尾骨上点了一下。
“答应我,依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那美丽的笑容从你脸上褪去。我不想再看见从前的你!”
何依流笑了。能够这么幸福,他又怎么会让自己再陷入那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三十章
梁沫威很不喜欢被人半路截下来,尤其是当他领着子音的时候。
何子音拽着他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显然,他是被那群面无表情的男人吓到了。
“梁先生,我们堂主有请。”为首的男子掀起袖子,露出赤色的火焰,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他恼火地应着。如果不是因为有子音在身边,他绝对不会任由这群人摆布!
在幼儿园对面的咖啡馆里他见到了方思凝,令他惊讶的是小惑也在。
子音见到了小惑,立刻奔了过去。两个无邪的孩子快乐地拿出心爱的四驱车,在门口的平地上做试跑的练习。
梁沫威压下心中的疑惑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又香又苦的曼特宁刺激着他的嗅觉。那种咖啡也是依流爱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女人一起饮用这种咖啡只会加深他的不安。她该不会想对依流下手吧?
“小惑说想和子音一起玩四驱车,所以我就把你们叫来了。”方思凝露出无害的笑。
梁沫威心头一惊。莫非方思凝就是小惑的妈妈?这么说来,古仪不就是她派来监视自己的人?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现在依流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蓦地起身,他捕获到她眼中冷冷的嘲笑。梁沫威失控地怒吼出声:“你把他怎么了?”
“你多虑了。我并没有把他怎么样。”方思凝放下杯子,悠悠地说着。
“你以为我会相信?”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呢?”
梁沫威一怔。是啊,方思凝根本没有必要骗他。如果她真的抓了依流,不会不拿他来威胁自己。
默默地坐回椅子里,他开始搅那一杯香味浓郁的咖啡。然而心中那份担忧却久久没有消退。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你和我合作对付龙希峰。”方思凝毫不回避地答道。
“我说了,我不会和你合作的。”
“你不怕我找他的麻烦?”她优雅地扯动了一下唇角。
梁沫威当然知道她所指的是依流,不屑地笑浮上他的脸:“既然你提醒了我,我当然不会让你有机会得逞了。”
“那么古仪呢?依流很信任他吧?”
他蹙眉,脸色阴沉了下来。
方思凝别有用意地举起咖啡杯,轻敲了下杯子的边口。
“听说那个孩子也很喜欢曼特宁呢!”
身体僵住了,梁沫威想到了那晚在公寓外见到古仪拥吻依流的情景。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幕会在此刻这般清晰地重现在他的脑海里。握着咖啡杯的把柄,他不觉颤抖了一下。
“要不要和我合作呢?”方思凝又问,这一次她的脸上不再有笑容。
“不、要!”他一字一句地吐着,冰冷的神情冻结了周遭的空气,“别把依流牵扯进来,不然我会让你好看。”
不等对方铁青的脸恢复原状,梁沫威已经起身。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