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姑娘怒道:“你笑我舍不得毁掉它!”
多事老人大笑道:“你毁不毁与我屁相干!”
瑛姑娘秀眉一挑,两手握住纸卷,作势要毁,多事老人又道:“你别作梦了!那是膺品,不是真的!”
瑛姑娘脸上刚露疑色,忽又格格笑道:“你把本山主当小孩看待呀!不是真的,你肯一再曲意逢迎呀!”
多事老人不再笑了,他扳起脸孔问道:“你知道我老人家去你云南和平山庄干什去的?”
玻姑娘微微一惊,故作镇静地淡淡说道:“你说!”
多事老人道:“我老人家是受了别人的托负,踩探一下你那‘瑜加术’的深浅!”
瑛姑娘不觉大吃一惊,急问道:“那人是谁?J
多事老人一字一顿地有力说道:“温可喜!”接著又缓缓地说道:“你心里有数,这话大概不假吧?”
他这话不仅瑛姑娘惊愕,使所有厅中的人,也无不目露奇光。只见瑛姑娘沉默了一下,忽然乾笑了几声,道:“你手无缚鸡之力!难得你胆大包天,敢到老虎嘴里拔牙!”
多事老人十分得意地笑道:“我老人家唯其不会武功,才敢深入,同时也更料到你一定会贪恋那张膺图!”
“哼!膺图!”瑛姑娘勉强冷笑道:“那么巧的膺图!也那么巧就藏在你贴肉的地方!”
多事老人笑道:“我老人家若是光假造膺图而不贴肉深藏,纵然被你搜出,你也未必肯相信!这就叫做‘华容道’,诸葛亮就偏能料定曹操必走‘华谷’!哈哈哈……”
瑛姑娘忽然觉得自己处处低人家一著,以致受人玩弄,心中愤怒不已,但她有深藏不露的长处,当时故意苦笑了一下,然後一面将手中纸卷慢慢撕著,一面自语道:“这次算是我苏玉瑛栽到家了!管它真也好,假也好,从今以後,不再贪图别人的便宜了!”
她两手缓缓的撕著、扯著,可是她每撕扯一下,多事老人的心头就痛一下,甚至失侮刚才不该作如此极端的激将法!
这时艾锟忽然插口说道:“唐兄弟,既要讨回‘罗汉金钱’就快呀,还等什么!”
唐剑宁心头一震:“我今天怎么啦?老魂不守舍的!”因振奋了一下情绪,逼进一大步上高声说道:“苏山主,唐剑宁说话算话,你如肯交出‘罗汉金钱’,咱们这一行,立刻撒手就走,便连峨媚派的事,今天也暂不过问!你怎么样?一句话!”
苏玉瑛眸子转了几下,终於嫣然笑道:“我答应交出‘罗汉金钱’,但你必须忠实地告诉我一件事,否则便……”
唐剑宁接口说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苏玉瑛慢斯条理地道:“为什么你左肘骨折断了没有治疗就好得那么快?刚才撑拒铁闸壁的伤势,显然业已震断了心脉!震断心脉的人,十九都难再活,而你却偏能在短短时光下不药而?我怀疑你有邪法,想知道一下究竟!你能不能说出来?但必须是真实的!”
唐剑宁一听这话,陡然想起过往的事,不觉悲从中来,眼帘润湿,久久不能出声。
苏玉瑛冷冷说道:“你毋须编造谎言,编造的谎言我未必肯信!”
唐剑宁忽然双目贲张,大喝道:“胡说!唐剑宁从来说一不二!我一定说出真象,不过你也得遵守诺言!交出‘罗汉金钱’来!”
苏玉瑛正色说道:“那是自然!”
唐剑宁陡然感到一阵无比的兴奋,大声问道:“你听说过当年沈老前辈和天竺第一高手百残和尚交手的事吗?”
苏玉瑛芳心剧震一下,勉强镇定地说道:“常败翁被百残禅师震断七大主脉,居然能够……啊!敢是你也具有这种挨打的功夫?”
她声音几乎有些发抖!心惊道:“一个沈百波,已足够他老人家应付的了,如今又出了一个,而且还约定在九月十九再对四掌!如果四掌毁不了这小子,以後岂不又……”
她不敢再往下想,也不等唐剑宁答话,只是笑了笑,慢慢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道:“是不是这个?”
唐剑宁频频点头。
苏玉瑛纤掌微扬,一个金晃晃的东西立即飞向唐剑宁!
唐剑宁伸手捞住一看,不过制线大小,分把厚的一枚金质圆钱,反正两面各镌有一尊盘膝而坐的罗汉佛像,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别无什么奇特之处。
他看过之後,料来不假,回头向李敏珊众人望了一眼,艾锟说道:“咱们好离开了!”
苏玉瑛冷冷说道:“请便!咱们九月十九,九江浅水荡再见!”
於是!唐剑宁殿後,一行走出峨媚……
他们一口气走了三五十里地,这点点路程,在练武的人来说,不过是玩笑之事,但其中夹杂著一个多事老人,情形就大不相同。
多事老人吃力地走了这段路程,再也忍不住大嚷大叫道:“我的妈呀!我们该歇歇了!”
众人只好歇息下来,艾锟也放下背在背上的神州一煞常公佞来。
多事老人说道:“唐小子!你把常老鬼的穴解开,还给他‘罗汉金钱’,看他还替‘和平山庄’那鬼丫头效力不?”
唐剑宁依言解开常公佞的穴道,守候在他旁边。
片刻工夫,常公佞悠悠醒转,张眼一瞧,突然怒容满面,一跃而起,伸出巨灵之掌,倏向唐剑宁左脸掴去!
只听“拍”的一响,唐剑宁的左颊上,顿时出现几道手指红痕!
李敏珊叶可兰循声一望,不禁心痛万分,立即双双腾身跃往常公佞那边!
她两人身形刚起,又见常公佞左手再伸,一面拍向唐剑宁的右颊,一面恨恨地大声叫道:“你怎么不躲!你怎么不还手呀!我的小祖宗!我的小祖宗!”
嚷叫间,左掌拍处,唐剑宁不避不让,右颊又现出几道指痕,比刚才左颊上的更粗更长,并且立刻肿胀起来!
除了李敏珊叶可兰怒不可遏,一齐抢近常公佞,并出手扑袭外,其他的人,包括见见多识广,机智百出的多事老人在内,无不目瞪口呆,惊愕不已!
但就当李、叶两位姑娘出手的利间,唐剑宁陡然身躯半旋,迎著两位姑娘双臂一拦低喝道:“不相干!两位请退过一边!”
他不等两人的反应,再回头当常公佞低沉地说道:“打得好!该打!您还要打吗?”
众人更觉惊惶不安,却见常公佞猛一顿脚,嘶哑著嗓子恨恨叫道:“我还要打,一直要打到两个死去一个为止!”
众人一惊,纷纷逼了过来!
唐剑宁则踏前一步,脸色愈现安详,低声说道:“您请打!打到您消气为止!”
话才说完,李敏珊已抢扑过来,大声叱责唐剑宁说道:“你凭什么要让他打?”
唐剑宁侧身挡住李敏珊道:“没你的事,这是我和他老人家私人间的事。”
李敏珊怒喝道:“你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也不成?”
唐剑宁断然说道:“没什么,我让他老人家失了信了,要使他老人家打个气消。”
常公佞忽然重重地冷哼一声,李敏珊更是气怒难禁!娇喝道:“你有什么好哼的!你自己说话不算,人家帮了你的忙你还打了人家,你简直是敌友不分,白长了一把胡子,我要拔掉你这把胡子!”
说著,硬闯了过去,却被唐剑宁死活拦住了!
常公佞也是气愤不过,回喝道:“我要他帮的什么忙?你……”
李敏珊怒叱道:“他顾虑你失信天下,把你那驱使你的‘罗汉金钱’硬讨了回来,你不问青红皂白,就……”
常公佞听到半途,悚然动容忙接口问道:“真的?”
唐剑宁取出“罗汉金钱”,双手递了过去,恭谨说道:“晚辈不敢欺蒙前辈!”
常公佞一眼望到那枚金钱,忽然感动得老泪纵横,接过来之後,蓦地後退一步,自举双手,左右开弓,在自己一连掴了四下,接钱在手,激动地说道:“单凭你这一片热忱,我常公佞却错怪你,真是狗都不如!”
多事老人笑道:“话说明就算,如今你已是自由之身了,就随咱们大夥儿走吧!”
常公佞忽然严肃著脸,说道:“这个恕常公佞不能从命!”
多事老人奇道:“你要到那儿去?”
常公佞黯然说道:“回云南和平山庄去!”
多事老人再问道:“找苏玉瑛算帐?”
常公佞久久不语,半晌才断然说道:“不!”
多事老人玩笑地说道:“那就是听她的命令去啰!”
常公佞猛然抬起头来,颓丧地说道:“目前我只好如此!”
唐剑宁剑眉双挑,微愠道:“唐某人敬你是个血性汉子,才放弃苏玉瑛和费青峰等人,以讨回‘罗汉金钱’为交换条件,却不曾料到你竟甘心为虎作伥!好!你去吧!撇开今番,总有相逢的日子,到时咱们再算今天的帐!”
常公佞并不生气,只幽幽地道:“承你代我收回‘罗汉金钱’,我常某宁不知感,只是这枚金钱乃是假的,是以我不得不代先师承认生前的诺言,前去听候驱使!”
多事老人厉声说道:“一片谎言!我问你,你接到手中之後看也没看那罗汉金钱一眼,怎么突然说出是假的话来?”
常公佞从容说道:“你说得对,我接来手中之後确没看它一眼,但我早就瞧出它是假的了!”
多事老人紧逼一句,问道:“那为何先前不说出是假的?”
常公佞立刻接道:“东西的真假无关轻重,难得他一片热忱,所以我感动得落下泪来!至於信与不信,生生死死,但凭你们!”
唐剑宁只觉周身热血翻涌,毅然说道:“好!晚辈和你一道走,去找苏……”
多事老人慌了,立刻截说道:“不行,温可喜约晤你的时间到了,我和你得赶快去!这里的事么……不妨暂时撒开手!”
他揪著常公佞转头他望之时,很快地用食指一比自己的腰眼,又用嘴一呶常公佞,暗示唐剑宁出其不意地出手偷点常公佞的穴道!
唐剑宁虽然不愿这么做法,但他深知多事老人的脾气与计谋,於是屈指急弹,一线劲风早射常公佞的腰际!
常公佞一来丝毫没有提防,再则他活穴不久,手脚仍欠灵活,三则唐剑宁眼下的武功突飞猛进,日进千里,是以指风刚到,常公佞自己摔倒!
多事老人掉头对艾锟说道:“劳驾你还把他背上!”
唐剑宁问道:“要把他背到那儿去!”
多事老人笑眶眶地进:“你不是要替他索回‘罗汉金钱’吗?在没索回之前你放了他,他为了罗汉金钱,还不是替他作孽,何苦呢?”
唐剑宁恍然大悟道:“原来温前辈的约会是假的!”
多事老人正色道:“真的,一点不假,就在後天,地点是西南一百来里的瓦屋山。”
唐剑宁茫然地问:“背著他去?他那枚‘罗汉金钱’究竟是怎么回事?”
多事老人得意地一笑,正要炫露他的多闻,忽听常公佞疾喝道:“唐剑宁!你不杀我而想折辱我,我没好话骂你的!”
多事老人吃了一惊!心里奇怪道:“他不是被点了穴道吗?怎么又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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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 》》 《离雁孤星》
第十六章 罗汉银钱
於是,他走近常公佞,故意没好气地斥责道:“我不过念你是条血性汉子,可能还与唐小子有点渊源,才教他擒了你,并讨回‘罗汉金钱’,好还你自由之身,不料讨回的却是假的,你能怨谁!偏你不识好歹,老求死求活的!”
再回顾唐剑宁道:“小子,你去把他身上那枚‘罗汉银钱’搜了出来,看他去效忠‘罗汉金钱’去!”
唐剑宁一愕,问道:“还有‘罗汉银钱’?”
只听常公佞厉喝道:“唐剑宁,你敢来搜,我就杀了你!”
唐剑宁见他惶急之情,形之於色,不禁望著多事老人,足下踌躇不前。
多事老人见了,大喝道:“还不快去搜来!”
唐剑宁无奈,只好硬起头皮去搜。
眼光抬处,只见常公佞满面怒容,须发根根蝟起,恨恨喝道:“你敢来!”
唐剑宁不禁被他这盛怒的气势震慑住了,转头望了一下多事老人,只见多事老人暴怒如雷地骂道:“姬老鬼也从没违拗过我,你小子敢不听我老人家的话!”
唐剑宁心想:“常公佞拚命不教搜,必定有他的苦衷,但多事老人却一意坚持,自然也有他的用意。不论他两人谁是谁非,可把我作难了!”
想念之间,脚下只是一寸一寸地趦趄著……
“不要来搜嘛!”
常公佞声嘶力竭地大声吆喝著,声调中竟然祈求多过制止!
唐剑宁心头一憟!脚步不由停了一下,又听多事老人大喝道:“你真敢不听我老人家的话!”
叶可兰被常公佞生擒过,多少对常公佞还有点芥蒂,於是插口说道:“多事老前辈要你搜你就搜嘛!”
唐剑宁不再犹豫,闻言大步向常公佞身前走去!
但他刚一移动脚步,忽然急急抢扑,同时疾伸右手,戳向常公佞的身上!
这几下动作快得骇人,当场就没一人看出他在干什么,想干什么!
多事老人自然更不消说,但他头脑灵活,反应特别快捷,心灵才一电转,立即吩附道:“快想法子教他呕吐!”
众人中有人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不禁脸色大变,唐剑宁则因亲眼看到是怎么回事,是以没有多事老人那样惊惶,於是问道:“教他吐?干什么?”
多事老人忽然推翻自己的看法,却又不肯说穿是自己判断错误了,於是微笑道:“我以为你看到他服毒了哩。”
小润显然为唐剑宁抱屈,接口说道:“人家穴道被点,除了讲话,全身就没动弹的份儿,毒会从天上掉到他嘴……”
她还没说完,李敏珊和叶可兰已同时大声喝止!
多事老人口齿虽不饶人,却要看看对方是谁,这小润不过是个十二二岁的毛丫头,他怎好意思板板六十四,和她仔细计较!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他并没完全放松,他淡淡一笑之後,缓缓说道:“这也难怪她!她十二岁能知道什么!是我老人家见唐小子慌成那个样儿,以为常老鬼真是服毒做鬼去了哩!小丫头既如此说法,说不得,我老人家就义务告诉你们一点江湖见识:一个立意随时准备就死的人,大都掏空一粒板牙,把极毒极毒的药物,用特制的腊纸包好,藏在齿洞里,万一有死的必要时,只须用舌尖将它舐出,然後咬破吞下,便达成死的目的了!”
他得意地用眼斜斜扫望众人,夸耀自己的丰富见闻,但眼光一触唐剑宁时,条又惊急地骤然问道:“喂!小子,你抢法场似的慌成那个样子,究竟看到他干什么了?”
唐剑宁这时也才猛然惊醒,急回道:“我看到他自己用力嚼舌头,如今不知怎么样了?”
说时,早板开常公佞的嘴巴察看,但见血海一片,望不见嘴里的舌腔,一时惊慌得急叫道:“糟了!只怕都嚼……”
他十分伤感,也十分悲恸,哽咽得说不下去!
多事老人平时尽管再沉稳,这时也不禁慌乱起来,他一下抢到常公佞身前,用手指直往常公佞嘴里去探索……
这时其馀众人,无不在内心深处,发出怩惋的叹息!
“天下居然有恁般顽强的人!”
空气显得一片死寂,只有每个人的心房的疾剧跳动声……
突然,多事老人猛一收回手指,对唐剑宁大声叱喝道:“事情也不弄个清楚,就胡乱大惊小怪,吓死人!”
唐剑宁意味著这话,常公佞并没死,不自觉地破涕为笑,陪笑道:“敢情他还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