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便如此自语,在下可也是完全同一看法,至於……”
洪大凯轻轻道:“温兄心口如一,足见忠恳直挚……”
温可喜沉吟一会方道:“不敢当,不敢当……”
洪大凯吁了一口气又道:“是以…是以—在下……”
温可喜见他吞吞吐吐,似乎说不出口,乾脆接口说道:“洪大侠有话请说。”
洪大凯沉吟一下才道:“在下请教温兄,百年前的那段事,其中是否有所蹊
跷?”
这句话是森林内外全部都想问的,听大凯问了出来,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温可喜丝毫不为对方这种单刀直入的问话感到发怒,轻轻点点头道:“在下
心中亦作如此想……”
他顿了一下,又道:“昔年令祖洪若水为武林公认神州第一高手,功力之强,
可想而知,家祖就是天人,也不能一掌将之击毙!”
洪大凯点点头,衷心说道:“若说动手过招,一方有所闪失,也说不一定,
但这等高手,虽有所失手,但也不致为对方打中死亡的地方……”
温可喜沉含一会道:“既然洪大侠存有此心,在下亦甚赞同,咱们……最
好……”
洪大凯已知他意,接口道:“最好合两人之力,先找出其中蹊跷再说,到时
候动手也不算迟”
温可喜肯首道:“在下正是这个意思。”
洪大凯漫步走了两路,踱到一棵大树下,缓缓问口道:“昔年家祖伤重返家,
曾将那峨嵋大战详述一遍,尤其是在双方过手的招式方面……”
他见温可喜同意的点首,便继续下去:“家祖当年和独角大圣约好後,如期
赶到峨嵋山巅,去应约拚斗……”
隐身观战的人,知道他是在说那次大战的经过,以便找其中的蹊跷。
百年前独角大圣温键掌毙洪若冰的掌故,是武林中最大的掌故,他们自然知
道,伹那一战的详情,可只有温洪两家人知道。
这一下这一场大战的详情,将要由洪家後代亲口中道出,自是十分动听的了。
洪大凯道:“家祖身携长剑,到了峨嵋山顶,却不知那‘打松台’在什么地
方。”
“家祖找了半天,毫无头绪,正心焦间,忽路经一龙形怪石,石边站有一青
年和尚,背面而立,身材有如玉树临风……”
“家祖上前一看,敢情是一个年约卅的僧人,於是问之以道!”
“那僧人慨然答允亲自带路前往,来到一个山坡岔道之前,家祖瞥见独角圣
巳在等候,道谢一声,便如飞而去。”
“谁知那和尚也匆勿而去,似乎对家祖和独角大圣之会视如无睹……”
“家祖到了,便和独角大圣拚斗起来……”
“首先是家租以单剑挑斗独角大圣的水火双轮。”
“家祖知道这一战是生平屐辣手的一次,一起手便是杀手绝学。”
“家祖长剑方使一式‘青山绿水’起手式,独角已连发七招,招招怪异已
极。”
“家祖倒抽一口凉气,一连被*退十多步,以致一连九九八十一招有守无攻,
被水火双轮*
的退绕‘打松台’方圆数周。
”到了第一百招,家祖奋全力攻出一剑‘鬼箭飞磷’,这一剑纯是内力方面
的招式,你可知
其威力之强……“
温可喜似乎听得十分入神,他自幼及长,父亲告诉这一战的每一招一式,他
早巳和洪大凯一
样,都揣测的一分不差,虽对方的绝学招式,不能叫全名字,但招式是何,
完全清楚。
洪大凯说到”鬼箭飞磷“,温可喜不由自手双手一动,微微摆了一个架式,
正是”鬼箭飞磷
”的起手。
洪大凯又道:“这一剑刺出,内劲由外而内,猛力一旋,阳刚之中,透入阴
柔,阴柔阳刚,互济之下,威力极猛。”
“独角大圣果然一挫,家祖剑式斗盛,一连反攻八十一剑!”
他说的声调并不太大,伹字字句句,有力已极,在周围的数人,都不由暗暗
为洪若冰当年的雄姿感到钦佩不已!”
“家祖知道这一场比斗,非得千招以上,才分得出高下!”
“於是暗中边打边调息真力,准备以悠长的内力,作持久的打算。”
“匆匆数百招过去,两人胜负仍然难分,家祖忽然一连後退三步。”
“这三步步步暗藏玄机,本是家传绝学,独角大圣也瞧出端倪,并不乘机追
击。”
“家祖斗然一剑弹出,霎时剑光闪闪,一连挑出十二剑。”
“这十二剑是家传夺命之式,家祖成名以来,未曾动用一次。”
“十二剑剑剑威力掘伦,家祖连环攻出,独角大圣果然不支,连连後退。”
“前十剑都被闪过,家祖心中惊吓已极,不料这最後十二剑,仍不能获胜。”
“第十一剑弹出,是‘风灵齐作’,剑式才放,隐带风雷之声。”
“家祖故意留下半分余力,果然独角大圣双轮一封一挑,反攻出来。”
“家祖心头一紧,最後一剑斗然发出。”
“这一剑是利用前一剑留下的半分力,联合这一剑的力道一起发出,威力倍
增。”
“家祖当年曾狂语,这一剑一出。天下无人能全身而退下!”
“果然独角大圣面色一变,大吼一声,斗然间竞使出一式不可能的招式来!”
“这一式非要双轮才能发出,每一轮都是贴自己胸腹要穴向外括出……”
他唤不出这招的名称,但说到紧要处,不知不觉双手一挥,摆了一招架式。
温可喜一见,心头一震,忖道:“这一式何等奥妙,洪若水竞能在一瞧之下,
记了下来,传于後代,瞧他这架式,一分也不差,洪若冰真是了不起……”
洪大凯双手一搓,口中道:“这一招……这一招……”
温可喜脱口道:“天罗逃刑!”
洪大凯点点首道:“家祖当年道,他万万不料世间右这等招式,自己的剑式
虚虚实实,变化万端,伹却似乎每一处最暗小的变化,全在敌人一招之中解化回
去!”
“但家祖仍不甘心,奋力挑出,叮然一响,击在独角大圣左轮边缘。”
“霎时间,家祖内力泉涌而出,独角大圣左轮一松,脱手飞出。”
“独角大圣大吼一声,右轮一磕而下。”
“家祖内力已竭,几乎在同一时间中,家祖长剑也脱手而飞。”
“但家祖最後也发力一震,又将独角大圣的右轮震出手中。”
“于是两轮一剑,斜飞而出,无巧不巧,一起钉入一株大树中,入木深及柄
部!”
这一番大战在洪大凯这种高手口中道出,更是生动无比。
姬文央,沈百波等人,虽功力盖世,伹也不由沉醉其中。
洪大凯又道:“当时两人都怔了一怔,家祖哈哈一声狂笑,冷声说道:“什
么?再拚吗?”
“独角大圣一言不发,扬掌便打。”
“於是两人又拚起掌力来。”
“匆匆又是敷十招,两人仍然胜负不分。”
“家祖掌力越放越重,最後连防身的内力,都孤注一掷,但仍不能胜利。”
“独角大圣突然欺身而入,一闪左掌,猛可平向树丛中击了过去。”
“家祖早巳瞧见,在拚斗中,林中有一个人在窥看着,心中以为便是那个带
自己上山的和尚,并不加以理会,直到独角大圣发掌,才大叫道:“温兄手下留
情!”
“独角大圣似乎一怔,伹掌力已然发出。”
“林中喀析一声,独角大圣何等功力,掌力末到,树叶纷飞。”
“林中那人逃走不及,反手也是一掌击出。”
“一触之下,竟然不分上下。”
“当时家祖和独角大圣都是一惊,一齐都停下手来。”
“尤其是独角大圣,狂吼道:“什么人?”
“林中树叶一分,走出一个年轻和尚。
“那和尚走了过来,家祖一瞧,正是那个带他上山的,心中不由更惊。”
“他本已看出这和尚是武林中人,却不料竟能和独角大圣不相上下。”
“独角大圣似乎也料不到,对方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和尚!”
“和尚走了出来,合什道:“两位施主请恕罪,小僧……”
”独角大圣似乎对方才一击,不能感到释然手于,冷冷道:“好说,你是什
么人?”
“那和尚丝毫不怒,慢慢道:“施主请恕小僧窥看之罪,只是,小僧斗瞻请
求,两位施主不要再拚下去!”
“家祖和独角大圣几乎同时呼道:“什么?”
那和尚合什又道:“小僧的意思是,斗瞻请求……”
独角大圣冶冷一哼,说道:“我和这位神州第一高手……”
家祖也是冷冷道:“独角大圣什么话,只是……咱们今日……非得分出胜负
方罢!”
独角大圣高声道:“照哇!和尚,你瞧瞧,凭什么你叫咱们两人一齐停手?”
那和尚满面庄严,口中不断宣称佛号,只是一时呐呐说不出话来。
家祖也更不答话,一扬掌又和独角大圣重新拚在一处。
那和尚见劝阻失效,似乎很是失望,口中喃喃自语,伹却再不远离战场了—
一转眼又是数百招,仍然不分胜负,家祖久战不胜,心中很是焦急。
独角大圣的掌法确实严密,丝毫不露陂绽,家祖大吼一声,心中一时不能开
畅,竞打出了一式双败俱伤的招数。
独角大圣心知这是最後的一击,也是一时推出。
家祖的一掌,想温兄赤知之甚详了,那是由正面推出一式,这是以外力为主,
走的纯碎是阳刚的路子,威猛已极。
左手却在侧攻出一式,相反的以武当的绵掌力道为主,以少林的百步神拳内
力为辅·o其两相济助下,威力可想而知。
但由於全力孤注一掷,自身防身的力道,也如同虚空,真可谓非生即死。
“结果一触之下,双方都是一震,好在两人由于发掌都过於匆促,未能使用
全力,力道的收发也较为迟缓,是以两人都尚有机会,将力道收回,守住门口。”
“饶是这样,两人也各自後退了三步,中间隔开了三四丈之远。”
家祖抱着震酸的双臂,狠狠的看着独角大圣,心中甚想再上前一拚,但力不
从心,不能成功。
反观独角大圣,也是半斤八两,僵力在场,分明也失去了再战能力。
就在这时,那和尚忽然上前数步,立在两人中间,口宣佛号道:“两位施主
能否暂缓一下,听小僧数言?”
独角大圣冷然道:“你走入场中,是否要挑战?”
和尚轻叹一口气,缓然道:“小僧是何等人物,岂敢和施主动手……”
独角大圣哈哈一笑道:“和尚莫要谦虚,就凭方才那一掌,嘿嘿,已是不简
单啦。”
那和尚双目一垂,低声道:“温施主过奖了……”
独角大圣不待他说完,又是仰天哈哈一笑,抢口说道:“你方才也可听着,
洪大侠亲口要拚出胜负,是以和尚你一番慈悲是白费啦!”
和尚喧声佛号,正待诉说,忽然一直未开口的家祖说道:“这样吧,咱们就
请这位和尚作咱们拚战的见证人吧—温兄认为使得吗?”
独角大圣接口道:“使得,使得,也只有你和尚够资格……”
那和尚想是知道自己的意思,绝对不会为对方所采取,沉吟一会,才道:
“这个,小僧恭敬不如从命,只是……”
家祖轻轻一笑道:“什么?”
那和尚答道:“小僧觉得,像两位施主的功夫,盖世难寻,即使决定一拚之
下,但是像如此硬拚,一定要到伤亡,方能止手……”
家祖和独角大圣都是一怔,他们本来都是存了必胜的决心,但交手千招,才
知自己的胜望,渺小的可怜。
纵使能获得胜利,也正如和尚所言,一方甚至双方,非死即伤。
这一点两人都未曾加以思索,这时听那和尚一语道破,都是心中一震。
独角大圣接口道:“依你便是如何?”
那和尚轻轻一叹,道:“尚是今日一战,两位施主都受了什么重伤,功力大
减,一身绝艺岂
不可惜?”
家祖和独角大圣为之默然。
和尚又是一叹道:“依小僧愚见,如要分得上下,并不一定拚到生死方
休……”
他微微一顿,又说道:“小僧有一愚见,能使两位施主分出胜负,并且毫无
损伤!”
家祖和独角大圣一惊,一齐道:“那是什么?”
和尚沉吟一下才道:“在内力方面,两位施主可试试上下,小僧去寻一根树
枝竹条之类,在两端用内力压碎,但使得它不分散开来!”
这本是很困难的工作,但家租和独角大圣目睹他的能耐,也深信不惊。
和尚又道:“然後两位各持一端,用力推向对方!”
家祖和独角大圣何等人物,已明了和尚的用意。
试想那竹木之类,经压碎粉状,一触之下,自然崩溃满地,利用这种东西较
量内力,双方的力道不但要是隔空的一种,而且用力必须极端纯粹,稍有浑浊,
竹粉立刻撒下,而那时一世英名,也立刻消失……”
但确也只有这一法儿可分出胜负,而不致伤及双方……
独角大圣双目一凝,沉声道:“和尚好慈悲,就这么办了,洪大侠可也赞同
此计吗?”
家祖点点首,忽道:“倘若……这个仍不足分出上下……”
和尚一怔,微微一思才道:“除非两位功力完全一样,这法儿一定能分出一
个上下的……”
家祖打断他的话头,问道:“在下的意思是……倘若……”
和尚又是一怔,缓缓道:“倘若仍不能分出胜负,那么两位内力外功完全不
相上下,也就不必再比较了……”
独角大圣冷然道:“和尚菩萨心肠,喂,洪兄,倘若此法仍然不行,在下再
向你讨教两路拳术?”
家祖不假思索道:“正是……”
那和尚见劝阻不成,暗暗叹口气道:“好吧!就这么办,小僧这就去攀折什
么东西来试试吧……”
说着转身走入森林。
家祖和独角大圣都知这是声誉关头,不敢大意,各自屏念调息。
过了一会,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那和尚回来,手中带了一枝竹节。
这竹节好生奇怪,一半是枯黄的颜色,一半是通体碧绿,很是鲜美。
和尚走了过来,说道:“小僧无意间发现这一枝奇种异竹,是以采来,此节
枝两端都已震碎……”
家祖点点头,伸出右掌去接那竹子。
独角大圣突然大叫一声:“住手……”
家祖一惊,问他道:“有何见教?”
独角大圣冷然道:“这节竹子一端稍纯,一端稍尖,虽是这一点差异,但影
响却不小哩!”
家祖一怔,低头瞧瞧,自己去接的那头,正是稍锐的那一端,心知独角大圣
不愿占这一点便宜,便道:“温兄光明正大,依你说便是怎地?”
独角大圣一怔,道:“……这个……”
那和尚轻宣佛号道:“由此足见两位施主心地光明,至於这点,依小僧之见,
不如以占签为定……”
家祖点首道:“如此甚好!”
那和尚想了一想,蓦然撕下一角僧袍,平均为两半,在地上拾了一枝小枝。
只见他双掌一搓,那小枝尖端忽然冒出一股白厘,敌情已被他掌心热力燃着。
家祖当时见了,心中不由一惊,那和尚张口吹去白烟,枝端已是一段枯黑。
和尚背过身来,用焦枝在布上写好,分持左右双手!口中道:“请两位施主
占吧!”
家祖和独角大圣分别占了一张袍布,展开一看,各自顺手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