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内心又满是振奋,说道:“燕台关的援军已在二百里外了,想不到我们居然真守住了,真是侥幸。”
看着浑身是伤的陈海,沙天河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此时他忽然觉得,之前给陈海“借”去的东西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将来陈海若真的遵守承诺,他更希望能得几十具神机重膛弩以及编训将卒之法了。
度过了生与死的边缘,看着满目的狼藉,姜泽、姜璇和周桐率着麾下的弟子,开始收敛自己同胞的尸首。
只是那魔兽一个个身强力壮,死去的弟子大都尸体残缺。
众人虽然都是在血练场中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但是看到朝夕相处的同伴成这个样子,有人禁不住潸然泪下。
两炷香后,一万滚滚铁蹄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眼帘之中,陈海发现不但阵中有姜明传和吴煦亲自率队来援,就连杀出重围的吴平和韩三元也跟援兵汇合到一起。
姜雨薇飞下断岭,带着姜泽、周桐等人走出北陵塞,迎接姜明传——亏得姜明传及时率部来援,不然等魔族耗尽最后一万嗜血魔物再撤,他们又不知道会死多少将卒弟子呢。
陈海名份上还是姜雨薇身前的役魔家将,也不需要跟着姜雨薇去给姜明传他们见礼,再说他也不耐烦和姜明传这些人打交道,就与沙天河站在断岭之巅远远看到姜明传看着北陵塞城墙内外堆积如山的魔物尸骸,脸色略有阴郁。
“获此大捷,姜明传脸上可看不出有什么高兴劲来啊。”沙天河戏虐的传念跟陈海说道。
陈海心中冷冷一笑。
姜明传早初就没有重视过姜雨薇他们这一系人马,让姜雨薇率部北上筑塞,也是利用姜雨薇他们冒险,去争取他个人的功绩;之后姜明传明知道吴煦、吴平对北陵塞仇视之心极深,韩三元最初联手沙天河攻打北陵塞,乃吴煦暗中唆使,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他还授吴平大权接管北陵塞的防务,更无非是想迫使他们将火鸦战车交出去,逼迫他们让沙天河改投他的门下,以换取他的庇护。
现在他们没有将火鸦战车交出去,也没有让沙天河改投他门下,不但在吴平弃守之后,夺回并守住北陵塞,还杀得魔尸堆积如山,姜明传如何能高兴?
姜明传、吴煦等将领,看北陵塞内外魔尸堆积如山,也是触目惊心,怎么都没有想到,吴平所部近乎被全歼,姜雨薇所部实力更弱一些,竟然真就守住了北陵塞。
天罗谷内地形险恶,姜明传也无法率部继续北上追敌,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扶住姜雨薇的肩膀,沉声说道:“姜氏一族,能出你等少年新秀,乃我姜族大幸,我一定会在北柱国将军、大都护将军跟前,为你们请功嘉赏!”
“姜镇守,如果我知道的情报不差,姜雨薇率部放弃台武岭在先,是可以临阵脱逃的大罪啊!”吴煦阴恻恻的说道。
“姜雨薇所部独木难撑,在数以万计的魔物大军之前,灵活机动的放弃台武岭也是不得已的措施,也是一军之将应有的处置之权。而只要吴督军敢守北陵塞、不仓皇南逃,将魔物大军拖在北陵塞,姜雨薇率部从攻击魔物大军,此战我们必将大获全胜,最后怎么可能死伤如此惨重,只得一个惨胜?”姜明传厉目盯着吴煦,当着诸多将领,不假颜色的厉声说道,“吴长史要是觉得我所说不对,我们现在就回万仙山,请云湖真君定度此战功过!”
吴煦语塞。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姜雨薇最初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最终打赢、守住北陵塞才是最重要的,即便云湖真君也不喜姜明传贪功冒进,但倘若要惩罚姜雨薇等人,必伤将卒士气。
说到底还是吴平败了、姜雨薇胜了。
再细究下去,吴平之前逼姜雨薇率部北上送死,一旦真正追究下来,吴平怕是连性命都不保。
“镇守将军所言甚是,我想岔了。”吴煦这时候也不得不低头。
“天罗谷魔族频频异动,为保魔獐岭防线百无一失,为监视天罗谷魔族的动向,我决定将北陵塞由哨塞提升为关塞,任命姜雨薇出任北陵塞督军校尉,加强北陵塞的防御,诸将以为如何?”姜明传站在城下,目光炯炯的询问众人。
吴煦都已经示弱,诸将自然没有意见。
帝国在天枢府之下设柱国将军府,掌握八个方向的军政大权,柱国将军府之下又设大都护将军府负责一郡乃至数郡的防务,大都护将府军又会在境内建筑哨塞、关塞、军镇三级城垒,组成密集的防线。
关塞通常都是由校尉一级的中层武官担任主将,驻兵三五千到一万不等,姜雨薇现在连道丹境都不是,军中职务将衔也没有提升到校尉,姜明传这次对她算是超常规提拔了。
不过北陵塞如此凶险,即便规格提高到关塞,也没有谁会站出来跟姜雨薇争主将一职的。
“吴平,你原为北陵塞主将,却在关键之时弃塞而逃,致使将卒伤亡怠尽,此乃大罪,但念你御魔还算尽心,今天免除你的死罪,贬为北陵塞督造官,率残部听从姜雨薇的号令,督造城塞,将功赎过,你可有不服?”姜明传盯着吴平问道。
吴平见姜明传仅仅如此安排,也是微微一怔,但他这次折损两千精锐兵马,其实大半还是吴氏一族的嫡系扈从,即便能活着返回宗族,也会受到责罚,这时候自然不敢对姜明传处置有什么异议。
姜泽、周桐他们之前受吴平迫害,心里对他恨之已极,今天听到姜明传安排他担任北陵塞督造官,心想着以后能找到机会折腾他,自然也是高兴。
“这些娃心思还是单纯啊,”沙天河站在陈海身侧,优哉游哉的传念说道,“姜明传也真是老辣,明明是想将吴平安排过来,牵制你们的势力继续膨胀,却能哄得这些娃儿开心——真是没有当马贼来得开心快活啊。”
陈海平静的看了沙天河一眼,没有说话。
有牵制才是正常的,他在燕州不知道受多少牵制,姜明传这点小伎俩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姜明传最终没有率部北上追击魔兵,也没有在北陵塞多作停留,给姜雨薇额外留了千余精锐、一部四柱诛魔阵,又将吴平所部百余残兵败将编入北陵塞,就与吴煦率**千精骑,往燕台关撤退了。
姜雨薇眼下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短时间是没有机会闭关潜修冲击道丹了,陈海将沙天河打发走,便聚灵秘|穴的入口走去。
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早日将化形诀修成。
然而陈海挥手打开地底灵脉的禁制,忽缕晦涩而熟悉的气息隐约传来,陈海楞了一愣,闪身而入,从里面将洞口封禁住。
此时的他内心中狂跳,几息之间就重新来到聚灵秘|穴之中,只见氤氲的灵气里,一个身穿道袍的长髯老者正自对着他拈须而笑,不是左耳是谁?
这个老杂毛竟然没死,竟然在北陵塞的地底活得好好的?
第七百三十四章 仙元灵血
这些年来,除了在空间缝隙、逃离血云荒地时,与左耳有过简短的交流外,陈海是在昏迷中踏入星衡域的,而苏醒过来,就沦为姜雨薇的俘虏。
之后看到姜璇,发现龙鼎的存在,陈海猜到这一切都是左耳的安排,而左耳这些年丝毫没有音信,他甚至都认为左耳将玉虚神殿藏到不为人知的某地,就已经阖然仙逝了呢。
陈海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刚刚在地面熬过一场艰苦卓绝的厮杀,在他踏入聚灵秘|穴准备潜修之时,左耳已经等在这里。
说实话,从踏入燕州,陈海与左耳接触的时间很短。
早初亿万魔族通过往生大阵,在血云荒地复活,左耳将罗刹魔神秘相灌注到他的分身识海之后,就带着玉虚神殿沉入神殿谷的无尽地底深处,之后二三十年过去,在陈海混入魔族借往生骨塔强行打开的天域通道进入星衡域之际,才与左耳有短暂的交流。
不过,道禅院乃左耳耗尽毕生心血创立,苍遗也可以说是左耳的传人,陈海在这些年艰苦卓绝的御魔生崖之中,能感受到左耳为御魔所倾注的心血,他心里也早就视左耳为师了。
“陈海这些年一直在想左师藏身何处,在想怎样才能联系上左师,断断是没有想到左师与神殿竟然藏在这残断的地底,”陈海心里对左耳虽然有些腹诽,但当世能真正赢得他尊敬的,也就左耳有数几人了,他自然猜到玉虚神殿就应该藏在残岭灵脉之下的地底,也能猜测这半年多来,左耳实际一直都在地底关注着北陵塞的一举一动,问道,“左师为何迟迟不与陈海相见?”
左耳眼瞳定睛看着陈海,似乎觉得陈海问这个问题很是多余。
陈海心知左耳背负着绝不能走漏一丝风声的绝大秘密,要是他在北陵塞一点立足的根底都没有,相见还真不如不见。
不过,通过炼丹,从龙鼎之内摄取的真龙涎息,除了提升玄修弟子的根骨外,更是炼制千古延寿宝丹龙涎增寿丹的主药。
看左耳道袍之下的元胎之体灰败无光,正承受着寿元走到尽头的无胎解离之苦,而左耳应该明知道能滋生真涎息的龙鼎就在他的身上,竟也能忍住不相见,陈海也是不由得苦笑不已,没想到在左耳的眼里,保守秘密比他自己延续寿元更为重要。
他就担心自己哪一天失手,让别人将龙鼎抢走,又或者根本就没有能力将龙鼎找回来?
陈海将龙鼎从储物戒中取出,拱手送上,说道:“陈海幸不负左师嘱托,已将龙鼎取回,还暗中收集炼制龙涎增寿丹的诸多辅药,不知道对左师有无帮助。”
“你真是有心了,”左耳随手将龙鼎放到聚灵石室的角落里,叹息道,“有时候活得太长,看着师友亲朋一个个辞世而别,长生不老实际是很无聊的一件事情,还不如早早逝去,再入轮回,去经历另一番人生——你既然将龙鼎取回,那我也只好再挣扎着多活几百年吧……”
看左耳皱如树皮的苦脸,陈海心里也是微微一叹,心知龙涎增寿丹或者能给左耳增加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寿元,但不可能将他此时的虚弱逆转过来,不可能真正助他恢复巅峰时的强悍修为。
这时候活着背负这么大的责任,或许真是一种煎熬。
“你参悟天地山河剑意,斩灭八臂罗刹魔神秘相,对你而言,实是一件好事。当年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将八臂罗刹魔神秘相及罗刹血炼**冒险传你——好在你的道心足够坚固、你的本心足够澄澈,没有沦入杀戮魔道,却是省去我一分担忧。而你此时修成金丹,也真正有资格继承神王衣钵、成为流阳宫真正的传人了。”
“神王衣钵、流阳宫?”陈海疑惑的问道,“我曾在燕州获得一枚青冥镜,便是流阳宫传出的准道阶法宝,莫非跟左师、跟玉虚神殿有什么关系?”
“在崇国创立之前,流阳宫从开山老祖手里传下来,曾在这片大陆传续数十万年,极盛之时,行走诸域的能人异士无数,有什么法器异宝遗落燕州,也正常得很,所以你将九元归神真解传给那丫头,也无关紧要。就像万仙山那控制的那处秘域,百万年后演变成完整的小千天域,有人族繁衍栖息,有朝一日发现万仙山弟子遗留下来的功法、残宝,也实在不足大惊小怪,”左耳说道,“你要记住,走出石室之后,决心不能再提流阳宫、神王衣钵、玉虚神殿等事——玉虚神殿原本也不叫玉虚神殿,都是掩人耳目的伪称而已——以免暴露了行迹。我接下来要闭关潜修延续寿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关,神殿就藏在聚灵石室外灵泉之下。我将一滴元胎之血传你,你便能通过第一层禁制,进入第一层大殿,第一层大殿内的真经玄诀以及法宝,都非神王一脉仅有,你自可以拿出去用筑基,或传授他人;而我会将流阳宫灭亡真正来龙去脉以及根本**,放在第三层大殿里,你什么时候能进入第三层大殿,便知晓一切了。”
说到这里,左耳伸出左手,指尖凝聚一滴鲜红欲滴的血珠,透漏难以言喻的仙灵气息,而左耳为了凝聚这滴仙元灵血,元胎之体顿时就又苍老了一倍,似乎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你且在这里先炼化这滴元胎血,再去神殿吧——我先下去闭关了!”左耳将那滴仙元灵血打入陈海的眉心,就卷起龙鼎飘身出了聚灵石室,从一道石缝往山腹深处走去。
道胎修炼到天位境层次,又称元胎圣体,以天位中三境天君级人物以上元胎圣体的根本所凝聚的元胎之血,又称仙元灵血,洗经伐脉的效果,甚至比龙涎真息都要强得多。
下一刻,陈海也直接感受到这滴仙元灵血洗经伐脉的效果是何等的强烈,直觉这滴仙元灵血入骨仿佛化作无穷无尽的焚天烈焰,在他的骸骨、在他的血肉、在他的经脉窍穴深处熊熊燃烧,几欲将他这具青鳞魔分身彻底的焚为尽烬。
“痴儿,此时不修化形诀,更待何时?”这时候左耳从地底传念来提醒。
是啊,仙元灵血有洗经伐脉、有脱胎换骨之效,不正是辅助修炼化形诀最佳仙丹吗?
也恰是仙元灵血的药力足够强,他籍此修炼化形诀,就不再是简单的从外形上变化人身,而从外表、血肉到筋骨甚至骨骸腑脏的每一细微之处乃至气息,都能进行彻底的变化,到时候他变成魔便真正是魔,变成人便真正是人。
这意味着他能一举踏入化形诀修炼的最高境界——这是天位境真君都未必能踏入的境界。
陈海盘膝而坐,忍受住仙元灵血的焚血炼骨之痛,默诵化形诀的秘诀,引导灵元法力在灵脉之间流转——也亏得聚灵石穴内灵气充裕,灵元耗尽便吞引灵气补充灵元,在千米地底,陈海也感知不到日月的流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变成人身。
此时的他,不是燕州姚兴的样子,而是他在地球时的相貌,这才是他真正的本相。
陈海伸手凝聚一泓清水,化为水镜,照见自己的脸,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只是此时已经再没有认识这张脸的人了——陈海想起苏倩的事,想找左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他传念过去,如石沉大海,半天没有回应,看来左耳真将自己封禁起来,借龙鼎延续寿元去了。
陈海便站起来,朝石室左翼的石缝里挤过去。
石缝仅有一人宽,有一道山溪汩汩而出,往里走到最深处则是一眼往下深入百米的灵泉。
陈海潜入灵泉之间,飞快潜入百米深的水底,虽然水底四周皆是岩石,但陈海体内融炼了左耳的一滴仙元灵血,这一刻便有一种感应,便知道神殿的入口从左侧直接走过去就行。
一阵恍惚,陈海已经踏入玉虚神殿的第一层大殿之中,这也是陈海最早继承神卫傀儡分身的地方。
其中六具神卫傀儡分身都还悬立在祭坛之上,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神卫傀儡分身放之燕州堪比天阶极品法宝,自然非同小可,但放在星衡域又稀疏平常,看着左耳并不介意他取用这六具神卫傀儡分身。
只是眼下也没有谁需要修炼分身,陈海取之也无大用,还不如暂时寄托在神殿之中。
除了神卫傀儡分身之外,祭坛之上还多了十数件用银匣封印起来的玄诀道书,陈海随手取来一只银匣打开来,就是里面所封藏的帛书似金非金、似帛非帛,在银匣里不知道封存了多少年,竟然还崭新如故。
看帛写“天武秘形初解”,陈海心里一探,他还以为利用神卫傀儡分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