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陈海他们不是第一个想到要偷袭果子岭大营粮草辎重的,此时在果子岭里,鹤婆婆显出金羽鹤身,与西园军的后军主将陈玄真已经战成一团。
在陈玄真祭御下,吞江壶飞入半空,壶口射出一道幽暗的精芒,似万钧黑石压在金羽鹤的羽翼上。
鹤婆婆的实力再强,这时候也是喝醉酒的笨鸟,在半空东倒西歪、摇摇欲坠,随时都会从空中一头栽倒。
屠子骥虽然没有直接与师尊陈玄真联手杀上去,但也与诸将也将灵剑祭出,在各自的头顶闪烁着噬人的光芒,而且营房的四周还聚集两队两百人的精锐弓手,各将一支淬金箭搭在弓弦之上。
虽说只有英王赢述亲领的扈卫营弓手,才配备有限的机关连弩,但后军的精锐弓手们,箭囊里还是有三五支淬金箭备用。
屠子骥就不明白这头老鹤妖有什么自信,竟然只身过来袭营,或许真是穷途莫路了。
“黄鹤儿,快快束手就擒,我念你千年修行不易,也念你我一番交情,今日可以侥你不死。”陈玄真苦口劝降,但手掐法诀也不敢稍有松懈,让这妖鹤逃走。
“呸!陈小贼当年你随赢氏贼皇杀进道禅院,道禅院多少徒儿死在你的剑下,你可曾想过你也在道禅院求道问学过,这时候有什么脸跟我讲交情?”鹤婆婆虽然变回金羽鹤身,但吐唾沫的功力未降,一大口鹤涎就像顷盆大雨,直奔陈玄真的脸上喷来。
“有一路兵马从西北方向过来,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陈玄真不理会喷洒过来的鹤涎,摧动吞江壶往金羽鹤压去,他这时候感知到有一路两三千的队伍,从西北方向往大营行来,以为是燕京方向过来的队伍,没有当一回事,但也让屠子骥过去交接。
陈海在金州大漠所使用的战术,传回到燕州,西园军就争起仿效,也将有限的数百头战禽集中起来编成战禽营,但不会因此削弱外围的斥侯力量。
西园军总哨官屠重锦所统领的斥侯哨骑队伍,这时候将除了大量的哨骑散出去,还有上百精锐斥侯乘御灵禽,监视着甘泉山及外围五六百里内的动静。
要是这支兵马有什么问题,外围的斥侯早就传警过来了。
事实上此时真正令陈玄真、屠子骥心忧的,是俞宗虎的突然叛投。
到这时候看到连道禅院修炼千年的黄鹤都冒险孤身过来袭营,陈玄真、屠子骥等人都不再怀疑俞宗虎的叛投有假,也倾向相信大天师巩清已经辞世,但是俞宗虎的叛投确实事前没有跟他们这边有什么约定。
陈玄真最初怀疑俞宗虎与太子赢丹是有什么约定,但虎贲军最初几天从南面进攻松磐岭,并没有想象中坚定,这说明太子赢丹与俞宗虎并不存在默契,那是谁给俞宗虎叛投过来的保证?
屠子骥御剑往后军营寨北辕门飞过去时,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时候他看到突然出现的这支兵马停在北辕门两千步外,十数骑戟士手持令符往北辕门这边驰来交接,为首之人头戴青铜面具遮住面孔。
屠子骥心里困惑,军中哪里有这号人物,又或许是哪家新派入军中的子弟,竟然有到军任职都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怪癖?
也是恰恰如此,屠子骥心里却没有生出足够警惕。
“子骥,好久不见啊!”青铜面具遮脸的骑士停在北辕门,将一杆战戟横在膝前,抬头往辕门女墙后看过来,声音都是洋溢着浅笑似的朝屠子骥问候道。
屠子骥就觉得声音熟悉无比,但一时想不明白他认识的人里到底是谁在军中见不得人,要用面具将脸遮起来。
屠子骥来不及细想,就见青铜骑士身后十数骑散开来,手持战戟缓缓往前逼,杀气似微小的风蓦然弥漫起来。
不对,屠子骥感觉到不对劲,但就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听见青铜骑士一声大喝“刺!”挥戟往前空刺过来,身后十八戟士皆挥戟往前空刺。
杀气顿时弥漫开来,十九道厉芒脱戟而去,横空往辕门斩来。
作为后军主营的北辕门与防御法阵融为一阵,自然是坚如山岳,但十数道戟芒斩中,也轰然震动,灰屑从辕门的石隙间悉悉洒落。
“不好!敌袭!”屠子骥虽然不觉得十数骑就能斩裂辕门,与辕门融为一体的防御法阵不是仗着人数多就一定能破的,但他还是大惊失声,为这一路突然冒出来的袭敌而震惊,传令城墙上的守备兵马,给床弩上弦推过来,传统守备弓手立时出营房、上辕门城墙射杀袭敌,传令甲卒在辕门结阵备敌,传令铁骑结阵准备出营冲杀,除了通传与金羽妖鹤正厮杀的师尊、后军主将陈玄真外,他还召集更多的将领赶到北辕门来御敌!
“再刺!”青铜骑士弃马踏步,挥戟再往前突刺,就时候屠子骥恍然间听到青铜骑士与身后几名戟士,身体里同时有雷霆震鸣传出来,这时候见有数道戟芒凝聚到一起,仿佛一道顶天立地的雷柱,沛然莫御的往辕门斩来。
“轰!”屠子骥不需要低头,都能知道脚下的辕门已经出蛛丝状的裂痕了,他站在辕门石道上,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脚下所传来的巨大震力,给床弩上弦的将卒更是被震得东倒西歪、口吐鲜血。
“玄戟战阵!”屠子骥听师尊陈玄真说过剑阵、戟阵之事,也知道文勃源身边几名剑修以及宿卫军的很多将领都看着其貌不扬,却合炼一套当年得自道禅院的厉害剑阵,传说这套剑阵便是赤眉教都失传,却没想到这时能看到玄戟战阵的问世。
“再刺!”
这时候屠子骥几乎能听到辕前所有戟士的百骸窍脉深处都有雷鸣般的震鸣传出来,十数道戟芒凝聚成一柄十数丈长的天地战戟,自上往下斜斩过来。
看到这一幕,屠子骥骇然色变,举掌往这杆似实还虚、似无数雷光凝聚战刃的天地战戟拍去。屠子骥这一掌也是凝聚毕生修为,金光烁烁,但在天地战戟的映衬又是那样的不堪一击,相击之下,就觉有沛然莫御的巨力涌来,屠子骥大吐一口血,身子难以抵挡的往后横飞出去,眼睁睁看着坚固如山的北辕门,被这一戟斩得七零八落,哗啦啦的垮塌下来。
陈玄真这时候赶到,黄双祭御真焰剑就杀上来,将陈玄真的吞江壶压住。
“陈小贼,吃老妪一针!”金羽鹤振翼飞来,一声鹤唳,朝天吐出一枚霞光闪闪的针形灵剑,极瞬间飞到数千丈高的高空,又猛然朝下方的陈玄真斩落下来,针形灵剑斩落之时,牵动雷光隐隐,声势一时无两,竟然将黄双的真焰剑威势也压了下来。
金羽鹤虽然是千年修炼的妖躯,但一对金羽巨翼刚才也被淬金箭雨射穿好几十个洞|眼,但陈玄真急着赶过来将缺口堵上,最后即便是动了杀心,但也没有来得及与箭阵联手将金羽鹤射死,最后还是让金羽鹤挣扎吞江壶的镇压逃过一死。
屠子骥这时候缓过劲,摧动灵剑就要杀上来,要帮师尊陈玄真分摊压力。
事出仓促,北辕门这边没有足够的防备,但后军除了三四万辎重兵及匠工外,还有两三万精锐战卒,只要有足够时间,就能从四周八方围杀过来,将这股突袭过来的敌军歼灭掉。
“子骥,莫要挣扎了!”陈海将战戟弃掉,横空飞过来,迎着屠子骥摧动飞过来的灵剑,赤手空拳就朝灵剑怒砸过去。
屠子骥就觉有这一拳拳直接轰击在他的神魂上,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般弱小过,神魂就像是在狂风巨浪中的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摧毁。
陈海这一刻再凝聚一枚拳印,往屠子骥轰去,屠子骥毫无防备的被击中胸口,身子又像风筝似的往后横出去……
第三百四十九章 烧营
黄双摧动真焰剑,就见赤红色的熊熊烈焰燃烧有七八丈高,将五尺长的真焰剑身完全吞没掉,仿佛一座火焰山,往陈玄真侵压过去。鹤婆婆显出金羽鹤真身,金羽翼绽放出刺目的毫光,但她没有直接冲上去近身搏杀,而是全力祭御那件针形灵剑,释放出千万道毫光,凝聚成一道光柱往陈玄真的头顶照射过去,便令陈玄真眼瞳里现出痛苦之色,显示出针形灵剑释放出的千万毫光,对神魂有极强的震慑跟伤害。
陈玄真作为奎狼宫祭酒,曾执掌将作监,又以后军将军替英王英赢主持后勤补给等事,也是修为高深,就见他将吞江壶举过头顶,有一道清泉从壶口流泄而出,仿佛一道环形喷泉瀑布,将烈焰包裹的真焰剑及仙针毫光都抵挡住。
而更奇怪的是,流泉从吞江壶喷涌而出,却是源源不断没有要止息的样子,而且流泄下来又仿佛是直接消失于虚空之中,并没有真正的水渍溅地。
吞江壶是一件攻防兼备的极品法宝,虽然陈海曾有机会在燕京城外的桃林里亲手触碰过吞江壶,但他当时修为低微,还不能琢磨出吞江壶的玄妙之处。
然而,不管吞江壶多么玄异、强悍,陈玄真此时被两军的杀伐兵气干扰到不能借用天地元息,只是凭借他自身的真元法力支撑,迟早都会有耗尽的一刻。
虽说陈玄真支撑不了多久,但支撑到西园军留守兵马从四周八方聚集过来还不成问题,陈海、宁蝉儿这时候也腾不出手来,与黄双、鹤婆婆一起围攻陈玄真,而是与药奴汇合到一起,先驱骑往南面的山谷冲锋。
西园军的粮草辎重,从燕京方向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主要就储存在南面山谷的临时库房里。
从北辕门过去,有一条长三四百米的狭窄谷道通往库房区,陈海不能让西园军的留守兵马,聚集到这条谷道上建立坚固而有序的防御。
而西园军后军也有将领也清醒认识到这条谷道的重要性,此时来不及从其他地方调集兵马,而是将从北辕门溃散下来的弓手、甲卒,往谷道口聚集。
黑燕军三千精锐正往撕开裂口的北辕门冲杀过来,陈海这时候绝不会让西园军留守兵马有在谷道口重建防御的机会,与宁蝉儿率十数药奴就驱骑冲上去。
好在陈海发动的袭击够突然,普通将卒这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上百弓手甲卒仓促结阵射箭,羽箭七零八落,难谈有什么威胁,反倒是被陈海他们联手斩出一重重剑气戟芒摧毁。
此次随陈海、黄双、宁蝉儿突袭果子岭的三千精锐,差不多都是北麓大营诸将身边的嫡系扈卫,绝大多数都是赤眉教弟子出身,不仅视死如归的忠诚有保证,同时也是北麓大营最精锐、强悍战力。
有陈海、宁蝉儿率持戟药奴在前面开道,三千精锐也很快从北辕口斩裂的缺口冲进来。他们紧随陈海、宁蝉儿之后,冲入谷道,将那些想堵住的西园军后军将卒杀败、杀溃,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谷道的另一端出口,同时还在北辕门缺口附近建立防御,防备西园军的留守兵马随时会从四面八方围攻过去。
陈玄真看到黑燕军组织百余精锐弓手围过来,这时候也只能与屠子骥等其他后军将领汇同从北辕门撤下来的残军往左翼撤退,只能在那边等其他的留守兵马汇合过来再组织新一轮的攻势,将北辕门夺回来。
陈玄真知道,他这时候即便能抵挡住黄双与鹤婆婆的联手攻势,也会被源源不断覆盖过来的箭雨射成刺猬。
黄双腾出手来,就踏着真焰剑飞过谷道,飞入南面储存大量粮草、战械及兵甲等辎重的山谷,摧动真焰剑,喷出一道道十数丈长的烈焰,将一座座巨大的库仓点燃起来。
西园军后军在果子岭后山山谷里所建的上百座临时库房,绝大多数是高大的木仓。虽然在木仓间建了大量的隔火土墙,防止走水后火势蔓延,但阻止不了人为放火烧仓。
虽然山谷里也驻守三千将卒,但刚才被鹤婆婆的孤身闯营搅得鸡飞狗跳还没有缓过神来,正组织民勇抢救被鹤婆婆点燃的几座粮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又有一支强敌直接杀进来。
而在山谷里,负责挑粮移仓的民勇数量更多,差不多有三四万人,但这时候缺乏组织,受到冲击后就变得更加混乱,七手八脚往外围的山岭逃窜,也令山谷里不多的守军也根本组织不起什么像样的防御来。
陈海、宁蝉儿没有统领将卒、组织防御、进攻的重任在身,也无需理会身后陈玄真、屠子骥正组织守兵发动攻势,想从两侧将北辕门到谷口的控制权重新夺回去,他们就带着药奴在一座座点燃的巨大仓库间游走,将那些冲进来想灭火扑救的散乱兵卒、民勇都驱逐出去,确保这些仓库烧得更彻底。
这时候,鹤婆婆也飞过来汇合,扇动金羽巨翼,一道道强劲的旋风释出,将火势扇卷得越发失控。
鹤婆婆没有跟天师巩梁、阎渊等人在西麓大营拼死抵挡西园军主力的进攻,竟然孤身闯入果子岭来,说明鹤婆婆也早就清醒认识到黑燕军大势已失,唯有彻底绝望之后,才有她这样的疯狂之举,但也恰恰鹤婆婆是孤身潜入西园军的后军大营,第一时间吸引住陈玄真等的注意,为陈海他们成功攻陷北辕门、突入后军大营,创造了有利条件。
要是屠子骥不从北辕门的军营调走一批精锐弓手,以及陈玄真本人能够第一时间赶到北辕门坐镇,陈海他们想攻陷北辕门突入后军大营,绝没有现在这么顺利。
鹤婆婆看到黄双、宁蝉儿以及陈海(丑奴)他们竟然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而且计划要绸密得多,她感到欣慰之余,却也没有什么欣喜。
她也知道,他们将西园军的粮草辎重悉数烧毁后,只会促使西园军主力更坚定的攻陷西燕军在甘泉山西麓的大营,他们只是削弱了西园军及诸路勤王军追击黑燕军溃逃兵马的能力,保证能有更多的将卒能逃出虎口,但并不能逆转黑燕军分崩离析的大势。
何况西园军在果子岭的留守兵马,以及外围的斥侯兵马很快就会从四周八方围上来,他们将被彻底围困在这里而插翅难逃。
虽然鹤婆婆知道三千将卒是抱着必死的心态随黄双赶到果子岭烧营的,但想到即便亲眼看着这些对赤眉教忠诚不逾的弟子都将葬送在这里,她心里也不好受。
陈海却无暇去感慨太多,在风火狂卷、人马嘶奔的混乱中,他听到有几股强劲的气焰冲击气流的空音从远处传来。
“西园军怎么会有乡级天机战车?”乡级天机战车是陈海亲自主持研究,对风焰动力匣启动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只是他觉得好奇,天机学宫到目前为止,总共也就造出四辆乡级天机战车卖出去,没想到竟然有两辆竟然被送到果子岭来了。
虽说这边不大可能会有机天连弩储备,虽说两辆乡级天机战车没有其他的战兵配合,威力也有限,但要是任其将速度提起来冲击谷口的防阵,造成的破坏力也相当恐怖。
“随我来!”陈海驱骑往斜前方突冲,驱散一队混乱的民勇往四周八方逃散,杀到一座崖壁前,就看到两辆铁疙瘩似的天机战车从崖壁底下的岩洞冲出来。
这两辆乡级天机战车刚刚从燕京送到果子岭来,还没有正式装备到英王赢述亲自统领的主力战营,战事就在突然间全面暴发起来。
也果如陈海所料,两辆天机战车都是裸车,没有装备天机连弩,要不是七八架天机连弩同时扫射过来,陈海也只能逃避三舍,不敢轻易往前冲——这时候天机战车的速度还刚刚提起来,比一匹奔马快不了多少,陈海身体诡异的飞出去,右手伸出,瞬时间就敛聚千百道细碎的雷光电弧,往车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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