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小雅竟然将三个横批,拼凑在了一起。虽然不伦不类,可听起来,却着实大快人心!怎能不引得她一阵捧腹!
这笑,着实迷人。
没有轻掩玉口,亦毫不拿捏做作,单是那笑声便足以穿透人心。何况,那动人笑靥,出于这样一张倾倒众生的美人面。
大殿内,方才还嬉笑喧哗的一众诸侯,陡然间化作鸦鹊,了无声迹。众人听到这对子,纷纷自觉地埋下头颅,直觉得衣领太小又太短,未能掩住自己的全貌。
“夫人才智过人,想不到婢女耳濡目染,竟也被熏陶得如此聪慧!”刘邦朗声响起,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小雅,这是什么声音?”莫紫嫣并为抬眸,又落下一子黑棋,黑白棋厮杀在一起,竟是渐入残局。
小雅瞥了一眼那说话之人,便很没好气地道:“夫人,是有个讨厌鬼在说话。”
刘邦抱拳,微笑回道:“正是夫人婢女口中,那狼子野心般的小人——刘,邦。”
“哦?”莫紫嫣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淡然的声音,与罗扇交叠出旖旎的风雅:“这世上,有‘盗嫂不检’者的抵死不认;有‘私藏天子之母’者的韬光养晦;明明觊觎天下,却要在鸿门宴上‘藏起鼠胆贼心’的……本宫还以为,他定然是打死也不认!”
顿了顿,她轻笑:“不想,他却认了。”
莫紫嫣再入一白棋,竟然发现,棋盘之中突然柳暗花明,大有绝境逢生之兆:“妙!有趣,真是有趣!”
“嗯?她在说什么?”
“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
要说这鸿门宴上的‘藏起鼠胆贼心’,下站的联军诸侯门彼此心里都明白,必然是说的刘邦,可他们也只能装傻;可要说这“盗嫂不检”和“私藏天子之母”者,这又是说的什么意思?指的又是谁?诸侯们倒是很好奇。
正当众人纷纷相觑,低声议论时,唯有陈平和魏王豹的脸色忽白忽青,二人皆是抄手、埋头不语。
这二位曾经互为君臣的男人,一时间被这两句话,同时羞得无地自容,面上滑稽极了。尤其是陈平,再次被这女人的魅力打伤,她总能有如此强大的凝聚力,无论聚拢百姓还是谋算敌人,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各种存在。
而对于刘邦,他本以为彭城空无一人,却没想到这霸王宫的大殿上,竟然能再见到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此时心情喜怒交加。
喜的是,能再见到她;
怒的是,一年多不见,她的面上更添雍容妩媚,那张勾魂摄魄,若灵若仙般倾世的美人面,更胜从前。尤是那双如秋水涟漪的双眸,只望一眼,便足以惊起三生三世的波澜。
玉面罗扇轻轻一挥,颦笑间,千娇百媚生。
却唯独对着他,依旧是如千年雪山,永不融化的冰冷。
她不会不知道,这天下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五十六万大军齐入彭城,足以震得天下地动山摇!
否则,这宫内不会只剩她一人。
可一个女子,在此等形势之下,依然能面不改色,不输幽兰的淡定与大气。
那气场,当真是让在场众位匪夷所思,更让一众男人,自叹不如!
众位,也都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和地位的男人,更是战场上摸爬滚打,经历江山更新换代的诸侯,却也在心底扪心自问,若换位而居,怕是没有这样的从容和气魄!
刘邦环顾霸王宫四周,果然只有莫紫嫣和侍女,遂向上座的女人问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夫人,不知夫人一切可好?”
小雅瞪一眼说话之人,这男人脸皮可真厚,都进我们都城了,还问我家夫人安好?怎么会好!哼,夫人教过那句话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小雅为案几上的茶盏蓄了热水,莫紫嫣端起茶盏,茶香淡淡迎面而来。
她轻吹悬浮上方的茶叶,轻呷一口,茶入喉中,甘甜沁脾,唇齿留香,实在是令人深深回味。
“嗯……果然是好茶!”只见她轻阖双目,一派闲适之色:“楚国人杰地灵,才能种得出这上等的好茶,清香沁脾,教人心旷神怡。只是,啧……这茶的纯香,全然被这满殿的污秽之气搅浊了。”
刘邦向来对美人很有耐性,尤其是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此时听莫紫嫣一番置之不理的讥言讽语,倒也并未生气,泯然一笑道:“夫人真是好雅兴!”
莫紫嫣轻抬水眸,淡淡一扫,煞有介事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昔日与霸王结拜,屡屡称臣道义的沛——公,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
今天发的章节都非常重要哦,这里面好几个人都对历史和结局起决定作用的,这不算剧透吧,呜呜。
另外,关于“盗嫂不检”和“私藏天子之母”在第一卷,《为虞姬一谋》里有详细的解释哦,忘了的亲们可以回看,
众亲们,周末愉快,么么哒。
第183章 如此女子,真假难辨()
小雅接过莫紫嫣手中的茶盏,便听莫紫嫣幽幽地道:“一早听说,彭城来了盗匪,盗匪的头目是一贼眉鼠眼的五旬老翁,一入彭城便烧杀掠夺……”
言至此处,她一双凛然的眸子,突然射向下站众人,轻启朱唇:“本宫正寻思着,究竟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趁霸王不在,犯我都城?可转念一想,这鼠贼之辈,也只敢做出此等世人不耻的偷袭之事。沛——公,你觉得是不是呢?”
她特意将‘沛公’二字,拉得缓长。
可恶!这女人竟然将一众天下诸侯及豪杰比作“盗匪”?还骂汉王是“鼠贼之辈”?
樊哙气得大怒,指着上座道:“放肆!你他娘的说谁是‘盗匪’?谁是‘鼠贼’?还有,什么‘沛公’?这是我们汉王!”
莫紫嫣轻摇罗扇,她身后侍立的小雅,上前一步,不以为意地道:“下站肥头猪面的是何人?真是面目可憎!难怪这般不知礼数!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臭丫头,你她娘的是想找死吗!”樊哙提刀竟欲大步上前。
莫紫嫣面色陡然一沉,一双冷眸射来,厉声道:“放肆!”
樊哙竟而一愣,上座女人的气势,与当日在鸿门宴上项羽的气势相似极了。
樊哙突然被那对眸子震住,支支吾吾地哑然半响,才语塞地向刘邦求助道:“大王,这婆娘她,她……”
“方才你说什么?”还没等刘邦开口,莫紫嫣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怔色厉声道:“放肆?一个汉王身旁的小小屠夫,也敢对号令天下的霸王夫人如此无礼?倒还真的是‘放肆’!刘邦,你就如此纵容你的属下吗?!”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众人从这位西楚霸王夫人的面色中,领教了——
什么叫做“旁若无人?
什么叫做“煞有介事”?
什么叫做“不屑一顾”?
什么又叫做“气势逼人”?
以及什么叫“厉言怔色”……
如此变化莫测,让人应接不暇,特别是她身上的凛然之气,更是让人不敢小觑。
刘邦遂低眉对樊哙道:“樊哙,对待女子要温文有礼,特别是如夫人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更不可粗鲁,懂吗?快向夫人赔礼!”
“大王!”樊哙横眉,满脸写着很不服气。
“道!歉!”刘邦复厉声下命。
樊哙心中腹诽,大哥的老毛病怕是又犯了!如此“见色忘义”,早晚栽倒这婆娘手里!可他依然要依令,以双手抱拳行了个作揖之礼,旋即气冲冲转身出了大殿,倚在殿门处,再不发一言。
“是寡人的下臣对夫人无礼,寡人回去自会处置他。”刘邦看着上座的莫紫嫣,转而温声道:“敢问夫人,这偌大的霸王宫,为何空空如也,仅有夫人和婢女?”
莫紫嫣冷冷一笑,不答反问:“这要问汉王啊?”
刘邦疑惑:“问我?”
莫紫嫣目光依次扫过台下众人,凛声道:“可是天下没有汉王的容身之所吗?还是没有汉王的饱腹之粮了?竟带着五十六万乌合之众,跑到我彭城来讨饭?西楚富庶,可也不养闲人,城中之人自然是被本宫遣散了。”
刘邦听后不禁“哈哈”大笑道:“昔日鸿门宴上,夫人说刘邦巧舌如簧,如今看来,跟夫人相比,刘邦不过是班门弄斧!”
张良上前作揖行礼,问道:“夫人,天下诸侯皆已聚集彭城,以夫人之见,该当如何?”
呵……这意思,就是要让她让出霸王宫,否则,联军就只能是“以强凌弱”,“以众欺寡”了。
“子房先生,你是在问本宫吗?”莫紫嫣嫣然一笑,却让众人觉得那笑锐利如刀锋:“本宫还真倒是有一个解决之法,送与先生。”
张良回道:“愿夫人详示。”
莫紫嫣垂眸冷视台下众人,曼声道:“怎么来的,就怎么滚回去,这是唯一能活命的方法。否则,若是霸王归来……”
她手中的香扇,由左至右依次指向众人,一字一顿地道:“尔等……恐怕,插——翅——难——飞!”
她的声音轻缓,却是极有力度,加之方才的表情变幻不定,让刘邦一众真假难辨。
刘邦能明显感觉到,莫紫嫣的话已经干扰了诸侯军的心,大殿上的议论之声变得有些燥乱。
为了不让她造成军心涣散,刘邦故作大笑道:“哈哈哈!项羽此时正在北方与齐国交战,莫说一时半刻回不来,便是回得来,我五十六万大军,又何足惧焉?”
莫紫嫣沉吟轻笑,摆弄着手中的罗扇:“汉王可是带足了五十六万大军的粮饷?倘若不够,要请萧何提早发粮啊,不然粮草不济,岂不是要做困兽之斗?”
众诸侯闻听,心中俱凛。
这还真是说到了要害!楚国富庶,诸侯军本打算是攻下彭城后,就地夺粮。虽然他们从各国出兵时,都带了粮食,但是一个多月来,也消耗掉不少。万没想到的是,彭城空空如也,他们来时翻遍了民宅,也没找到什么可以果腹之物。
所带的粮食虽然也能撑上个把月,可若是项羽此时回师。诸侯军在城中,一旦断粮,到时候就只能被困死在城中。
可让刘邦不解的是,城中既然无粮,她既然提前知道五十六万大军攻城,又为何不随军民一起逃走?
刘邦颌首一笑:“不劳夫人费心,萧大人很快就会押送粮草入彭城。”
莫紫嫣同样付之一笑,完全不屑一顾的神情,令众人更摸不清头脑:“小雅,什么时辰了?”
小雅心领神会,旋即道:“夫人,刚过午时,您该午憩了。”
“嗯……”莫紫嫣轻颌臻首,懒懒道:“被这浑浊的污气熏久了,还真是困乏了,回寝宫把檀香点上,去去浊气。”
说着,她被小雅扶着起身,从上座下来,向着刘邦等人所站的殿门处走来。
婀娜的身姿,水蓝色的曲裾,将她的曲线勾勒的玲珑有致,加上方才令人闻之酥麻的慵懒之声,及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无不携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惑。
她从容而优雅地穿过众人贪婪的目光,行至殿门处时,被倚门而立的樊哙伸臂拦住了去路。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刘邦转身看着她,并没打算放她离去。
莫紫嫣回身旋眸,却未发一言,可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场,直让刘邦屏息。
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朝思暮念的天下第一美人,他突然意识到,这竟是他与她最近的一次距离。
她身上释放出的淡淡幽香,那精致的五官,清澈如潭的双眸,吹弹即破的皙肤……
即便是对着他凝眸不语,冷若寒冰,皆让他迷醉神往,欲罢而不能。
他竟从她那双清澈的水眸中,看到了自己燃烧的欲/火。
“汉王以为,本宫要去哪里?”莫紫嫣说罢,便转回身,看向殿外空旷的广场,悠然扬扇:“这彭城,这霸王宫,这整个楚国之地,都是我夫君西楚霸王的。本宫既是他的夫人,难不成,本宫会将自己的地盘弃之不顾?而将它拱手让于‘盗匪’吗?”
刘邦看得投入,竟一时失了神。不知为何,这个女人连冰冷的面容,都如此动人?那冷冷的声音,直教人浑身瘫软。
直到身旁张良低声的提醒,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心觉得这女人既然如此说了,便是不会离开霸王宫的,才抬手示意樊哙让开路。
莫紫嫣步履如仙,向着后宫走去。
原来,真正的美人,即使背影,都如此销/魂。
刘邦的眸中掩饰不住满目神往的垂涎之色,兀自心叹——
世人皆道,论人间美色,楚女最痴情,秦女独霸道,齐女赋于才,燕赵多娇柔,唯越女之色绝代。可他却觉得,这女人,如玉兰般雅致,如牡丹般高贵,如桃花般奢华,如梅花般诱人,又如那千山雪莲,屹立于山峰之巅,让人莫敢仰视……
他不禁摇头长叹:“天下竟有如此女子……可这女子,却不属于寡人。”
众人闻言,或摇头或叹息,未做应答。
只有陈平隐匿于角落中,从始至终,默默将莫紫嫣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收眼底。
“彭城原有范增和楚将钟离昧的军队,如今二人都不在,整个彭城和霸王宫,竟独剩下她一女子,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刘邦像是突然从梦中醒来,一语中的看着身边的张良。
“是啊,臣也捉摸不透,显然她是能走而未走的。”张良也是一脸怅然:“莫非……莫非,项王真能回来?”
刘邦摆手否定道:“这绝不可能!齐国离彭城有多远?项羽正在全力攻齐,莫非他还能长了翅膀,飞回彭城?纵然他想回来,那田氏又岂会善罢甘休?项羽如何能轻易脱身?”
张良默然不语,他也在想这其中的蹊跷,却是不得其解。
刘邦转身对夏侯婴道:“夏侯婴,吩咐下去,让各路诸侯军好好休息,该吃吃,该喝喝,一切算在寡人账上,好好逍遥逍遥!”
“大王,还是谨慎为上啊。”张良低声提醒道。
“无妨!这一路,诸侯军和众将士跟着寡人都辛苦了,该让他们好好享受享受了!我料想这女人,不过装腔作势耳,无须忧虑!子房,你也去好好歇息吧。”刘邦大笑着,朝着霸王宫的后宫方向,兀自独去,却吩咐众人,不得跟随。
张良看着刘邦大步向前的背影,想着方才项王夫人的一举一动,始终让他心存疑虑。可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其中的玄机。
身为谋士,却一再“智止”于一个女子,让他心中着实无奈。
第184章 项王雄才()
齐国,城阳,夜。
一袭黄金铠甲的王者,手按腰间墨羽剑,望着北面高筑的城墙,踱来踱去,却是沉吟不语。
营中的火把,映出他坚毅的面容,分外威严。
龙且顺着王者的目光望去,愤然咬牙道:“他娘的,咱们攻了他两天一夜,田氏这帮龟孙子,就是拒不应战!这样下去将士们都要疲了。”
“怪不得当初田荣敢第一个造反,齐国城墙高垒坚固,大多易守难攻,想要拿下齐境全部疆土,没有一两载怕是下不来啊……”虞子期道。
“大王,他们这是在等援军啊。”季布拱手道。
几将的分析,也是王者心里所盘算的。
半响后,他道:“龙且,让将士们暂停攻城,齐人城中粮草至多维持五日。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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