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酝酿好的说辞,加上心里害怕,刘邦那眼泪哗啦就“委屈”的出来了:“属下与将军同心协力,共同攻秦,上将军在北方与秦的主力作战,属下在南方作战。是上将军您,牵制住秦的强兵,才能给属下侥幸攻破关中的机会,留住属下这条贱命,在这里重又见到上将军。如今,可是因了什么小人的离间?让上将军与属下生了嫌隙么?”
项伯因见项羽半响不发话,便在一旁帮着说情:“沛公啊,你错就错在为人太重情重义,才给了你那手下曹无伤,挑拨你和上将军的机会。”
刘邦闻听原来是曹无伤暗中搞的鬼,肺都要气炸了,如果今日还能活着回去,必得活剥了那叛贼的皮不可!
“哼!”亚父眼见项伯不查明事实真相,就轻易将“曹无伤”的名字都说了出来,一双冷眼狠狠地瞪向这个一向只会坏事的蠢人,便是在质问他究竟何意?事情未见分晓,怎能将告发之人说出来?
不想项伯却很不以为然,竟当亚父那一眼完全不存在一般。
项羽望着眼前匍匐在地的刘邦,那一张老泪纵横的苍颜,倒是让他心中有几分愧疚。想一想,当初在定陶,秦朝发动所有兵力增援章邯与项梁作战,各路反秦诸侯都不敢前来支援,却唯独刘邦来了。
之后,两人同时受命分兵伐秦,那段艰苦的岁月,即便刘邦对抗的是秦的弱势军力,可毕竟抗秦有功。而他先入函谷关,按照楚怀王当年之约,他就是有做关中王的打算,也并不能算是“违约”。
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远处传来魏王豹的高声一嗓子:“刘邦,你个卑鄙小人还敢来此?!你竟然阻挡上将军和我等诸侯军入关,你该当何罪?”
便就有其他诸侯相继附和着:“对!灭秦,大家都出力了,凭什么你刘邦想独吞胜果!”
“就是,你还把不把咱们上将军放在眼里!”
“对,今日若是没个合理的说法,上将军绝不能轻饶了他!”
原来各路诸侯昨日接到命令,本以为今日要随项羽出兵霸上,今早又听楚军侍者通知他们,上将军撤销“攻打刘邦”的旨意,几个诸侯不明缘由,齐来入楚营询问,这一入辕门便看到刘邦一众人跪在项羽面前。
各路诸侯夹着愤怒走到众人面前,拱手向项羽见礼之后,就要对刘邦兴师问罪。
张良反应极快,就将昨日对项伯的一番话,又在众人面前解释了一番,言辞中皆是恳切,一叠声的说着“都是自己没把事情办好,却连累了沛公”。
项伯也在一旁帮腔,不停地说好话。
“误会”之说,由此被肯定,才平息了几位诸侯心中的怒火。
刘邦和张良这一番话说的如此漂亮,已然堵住了项羽当众下杀令的理由。
本来曹无伤告发刘邦,于情于理是不能说出对方名字的,但既然项伯已经说了出来,项羽也只能顺势而下。况且曹无伤是他刘邦的人,怎么处置那是他的事情,一个背叛和出卖了旧主之人,无论是何原因,项羽都不会要!此时把此事推给曹无伤,正好可以缓解二人的尴尬。
“既然是你的属下曹无伤从中作梗,才闹出这么大的误会,也着实让大哥受委屈了。”项羽上前两步扶起刘邦,笑着道:“快起来,今日大家难得聚齐,就一起聚聚吧。”
这一声“大哥”,总算是让刘邦心里松了一口气。
刘邦起身后,先是拱手谢过项羽,接着又对各路诸侯连声道歉。便见项羽吩咐项伯,大摆筵席款待众人。
到得下午,小雅趁人不备,悄悄进入已备好的宴席,按照紫嫣的吩咐找到北面第二个案几,用涂过泻药的酒樽换走了原来摆放好的酒樽。
陈平悄悄跟踪了小雅一下午,自然看到了这一切。
小雅走后,他越想越蹊跷:昨夜,项伯离楚。而今日一早,项羽就取消了攻打刘邦的决定,而这宴席,也是特意为刘邦准备的,看来项伯跟刘邦的私交非浅。
可小雅为何重新换个酒樽在那个位置上?按尊卑位分来分,那个位置坐的应该正是项伯,这与昨夜小雅要泻药可有关联?那她为何要让项伯服下这泻药呢?
一翻推断后,陈平觉得,泻药不能致人死地,不过是为了让项伯离席。那么,其目的应该是防止项伯坏事。小雅是紫嫣的人,紫嫣和范增亲如父女……
陈平陡然一个激灵——刘邦!
他们的目标,是要杀刘邦!因怕项伯坏事,遂下了泻药!为的就是,迫使他离开。
这么想,陈平就捋顺了所有的思路。
陈平在楚营数日,并不得项羽器重,凡遇大事,项羽也只与范增商榷,好不容易有他说话的机会,所提的建议,也大多被范增反驳。“谋士”一职没他的份,项羽却给了一个远次于将军的“都尉”一职。此次宴会,项羽也只是派他负责宴席上的安全及内部调度。
心中大志无从施展,这让陈平好不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正式进入《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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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事情要说三遍!
第88章 鸿门宴(一)沛公下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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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谋士,陈平自然是走一步看十步,与其在项羽帐下被范增一直压制着,看不到光明前途,不如为以后早作打算。听闻刘邦求才若渴,说不定日后会到刘邦麾下谋事?今日,若是能救下他一条性命,他日若想追随他,便不费吹灰之力。
想到这儿,陈平便趁人不备,偷偷潜入帐中,将小雅拿去的那盏酒樽,换到了南面的第一张案几上。
尽管小雅在项伯将入座的那张案几上,放了有泻药的酒樽。但为保万无一失,紫嫣必须将能想到的所有细节,事无巨细的通通布置好。趁着众人都在忙碌,她便私下找了钟离昧和季布。
“二位将军,我有一事相托,还望将军能相助。”莫紫嫣道。
“夫人有事尽管吩咐便是。”钟离昧道。
“好,那我便有话直说。”莫紫嫣凝视着二人,郑重道:“刘邦此人,断不可留。”
“刘邦?这小人最会演戏,军师早在我军被据关外之时,就说他有称王的野心。”季布道。
“故而……我们必须要为上将军除掉此人。”紫嫣对二人低语吩咐了一番,表明刘邦是上将军未来的心腹大患,今日必不能留其性命。
她一方面命他们一定要牢牢看住刘邦的护卫,尤其是樊哙,拖住此人不得入宴席。又吩咐二将,如果刘邦逃走,务必追上,格杀勿论。
布置安排之后,莫紫嫣便对二人道:“二位将军放心,一切后果,皆由紫嫣承担,必不会连累将军。”
“夫人哪里话,刘邦这个小人,我早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怀王惧怕咱们上将军,才让这小人捡了个如此大的便宜,趁机先入关中,可他倒好,竟然据守关中,阻挡我军入关!此等小人,咱们岂能绕他?!” 季布眸光一冷,便愤然道:“若能为上将军除掉一害,我季布就是死,也毫无怨言!”
钟离昧点着头,深表赞同,亦是拱手做了保证:“夫人,我军士卒无不反感刘邦。定陶之战,他怎么可能那么巧,不早不晚在武信君战死之后才到?上将军一到,便看到他戴孝大哭,这分明就是怕将军怪罪于他,才惺惺作态。方才一进辕门,又故技重施,演出这等卑躬屈膝的好戏!今日宴席,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必不能放过他。”
紫嫣听到二人一番言辞,很是欣慰,便颌首致谢:“上将军有二位如此忠心耿耿的部下,是他的福气。紫嫣替夫君谢过二位将军。”
“夫人,您太严重了。”季布、钟离昧同时回礼,说道:“为上将军效忠,本是末将等份内之事。”
项羽麾下的五员大将,除了均是战场悍将外,每个人的性格也各不相同。
龙且,为人仗义,骁勇非凡,可以说除了项羽骁名外,秦军最怕的就是龙且;
虞子期,睿智果敢,却不太容易与人接近;
季布,沉稳而心思缜密,充满正义之心;
英布,虽说他亦非常勇猛,但此人未娶妻,小妾却已纳了不少,而且其脑后长有“反骨”,传说后有反骨之人,为人不忠,日后必反。所以,紫嫣对这个骊山囚徒出身的人,并无什么好感。
钟离昧,面如冠玉,儒雅有礼,可以说是五将中,最温润的君子型将军,他若不穿铠甲,倒更像是帅气有礼的贵族公子。
许是因为性格使然,紫嫣与钟离昧和季布最为谈得来。故而,平日若是有些事情需要帮忙,也大多是找这两位将军。
一番布置安排,竟已到了傍晚时分。
鸿门楚营内,灯火通明,鼓声擂动。
应邀入席的人,分列两阵入宴。一列打首的是范增,其后是项伯,龙且,子期,英布,项庄,薄将军等楚军重要人物;另一列,则是追随项羽一齐灭秦入关的各国诸侯王。
刘邦、张良一行跟在六国诸侯身后,正欲入宴,却见把守之人竟是项羽麾下的两员大将钟离昧与季布。
二人陡然生出几分警惕,张良拱手作了一揖,便欲与刘邦入宴,却被季布伸臂拦阻。
“请沛公解下佩剑,再行入宴!”季布道。
刘邦看了一眼身旁的张良,眼神交流后,见张良点头,便解下了身佩的宝剑交于一旁的楚军侍卫,然而钟离昧和季布,却只放刘邦和张良通行,却将樊哙和其余随行人员拦在帐外。
“你们不能进去!”季布道。
这是何意?刘邦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了看身后被拦截的樊哙一众,他的护卫都被拦在了外面,倘若宴席之上发生什么事,他和张良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请沛公入宴!” 楚将季布那带有命令性的邀请,给了刘邦无形的压迫感。
刘邦心中实在犹豫,却见张良对他暗暗摇头,向他暗示:事到如今,只能一赌,不能反抗。
是啊,就这百来人,就算反抗,只能是死得更快。刘邦一咬牙,便迈进了大帐。
“喂!”樊哙对着季布吼叫道:“我等是沛公的随从,为何不让我等进去?”
“诶……这位一定是樊哙将军了!”钟离昧看出了一脸惶急的樊哙的心思,忙上前搭住樊哙的臂膀,温温的一脸笑容看向樊哙,说道:“这里面,是主公们的宴席,我等属下自有别处一聚。久闻樊将军是沛公帐下一员猛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走走走,我定要与樊将军痛饮一翻才成。”
钟离昧边说,边就拽着樊哙往远处走,安排了另一个侍卫替代他的位置,继续查岗。樊哙不住的回头,却见刘邦已经入了帐内。
身着深灰色葛布大袍的刘邦与褐色葛布麻衣的张良,相继入宴。便见刘邦银冠盘髻,刀削的漆眉,高挺的鼻梁,微薄而紧抿的双唇,眼神中不经间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能小觑。
而那韩国贵族出身的张良,顶髻木冠,五官清秀,身材修长而瘦削,背脊挺直。张良祖上五代都高居韩国丞相一职,后来随着韩国被秦所灭,如今虽家族没落,却不减其贵族文人独有的温文风雅。
第89章 鸿门宴(二)耳不聋,眼不障()
宴席之上,除了正中坐西朝东的两个主座还空着外,面朝南座的那一排坐席均已坐满人。为首的是范增,次座的便是项伯,再之后依次是龙且,英布,虞子期,薄将军,项庄等楚军大将。
而面朝北坐的这一排的前两位却空着,位列其后的六国诸侯王,此时也已纷纷落座。
“二位请。”
身后传来一人温和的邀请之声。
刘邦和张良便由陈平引领着,向着前边两个空着的座位走去。二人在经过左右两排的众人时,都纷纷拱手行礼打招呼。又因二人的座位,正对着北面的范增和项伯,故而他二人特意走过去,准备向对方施礼。
刘邦、张良走到项伯座前时,齐拱手道了一声:“伯兄。”
“哈哈哈!”项伯笑意盈盈地起身回了一礼:“沛公与子房老弟不必多礼,待会儿开席,咱们可要好好喝上几樽。”
待走到范增面前,刘邦看到那一袭米白色细葛布的老者,竟是阖着双目,抄手跽坐在案几之后,全然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 可方才已经对所有诸侯都行了礼,总不能唯独落下这范增不打招呼,再留下什么口实。毕竟这范增,可是楚军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
刘邦便硬着头皮,拱手问了一安,口中恭维道:“经年不见,想不到范老先生依然老当益壮。”
哪知范增“噌”得睁开那锐利如鹰的双眸,像是能看穿人心一般,登时吓得刘邦心中一跳。
“哼!”便听范增冷笑一声,随即道:“老夫虽年事已高,却耳不聋,眼不障。这天下怕是还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蒙了老夫的眼。”
刘邦一听,面色陡然就黯了下来,尴尬又生硬地道了一叠声的:“是是是。”
张良见气氛尴尬,忙帮着刘邦打上圆场,笑着道:“这是当然,天下事自然没有什么,能瞒得过范老军师的一双慧眼。待会儿开席,晚生定要好好敬军师几樽。”
项伯瞧着身旁这个白发、白须的倔老头,心觉得这老头果然孤傲,换做别人,见对方诚意敬礼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昨日得刘邦与张良重托,没想到今日人家作为客人才一入席,他范老头就冷着一张臭脸让人看!平时本就看他不顺眼,这会儿来了机会,便讽刺道:“倚老卖老,可没什么风度!”
范增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若不是项伯这蠢材从中作梗,今日本就该是出兵霸上,狠狠地教训刘邦,说不定那刘邦的脑袋都已经拿下了!可这蠢材亲疏不分,就会扯后腿!
若不是碍于众人在场,真想大嘴巴抽他!
而就在这时,范增突然看到中间过道上有一只老鼠窜来窜去,范增拿起案几上摆放好的银筷箸便霍地掷了出去,口中骂道:“老夫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嗯?虽然老鼠没打中,可项伯此时看着那横躺在地上的筷箸,想着这一举动,眉头不禁一纵,瞬时间明白过来,敢情这老头又是在暗骂自己啊?这可不是他项伯第一次吃暗亏了,这范老头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你……”项伯气得怒指着范增。
“你什么你!”范增白了他一眼,嗔道:“目无尊卑!”
一旁的刘邦杵在那里觉得更加尴尬,眼见着说什么都能被挑出错,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这样的火药味看在张良和陈平眼里,却看出了不一样的契机。
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陈平,便近前几步对刘邦和张良道:“沛公请入席吧。”
刘邦和张良见有人帮着打了圆场,便对范增和项伯道:“我等先入席,待会儿再来向范老先生和项伯兄敬酒赔罪。”
二人说完,便转身向对面的座位走过去,同时对方才为他们解围的陈平回以感激的一笑。陈平向四下望了一眼,见众人的目光大多看向了对面的范增与项伯,还有一些人在各自叙着旧,便低声对刘邦和张良道:“待会儿开席,沛公一定要多饮几樽,饮得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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