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一上车,他就点燃了一支雪茄;开了窗后,动作恣意地吸着,看上去很有优雅的男人味道;他也不再就我给他添的麻烦继续讨论,而是颇为好奇地问我:“这次的评级先放到一边,我有几个事情还挺想知道的,不如你满足我一下?”
我把自己这边的窗户也打开,嗯哼了一声,“随便问,但‘满足’这种字眼太糟糕了,换个不太像是骚。扰女下属的如何?”
“呵”他不理会我的抗议,笑了笑,“第一个,我很好奇,佑佑你是怎么留下来的?——其实说实话,一开始我没有抱着你能留在南家的希望哦”
“哦,那个很简单。”不是问我玩弄了多少小动物的话,还是很好回答的,于是我放慢了速度,用闲聊的态度轻描淡写地回道:“我睡了管家。”
第 60 章()
谢菲先生突然像是被烟呛到一样;下一口;他猛得开始咳嗽起来:“什么?”
“起初你说;之前的夜莺都没能留下来。”我见他不理解;就好心地解释起来:“您以为;我是凭借什么降低对方一开始的戒心?”我毫不脸红地给自己贴金;暗示我的分析能力相当值得被加薪:“像这样来来回回对货物挑剔——必然有着什么关键性的因素;除了不符合审美之外,比如家族斗乱啦、特殊缘由啦,等等就不一概而论了”虽然相处过后;我觉得一切事前准备纯属多余,我本身就是最大的外挂了,“与其还没找到机会就被开掉;不如找个帮手——我是这么想的;再说,南家的管家也很符合我的审美来着。”
“你”
谢菲先生手持雪茄;似乎在沉默中酝酿着某种情绪;半响;他才无言地叹了口气;将已经白白燃着大半的雪茄、连同半段烟灰直接在车载玻璃烟灰缸里摁灭;轻抚着熄灭的截处;然后丢开这件昂贵的东西;突然反问我:“那我呢?我算得上符合你的审美么?”
“唔”我握着方向盘,其实大半还是全自动驾驶,只是偶尔人工挑剔一下;调整速度和角度;“遗憾地说,也算挺符合的。”
“遗憾地说?——这是什么意思?”
“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意思。”我冲他偏头璀璨一笑,“所以很遗憾啊,我可不想和任何同事有太私人的密切往来——尤其是上司。”
去人事部登记差返,拿到除了定薪之外的又一出差补贴后,我在心里嘀咕了一会谢菲作为boss可真小心眼儿的、说实话还会硬生生地被拉低一级别的评价,白少了好几万块——说是我最后没完成本职工作,但还不是因为自己给的初始信息资料也不完全,让我经历了一回寂静岭噩梦——到最后却发现是迪士尼出品的圣诞夜惊魂。
不说全是乌龙吧,但为此暴露后,霜露没两天、就被亲自跑回家看女儿(可能外加调皮弟弟)的严肃老大哥给吓跑了,独留我一个人去承受南家的那些小可爱们受伤害的狗狗眼——劳烦了小气的顶头上司不说,尤其是还辜负了南大少爷的温柔体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然后再让我骑骑看
这真是罪孽啊。
漂亮可亲的办公处姐姐和我交接完成后,就微笑着说我得到了一周左右的新人假期,请享受假期的愉快;于是我没等回归办公室,被一堆猫猫狗狗、飞禽走兽(非贬义)问东问西,就拎着小包走人了。
走出从外表看上去,正经严肃的罗马式建筑办公厅,我呼吸着充满了自由的新鲜空气,内心放松,对迎面走来冲我嗷嗷叫的贵宾犬,外加抱着它、同样扭脖子盯着我看的路人,也感觉到了亲切;有了钱、我的腰杆也直了起来,我又再一次地、变成了一个四有五好的当代杰出青年!
——决定了,我要去花钱!
兴冲冲地坐上地铁,朝着百货商场的目的地过了好几站,我才兀然回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猫!
好几个月了;听说猫咪向来都比狗狗要短情的它不会已经忘记我了吧?!
想到这里,我忽地站了起来,抱起自己搁在地上的一大坨东西,对身旁给我让位子的好心小哥表示感谢,然后顾不上和他继续交流,一到站就迅速地换了反方向的搭乘地铁。
——这只猫可是‘我’这么多年、倾其所有财产买下来的;绝对不能让它以为我妈就是它妈妈、我爸就是它爸爸!
我才是它正宗的亲姐、外加亲妈、再外加亲爹——以及亲生老婆!
凭着如上的坚强意志力,我用最快的速度敷衍好了撞上来问好、绿化还不错的小区(伪)三姑六婆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她们的注目礼下,吭哧吭哧走到21栋3单元的钢化玻璃门前,对于电梯满员的苦难,我选择了自己爬到五楼,终于把那坨行李放到贴着两边倒福的典型居家小区住宅大门门口后,我开始用力地按门铃,顺便敲门:“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等了好一会,连脖子上的甲虫控制器也明显变重了,发沉又颤抖着的双腿更是大声地嚷叫着“我们要休息就是要休息”,福门还是没开。
我从那堆行李里掏出了手机,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历时一分半钟——无人接听;又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再次重复了刚才的命运。
嗯?不应该啊
我颇感邪门,但苦于没有钥匙,只好放松了双腿,让它们自然地倾倒在我爸妈家门前,然后连上了门口的wifi,决定打两盘游戏把时间应付过去,看看有没有新的左邻右舍对我好奇一下,顺便告知我怎么回事;或者能联系到我此刻,大概正在小区里隐藏着的某栋某单元、摸麻将摸得正上瘾的爹妈就更好了。
然而等了半小时,结论是无果。
没有那个勇气请保安探探门,怕被夫妻联手暴揍,我也不想白费功夫直接回家——于是,我就扒在行李上,准备先佛系的睡一觉好了。
“佑佑?”还没等我眯瞪一会,我老妈带着疑惑的声音就在我面前响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上次不说还要出差一段时间的嘛?”
听到这个声音,我立刻揉揉眼睛,坐好——在行李堆上坐好,很端庄地回道:“哎,老板提前放假了,咦,你们怎么也大包小包的?”
从电梯口出来的老妈一副中年驴友打扮:咖啡色的炫彩镜片遮阳帽,棕色的防水防风旅游外套,卡其长裤,挂在脖子上的太阳眼镜;后面的老爸也是一样的配置。
“我和你老爹前几天报了个雪山旅游团,今天才回来。”她指挥着老爸把我的行李和他们俩的行李搬进家门,边乐呵呵地回答道。
想想也是,这两人一天不出门就容易上火着急来着。
我站起来,先是大肆夸奖了一番母后的穿衣好眼光、以及这对夫妻热爱爬山运动的优秀中年品质,聊了好一会,才小心地问:“妈,我猫呢?”
“猫?哦噢,你说咱家的乖乖呀。”她一敲脑袋,先是不慌不忙地煮了盏绿茶,很养生地一人给倒一杯,然后起身,对我说了句“等会”,就转头出了家门。没过两分钟,就带着我的猫重新坐上了沙发。
“咱们小宝贝儿可听话了,邻居奶奶说你一点儿都不闹,是不?”我妈用极其熟练地手法给我的猫顺毛,我爸则端起茶,很温和地点头赞同,“乖猫,前两天还帮忙人家抓了一只耗子——就为它,你妈说什么只肯在雪山那玩三天,一天都不多就急急忙忙地催着我赶回来了。”
等、等等
“听说你这猫还挺罕见的?”我妈不让我插话就算了,还立刻抛出了一个让人心惊胆寒的话题,我不敢接话,就像老爸一样喝了口茶,在我妈的掌控之下,我不敢随便抱那只被养的毛色光亮、还缩在我妈怀里不看人的猫咪,就含含糊糊地说:“我找朋友要的。对了,欢欢呢?”
我回忆起来,家里应该还有个生物——虽然一进门就从窗户边看到了大花小草(乌龟),但那只记忆里的活泼笨蛋狗倒是没出现;说真的,学了不少现成好使的撸狗技巧,我倒真想试一试。
“哦”她意味深长地颌首,任由我转换话题,“马上天热,我把它送去罗兰医生那剃毛了。我说佑佑啊,”她又摸了一下我的猫,“你这小宝贝,我还挺喜欢的,又听话又懂事,连自己上厕所都会。”
因为是亚种啊,而且是最高级的亚种!我在心里呐喊,但不太敢告诉我妈为了这“最高级”,我到底花了多少钱,也只能谦虚地伸出手:“对啊对啊它超级听话的!”就是爱咬人,“妈,让我抱抱啊,好久不见,还挺想的,我可是把它当儿子养的呢。”
“你这丫头,天天不着调。”我妈撇了我一眼,然后把它直接塞到我怀里,“不过,我好久没养猫了;小时候你姥姥家里养的是猫,所以我和你爸结婚后,就商量着养只狗这孩子好歹陪了我们几个月了,不像你这个到处疯跑不着家的小丫头。”她发挥起中年妇女一点不讲道理的特点,“打电话打十分钟就忙着挂、这孩子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在家的父母有多操心”
“是的是的。”被我妈多年的老爸立刻捧着茶,跟着点头,眼睛却没从电视上的足球比赛移开,“多听你妈妈的教导。”
教导个鬼啊!不是你们说的让我多多独立的吗?!
我鼓起脸,“知道了,妈,以后天天给你打电话。”
“唉别。”她立刻接嘴,“我受不了,一星期一次就行了。还有,”她总算懒得绕弯,直奔主题,“你不是最近换了新工作,刚开始忙嘛,不如就把小宝贝放这里养着好了,想了就过来看看,你爸妈替你操心惯了,多费点事也没关系。”
我:“”
好吧,感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啊。
早就知道我的布偶猫是个万人迷,我摸了摸正打着盹的它瞧这灰白色的光泽毛皮、娇小可爱的身型、再加上漂亮得仿佛被工匠大师打磨后的珍贵蓝宝石眼——能理解,是人肯定都会被它迷得神魂颠倒,包括我常年用铁血手段管家的妈!
于是,我断然拒绝,“不行,这可是联盟规定人皆有宠的,怎么能放你们这儿呢?——我可不想被查到后交一堆税。”
“不还在你名下嘛。”我妈这会倒是耐心了起来,谆谆诱导:“帮你铲猫屎、带它遛弯、剪毛喂食——你想了就回来看看,顺便还能看我们另外的一家五口,多美啊这,有什么不行的?是不是,老观?”
“是的,就是这样,你妈说得对。”老爸放下茶杯,正襟危坐地回道。
什么啊,居然比我还怂。
我想了又想,总算找到一个不会触怒太后威严和面子的借口:“可是,它挺黏人的,还特别离不开我——”我偷偷地挠起怀里的猫仔,暗示它给我配合起来:“短期倒好,可长期”
“宝贝儿,给妈妈动一下尾巴?”
哈,怎么可能,我当时可是跪下来求它它都不带动的
——我去,真动了?!
我感到那个毛茸茸的尾巴蹭了蹭,顿时一阵失意。
“到妈妈怀里来。”我妈见它直起身,真有这个打算,就得意地对我一笑,“你看,它已经认人了——认我不认你,你突然带回去,它会害怕呀!”
“怎么可能!”我气鼓鼓地站起来,抱住布偶猫的半边身子,强行转过它的头,你可是老娘花了小半生积蓄买的,必须最爱我才行:“小乖乖,你不认识妈妈”看到我妈的眼神,我立刻变了自称,“不认识姐姐了吗?”
漂亮的布偶猫转过身,漫不经心地用尾巴扫了扫我的手,然后
把屁。眼的位置,对准了我
苍、天、负、我。
我的脑海里循环着这四个大字,可是现实往往会比现实更加现实,没等我从这份被亲儿子亲弟弟亲老公亲女儿用屁股对准的伤痛缓过来,我爸的话就再次如同一道雷电,劈向了我:“对对对,佑佑啊,我和你说个事儿。你那小表哥吧,这两天要来京住两天,好像是工作出差,你小舅之前和我说了——你那儿不是还有空余的房间嘛,我就说让他凑合着到你租的房子住住得了。这边养着猫猫狗狗的,不太方便。家里嘛,总是要比外头的宾馆好的。”说罢,他优哉游哉地又看起了球赛。
???
wtf!
第 61 章()
今天;我可以说是过得相当的丧了。
拿到工资;本来可以开开心心地抱着猫咪回家;给它买点高级食粮;它却仿佛完全忘了还有我这个主人;还没从上一个打击中恢复过来;老爸轻飘飘的一句话;又再次将我从“没关系的猫咪都是这种个性;我就喜欢这么有个性”的自我安慰中扯了出来。
我表哥很多,堂兄弟辈分的也不少,虽然大部分都是没人性的渣渣但渣渣里、也会有一两个与之对比还算不错的。
可令人绝望的是;我的运气向来是则其恶者而从之。
说起这个比我大上两岁左右、小舅舅的儿子啊
我小舅就经常说,自己对儿子没辙。但是,这并不完全是我可亲的舅舅的错误;因为;这家伙是一个怎么说;一言蔽之是害群之马、二言论过是罄竹难书,三言算了不提了。总之;他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泡遍全校漂亮女孩;然后逼得人家为了谁今天能和他多约会十分钟、在走廊大打出手;家长挤满了教员室;结果他一句“谈恋爱好累;我们分手吧”闹得这些女孩们哭哭啼啼求复合无果;黑化;然后小初高每换个学校、就要这么来一次,最后统统害死同校低年级无辜的我更别提上了大学学了神棍专业,结果大二被某大牛教授看中、提拔为得意弟子;仗着身份搅得校园风起云涌——害死我;大学一毕业突然觉得自己把生命浪费在哲学神棍没什么意思;弃明投了导演专业,跑到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和故人联系,却给我打电话聊磕——害
我突然觉得,自己连回家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拖着那些不仅没减轻、反而被我爸妈杂七杂八加了一大堆补品五谷之类的沉重行李,关上出租车的门,向帮我从后备箱拿下来的司机师傅道了谢,一个人拽着这些东西,继续往公寓那边走。
蓝白色的平房、绿荫楼下小公园,外加红砖白瓦的砌墙,这些令人怀念而熟悉的事物,终于在我比被狗溜的狗主人还累的时刻,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回到这后,其实一点泪眼汪汪的感觉都没体会到,只有“行李真重”这四个大字端端正正地印刷在我的脑子里,让我想站在爬坡的中间,爽快地把它们都给丢下去。
还有,奇怪的是我左右张望——明明是下午,我居然连一个出来散步的老太太都没见着?
这不科学啊。
平时总是很热闹的公寓楼下草坪公园里——健身器材区闲聊八卦的,没有;单身老头儿假装在超市门口偶遇单身老太太的,没有;甚至连那些下班了准备去喝一杯的白领青年丽人、穿的西装革履人摸狗样、但其实是挨个上门给人安利敲蛋器,外加4999元只要办了就能治好所有病痛直接走向人间极乐保健品套餐的——也没有?!
最后这个也没有,这就有点难得了。
我爬到了最高坡,喘了几口救命气,让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多续命了半分钟,然后抬起头——
好了,理由我已经知道了。
我冷冷地看着前面不远、就在我住的那个公寓楼下,被一圈不分年龄职业、面带崇拜和憧憬的男男女女(大部分性别是女)包围着的青年男子;他身材高挑,深棕色的短发有些凌乱,打着耳钉,黑眸里带着温和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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