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御星自然也大方地给了同样的东西,方便我有时候跑去找他。
有了这些便利,我就时不时趁晚上,他们一个睡觉、一个有任务的时候,骑着大雕不,是阿蓓,在月色的照耀中,找约书亚他们玩。
南御星好像不太喜欢看到我和她们走近关系,大概是为了肃清纪律?约束队里的风气?管他的,就当他嫉妒自己没别人会飞好了。
和卫莫的重新联系,泰半是由于偶然。
因为有次,在我看月岩和塞拉把他们的机甲折成各种好玩的造型、内部“折机”比赛时,我们刚好撞见了巡赛检查队,那可真是千钧一发,相当紧张——要不是同样身为指导学长的卫莫刚好帮了忙,偷偷带我去指挥室玩的约书亚、还有把军用的昂贵机甲拿来随便玩的他们就很惨了。
卫莫和南御星不同,他是个相当爱玩的人,所以和后辈的关系倒没那么严肃;当然,这也主要是因为他不是核心队员,充其量挂个名刷学分而已,这是他自己说的。
说来,卫莫也经常在这里担任辅导和主选手的任务——但因为上次的事,南御星往往会特意错过他来的时间,才带我出来玩;南家也送他一张禁入令,让他不能频繁的来找人。
所以总在给我发信息的卫莫并不知道,我早就看过他的比赛;豪华高级的机甲紫光流转,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可我依然比较记仇于他张嘴就说我怀孕,谎话连篇还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所以就算他加入了约书亚的玩乐队伍,起初有他在的时候,我也不太出去。
但他总能带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上次是适宜没有精神力、不像幻兽人那样可以操控机甲的游戏型驾驶机甲,让我过了把太空争霸的瘾;而上上次则是南城秦始皇遗迹、外加尼布甲尼撒空中花园的七人门票——听说按正规手续排队的话,半年都排不来。那里是钟离区前三的游乐园,比迪士尼还要大四到五倍,主题是公元前的王朝时代,仿古的游戏项目十分有趣。我们玩了整整一天,然后没等半周,我又拜托南御星买到两人的票,让他带我又去玩了一次。
故而,一来二去的,我还挺期待他下一个拿来的东西是什么。
想着自己没多久就要离开了,被叫出去的时候,我也统统应声;除了摸狗摸鸭摸熊摸鹰外,偶尔也会去摸摸狐狸。
可是这次卫莫带的东西真的让我惊讶了。
——那是一窝刚生出来的狐狸幼崽,一共有五只。
毛绒绒、热乎乎的小身体蜷缩在柔软的被褥里,头挨着头,盖着的布被打开后,就睁开迷蒙的眼瞳,懵懂纯真的眸子望着你。
还没长好的肉垫粉粉的,白毛细碎地铺在只有我巴掌大的胸、背,还有四肢上。
感觉到温暖的棉布被掀开,有一只就发出了抗议的细弱嚎叫,小小的尾巴扫来扫去,另外三只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而还有一只仍旧不知今夕何夕地睡着觉。
——太、太可爱了吧!
我小心地伸出食指,先是挨个戳了戳,发现它们都乖乖的,没有不良反应后,就抱起来,蹭来蹭去。
“就知道你喜欢。”
穿着圣希尔那身裁剪修身的镶黑金边制服的卫莫双脚翘在桌子上,他得意洋洋地说:“上周回家,我专门抱来的。随便玩,送给你也可以哦。”
“真的吗!?”我兴奋又贪心地把这些可爱的小狐崽一把全部捧到怀里,五个毛茸脑袋凑在一起,简直是人间极乐!
“它们都是哪里来的?你家养的狐狸生的吗?是一窝兄弟?”我看过了性别,颇为感兴趣地问:“就被我这么带走没关系?我呃,我可不可以先预放在你那,等我嗯,到时候有空再来抱走它们——或者!能不能直接让我寄走?”
“寄走?”他扬眉,“除了南家,你还想寄到哪里?你要来和我们、和南御星一起住校?”
说到后面,他倒是扑哧一笑,然后一副说了蠢话的表情:“怎么可能分了你都不够吃的。”他自言自语:“我开玩笑而已,别在意。”
“噢噢噢”我一点也不在意,而是随后敷衍他的同时,不停地呼噜着手下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太可爱了,真的是可爱到爆炸;而且居然没有狐狸特有的骚味!
我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毛茸茸的;就算原来不能碰,还是同学家里远远地看到过:超级漂亮的狐狸,还有傲慢得意的神情——即便如此,凑近了的人却显出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它放屁了。
“你家养了很多的狐狸?”盘完了半天,见有两只眯瞪水汪汪的紫眸,快要睡着了;我把它们放进篮子里,随手拿起一只还精神百倍、萌哒哒的小狐狸,亲了一口,它冲我撒娇鸣叫起来,“你家很多是因为会变成犬狐类——?”
“差不多。”他笑眯眯地托着腮,敲了敲某只还在窝里睡觉的小狐狸脑门,见它半醒不睡的,就玩心很大地掰开它的嘴巴,往里面塞了颗咖啡豆,“几十只,叔叔阿姨大伯婶娘的,每年都在生。”
我从那只灰毛的小狐狸嘴里拿出那个可能会使它梗住的东西,谴责地看了他一眼,“它不懂不能吞咽,会噎住的等等一下!”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生的?它们不是动物吗???”
“是动物没错啊。”他理所当然地道,“残缺的幻兽人,本体是灵狐;但没有一只潜力超过e,全是次等品。”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的嗯,不知道还能活几天的弟弟妹妹们呢。”
第 53 章()
我摸着狐狸毛的手僵住了。
“你的家人”过了好一会;我才缓过神;下意识地重复着机械的抚毛动作;手下发着微微热量的小动物咕噜噜地欢叫;有些微微发红的舌头把嘴巴旁边;那圈像是牛奶印子的白毛——哦;就是牛奶印;它细细地舔掉,然后开始舔我的手指。从手指尖起,湿漉漉的触感传到了神经末梢;于是我低头看了它一眼;它见自己被打量,像是很害羞地甩了下毛茸茸的尾巴,双爪盖住眼睛;然后又偷偷地拉开一角;好奇地看着我。
是紫瞳。
“几岁了?”我问。
“不知道。”卫莫满不在乎地站起来,双手插兜;走到我面前坐下;然后拎起那只小狐狸;随手往它们的窝巢里一丢;“这一窝这两只好像刚出生三个多月——别让它舔你;它还没学会认人。”
“你不会是真心想要吧?这么麻烦的东西。”他道:“说是幻兽人;但捏死它们比捏死只虫子还简单;再说,低等级的残次品养不了多久就死了,难不成你之前从没见过这种存在?”
我不太喜欢他形容自己的亲人、后辈时;那种像在形容垃圾的口吻;但对于这些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知之甚少的我,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去大义凛然批判他人也是很愚蠢的行为,于是我选择了不耻下问:“为什么说它们是次等品?幻兽人不是只有天生和后天基改这两种区别吗?无非后者是实验室的成果”
“那只是大体的分类罢了;尤尤,看来你从前是活在真空里呢,除了给主人唱歌之外、别的什么都不干。”他调笑着我的无知,“听好了,幻兽人就是幻兽人,和人类、夜莺一样,作为单独的物种存在。什么天生后天的,那都是那些基改的试验品、蠢货研究者厚着脸皮吹嘘出来的玩意儿;真正的幻兽人,是非常讨厌被那种东西混作一谈的哦。”
“如果说夜莺是万分之一的概率,那么,幻兽人大概是千分之一。”他双手交叉,语气自然地说:“宇宙盲流的陨石和其带来的波与辐射击毁了人类原本无暇坚固的dna序列后,基因的编码乱絮,过度驱动的腺体奇妙地篡改了人类正常的体质,我们称呼这之后的时代为陨石世纪——这些小学生都了解的知识,尤尤应该很清楚,小时候没少看插图吧?那我就不多说了。”
嗯其实,我、我不是很清楚来着
“八大腺体,”他垂着眼,“对于正常的、只会变成普通动物的人类来说,它们不过是各自偏离了一部分,而根据细微的差别,变成的动物形态也各自不一;一般不发作的话,一生都会像世纪前的人一样再者,只要做好了预防和控制,即便异常的荷尔蒙蹿动发狂,也能及时抑制。不过,现代人的人生,你不觉得——有点像在聚会里,被人恶作剧推上去走钢丝似的?上面的人蒙着布,一脸平静无畏,可旁边看着他的人,却心跳如鼓;不知道哪一秒,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联盟政府整日忙得昏天暗地、不可开交,甚至分。身乏术,想尽办法搜罗夜莺弄治疗血清,也是为了这个道理。不过像你们这样基因稳定的存在,应该是体会不到那样的生活吧。”
“大部分的异变,几乎都是从脑垂体开始,级弦其实并不高,这与体内的荷尔蒙浓度挂钩;以百分制来算,普通人一生也不会超过5度,而等级能擦边到f系划分,已经很了不起;但那些都是那些经历了半生锻炼的人物。基因决定的事情,后天是很难改变的——除非就像你说的,正常人的荷尔蒙突然蹿动、发疯发狂、直至变异后,无法恢复人类之躯,只好接受实验改造;继而拥有了不同寻常的能力。可说来,这些人也不过是通过化学和生物手段强行逆转体质,所以他们只能算作是溶剂实验的成品,和真正有异能的人类千差万别;寿命的短暂和极差的失重适应能力,不就是经典的佐证么。”
“而幻兽人就是建立在本就异变的八个腺体之后,多余脑下垂体分泌的生长激素发生了不可逆高增值的另类生物了简而言之,”他用最精简的话形象地概括了自己的想法,“幻兽人就是因为脑子有病才出现的种族。你也认同我的观点,觉得认识的幻兽人大多脑子有病吧?”他自损过后,寻求支持地问我,我立刻点头,他一笑:“生长激素高于普通人大概从万倍到万亿倍不等;而荷尔蒙浓度需要在二十到三十之间——既不会像寻常人那样倒霉地发狂、几年找不回来,代替的亚种一死就制造个因疾病或意外‘去世’的理由和世界拜拜;变成动物后,不需要任何药剂也能保持清醒,还有各种从s到e级别不定的异能判定。最早的幻兽一族,其实是被称为异兽族群,他们极其稀少,却与普通人类截然不同,不仅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还有着出类拔萃的各项天赋——无论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向太阳系新天地开发探索的如今;高级智脑测算、经商从政、创作绝妙的艺术作品改造的那种半成品,不就是拼了命和这类生物沾边么?联盟几百个大大小小的区域的掌权家族,那些跨洲垄断企业,机要官员,新研发的精神力操控机甲战舰,探索为止宇宙的第一步统统离不开高智高能力的幻兽人,或者你还可能听过某些宗教团体在私下对他们的尊称,高等种族,新人类什么的。”他冷笑一声,“无论是人类的文明之光、未来探索太阳系、银河系的希望”
他的语气听上去挺嘲讽的,完全不像是以此为傲的态度,让人有些不解,但联想到今天的那些狐狸幼崽,我有些隐隐约约地明白,“正是因为稀少难得可深具价值,才让人更加追捧?”
“如你所说,但追捧用得太含蓄、也太敷衍了。”他紫色的瞳孔带着淡淡的寒意:“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在自然界里,弱小的鱼群可以不停地产卵,但身为高级食物链的狮象想得到后代却没那么轻松。而本身,一头老虎想要得到优秀的后代,本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更别提想得到自己缺乏色素的白化变异体,而且还要规定它的性别和体质。”
“有这样一种说法,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他道:“说是想要幻兽人的后代,只能是夫妻双方均为幻兽人、或者某一方为夜莺,另一方为幻兽人,才能延续。这就像一乘以一等于一,或者一加零等于一——绝对不可以超过二,也不能小于一哪怕未来的伴侣是普通人,也不能是那种基改过的试验物,这是我从小听到大、也看到大的事情”
“南御星有和你谈过,像我们这样称得上完美无缺的后代,是经过多少兄弟姐妹的死亡和病痛才出现的么?听我母亲说,她当年大概有十七八个孩子,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其余的最大活到了十岁,然后他们都死了。”他静静地道:“其实,如果不是追求完美的幻兽人后代的话,就算是幻兽人夫妇,不将基改的陨石溶液当作生育后代的必需品,一开始就报着‘是普通人类也没关系’的心态,他们肯定都还活着。千分之一的概率是优秀的继承者,一半的概率是残缺的幻兽人,有的甚至会变成怪物;可剩下的概率,全部都是出生就注定很快会夭折的幻兽人了——为了保持家族不可动摇的地位,为了它们的未来,但凡准备孕育后代的夫妻,都会服用那种东西,为了刻意去追求奇迹,非要让奇迹延续下去那么,它就不叫奇迹,它叫做可悲的惨剧;而为此被迫牺牲的人类大部分都还是孩子,你不觉得他们其实很无辜吗?然而,这种现象,在我所见过的所有地方,都被人们习以为常。”
原来,伊莱、夏希,还有南姝雪,那些病怏怏的孩子都是人为的产物啊。
我感觉自己被上了一场很有深度的思想政治课,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但还是有些可惜;望向那些圆滚滚的、扒拉着篮子,试图从里面出来的小狐狸,我道:“因为是次等品、很容易就死掉,所以直接放弃吗?可是女性怀胎十月那么辛苦”我咬着唇,“总觉得,有点太无情了。”
“它们都是树形子宫的产物。”卫莫跟着我的视线,向那里看了一眼,“只要有精。子和卵。子,再加上模拟胎儿的生物环境,不需要女性的子宫,就可以将幼儿顺利孵化。——尤其是多胎的情况下,如果是真实的生育,那太磨难了。很多大家族甚至有自己的独立树形子宫培养室,故而,这都是可以自主选择的。但也因此,放弃它们就变得格外简单。”他无不讽刺地拎起一只嗷呜直叫的幼崽,“三个月,检测达不到c级别,受精卵就基本和母亲的肚子无缘;时间到了,孵化出来的婴儿会被送到本家观察,进行二次检测,失格的大多就像动物一样随便养养,活下来的很少,当然,他们会得到悉心照顾,因为那也相当难得。但说到底,还是前者居多。”
“所以才说送给我也没关系”我感慨,“这年头,谁也不好混啊,那它们就没办法治疗了吗?比如用夜莺的血清之类的。”
“不是不可以,但是没人会这么做。”卫莫回道:“平均一千个普通人,只需要一只夜莺的血清,稀释足够,恢复正常是没问题的。——这是个官方的大概比例,具体看情况;但幻兽人,情况就反了过来;往往许多不同类型的血清药剂挨个试验,也不一定能治疗胎带的不足病症。就算这么荒谬的事情可行没人会特意为了几个次品费心周折,就算是大家族也不会那样浪费资源。”
“它们能活多久呢?”
“如果强行变成人形,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就会自然死亡。这已经是我三伯父和伯母今年用树形子宫孕育的第二胎了;他们一直想要一个和我一样的后代,当初我出生后,我父亲才彻底得到了祖父的认可,成为了这代的掌权人。”
他轻轻地摸了摸几只小家伙的头,“这胎的孩子连人型都变不来,脆弱到这种地步,资质肯定是e以下了,三伯母连抱都没抱过它们。”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