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虎尴尬的笑了笑,“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知道修法的人最好是六根清净,地法门虽然不似佛门明令禁止弟子婚配,可门中修成高阶法师的,都是远离红尘,没有俗事牵绊的人。听说掌门当年也是抛下妻儿、舍弃家产才有了今天的修为……”
“嘘——小声点!”孙鳌惊慌的打断他,“你找死啊!光天化日在刑堂门前非议掌门,现在我师傅和大师伯可就在里面喝茶呢。你说你自己的事,别的不要再提了。我师傅今天心情可不太好,刚刚还训斥了我一顿,说什么胆大妄为、目无尊长的……肖师伯出了名的护短,我师傅可是铁面无情,兄弟你别害我了。”
听说墨羽就在刑堂内,张小虎也吓了一跳,一把扯着孙鳌往远处挪了挪。
“师叔在里面你不早说!”他边走边小声的埋怨道。
孙鳌瞪了他一眼,甩开手,没好气的回敬道,“你也没问过我啊!一来就这么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个不停,再说你说你的,突然提掌门干什么?”
“我就是打个比方。算了,不说掌门了,被师叔听到也没我什么好。还是说我自己吧!”张小虎赔笑道。“我们张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在我们那个县也是首屈一指的,我家的万顷茶园供着半个天下。可是我的命不好,是小娘生的,大娘怕我分了大哥的家产,一直视我为眼中钉,几次害我都因为我命大逃过了。最后一次正好被师傅他老人家撞见,解救了我,我死乞白赖的求师傅收留。师傅同情我的遭遇,留书后把我带回了九宫山。可没想到大哥三年前病死了,大娘伤心过渡也跟着去了。我那个软弱的爹这才想起我这个儿子,前前后后写了几十封信给我,我一封都没回,他知道我恨他,居然千里迢迢的把我娘送了过来。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着我回去,我只好答应她等我成为红纹法师就回家乡。”
孙鳌被张小虎这些话惊的一震,盯着他道,“你还有这么曲折的身世!不过你家那万顷茶园现在不是全归了你吗?看不出我孙鳌身边居然一直隐藏着一个大财主。”
“你就别取笑我了,那些都是身外物,我以前没惦记过,现在也没有。如果不是因为大哥出事,我宁可在这九宫山上清清静静的过这一世。”
“你清静得起来吗?那柳姑娘在山上,你天天火烧火燎的想静也静不下来啊!”孙鳌揶揄道。
张小虎脸皮瞬间又涨成了紫红色,蒲扇般的大掌拍到了孙鳌的肩上。孙鳌疼的一龇牙,拧着眉说道,“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拍人家姑娘,我怕你一个不小心,再把她拍的香消玉殒了,到时候你可要抱憾终身了。”
“得了!得了!你就别取笑我了,快帮我想想办法吧!放心不会让你白忙一场的,下山时我若是能带着柳姑娘一起,你就是我的大恩人,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那怕是要我一半的家产,我眼都不会眨一下。”
孙鳌惊的半天合不拢嘴,心中在算盘着他家一半的家产应该值多少钱。看来好友在地法门变的脑子不灵光了,作为朋友还是要劝劝他。“为了一个刚见过面的姑娘,就愿意付出一半的家产?小虎你还真是个情种,不过我在想你现在是不是太冲动了点,等以后你下山了,以你家的产业,那身边还不是美女环绕,到时候你可要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如果大哥还在,那些产业和我没有半点关系,现在算是白得的,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你还是真是想得开,不过我也没有打算要你的家产,咱们相交这么多年,我虽然说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上流君子,但也不至于见钱眼开到分你的家产。你有心我就出力,咱们姑且试上一试。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柳姑娘对你无意,你可不能恼。储药房里有个戎白和她的关系我听说可不一般。她师傅——我们那个大师伯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苏瑶,法力高深到让人胆寒。地法门的异数全圈在储药房了,我觉得那里的风水肯定有问题。你看上那里面的人,就相当于火中取栗,还是兄弟你豪气!佩服!佩服!”
听孙鳌这么侃侃而谈,话中已经表明愿意鼎力相助且不求回报,张小虎心中感激,对着他咧嘴一笑,显得傻头傻脑的,孙鳌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074章 联荐之忧(一)()
“你们俩在这笑什么呢?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说给我听一听。”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孙鳌和张小虎的笑声戛然而止,俩人转过身,对着来人躬身行了一礼。
“师傅!”
“师伯!”
孙鳌偷眼看了看师伯肖长寿,心中暗暗懊恼,刚刚不应该只留意刑堂,没注意身后的动静,不知道自己和张小虎的谈话,师伯听进去多少。好在这个师伯还算宽厚,就算他全听进去也是他徒弟动了“凡心”,而自己只是说了几句仗义的话。
他又偷眼看了看身旁的张小虎,见他诚惶诚恐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肖长寿和墨羽比起来,真是显得又和蔼、又仁慈,可五大三粗的张小虎见他却像是老鼠见猫一般。
肖长寿冲他二人摆了摆手,“孙鳌你师傅呢?”
孙鳌刚直起身子,听他提起师傅忙又躬身答道,“师傅和大师伯正在里面饮茶。”
“唔”肖长寿平静的点点头,心中已经猜到宁百宝是为了联荐之事来寻墨羽讨说法的。他这个大师兄是个难缠的主,现在墨羽不知道如何的头疼呢!自己现在进去不是自找麻烦吗?还是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小虎跟我回去!”说完不等张小虎回答,扭头快步离去。
张小虎见师傅走的如此急,疑惑的望了望孙鳌。孙鳌当然是心知肚明,可不便告知好友,只好冲着肖长寿的背影努了努嘴。
张小虎一扭头,只看到师傅的衣袂闪过墙角,忙快步追了上去。
孙鳌喃喃道,“肖师伯看着老实忠厚,心里倒是一片清明,溜得也够快。不过他这一搅能把小虎带走也好,今天师傅心情不佳,别害我被他这个痴情种子给连累到了。”
肖长寿猜的不错,墨羽走进刑堂的会客间,就被宁百宝阴阳怪气的讥讽了一番。
“师弟现在真是个贵人,我在这里把茶水都喝成白水了才有幸见您一面。你现在深得师傅的厚爱,整个地法门都如同囊中之物,我这个无能的大师兄想来早就视如草芥一般了吧。”
墨羽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冷俊,淡漠的注视着宁百宝的怒容,清澈的眼中没起一丝波澜。他亲自取出茶叶泡了两杯茶端到了茶几上,和宁百宝相对而坐。
宁百宝喝了半天的茶,可嘴上还是有些发干,可见心火烧得有多旺。见师弟一直不说话,他把端在手中的茶杯放桌上一掷,滚烫在茶水带着还没泡开的茶叶泼了他一手,疼的他龇牙咧嘴的跳了起来。
墨羽见大师兄的狼狈样,真是一扫威严、原形毕露,一时没忍不住,居然笑出了声。一肚子火气的宁百宝见他这么一笑,恍惚中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眼前崖岸高峻、不苟言笑的男子还是个胆小怯懦的孩子,除了孤竹外,在这九宫山上也就敢缠着自己讨东要西,表现出率真可爱的孩童样。
可孤竹一走,他就全变了。这个被丢弃在九宫山下差点冻死的可怜孩子,好容易得了孤竹十年的关爱,可情同父子的二人却又生生的被拆散。孤竹走前也曾嘱托过自己,善待于他。可墨羽性情大变,自己根本没机会关照他,想来也是有愧于师弟。若是师弟要是知道,墨羽这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心里是喜是忧……
墨羽见宁百宝的眼中火光一闪,随即又变的恍恍惚惚,半天没出声,就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大师兄你今天火气不小,我去中正殿是因为师傅召唤,你有什么事留个话,等我回来后自然会亲自去长生殿走一趟。你没差人给我送消息,自己坐在这里干生气,若是我一直不回来,岂不气坏了身子。大师兄最重养生,连师傅都常常称赞,若是因为我气伤了自己,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宁百宝听着这些话,剩下的那点零星的火气也瞬间熄灭了。
“我是等的有些发急,你和师傅谈什么谈了这么久?”他语气平缓的问道。
墨羽见大师兄眉宇间已不见了怒意,即敛了笑容,端正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次红纹法师晋升大赛的事情。师傅说现在门户大,难免收的弟子会出现良莠不齐的现象,为了防止有些心术不正、来历不明的弟子成为高阶法师,联荐这一规定要更加的严格,若是举荐的弟子成为高阶法师后为非作歹,那将来联荐的人就要负起清理门户的责任。”
宁百宝对这二天刮起的风,也略有耳闻,听到师弟这番话,立刻联想到参赛帖中,特意点明了联荐这条规定果真如同白戎所说,是针对他而来的。
“师傅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这来历不明的弟子所指的是不是戎白?这几天也有人在我的耳旁吹了吹风,说的就是戎白的身世,他戎白或是白戎,是公主的义子、是泽城城主,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师傅强塞给我的徒弟,是师傅默许苏瑶教授法术的地法门弟子。现在不准他参赛,让我这师傅的脸往什么地方搁,以后这九宫山上还有谁能看得起我。”
宁百宝越说越来火,“呼哧”一声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内转着圈说道,“这不是耍着我玩吗?当初觉得他身份显贵,不收他不就得了,也省得连累我担着个护佑不了徒弟的恶名。若是一年前,别人怎么看我,我都不会在意,可现在储药房中还有个柳玉兰,她可是我的关门弟子,我有意把一身的医术都传给她,这些年真正入我眼的传人只有她一个。如果她见我这么窝囊,还能把我当成师傅看吗?”
墨羽等他把满腹的牢骚发完,才淡定的接话道,“你是师傅的第一弟子,地法门创立的功臣,谁敢对你有半个字的诋毁,师傅和我都不会饶了他。戎白参加这次的晋升赛之前联荐这个规定就已经存在数年了,这不是针对戎白而刻意添加的参赛条件。大师兄你大可放心,没人会因为戎白参不了赛而小瞧了你。”
第075章 联荐之忧(二)()
墨羽轻叩了一下桌面,神色凝重的说道,“但是你也要为别人考虑一下,若是别的弟子,众师弟怎么会不愿意做这个顺水的人情。戎白在上山前就已经修了法,众师兄心知肚明,只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没有说破。现在他要参赛,得到红纹法带就是高阶法师,可以进入东昌殿、南华殿、西元殿、北乐殿学习高深的法术,将来若是他错走了一步,那给他联荐的法师就要落个连带的责任。谁也不愿承担这个风险,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这……这……”宁百宝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可想到戎白威胁自己若不想法让他参赛,就把自己的认罪书送到中正殿,只好又硬着头皮开口道,“师弟,你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吗?你不知道戎白这小子有多难缠,如果我不给他个说法,从此就别想过安稳的日子了。”
掌门陈一山早看出宁百宝有些受制于戎白,只是戎白用的什么手段墨羽并没有查明,见大师兄神色沮丧,话中透出畏惧之意,墨羽不冷不热的刺道,
“大师兄你怎么说也是他的师傅,要给他什么说法?若是想做个样子给你那小徒弟看,你不防和戎白说,我答应你如果有一人愿意领头联荐,我就是联荐书上的那第二人。我说出这话,已经是犯了门规了,但是戎白是掌门指派给你的,事有特殊,我也不愿师兄你太过为难。”
宁百宝知道他这个刚正严明的师弟能说出这个承诺,已经是十分的不容易了,如果再得寸进尺的和他纠缠,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师弟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大师兄放心!”
宁百宝刚走,孙鳌紧跟着进来了。
“师傅,我看大师伯心事重重的出去,好像是往肖师伯那去了。”
墨羽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莫测高深的淡然一笑后,低头悠然的饮着温度适中的茶水。
见师傅不语,孙鳌接着说道,“肖师伯不久前来过,可听说大师伯在这,慌忙走了。我看这几天众师伯都要躲着大师伯了。”
墨羽略一沉吟,放下茶杯,招手让孙鳌到了近前,对着他耳语了一番。孙鳌仔细的听着师傅的低语,频频点头。
“你这两天和众师兄比较亲近的弟子,按我说的透出风去,但是只能说是你偷听到的。我那大师兄的缠功了得,我也不忍心让众师兄整日的东躲西藏。”
“是!师傅!”孙鳌恭顺的说道。
接下来的两天,宁百宝发现只要他一出现,立刻就有弟子行色匆匆的跑开。原本他还没在意,等数次想见的师弟们不约而同的回避后,他才明白过来,敢情那些见他就跑的弟子都是通风报信的。
宁百宝心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刻意等到子时,众人入眠时,来到了肖长寿的寝室,却没想到他屋内燃着灯火。宁百宝不客气的推门而入,却发现肖长寿衣冠整齐的端坐在桌前,仿佛正在等他一般。
“师弟还没睡呢?”宁百宝赔笑着说道,他知道那次白戎与张小虎用试法剑相争时,不仅张小虎当场受辱,连同他这个好脾气的师弟也被苏瑶折辱了一番。原本求谁也不该来求他,可是他也知道肖长寿在众多师弟中是最好说话的,而且当年他曾医治好肖长寿老母亲的顽疾,老人家虽然已经过世,但肖长寿欠着他一份情。
“师兄不也没睡吗?”肖长寿心中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不冷不热的答道。
宁百宝忙上前几步,把他按坐在椅上,自己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不要怪我不请自来,扰了你的清静。我是睡不着,找你叙叙话。咱们师兄弟有日子没这么促膝长谈了,上次还是多年前为老夫人治病之时。”
肖长寿见他一见面就抛出这个旧事讨人情,虽然有些不耻,但脸上的颜色还是和缓很多。
“当年亏了师兄,让家母多得了数年的安泰,这份恩情我记在心中,从没忘记。”
“你我情同手足,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宁百宝这一生救人无数,可不求回报的寥寥无几,这些年我从没有向师弟讨过情,但这一次师兄是厚着脸皮向你要这个人情了——”
肖长寿脸色一沉,打断了宁百宝的话,“师兄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是为了这次戎白参加红纹法师的斗法大赛而来。你让我联荐我本不应该推辞,我不怕将来留下要清理门户的隐患,我怕的是戎白会在九宫十殿的大考中丢掉性命。”
宁百宝刚要开口,肖长寿摆摆手,抢先说道,“师兄别怪师弟无礼,你没参加过九宫十殿的大考,所以你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可二师兄是怎么死的,二十一师兄是怎么残的,外人不知道,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地法门九宫十殿的大考因为只有我们师兄弟才参加过,门中小辈的弟子只道是寻常的考验,可我一想起来却是胆战心惊。那年虽然没通过大考,脸上无光,可即便如此我也再没有动过复考的念头。墨羽师弟考完之后,伤痕累累的和我说‘九死一生’,我觉得他说的太轻了。你我都是寻常之人,生死无关。可戎白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对地法门就是一场浩劫。师兄你愿意冒险,我可不想当这个危害门派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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