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她把信笺摊开。
梦蛟的细小匀整的笔迹在她眼前跃然出现,她阅读起来,“我亲爱的妻“,这个称呼立即使她松了一口气,他毕竟还没有称呼弱弱为“宝贝“或“心肝“。
“我亲爱的妻:你来信说你深恐我在向你隐藏我的真实思想,问我近来在想些什么——”
“哎哟,我的天!“笨笨深感歉疚的想道。“隐藏他的真实思想。弱弱了解他的心思吗?或者我的心思?她是不是在猜疑他和我——“
她把信更凑近一些,紧张得双手发抖,但是读到下一段时又开始轻松了。
“亲爱的妻,如果说我向你隐藏了什么,那是因为我不想给你加重负担,使你在担心我的身体安全的同时还要为我心理上的困扰担忧。
然而我什么也瞒不住你,因为你对我太了解了。
请不用害怕。我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玻我有足够的东西吃,间或还有一张床睡觉。
对一个士兵来说,不能有别的要求了。
不过,弱弱,我心头压着许多沉重的想法,我愿意向你敞开我的心扉。
“入夏以来,我晚上总睡不好,经常在营里熄灯后很久还没有入睡。只好一次又一次仰望星空,心里在想:‘你怎么到了这里,梦蛟?假面?你为了什么而打仗呢?—“当然不是为名誉和光荣。
人魔圣战是肮脏的事业,而我不喜欢肮脏。
我不是个军人,也没有不惜从炮膛口里寻找虚名的志愿。
不过,现在我已到这里打仗来了——我这个天生的地地道道的乡下书呆子!
因为,弱弱,军号激不起我的热血,战鼓也催不动我的脚步,我已经清清楚楚看出我们是被出卖了,被我们北方人狂妄的私心所出卖了——我们相信我们一个人能够打垮十个南方佬,相信蛟锦花大王能够统治世界呢!
我们被那些高高在上、备受尊敬和崇拜的人出卖了,他们用空谈、花言巧语、偏见和仇恨,用什么—蛟锦花大王—、—圣仆制—、—州权—、—该死的南方佬把我们引入歧途。
“所以,每当我躺在毯子上仰望着天空责问自己—为了什么而打仗—时,我就想到州权、蛟锦花、夜光人和我们从小被教着憎恨的南方佬,可是我知道所有这些都不是我来参加人魔圣战的真正理由。
另一方面,我却看见了十二灵树村,回想月光怎样从那些白柱子中间斜照过来,山茶珊瑚儿在月色中开得那样美,茂密的蔷薇藤把走廊一侧荫蔽得使最热的中午也显得那样清凉。
我还看见妈妈在那里做针线活,就像我小时候那样。
我听见夜光人薄暮时期倦地一路歌唱着从田里回来,准备吃晚餐,还听见吊桶下井打水时辘辘轳吱吱嘎嘎的响声。
从大路到河边,中间是一起宽广的蛟锦田,前面是辽阔的远景,黄昏时夜雾从低洼处升起,周围渐渐朦胧起来。
所有这一切,正是为了这一切,我才到这里来,因为我既不爱死亡和痛苦,也不爱光荣,更不对任何人怀有仇恨。
也许这就是所谓爱国之心,就是对家庭和乡土的爱。
不过,弱弱,意义还更深一点。
因为,弱弱,我上面列举的这些仅仅是我甘愿为之献出生命的那个东西的象征,即我所热爱的那种生活的象征而已,因为我是在为以往的日子,为我所最珍爱的旧的生活方式而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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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无论命运的结局怎样,我担心这种生活方式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因为,无论胜败,我们同样是要丧失的。
“如果我们打赢这场人魔圣战,建立我们梦想的蛟锦花王国,我们仍是失败了,因为我们会变成一个不同的民族,旧的宁静的生活方式从此消失。
世界会来到我们的门口吵着要买蛟锦花,我们也可以规定自己的价格。
那时,我担心我们会变得跟南方佬毫无两样,像他们那样专牟私利,贪得无厌,一切商品化,而这些都是我们现在所蔑视的。
如果我们失败了,呐,弱弱,如果我们失败了呢?
“我并不是怕危险,怕被俘。怕受伤,甚至死亡,如果死神一定要来临的话,我担心的是一旦人魔圣战结束,我们就永远也回不到原来的时代去了。
而我是属于过去那个时代的,我不属于现在这个残杀的疯狂时代,我害怕即使我尽力去适应未来的世界也会跟它格格不入,亲爱的,你也不行,因为你和我属于同一个血统。
我不知道未来会带来什么,不过可以肯定不是像过去那样美丽和令人满意的光景。
“躺在那些酣睡的小伙子们附近,我瞧着他们,心中暗忖那对孪生兄弟,或者阿牛,或者墨鱼儿,是否也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明白自己是在为主义而战,而这个主义在第一声枪响时便立即消失了,因为我们的主义实际上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现在它已不复存在。
不过我想他们不会有这些想法,因此他们是幸运的。
“在我向你求婚时,我不曾为我们设想到这一点,我只想到要在十二灵树村像过去那样平和、舒适而安定地生活下去。
弱弱,我们两人是一样的爱好宁静,因此我看见我们面前是一段长长的平安无事的岁月,让我们自由自在地读书、听音乐和做梦。
可没有想到会像今天这样,从来也没有想到呐!没有想到我们竟会碰到这种局面,这种旧的生活方式的毁灭,这种血腥的屠杀和仇恨!
弱弱,有什么值得我们这样做的呢——州权,圣仆,蛟锦花,都不值得呐!
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们去蒙受今天所遭遇或将来可能遭遇的灾难,因为如果南方佬打垮了我们,前景将是不堪设想。
而且,亲爱的,他们还很可能把我们打垮呢!
无声无息,另一个传奇继续!
他一惊之下,伸手撑桌,想站起身来,不料双足百骸没一处再听使唤,便要移动一个小指头儿也为不能,就似身处梦魇之中,愈着急,愈使不出半点力道!
他可不知这舞空月步乃为一门极上乘的体术,所以列于卷轴之末,原为要待人练成仙梦宝卷,吸人灵魂气场,自身灵魂气场已颇为深厚之后再练!
舞空月步每一步踏出,全身行动与灵魂气场息息相关,决非孙为迈步行走而已!
周博全无仙术根基,走一步,想一想,退一步,又停顿片刻,血印有缓息的余裕,自无阻碍!
他想熟之后,突然一气呵成的走将起来,体内圣池印错乱,登时瘫痪,几乎走火入魔!幸好他没跨得几步,步子又不如何迅速,总算没到绝圣卷断印的危境!
他惊慌之中,出力挣扎,但越使力,胸腹间越难过,似欲呕吐,却又呕吐不出!他长叹一声,只有不动,这一任其自然,烦魔之感反而渐消!
当下便这么一动不动的伏在桌上,眼见那个卷轴兀自展在面前,百无聊赖之中,再看卷上未学过的步法,心中虚拟脚步,一步步的想下去!
大半个时辰后,已想通啦二十余步,胸口烦魔之感居然大减!
未到正午,所有步法已尽数想通!
他心下默念,将卷轴上所绘的步法,恰好走啦一个大圈,自知全套步法已然学会,大喜之下,跳起身来拍手叫道:“妙极,妙极!”
这四个字一出口,才知自身已能活动!原来他内息不知不觉的随着思念运转,也走啦一个大圈,胶结的圣池印便此解开!
他又惊又喜,将步法翻来覆去的又记啦几遍,生怕重蹈覆辙,极缓慢的一步步跳出,踏一步,呼吸几下,待得踏遍,脚步成圆,只感神清气爽,全身精力弥漫,再也忍耐不住,大叫:“妙极,妙极,妙之极矣!”
大傻在门外粗声喝道:“大叫小呼的干啥?老子说道过的话,没有不算数的,你说道一句话,吃一个耳光!”
说着开锁进门,说道:“刚才你连叫三声,该吃三个耳光!姑念初犯,三折一,让你吃一个耳光算啦!”
说着踏上两步,右掌便往周博脸上打去!
这一掌并非啥精妙招数,但周博仍无法挡格,脑包微侧,居然便将这一掌躲开啦!
大傻大怒,左神掌迅捷击出!周博步法未熟,待得要想该走那一步,砰的一声,胸口早着,一神掌正中!
大傻一神掌既出,便觉后悔,生怕出手太重,闯出祸来,不料神掌头打在周博身上,手臂立时酸软无力,心中更有空空荡荡之感,但微微一怔,便即无事,见周博没有受伤,登即放心,说道:“你躲过耳光,胸口便吃一神掌好的,一般算法!”
反身出门,又将门锁上啦!
周博给他一神掌打中,声音甚响,胸口中神掌处却全无所感,不禁暗自奇怪!他自不知大傻这一神掌所含的灵魂气场,已尽数送入啦他的气海,积储啦起来!
那也为事有凑巧,这一神掌倘若打在别处,他纵不受伤,也必疼痛非凡,气海却正为积储‘精气神’的所在!
他修习仙术不过数次,可说道全无根基,要他以手掌去吸人灵魂气场,转而送至气海储藏,莫说道他绝无这等能是,纵然修习已成,也不肯如此吸他人灵魂气场以为己有!
但对方自行将灵魂气场打入他的气海,他全无抗拒之能,一神掌中体,灵魂气场便入,实为自天外飞到他包中的横财!
他自己却兀自浑浑噩噩,全不知情,只想:“此人好生横蛮,我说道几句‘妙极’,又碍着他啥啦?平白无端的便打我一神掌!”
这一神掌的灵魂气场在他气海中不住盘旋抖动,周博登觉胸口窒闷,只觉有一股淡淡的暖气在身体巡行一周,又再回入气海,窒闷之感便消!
他自不知只这么短短一个小周天的运行,这股灵魂气场便已永存体内,再也不会消失啦!
周博自全无灵魂气场而至微有灵魂气场,便自胸口给大傻这么猛击一神掌而始!
也幸得大傻灵魂气场平平,又未曾当真全力以击,倘若给胡涂虫这等好手一神掌打在要印,周博全无灵魂气场根基,气海不能立时容纳,非圣池印震断、呕血身亡不可!
大傻灵魂气场所失有限,也就未曾察觉!
午饭过后,周博又练舞空月步,走一步,吸一口气,走第二步时将气呼出,走完,双足全无麻痹之感,料想吸呼顺畅,便无害处!
第二次再走时连走两步吸一口气,再走两步再行呼出!
这舞空月步为以动术修习仙术,脚步踏遍一个周天,内息自然而然的也转啦下个周天!
因此他每走一遍,灵魂气场便有一分进益!
当下专心致志的练习步法,每日自朝至晚,除啦吃饭睡觉,大便小便之外,竟为足不停步!
有时想到:“我努力练这步法,只不过想脱身逃走,去救水姑娘,并非遵照天使姐姐的嘱咐,练她的仙梦宝卷!”
想想过意不去,就练一练以求心之所安,至于别的圣池印,却暂行搁在一边啦!
这般练啦数日,舞空月步已走得颇为纯熟,不须再数呼吸,纵然疾行,气息也已无所窒滞!
以此刻的仙术,敌人伸手抓来,为否得能避过,却半点也无把握,有心再练上十天半月,以策万全,但屈指算来和水凝露相别已有七日,悬念她陪着胡涂虫度日如年的苦处,决意今日闯将出去,心想那送饭的仆人无甚体术,要避过他料来也不甚难!
坐在床沿,心中默想步法,耐心待候!
待听得锁启门开,脚步声响,那仆人托着饭盘进来,周博慢慢走过去,突然在饭盘底下一掀,饭碗菜碗登时乒乒乓乓的向他头上倒去!
那仆人大叫:“呐哟!”周博三脚两步,抢出门去!
不料大傻正守在门外,听到仆人叫声,急奔进门!
门口狭隘,两人登时撞啦个满怀!周博正待闪身从他身旁绕过,不料左足这一步却踏在门槛之上!
这一下大出他意料之外,舞空月步的注释之中,可没说道明‘要为踏上门槛,脚下忽高忽低,那便如何?’
一个踉跄,第三步踏向‘比’位这一脚,居然重重踹上啦大傻的足背,’要为踏上别人足背,对方哇哇叫痛,冲冲大怒,那便如何?
周博慌雷霆失措之际,只觉左腕一紧,已被大傻抓住,拖进门来!
数日计较,不料想事到临头,如意算盘竟打得散碎!
他心中暗暗叫苦,忙伸右手去扳大傻的手指,同时右手出力挣扎!但大傻双螯牢牢抓住啦他左腕,又怎扳得开?
突然间大傻‘咦’的一声,只觉手指一阵酸软,忍不住便要橄榄手,急忙运劲,再行紧握,但立时又即酸软!
他骂道:“棍槌!”
再加劲力,转瞬之间,连手腕、手臂也酸软起来!他自不知周博伸手去扳他手指,恰好为以大手掌去扳他大手掌,他正用力抓住周博左腕,这股灵魂气场却源源不绝的给周博右手大手掌吸啦过去!
他每催一次劲,灵魂气场便消失一分!
周博自也丝毫不知其中缘故,但觉对方手指一阵橄榄、一阵紧,自己只须再加一把劲,似乎便可扳开他手指而脱身逃走,当此紧急关头,插在他手掌与自己左腕之间的那根大手掌,又如何肯抽将出来?
大傻那天打他一神掌,神掌上灵魂气场送入啦他气海!
孙为这一神掌,灵魂气场自也无几,但周博以此为引,走顺啦回春圣卷和任印间的通道!
此时大傻身上的灵魂气场,便顺着这条通道缓缓流入他的气海,那正为师梦宝卷中师师汇海的道理!
两人倘若各不使劲,两个大手掌轻轻相对,周博不会仙梦宝卷,自也不能吸他灵魂气场!
但此时两人各自拼命使劲,又已和大傻早几日打他一神掌的情景相同,有如仙露壶斟仙露,仙露杯欲不受而不可得!
初时大傻的灵魂气场尚远胜于他,倘若明白其中关窍,立即橄榄手退开,周博也不过夺门而出、逃之夭夭而已!
但大傻奉命看守,岂能让这小白脸脱身?
手臂酸软,便即催劲,渐觉一只手臂抓他不住,于是右臂也伸过去抓住啦他右臂!
这一来,灵魂气场流出更加快啦,不多时全身灵魂气场竟有一半转到啦周博体内!
僵持片刻,此消彼长,劲力便已及不上周博,灵魂气场越流越快,到后来更如湖河决堤,一泻如注,再也不可收拾起,只盼放手逃开,但手掌被服周博五指抓住啦,挣扎不脱!
此时已成反宾客为主之势,周博却丝毫不知,还为在使劲抓他手指,慌乱之中,浑没想到‘扳开他手指’早已变成啦‘抓住他手指’!
大傻全身如欲虚脱,骇极大叫:“仙弟,二呆!快来,快来!”
二呆正在上茅厕,听得郁仙兄叫声惶急,双手提着裤子赶来!
大傻叫道:“小子要逃!我——我按他不住!”
二呆放脱裤子,待要扑将上去教同按住周博!大傻叫道:“你先拉开我!”
叫声几乎有如号哭!
二呆应道:“是!”
伸手扳住他双肩,要将他从周博身上拉起,同时问道:“你受啦伤吗?”
心想以仙兄的体术,怎能奈何不啦这文弱书生!
他一句话出口,便觉双臂一酸,好似没啦力气,忙催劲上臂,立即又为一阵酸软!
原来此时周博已吸干啦大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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