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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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记者-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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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到椅子上字正腔圆地背诵了一首歌谣,就是贺小贺录制在TV中的那首:妈妈有座高高胸,一边一个小帐篷,萌萌芽芽分头睡,你不冷来我不冷。

欢呼声中,仪式进入第三项。

祝美渝老师揭开红绸布,丫丫活蹦乱跳地出来,而这时萌萌那边发出一声嘹亮的大叫:芽芽!叫声中,丫丫穿过肉山酒海,绕过盘盘碗碗,从长条桌的这一端跑到那一端,一头扎进萌萌的怀里。一人一犬滚做一团。

祝美渝老师笑出了眼泪:丫丫啊,这么快就变节了。

第四项是喝酒。

喝到满地酒瓶子的时候,艳姣到歌台上去,要把一首烛光里的妈妈献给祝美渝老师。然而,祝美渝老师不见了,老刁也不见了。

黎志坚离席去找。守门的保安告诉他,送狗的老头老太太走了,哭哭啼啼地打的走了。显然,老两口害怕等到与丫丫最后分手的时刻,唯恐那个时刻他们失态,他们不想影响旅馆里热情洋溢的情绪。

回到旅馆,黎志坚翻日历,翻到上周五,然后把上周五的日期记到采访本第一页的页眉上,他要记住这个日子,这个日子是祝美渝老师的生日。

返回餐厅。他发现迎接丫丫的仪式发生了变化,变成了萌萌认干妈仪式。

原来,有了丫丫的萌萌变得爱说话,她把在小河边肖庆芸让她叫妈、小镇上三个人拍全家福的事情都告诉了贺小贺。贺小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怂恿肖庆芸认萌萌做干女儿。肖庆芸乐不可支,她说,这是第一步,让萌萌认我家志坚作干爸是第二步。

认干妈仪式也由贺小贺操作,搞出了很大的规模。她把长条桌打开,排列成十几个餐桌,然后把当晚住在旅馆的所有宿客都请来入席。旅馆的客人中有一个唱二人转的草台班子,贺小贺给他们一百元钱,让他们表演。二人转领班说,你们肖老板看荤的还是看素的?贺小贺说,由着你们的性子来。

认干妈的仪式中有一个中心程序:肖庆芸穿一件肥大的红色裤衩,萌萌从裤衩上部钻进去,从裤衩下部的一个开口中溜下来,象征着肖庆芸生过萌萌一回。萌萌细长而灵巧,像条鱼一样很顺利地完成了这个庄严的过程。肖庆芸则激动得满脸通红,她把萌萌萌抱起来响亮地亲,边亲边说,腿朝下出生,你他妈的还是个难产儿。

肖庆芸手下的员工们起哄,说在裤子外面套上红裤衩不真实,应该光着屁股套上红裤衩再生一回。肖庆芸说闭嘴!你们这群穿着裤衩生出来的产物。

接下来的情况更不像话,二人转班子越唱越逞疯,脏话连篇加之下流动作,肖庆芸不得不把萌萌揽在怀里,捂住她的眼睛。

肖庆芸那边只顾宠萌萌,贺小贺这边和黎志坚左一杯右一杯地拼酒。不待散席黎志坚就醉了,连连说大了,喝大了,摇摇摆摆地起身要去睡觉。贺小贺送黎志坚去肖庆芸房间。到了肖庆芸房间,黎志坚又要去卫生间方便。保洁工也在酒宴上,卫生间没人管,味道呛人。贺小贺说这里是城郊,出了门就是树丛,我送你到树丛里野厕。

在树丛中野厕很好,哗哗哗,很刺激很原生态。郊区的夜色也很好,天上的星星比市区多了一半。野厕之后,黎志坚发现贺小贺没有回餐厅,倚着院门等他,他说走吧你,咱们俩醉醺醺地在一起,肖庆看到了会胡思乱想。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被酒和野厕的快感弄得不安分,他的手扣在贺小贺肩上,脸痒痒地贴着她的头发。贺小贺没有做出相应的反应,反倒向黎志坚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不要做萌萌的干爸。

黎志坚不解。

贺小贺哭了,手背抿得水光光的,她说,认肖姐做干妈,有我在,萌萌总能有个区分;而铁肩姐夫不但和建设十分相像,而且比建设有内涵,另外建设不在了,我怕你把建设从萌萌的心里彻底挤出去。

黎志坚说我答应你。

肖庆芸送艳姣等几个女人出来。肖庆芸说,本来应该留你们几个住下,毕竟是给我老肖捧场来了,可是想来想去,你们几个小骚娘们还是找下流无耻的男人睡去吧,我老肖有女儿了,干事业交朋友要讲究个质量。她说,原本想和艳姣探讨探讨扩大客源的事情,也想吸收几个小骚娘们扩大员工队伍,现在决定不探讨了,不吸收了,给我女儿创造个良好环境比扩大客源更重要。

素来嘴不饶人的艳姣今晚很恭顺。她说肖老板说得是,萌萌要读书,读重点中学上重点大学。

这一晚,黎志坚、肖庆芸和萌萌睡在一间屋子里。丫丫睡在萌萌的床下,睡在那个花篮里。萌萌和丫丫是真正的睡,而黎志坚和肖庆芸过了夫妻生活。

黎志坚肖庆芸的夫妻生活频率和质量很低,责任在黎志坚,他偏重于夫妻生活的实用性,把夫妻生活作为抵制失眠的手段。然而,这一次夫妻生活从时间和质量上都很理想,肖庆芸居然叫。黎志坚批评她,说再叫不整了。肖庆芸不管这一套,说我的旅馆,我随便叫。

这之后两个人小睡了一会儿,几乎同时又醒了。他们坐起来看萌萌,第一次在房间里还有另外的一人一狗的情况下过夫妻生活,他们都感到冒险的快乐。

萌萌歪着头,枕着手,口水流出来,在手心里汇成亮晶晶的一汪。肖庆芸用面巾纸揩掉萌萌脸上和手心里酌口水,然后问萌萌有没有尿,萌萌含含糊糊地说没有尿,她摆弄萌萌,让萌萌换个姿势再睡。

肖庆芸说,发现没?萌萌像我也像你。黎志坚说,发现了,主要像你。肖庆芸说,刚才的那一次,就算是我怀上萌萌的那一次。她动情地拉起黎志坚的手,说谢谢你老公,谢谢你给了我萌萌。黎志坚笑了:咱们两个还是谦虚些吧。肖庆芸说,把萌萌给我留下,你和贺小贺再生一个,她能生,还年轻。她又说,要么咱们四个人加一只狗就这么过?

黎志坚说睡吧,睡着了再说梦话。

肖庆芸说,真的志坚,你这么优秀的男人,理应当有一妻一妾,守着我这个不下蛋的鸡过一辈子,我都替你亏得慌。

黎志坚说睡吧,睡醒了再说一遍才算数。

第三章 棺材与南墙

三十一

享受休假的第三天,黎志坚接到了程启前的电话,要求他到临江大厦,陪同高层去出席一个酒会。他问谁的酒会。程启前说不告诉你,告诉你你就不敢来了。

铁肩专版和向海查干人复仇的图片新闻面世后,午报高层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有关方面前后发出两份针对午报的批评通报,午报的罪过有两条,一是徒步郊游活动失利;二是利用机关报泄私愤,反击海查干人的新闻图片版和铁肩专版,是建国以来罕见的非正常出版物。

有人向午报下了死命令:午报放弃对新建集团的舆论功能。一位即将退休的老小孩对此做了一个直截了当的诠释:午报上不许再出现海查干字样!这位不敢对谷向东撒野,但敢对程启前气急败坏,他指出,午报的舆论反击膨胀了徒步郊游失利的恶果。事情发生在哈洽期间,午报把家丑扬向海内外!他说,捅出漏子来程启前你自己捂,我捂不住我手小。

谷向东不为所动,在家里挂营养液、陪着老伴玩狗狗。程启前耐下心来一份一份地写说明材料和检查。新建集团也不为所动,集团驻哈几家单位集体静默。

两期报纸把他们打疼了,疼得他们不会喊疼了?

三天前,就是程启前听黎志坚汇报的当天,他接到了省振东办一位陌生官员的电话。振东办,即振兴大东北老工业基地办公室的简称。这位官员并没有对两期报纸说三道四,只不过像位体操教练一样,对他进行了一次新闻从业人员的理论辅导: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是规定动作;在社会上抓一些鸡零狗碎做看点,则是自选动作。作为官方报纸,要注意规定动作和自选动作的比例和协调性,更不要搞小动作。

他通过省府的朋友了解一下这位官员的背景,之后他淡然一笑。原来,这位官员曾在安徽建设部门任职,其后调进北京,再其后调到哈尔滨。这位官员是新建集团后面的铁腕深喉,至少是铁腕深喉在哈尔滨的代理。

他把这个情况通报给谷向东:海查干人怕了,推出后台来了。

谷向东说,他们手小捂不住了!

程启前让黎志坚等,他自己也在等,他要看一看振东办的这位官员下一步要做出怎样的动作。果然,那位振东办的官员充当了午报和新建集团之间的桥梁和纽带,通过老小孩,把谷向东、程启前和新建集团哈尔滨分公司经理、前期部主任梁洪烈请到振东办,喝茶,谈话。

谷向东不来,理由是挂水。

喝茶和谈话都是程启前的强项。他从目前社会上炒作普洱茶的现象谈起,话锋一转谈到了建筑。如果说谈新闻是扬长避短,那么在两名建筑界人士面前谈建筑就是扬短避长,但他谈得很好。他从欧美的经典建筑谈到我国的经典建筑,谈到这些建筑的建筑学意义和历史学意义、环境美学意义,他甚至能准确地说出这些建筑的建设年代和中英文名称。接下来谈拆迁,谈拆迁和传统建筑文化的承接点、拆迁与城市发展的契合点。他列举了二战后期西方许多城市大规模城市改造的例子:重建家园的西方人把贫民建筑搬到郊外去,把市政、商业、文化建筑留在市中心。结果,由于市中心达不到人口密度,城市竟然出现了郊外繁荣而市中心萧条的局面。

接下来,振东办的官员谈到新建集团和午报目前的紧张关系,他不主张各打五十大板,他认为海查干人要负主要责任,打七十。老小孩表示,还是发扬革命传统:批评和自我批评。相逢一笑泯恩仇。双方拉拉手算啦。

于是拉拉手。拉拉手之后,新建集团方面觉得拉拉手过于简单了,于是请酒。振东办的官员赞同,老小孩代表程启前赞同。梁洪烈点名请邀请黎志坚出席酒会,他真诚地说,和铁肩记者碰一杯,从对手身上吸取些做人的锐气。

振东办的官员说,谷老总的水挂得差不多了吧。老小孩立即打发他的司机去接谷向东:他不来就在他楼下等。不一刻,谷向东给老小孩打来电话,他请老小孩不要难为司机了,他不能来,水是挂完了,但狗狗病了,他要陪老伴抱着狗狗看狗医生。虽然不来,但他答应和振东办的官员说上几句话。

电话中,谷向东义正辞严。

他说,在工程所在地与媒体作对,决不是新建集团高层的意愿,而是新建集团中层、主要是拆迁公司一群海查干人在胡闹。试想,如果梳平头、手腕上文忍字的人坐在新建集团高端,这个企业如何能壮大到称霸中原辐射全国的地步?所以,请你代我向新建集团高层转达我的话:清理门户,惩治这几只吵夜咬街的看家狗,以免狗恶酒酸!

他说,之所以不与诸位见面,原因在我家狗狗,同时也在于你身边的那两个浮出海查干大沼泽的人渣!我不知道,应该带着怎样的一种表情见他们,是愤怒、鄙视还是委屈?我看应该是委屈,我位居哈埠报界三巨头之首的谷向东,岂能和两个人渣平起平坐?这两个人渣把我当成夜总会的老板了,砸灯箱奸小姐之后提着两瓶酒来道歉,说一声不打不成交之后一醉方休握手言和。荒唐!

他说,请你转告那两个人渣,损毁午报是要买单的,他们酿出的苦果目前含在我嘴里,我要逼着他们张开嘴,把苦果吐回到他们嘴里去,呸!就像吐进痰盂里。

谷向东的声音很响,在坐的人即便听不全内容也能听得出情绪,但大家都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继续谈话喝茶。

放下电话,振东办官员遗憾地说,谷老总到底不能来,那么我提议,酒会上的第一杯酒为谷老总而干,为他和他狗狗的健康。

酒会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在临江大厦,在新建集团驻哈分公司总部。新建集团要搞一个创业十周年成就展,请午报从媒体角度提些策划性意见。双方的这个活动是表面性的,实质性的内容是,新建集团外宣办和午报广告处就此机会碰个面,为双方即将开展的业务往来预热预热。

第二部分内容在嘉年华夜总会。

黎志坚明白,他是这次酒会中最小的人物,是一个点缀,他不能决定任何事情。他能做到的事情就是不办错事。尽管小心谨慎,他还是遇到了三件让他不愉快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发生在临江大厦。新建集团的成就展分为沙盘、图片、录像三个部分。录像的最后部分表现的是该集团在哈尔滨的业绩。其中一段是老白党胡同拆迁一期工程竣工时召开记者会的实况。

这个记者会,就是午报未被邀请、但黎志坚死皮赖脸出席的那次。虽然未邀请午报记者,但集团外宣办给与会记者发误餐费的时候,仍然给了黎志坚一份。想不到的是,黎志坚收红包的景象出现在录像里:记者会工作人员把五百元钱塞进黎志坚的照相机包,黎志坚回手把五百元钱向包里掖了掖。

五百元钱收了,用在哪里忘了。如果在场的所有人都绷着脸不说话,这种尴尬几分钟也就过去了。但集团外宣办的主管绷不住,连连道歉:毛片毛片,忘删了忘删了。

老小孩甩手起身,上厕所。黎志坚入地无门,程启前不尴不尬。

看过了新建集团成就展的所有准备内容之后,程启前发言。程启前是策划大型活动的活动王,他对活动提出的几点意见引得四座感叹唏嘘。感叹唏嘘中夹杂着成语:顿开茅塞、振聋发聩。

程启前由企业活动谈到了媒体活动,举了几个媒体活动的范例,但没有提午报的徒步郊游。之后由媒体活动谈到了记者。他说,都说记者是个三高职业,可是在我的午报,只实现了两高:高强度、高风险,记者们的薪水实在是微薄得可怜。尽管微薄,午报还是把廉政建设摆在首位,报社有规定,记者出现场采访,得到五百元以上含五百元的额外收入,必须上缴。铁肩拿到新建集团的误餐费,当天就存进报社内部的廉政账户。据财务中心的统计,铁肩在这方面的存款最多。在廉政建设方面,他是我给年轻记者树立的楷模。

老小孩上厕所归来。

程启前对老小孩说,请领导给午报一些地方政策,不要把记者管得那么紧,允许我把记者上缴红包的限额做一下调整,把五百元以上含五百元调整为五百元以上不含五百元。那样的话,铁肩就可以享受到新建老总们的体恤喽。

老小孩指点着程启前说,程启前啊程铁嘴,你不该搞媒体,应该去搞相声。

大家都笑了,尴尬局面被打破。

第二件事情发生在嘉年华夜总会。振东办的官员、老小孩、分公司经理包括梁洪烈、午报高层在豪华小包,而分公司中层、午报中层和司机们在大包。

黎志坚坐在大包。开席不久,嘉年华的总经理就进小包里敬酒。敬酒时总经理发现了在座各位的地位,这之后换了包房小姐,四个普通身高的小姐被调走。换上了四个一米七十以上的。此后又有一名电视台音乐节目的女主持人进小包敬酒,之后主持小包里的人唱歌。这之后女钢琴师、四个高个子小姐被请出门外,说明小包里面的酒已经喝到讲荤笑话的程度了。

不在女孩子面前讲荤笑话,已被领导们列为关心下一代工程中的一个项目。

大包里的集体到小包里敬了一杯酒,这之后小包里的偶然也到大包来敬酒。梁洪烈来敬酒的时候,他自己已然醉得走不出一条直线来。集体整了一杯之后,他要和黎志坚单独整一杯,他说,你有铁肩我有深喉。你整一杯我整一杯半。

大包里的人喊:两杯!

梁洪烈在黎志坚举杯前喝了一杯,黎志坚喝下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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