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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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记者-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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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忙,焦明明的姥姥是退休教员,焦妍和焦明明到哈尔滨做手术,焦妍扔下的班级就由焦明明姥姥代课;焦明明的姥爷目前在海查干搞文史工作,正在写一本书,介绍海查于历史风情的书,书名叫做《草根史话》。

黎志坚说名字取得好,书出来千万送我一本。

心脏外科手术简直是在创造奇迹,焦明明的健康恢复了,起码是眼睛的健康恢复了,虽然躺着不能动,但他的眼睛在动,比手术前转动得更快。四处看,四处找笑料。焦妍在一旁说,没有笑料啦,你贺姨走啦。

焦明明说,贺姐。

焦明明用手指把黎志坚勾过来,在黎志坚的耳边说了一堆悄悄话。手术之后,焦妍把手术成功的喜讯打电话告诉给亲朋好友们,电话中说到焦明明的时候,焦妍说焦明明出奇的勇敢,是个战胜疾病的小英雄。妈妈的赞美滋长了焦明明的虚荣心。他唯恐写遗书的事情被别人知道,置生死于度外的小英雄,怎么能流着眼泪写遗书呢?他希望黎志坚为他保守秘密。

黎志坚说,手术前明明发烧了,头脑出现了幻觉,根本没有写遗书这回事。

黎志坚告辞,焦妍送他出来。走出心脏病区,焦妍小声地说,听其他患儿家属说,一场手术下来,至少要用去七八万元,而我们才用去了不到四万块钱八五八书房,想不到丁干事和郑先生挤出去三万多元的水分。黎志坚说,是好事,省下来的钱给明明买补品。

焦妍说,明明手术前,我肩上只是治病的担子,而现在,感恩的担子越来越沉重了。她说,见我家尔健去吧,你给他的给他了,他该给你的也该给了。

黎志坚说等一等,等到明明刀口拆线的时候。他又说,如果没有我和焦尔健的这桩交易该多好,我们将会是很好的朋友。

焦妍说,有这桩交易也是朋友。

焦明明入院治疗的一个星期,是北方生态变化最大的一个星期,北方大多数的花朵都在这一个星期开放。医院门前的草坪之中,一不小心就被一大群艳丽的花朵割据了一块。北方的花朵大多数不香,偶尔有香的也只有昆虫能闻得到,草坪上仍然是中药西药的气味。然而视觉享受足以让北方人感动,草坪四周有许多患者和患者家属,轮椅就有四五台。

焦妍看着那些花,很想摘一些放在焦明明的床头,但她不敢。黎志坚踮着脚走进草坪中,摘下四五朵,包在纸巾里交给焦妍,然后向她告别。

焦妍向黎志坚摆摆手,但不走,反而向黎志坚追了几步。她说,能不能让明明见一见尔健……从发现明明有病的那一天起,明明的病就长在尔健的心脏上。尔健一直盼着明明快快长,明明的胸腔能够装得下他的心脏的时候,他会一眼不眨地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塞进去。我得寸进尺了吧?她说,得寸进尺,生平第一次。

可以让朋友为难,但不能让朋友担风险,这是黎志坚交朋友的准则,这个准则是他从贺小贺那里学到的。让焦尔健父子在看守所里见面,显然是在让吴队长为他担风险,提了,吴队长也未必同意。心里为难,但他嘴上安慰焦妍:是有感而发,谈不上得寸进尺。

然而让焦尔健父子相见的念头,就此在黎志坚头脑的硬盘中占了一块空间,他想象着父子相见的场面,竟然把自己想象得几乎要流泪。

回到家,黎志坚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洗澡,然后换一换衣服。然而柜子里的衣服不见了,洗过的、脱下来要洗的都不见了。他估计,三天中间贺小贺来过,把这些衣服拿到肖庆芸旅馆布草班去了,该洗的洗该熨的熨。而肖庆芸从来不管洗衣服的事情,他的衣服她从不给洗,她自己的衣服或者送洗衣房,或者就那么穿。

在肖庆芸旅馆,他看到他的一部分衣服果然晾在布草班。另一部分叠在肖庆芸经理室的铁柜里。他抱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去旅馆的洗澡间,路过灶间时他往里面看,灶间里只有两个店嫂在忙晚餐,没有贺小贺。洗澡后又路过灶间,又没有见到贺小贺。

他给贺小贺打手机,贺小贺的手机关机。

他有些忐忑不安。尽管忐忑,但他没有向肖庆芸打听贺小贺的去向,如果把贺小贺不在医院也不在旅馆的情况透露给肖庆芸,岂不是在经理面前告了助理。他替贺小贺珍惜她在肖庆芸手下谋得的这份工作,贺小贺聪明能干,肖庆芸大度憨厚,她们存在着长期合作的可能性。如果两个人能长期合作,那么,肖庆芸旅馆不但将成为贺小贺母女的安身立命之所,同时也是贺小贺告别红袖添香重新生活的出发地。

肖庆芸没有发现黎志坚,她正在院落里忙,广告用品公司把三家店中店的三个灯箱送来了,她指挥工人安装。安装停当了她也没有进经理室,坐在院落中喝啤酒,她要等到天黑,天黑后看灯箱大放异彩。

灯箱大放异彩的时候,黎志坚接到了小查的电话,小查带来了惊人的消息:贺小贺被拖轮街警方滞留,被滞留的还有艳姣。

第三章 棺材与南墙

二十六

贺小贺发现西门居回到察哈尔建材店之后,没有立刻去找他,原因是忙,她在旅馆和焦妍母子间两头忙。焦明明的姥姥姥爷到哈尔滨后,她离开医院就去了察哈尔街。黎志坚发现她不在医院也不在旅馆,并因此而忐忑不安的时候,她正在建材店里,严格说在建材店二楼西门居的家里。

果木烧烤店的老板没有估计错,余建设果然开车拉着那一袋子白水泥找西门居退货。

西门居怕余建设,余建设打过他,打得很重。西门居是红袖添香的常客,贺小贺和艳姣都接待过他。余建设和贺小贺结婚前,他听说贺小贺做过鸡,但不清楚在哪里做鸡。余建设和贺小贺的婚礼上他发现,我的天,贺小贺是红袖添香的贝贝。婚礼没散他就和外人说,余建设老婆我嫖过,贺小贺叫贝贝,贝贝的绰号叫电子门铃,叫床高手,男人一碰就响。这话传到余建设耳朵里,余建设到建材店来打西门居,主要打嘴,打之后向西门居提出两项要求,一是不许再说贺小贺是贝贝,二是不许再见贺小贺。

余建设指着那袋白水泥骂西门居:你他妈的人没人样货没货样!西门居连说退货退货,然后把那袋白水泥的钱还给余建设,但他没有留下那袋白水泥,他说那玩艺就搁在你车上吧,拉回去继续冒充炸药。

余建设命案发生的第二天,西门居到爆炸现场看热闹,他看到了那袋白水泥。由于有木床遮挡,爆炸中白水泥袋子没有遭到严重破损,只是被灰尘和碎砖严严实实地盖住。现场没人留心那一袋白水泥,邻居们忙着恐惧和悲哀,忙着猜测和议论,几个农民工忙着收集余建设的尸体,警察忙着拍照,在白水泥袋子上踩来踩去。

当晚,他把那袋白水泥偷走,保存在自己的店里。偷走那一袋白水泥很容易,因为警方并没有派警力保护现场,只是在现场四周拉了一圈黄色的胶带。

这样做,他有两个方面的考虑。第一、保全自己。余建设有保留票据的好习惯,购买这袋白水泥的当时,余建设就用订书钉把票据钉在包装袋上,而他那边也保留了这袋白水泥的售出账目。白水泥和两份票据,可以免去察哈尔建材店出售炸药之嫌。二、发点小财。作为证据,这袋白水泥可以向余建设家属或律师出卖。

在绥芬河,贺小贺首先以贺小贺的身份出现,作为余建设命案的苦主和余建设的未亡人,她提出用钱买那一袋子白水泥。西门居说,钱什么钱,鸡巴头子朝前!小贺啊贝贝,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你以为仅仅是金钱吗?于是贺小贺只好在西门居的床上做了一夜的贝贝。

兴高采烈的时候,西门居答应把那一袋白水泥给贺小贺,说给你都给你,一袋加十九袋给你一吨。但回到哈尔滨他就变了卦,一会儿说这阵子忙,过三天过五天再说吧;一会儿又说找不见了,可能被看守店面的两个残废当垃圾扔了吧?

贺小贺也不急,说西门老板慢慢找吧,水泥袋子脏,你今晚给我也带不走。她建议西门居出去乐呵乐呵,她说,去拖轮街找艳姣,咱们三个喝点酒叙叙旧。西门居说行,我做东。然后他开着车拉着贺小贺去了拖轮街。

本来,贺小贺和艳姣打算把西门居灌醉了,哄上床之后再打,但见西门居太下作,不但没出钱买食品,反而吃艳姣的水果,于是提前打。贺小贺一啤酒瓶子把西门居打倒,然后两个女人用胶带把西门居捆起来,殴打转变为拷打。

贺小贺用常规打法,而艳姣主要是掐和咬。西门居爱咬人,兴高采烈的时候曾把贺小贺的舌头和嘴唇咬出血,但贺小贺忍着。而西门居被咬时忍不住,呼天喊地如丧考妣。西门居叫得越响,贺小贺越是鼓励艳姣咬,她恨恨地说,原来你他妈的也是电子门铃。

邻居听到声音后害怕,遂拨打110报警。

受黎志坚之托,小查了解了西门居的情况。西门居有两种劣迹,嫖娼当然是第一种。其次,西门居有吸毒史。旧案重提显然不妥,因此小查关照警界的朋友,一旦发现西门居的新劣迹,立即扣人并且通知他。所以,拖轮街派出所的警察抓到西门居后给小查打电话,说西门居被扣住了,一同扣住的还有红袖添香的两只鸡,一只叫艳姣,另一只叫贝贝。

黎志坚请小查立即带他去捞人。小查说不行,他正在红博世纪广场执勤,红博世纪广场是哈洽会主会场,会散了,但多数宾客还没有走。不敢也不应该脱岗。黎志坚又请求小查,让他给拖轮街警方打个电话,请他们把西门居三个人扣在拖轮街,千万别往分局送,特别是那个贝贝。小查说行,同时答应明早下岗后陪黎志坚去拖轮街捞人。

这之后黎志坚给杜平凡打电话,电话中他首先给杜平凡提个醒。他担心艳姣审讯时回忆往事,把杜平凡给交代出来。然后他提出,请杜平凡代替他去拖轮街捞人:你捞过她们一次了,有经验。

杜平凡不同意。他提处的事情已经接近成功,组织部门已经和他谈了话,目前正处于考核期间。他说,志坚啊坚弟,能不能离开我独立办一件事情?爹妈要求你三十而立。我比你爹妈晚十年,要求你四十而立还过分吗?对于那个善意的提醒,杜平凡不以为然,他说放心吧,艳姣不会咬我,贺小贺也不会咬你,她们两个不但忠贞不屈而且很讲义气。他说,捞人需要钱,如果你手头紧可以到我这里来拿。

黎志坚说有钱,不够到肖庆芸那里拿。

肖庆芸从不在经济上束缚黎志坚,开旅馆前她和黎志坚各花各的工资,开旅馆之后她还经常给黎志坚一些补贴,每到年节还给黎志坚的父母寄钱。黎志坚在旅馆会计那里拿走一万元钱,肖庆芸不但没有问黎志坚拿这笔钱做什么用,反倒说旅馆效益好起来了,一万块不过是半个月的进项。

次日早七点,黎志坚和小查见面。黎志坚说先吃饭再办事。小查说颠倒过来吧,夜班民警八点半交接班,贝贝她们落到白班民警手里就不好办了,白班民警我不熟悉。

黎志坚说,贝贝叫贺小贺。小查说,贺小贺这个名字很耳熟,她似乎在哈洽期间散发过非法出版物。黎志坚说是真的,不是似乎。

小查觉得问题很严重,于是做了一个认真分析。这件事情,拖轮街派出所可以按两种方式定案,一是非法拘禁他人,二是卖淫嫖娼。非法拘禁是大案,一定要上报分局。到了分局,贺小贺既是贺小贺又是贝贝的双重身份将暴露无遗。同时要追查她非法拘禁的目的,她散发非法出版物的事情也要并案处理。另一种是卖淫嫖娼。他说,卖淫嫖娼简单,派出所就有权处理,我们可以在派出所捞她们出来,贺小贺仍然是贝贝。

黎志坚说,卖淫嫖娼。小查说,卖淫嫖娼的话,黎哥可要破费了。黎志坚说带钱了,一万。小查说够了,五千就够了。黎志坚说,西门居怎么办?小查说,西门居要是答应把你要的证据给你,你再交五千元把他赎出来,否则让他继续受罪。黎志坚说,西门居一个人五千,顶贺小贺她们两个,价格上有些男尊女卑了吧?

小查笑了,说这个男尊女卑不是警方的偏见,而是在长期抓嫖工作中形成的,嫖客一般要脸而有钱,而卖淫女往往没钱而不要脸。他又说,到时候让西门居给你打张欠条,回头向他要。据了解,西门居除了嫖娼和吸毒外,还没有欠债不还的不良记录。

这之后黎志坚向小查说明了贺小贺在余建设命案中的特殊意义,说明了贺小贺拘禁西门居是为了讨要证据,同时强调了他和贺小贺之间清清白白的关系。小查听得不认真,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一边开车一边说,嫂子我见过,嫂子我见过。

西门居在拖轮街派出所的走廊里,铐在暖气管子上,一只手高高地举过头顶,像某部革命历史题材影片中的英烈。他被两个女人打得好惨,T恤被从上到下撕开,能看到的皮肤一律紫青,脖子上的一处咬伤几乎弄断了动脉。

贺小贺和艳姣被铐在民警休息室的床头上。她们也挨了打,脸上都有血,头发都乱,都是十分悲怆的表情。两个悲怆美人让人想起《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这部电影,想起电影中那些前苏联女兵。

杜平凡估计得不错,两个女孩子都表现得忠贞不屈,她们没有胡说乱说。贺小贺始终没有承认她是贺小贺,民警值班室桌子上的问询记录上,她的名字叫贺贝贝。问询记录上还显示,贺小贺和艳姣不承认非法拘禁,承认她们在西门居引诱下卖淫,殴打西门居的原因是卖淫后西门居拒付嫖资。而西门居则称,他遭到了两名卖淫女色诱。两名卖淫女以殴打、拘禁为手段对其实施巨额勒索。

双方都对那袋白水泥避而不谈。

小查把夜班民警叫到另一间屋子里说了一阵话,两个女人的事情解决了,每人罚款一千五,西门居的价格谈不下来,仍然要五千。小查对夜班民警说,两个女的现在就交款,那个男的再当一阵子吊炉鸭,奇書网交不交款要看烤熟没烤熟。

打开手铐之后,艳姣向黎志坚和小查鞠躬,而贺小贺则扑到黎志坚怀里一抽一抽地哭。黎志坚把满肚子的抱怨憋在喉咙里,拍着贺小贺的后背说,去洗洗脸吧,艳姣也去。

小查站在西门居面前吸烟。他问,认识我吗西门老板?

西门居说,好像是刑警队的查司。

小查说错了,我是你的同行,搞建材的,两个月前我在你那里买了一袋白水泥,白水泥掉了标号我又退货,忘了?

西门居张口结舌之际,看到黎志坚一左一右地领着贺小贺和艳姣从民警值班室里出来,于是他恍然大悟声泪俱下。他大叫:给你给你都给你,一袋子加十九袋子,一吨都给你!救救我吧铁肩老师,手吊得这么高我没办法给你下跪。

离开拖轮街派出所,黎志坚安排大家在路边一处排档吃早餐。小查喝了一碗粥就回家睡觉去了。西门居粥也没喝就走了,不一会儿开着他的轿货车回来,带来了黎志坚给他垫付的五千元赎金,车厢里放着余建设退回建材店的那一袋白水泥,怕白水泥袋子在车厢里被颠破,他还在白水泥袋子上套了一条麻袋。

西门居在黎志坚那里要了笔和纸,在大排档餐桌上写了份证言。证言中说明了这袋白水泥的售卖过程,说明了他从爆炸现场拿回这袋白水泥的过程和目的。和钱柜一样,他也向黎志坚表示,他可以做证,但要到余建设命结束侦察进入法律程序的时候,他不想见警察。

白水泥袋子上有一些不规则的暗黑色斑点,分不清是血渍还是其它污渍。白水泥袋子中发现有雷管的细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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