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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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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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颊内陷,以齿落故,粉不能匀,呼婢曰:“取我粉楦来。”婢以胡桃进,妇取含两颊中,扑粉遂匀。杭州人从此戏呼胡桃为“粉楦”。
  口琴
  崖州人能含细竹,装弦其上,以手拉之,上下如弹胡琴状,其声幽咽,号曰“口琴”。
  芜湖朱生
  芜湖监生朱某,家富而啬,待奴仆尤苛。捐州牧入都,路出荏平,以一二文之微,痛笞其奴。奴怀恨,夜伺其睡,持所用锡溺壶击其顶门,脑裂而死。店主告官,置奴于法。
  后十年,芜湖赵孝廉会试,误投此店,灯下见赤身披血而立者曰:“我朱某也,欲有所求。”赵曰:“汝奴凌迟,汝冤已雪,汝复何求?”曰:“穷极求救。”曰:“汝身虽亡,汝家大富,汝虽为鬼,不合苦穷。”曰:“我死后方知,生前所有银钱,一丝不能带到阴间。奈阴间需用更甚于阳间,我客死于此,两手空空,为群鬼所不齿。公念故人之谊,烧些纸钱与我,以便与群鬼争雄。”问:“何不归?”曰:“凡人某处生,某处死,天曹都有定簿,非有大福力超度者,不能来往自如。横死者,阴司设阑干神严束之,故不能还故乡。”问:“纸钱纸也,阴司何所用之?”曰:“公此问误矣!阳间真钱亦铜也,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亦无所用,不过习俗所尚,人鬼自趋之耳。”言毕不见。赵哀之,为焚纸镪五千而行。
  白日鬼
  有偷儿戚姓,技最工,攫取渐多,恐迹之者众,因僦义冢旁败屋居焉。有数鬼见梦曰:“若宜祀我,会且致富。”戚于梦中诺之,觉以为妄。亡何,鬼复见梦曰:“三日内祀我,出三日,则若于夜间所偷,予能白日取之。”戚倔强,觉而不祭。三日后,果大病,命其妻检视诸物,征鬼言验否。时日亭午,诸物忽自移动,若隐隐有运之者。欲起夺之,手足如缚,物尽而缚解,戚病亦痊。乃大悟,笑曰:“我烧闷香迷人,今乃为鬼所迷,世俗所称‘白日鬼’,其斯之谓欤?自此改行为善。
  饶州府幕友
  慈溪袁如浩游幕西江,与宁都州程牧交好。乾隆三十一年,程公委署饶州府篆,邀如浩偕往。时郡署新遭回禄,前太守某被焚身死,程公到任,修葺尚未告成。
  夜间,如浩持灯往厕中,遇一人年三十许,衣月白衫,举头望月,若有所思,惟下体所着鞋袜,模糊莫辨。见如浩至,拱手问讯。审其音,杭州人也,自言周姓,字澹庵。如浩因署内并无是人,诘所自来,乃欷告曰:“我非人,乃鬼也,我系前任司钱谷幕友。上年饶郡被灾,太守某侵蚀赈粮,郡民聂某率领三十余人赴部告准,蒙发本省大宪审问,吊核赈册。不料,太守已早捏造印簿,升斗出入,皆有可凭。大宪为其所欺,遂将数人问成诬告,即行正法。此辈怨魂上诉都城隍,牒阎罗审讯,我系幕友,故被株连,又值公事甚忙,正在查办饶郡灾民册子,候至月余,始得审明,太守某冒赈是实,又冤杀数人,即遣鬼隶擒缚放入火中,以故在署烧死。我非同谋,罪虽获免,而皮囊已腐,不能还魂,只得稽留在此。因停厝处被瓦木匠溲溺,终日秽杂,坐卧不安,先生肯为我移至郊外,含恩不浅。”言讫不见。
  如浩次日寻至署后,果见黑漆棺一具停在墙边,诸工作人在旁喧嚷,遂告知主人,舁至城外,择地掩埋,作文祭之。
  雷诛不孝
  湖南凤凰厅张二,赋性凶恶。父死,依母而居。母年七十余,视若老婢,少不如意,辄加呵叱。邻里忿极,欲鸣之官,母溺爱隐忍,反为调护。
  乾隆庚寅六月七日,值其生辰,留群不逞饮酒食面。家故贫,未娶,厨中仅母一人司炊。某酒酣索面,母云:“柴湿火不旺,姑少待。”某怒,赴内呵责,母急捧一碗战兢而至,因煌遽,忘下葱姜。某益怒,按碗劈面打母,母倒地仰天大哭。忽天光昼晦,云气如墨,雷声隐隐而起,某自知干天之怒,即扶母起,跪地谢罪。母亦代为跪求。某伏母后,抱持母足不放,雷电绕屋不去。母起立焚香,忽火光如流星飞入中堂,将某摄去,击死于街。邻里聚观,同声称快。
  朱孝廉名锦者适主敬修书院讲席,闻而趋视,见其面目焦黑,左太阳一孔如针大,作硫黄气。其身局缩如僵蚕,提起即长,放手即缩,盖骨节已震碎矣。背间有字,似篆非篆,不能识。
  桂花相公
  江西丰城县署后有桂花相公祠。相公之里居姓氏弗可考,相传为明时人,作幕丰城令。有盗案株连数人,相公廉其冤,欲释之,令不从,遂大怒,触桂树而死。后人肖其像,为之立祠,称为“桂花相公”。相公甚灵异,宰斯土者,必先行香。凡有命案,发觉前一日,相公必脱帽几上,自露其顶。始而异之,积久如是,亦弗之怪。
  落氵祭
  海水至澎湖渐低,近琉球则谓之“落氵祭”。落氵祭者,水落下而不回也。有闽人过台湾,被风吹落氵祭中,以为万无生理。忽然大震一声,人人跌倒,船遂不动。徐视之,方知抵一荒滩,岸上砂石尽是赤金,有怪鸟见人不飞,人饥则捕食之。夜闻鬼声啾啾不一。
  居半年,渐通鬼语。鬼言:“我辈皆中国人,当年落氵祭,流尸到此,不知去中国几万里矣!久栖于此,颇知海性,大抵阅三十年落氵祭一平,生人未死矣者可以望归。今正当氵祭水将平时,君等修补船只,可望生还。”如其言,群鬼哭而送之,竞取岸上金沙为赠,嘱曰:“幸致声乡里,好作佛事,替我等超度。”众感鬼之情,还家后,各出资建大醮以祝谢焉。
  铁公鸡
  济南富翁某,性悭吝,绰号“铁公鸡”,言一毛不拔也。忽呼媒纳妾,价欲至廉,貌欲至美,媒笑而允之。未几,携一女来,不索价,但取衣食充足而已。翁大喜过望,女又甚美,颇嬖之。
  一日,女置酒劝翁曰:“君年已老,需此多钱无用,何不散之贫人,使感德耶?”翁大怒拒之,嗣后且防之,虑其花费。如是者半年,启其所藏,已空矣。翁知女所窃,拔刀问之,女笑曰:“君以为我为人乎?我狐也。君家从前有后楼七间,是我一家所居,君之祖父每月以鸡酒相饷,已数十年。自君掌家,以多费故罢之,转租取急,俾我一家无住宿处。怀恨在心,故来相报耳。”言讫不见。
  夜星子
  京师小儿夜啼谓之“夜星子”,有巫能以桑弧桃矢捉之。某侍郎家,其曾祖留一妾,年九十馀,举家呼为老姨,日坐炕上,不言不笑,健饭无病,爱畜一猫,相守不离。
  侍郎有幼子尚襁褓,夜啼不止,乃命捉夜星子巫来治之。巫手小弓箭,箭竿缚素丝数丈,以第四指环之。坐至半夜,月色上窗,隐隐见窗纸有影,倏进倏却,仿佛一妇人,长七八尺,手执称矛,骑马而行。巫推手低语曰:“夜星子来矣。”弯弓射之,唧唧有声,弃矛反奔。巫破窗引线,率从逐之。
  比至后房,其丝竟入门隙。众呼老姨不应,乃烧烛入觅。一婢呼曰:“老姨中箭矣!”环视之,果见小箭钉老姨肩上,呻吟流血。所畜猫犹在胯下,所持矛乃小竹签也。举家扑杀其猫,而绝老姨之饮食。未几死,儿不复啼。
  疡医
  大兴霍Υ、霍筠、霍,皆疡医子,筠犹秀逸出群,不屑屑本业,而喜读书。父以其梗家教,怒而责之,赖有邻翁姚学究者时来劝勉,因得肆力于举子业。不数年父死,Υ、各行其术,颇能自赡,独筠谋生计拙,日就穷困。
  时值试期,筠步行之通州,一老仆相随。因起身晚,行二十余里,日已西下,苦无宿店。忽见林际灯光自远而近,一妪奔走气喘。,老仆遮问曰:“此处有人家借宿否?”妪应曰:“正有急事去请外科,不得代借宿家。”筠急呼曰:“我晓外科,何不见请?”妪问:“先生如此少年,可曾娶妻否?”曰:“未也。”妪大喜,就请同行,筠心疑其所问非所答。
  俄至一庄,门庭壮丽,妪请少待,容先入白老夫人。少顷,妪率婢妇数十趋出曰:“老夫人奉请。”筠与老仆随妪行过十余间屋,始到上房。夫人已相待于中堂,年约三十余,珠环玉佩,光艳夺目,与筠行宾主礼,问姓字年齿及未婚原委。筠以实对,夫人之颜色甚怡,屏去侍婢谓筠曰:“身姓符,本籍河南,寄居于此。孀居无子,只生一女名宜春,年已十七,待字于家。忽患疮疾在私处,不便令人医治。尝与小女商量,必访得医生貌美年少者,乃请疗病,病愈即以小女相配。如先生者正是合式,但未知手段何如?”筠初念不过欲求一宿,及闻此语,喜不自胜。
  夫人命唤蕊儿传语,亲携筠手而行,历曲室数重,始至闺闼。启帘入,见丽人拥锦衾而卧。夫人谓女曰:“郎君乃良医也,儿意可否?”女睨筠低语曰:“娘以为可便可耳。”夫人曰:“先生请看病,娘且暂去。”女羞涩不胜,蕊儿屡促之,乃斜卧向内,举袖障面。筠坐床侧,款款启衾,则双臀玉映,谷道茧细而霞深,惟私处蔽以红罗,疮大如钱。筠视毕,覆衾下床,夫人迎于门外,延至书斋,陈设精雅。筠麾诸婢出,碎扇上所系紫金锭,调以砚水,携入见夫人曰:“此药忌阴人手,须亲敷乃可。”夫人曰:“但得病愈,任郎所为。”筠复启衾,摩裟其臀,温存敷药,女但微笑,不作一语。
  越数日,疮愈。夫人举酒嘱筠曰:“郎君之少于小女,天使来也。”乃部署新室,涓吉合卺。新婚弥月,筠欲归家,夫人曰:“此间荒野,不足栖迟。京师阜城门外有故宅一所,郎往居之。”筠遂同行,辎重甚富。既至宅,皆画栋雕墙也。居数年,生子女二人。
  一夕,宜春忽泣向筠曰:“夙缘已尽,明日将别矣,四十年后当复相见。”天明,携手出门,彼此大恸。前已驻一犊车,望之甚小,夫人与宜春、蕊儿率女婢十数人乘之,车亦不觉隘,瞬息不见,宜春哭声尤恍然在耳也。
  筠后举孝廉,出为某县尹,究不知四十年后再见之说果何如耳。
  产麒麟
  芜湖张姓者,卖腐为业,其妻孕十四月,生一麒麟,圆手方足,背青腹黄,通身翠毛如绣,左右臂有鳞甲,金光闪闪。坠地能走,喂饭能食,好事者以为祥瑞,方欲报官,而是晚死矣,距生时只七日。
  生夜叉
  绍兴郑时若秀才妻卫氏生一夜叉,通体蓝色,口豁向上,环眼缩鼻,尖嘴红发,鸡距骆蹄,落胎即咬,咬伤收生婆手指。秀才大惧,持刀杀之。夜叉作格斗状。良久乃毙,血色皆青。其母亦惊死。
  石膏因果
  嘉定张某,有名医之号,偶下药用石膏,误杀一人。过后自知,深以为悔,然亦不便语人,虽家中妻子,无人知者。一年后,张亦患病,延徐某来诊,定一方而去。临煮药时,张自提笔加“石膏一两”,子弟谏,不听。清晨服后,取方视之,惊曰:“此‘石膏一两’,谁人加耶?”其子曰:“爷亲笔所加,爷忘之乎?”张叹曰:“吾知之矣!汝速备后事可也。”作偈语曰:“石膏石膏,两命一刀。庸医杀人,因果难逃。”过午而卒。
  刘伯温后辈
  绍兴上虞县署后园有古墓,相传新令到任拜城隍神后,必往祭之,由来旧矣。乾隆间,有冉姓者宰其地,礼房吏以旧例请。冉问:“从前县令到任时,可有不祭者乎?”曰:“惟张某,性倔强,竟不行此礼,今现任湖北布政司。”冉曰:“我有志效张公。”竟不祭。
  一日,至厅审事,见有古衣冠客乘舆至,径上堂,冉竟不知为鬼,叱传事吏何以不报。语未毕,其人下车拉冉入书室,语哓哓不可辨,但闻冉若与人争辨者,亡何气绝,作鬼语曰:“我姓苏,名松,元末进士,为上虞县令,死乱葬此,刘伯温犹是我后辈也,汝大胆不祭!”或引张方伯故事折之,鬼云:“张某禄位盛时,我不能报。今其运尽,我将挖其眼矣。”冉家人环跪求恩,愿多备牲牢祭奠。良久苏醒。冉惧,遂朝服祭之,寻果无恙。未几,张方伯竟以事挂误,遂至丧明。此事钱少詹辛楣先生为余言。
  小那爷
  参领明公,与小那爷交好。明奉差他出,三年还都。行至南小街市,见那立市中,仲夏衣棉衣,戴暖帽。明心异之,下马执手,各道寒暄毕,那曰:“自与公别后,每为人欺,蒙公所赠骡,为某骑去不还,新居树木被畜牧伤扰,家人不理。幸公归,替我图之。”语毕,明公上马,那亦登车去。
  明公归语其事。家人云:“那死一年矣。”明公大骇,至那家问之,殓时衣服与途中所见同。问所赠骡,其子云:“在某家,据云先人所赠,故不敢索。”公呼某吓之,道破其诈,乃追骡还其子。视其墓,果被牧畜践损,为修葺封树而还。其夕梦那来谢云:“愧无以报,明午屠市中有一病骡,公买之,必获大利。”明公如其言,果得骡。医痊后,日行五百里。
  水鬼坛
  武林门外西湖坝人家,有老仆日暮取水,远见水面一酒坛随流而泛,因思探取亦可贮物。俄而坛已至前,用手取之。不意腕入坛口,口渐缩小,拖伊入水。急呼人救,获免。
  鬼市
  汪太守仆人李五,由路河赴京,畏暑,至晚步行,计天晓进城。夜半,见途中街市甚盛,肆中食物正熟,面饭蒸食,其气上腾。腹且馁,入肆中啖之,酬值而出。及晓,遥望京城,猛忆潞河至京四十里,其间不过花园打尖草舍一二家,何以昨夕有街市如此盛耶?顿觉胸次不快。俯而呕之,而蠕蠕然在地跳跃。谛视之,乃虾蟆也,蚯蚓蟠结甚多,心甚恶之,然亦无他患。又数岁乃卒。
  金娥墩
  金娥墩在无锡县城东南六十里,故南唐李煜妃墓地。娥能工词翰,进忠言,煜甚爱之。越数年,煜发兵晋陵,挈娥同行,遇吴越王兵,不得进,娥适死,因葬于此。乾隆初年,居民耕地得砖,上篆四字云:“唐王宝印。”至今墓间尚多。更可异者,每当风雨之夕,常有女鬼见形,且泣且歌,曰:“日侵削兮三尺土,山川已改兮众余侮。”
  翻洗酒坛
  广信府徐姓,少年无赖,斗酒殴死邻人,畏罪逃去。官司无处查拿,家人以为死矣。五年后,其叔某偶见江上浮尸,即其侄也,取而葬之。又五年,徐忽归家,家人皆以为鬼。徐曰:“我以杀人故逃,不料入庐山中,遇仙人授我炼形分身之法,业已得道,恐家中念我,特浮一尸,以相安慰。今我尚有未了心事,故还家一走。”徐故未娶,其嫂半信半疑,且留住焉。
  一日,溲于酒坛,嫂大怒骂之。徐曰:“洗之何妨?”嫂曰:“秽在坛里,如何可洗?”徐伸手入坛,拉其里出之,如布袋然,仰天大笑,蹑云而去。至今翻底坛尚存。徐昔所殴死邻家,早起在案上得千金。或云:“徐来作报,所云了心事者,即此之谓。”
  雷诛吉
  湖州女子徐氏,生吃胎素,三岁后,即好念佛。攻至十四岁,忽被雷诛。乡人哗然,谓雷无灵。及殡时,见有篆文在背,识者以为“唐吉”三字.
  狐仙亲嘴
  隐仙庵有狐祟人,庵中老朴王某恶而骂之。夜卧于床,灯下见一女子冉冉来,抱之亲嘴,王不甚拒;乃变为短黑胡子,胡尖如针,王不胜痛,大喊,狐笑而去。次日,仆满嘴生细眼,若胃刺者然。
  喇嘛
  西藏谟勒孤喇嘛王死,其徒卜其降生于维西某所。乾隆八年,众喇嘛乃持其旧器访之。
  至某所,有么些头人子,名达机,已七岁矣,忽指鸡雏问母曰:“雏终将依母乎?”其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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