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中近
邹杰打扫着床下:“妈,这些东西不要再拿出来了,收收好,干脆烧掉吧。”
7 近
茉:“烧掉?你先烧掉我好了。”
8 近
邹杰被顶,(画外)茉将画报递到邹杰面前(前景画报入画),(画外音)茉:“你自己看一看,像不像高占飞,我不是瞎说的,你这个人放在从前,早就当明星了。”
邹杰端详着画报上的高占飞。
9 中
床边,茉和邹杰两人头凑得很近地看画报,都没察觉身后站着莉,莉突然一阵风冲过来,喊着:“你们在干什么!”夺过画报,几把撕碎,扔在地上。
10 特
地上撕碎的画报。
61 医院妇科诊室外走廊,内,日(1958年,秋) 原63场
1 特…小全,小升降
妇科诊室门口的牌子,(降下)邹杰跟一批候诊男女坐在一排,手拿报纸却无心看。
2 中近…近,推移,邹杰侧
邹杰不时抬头看一眼诊室紧闭的门。(后景)门开了,邹杰赶忙起身,见走出的是一护士,慢慢坐回(随之推近),邹杰忐忑不安,突然听见诊室内莉的哭声(画外),邹杰听清,猛然站起。
3 中近
邹杰扑到诊室门口,着急地倾听室内的动静。
(画外)随着莉的哭声,响起歇斯底里的叫声:“这是为什么!什么叫输卵管堵塞?”
邹杰愣住。
62 楼梯间/莉的房间,内,夜 原64场
A 楼梯间
1 小全…中,
黑暗中,邹杰蜷缩在阳台前,独自抽烟,黑暗的身影,烟头一明一暗。(画外)茉房内响动,茉房间灯亮,照在邹杰脸上,邹杰忙掐灭烟头,起身回房。
B 莉的房间
1 中近
邹杰开门进,轻轻关门。(画外)茉去马桶间脚步声。
2 小全…中近,缓推
邹杰轻手轻脚走向床边,正摸上床,床头灯亮了。
莉:“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邹杰:“什么怎么办?”
莉:“我们不会有孩子了。”
邹杰:“我早对你说过,工作第一家庭第二,有没有孩子都一样。”
莉:“不,时间长了就不一样了,我们不能永远都没有孩子。”
邹杰:“怎么会不一样?你不相信我?”
莉:“你考虑过离婚么?你要是想离婚我同意。”
63 马桶间,内,凌晨 原65场(1959年初,冬)
1 特
翻开的苏联《星火杂志》,图片上是海滨浴场的人群。
2 中
邹杰坐在马桶上翻看杂志,想到什么,慢慢抬起头。突然发现墙上有什么东西,急忙起身。
3 特
画报落地。
4 特
邹杰猛地凑近墙面看去。
5 特
墙上的镜子旁一行铅笔字,“邹杰,别忘了给妈这月生活费25元,我是爱你的。莉”。
6 近
马桶间门拉开,邹杰喊着:“莉莉!”冲出。
64 红旗照相馆楼下,外,凌晨 原67场
1 全,
天蒙蒙亮,薄雾,没有行人。邹杰背着莉从弄堂口跑出,茉紧跟其后。
邹杰挡住一辆送豆制品的黄鱼车,把莉放在车上,车主争执了几句。邹杰抢上车,急蹬而走。黄鱼车在雾中消失,留下车主和茉。
65 医院病房,内,日 原68场
1 近
莉躺在病床上,(画外音)邹杰:“莉莉你到底为什么?”
莉慢慢地说:“不为什么,我就是有点害怕。”
(画外音)邹杰:“你怕什么?”
莉:“我怕失去你。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的感情一天天淡下去,”
2 特
窗台上几枝茉莉花插在玻璃杯中随风摇曳,(画外音)莉:“没有孩子,到最后只剩下怨恨。”
3 近
莉侧过脸(由侧转正,对镜),泪盈满眶。
4 近
邹杰悲悯的出口气:“莉莉,如果我们领养个孩子会不会好些。”
5近
莉回过头,眼光亮闪闪,分不清是欣喜也不是哀伤
66 大世界哈哈镜前,内,日 原69场(半年后,1959年春天)
1 特
哈哈镜中邹杰和莉抱着半岁的婴儿花(花,1958年9月生人)。他们镜中的脸忽长忽扁,(画外)两人欢快的笑声。
67 城隍庙,外,夜 原69场,改
1 中…中近
九曲桥上灯火辉煌,人头济济,盏盏灯笼红。莉抱着孩子与邹杰并肩,喜气洋洋。
邹杰:“高兴吗?”
莉:“高兴。为什么福利院都是女孩子呢?”
邹杰:“是啊,不过你看她多漂亮。除了头上没有这点红,跟你多像啊。”
莉:“像我,没什么好。”
2 景别同前镜,不同桥段
莉:“给她另取个名吧。”
邹杰:“原来的阿花不好么?”
莉:“不好。”
邹杰:“茉莉花一家,多巧啊,老天都给安排好了。”
莉心事重重,没有答话。
68 莉的房间,内,日 原70场(1960年夏,花未满2岁,莉22岁,茉42岁)
1 中近,摇,升格
邹杰身穿短裤满心喜悦地给花洗澡。花咯咯地笑着,拍水闹着。
2 近
一旁的莉也帮着给花身上浇水,神情喜悦。
3 中近
邹杰把花从澡盆中捞出来,边给她擦水边在她身上响亮地亲着。
4 近,摇
光身的花被邹杰放到床上,茉入画,手拿花露水,往花的脖子、身上抚抹。伸手给花闻闻,花闻着笑。
5 中
邹杰让花骑跨在自己脖子上,趴在床上玩骑马。茉坐在一旁看着笑。
6近
正在刷洗木盆的莉回头看着父女俩笑着,但眼光逐渐变得异样。
7 中近,莉主观
花的两条腿分跨着邹杰的脖子,邹杰正玩得起劲。(画外音)莉大叫:“邹杰你干什么!不三不四的!”
8 中,推
莉冲到床边,一把将花夺过来抱走,出画。(推进)剩下邹杰和茉愣愣对望。
69 楼梯间,内,日 原71场(1968年夏,花10岁,莉30岁,茉50岁)
1全…小全,移拉…摇
通过阳台俯拍照相馆门前,“送芒果”的游行队伍敲锣打鼓,浩浩荡荡。无数横幅、红旗、彩旗高挑。为首的人手捧红丝绒托盘,盘中玻璃罩下是一颗金黄的塑料芒果,街道领导、红卫兵、群众尾随其后,手中挥舞红宝书和五颜六色的纸旗。有人拉着手风琴唱着歌喊着口号。道路两旁涌动的人群,人人幸福地笑着。镜头拉摇进楼梯间,茉在打瞌睡,对窗外景象毫无反应,游行的红旗把房顶映得通红。
2 近
卫生间的门开了一条缝,10岁的花探出头对画外喊:“爸爸。”
(画外音)邹杰:“哎。”
花:“给我拿毛巾。”说完缩回头,留着门缝。
3 近,卫生间内向外拍
邹杰的一只手递一条毛巾伸进门缝。
4 中,移
邹杰穿着背心短裤靠近门:“阿花,给你。”话音未落,花突然伸出手把一捧清水撩在邹杰脸上,随即传出咯咯笑声。
邹杰擦着脸上的水笑。
(移出)花躲在门背后,露出多半个身子,咯咯直笑。
莉冲进画,拨开邹杰,对里面喊:“阿花,以后洗澡不要叫爸爸。”说完哐嘡关上门,转身指着邹杰的短裤,推邹杰出画。莉留在画中,神情焦躁不安,想了想,回到马桶间门前,用力把门拉紧。莉走回到原来的位置,(推至)莉神经质的眼睛。
70 莉的房间/楼梯间/马桶间,内,深夜 原72场
(1968年10月,飘忽,鬼魅,梦幻般,花的床单为浅、单色)
A 莉的房间
1 全
雨后的夜晚,寂静。屋内没有灯光,窗外射进奇怪的光线落在蚊帐、墙壁、天花板上闪闪忽忽。诡异。
邹杰在黑暗中悄悄起床,钻出蚊帐,轻手轻脚走向花的床。(移,跟摇至花床)邹杰俯身细看花熟睡,蹲在床边摸花的头发,慈爱。
2 中…中近,推
邹杰慈爱地看着熟睡的花,起身上床,躺在花的身边,搂着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熟睡的花翻过身把头靠向邹杰。
3 小全…中近,缓推(向莉的床)
蚊帐被风吹开,莉梦游般坐起,定一会儿,转头见床上没有邹杰,扭头看向镜头。(随着镜头推进),脚步声和楼板吱吱作响的声音逐渐清晰。
4 中,莉主观(蚊帐前景)
透过蚊帐,模模糊糊见一人影在花床头晃动。
5 近
莉瞪大眼睛,撩开蚊帐,尖叫:“邹杰,你干什么!”
6 中…近,莉主观
花独自躺在床上,画面中没有邹杰,随着喊声,花被惊醒,莉入画(主变客)。
花睡眼惺忪,疑惑地望着莉:“妈。”
莉一把扯掉花的毛巾毯
7 近
莉直愣愣的眼光在床上寻找,发现了什么。
8 特,莉主观
花腿边的床单上,一团血迹积在床单表面,(一束奇异的光投在血迹上)。
9 特
与前镜同机位,叠化
床单上的血迹渐渐鼓胀涌动,片刻后,忽然溅起,射向镜头。
10 近
想象中的血向莉的脸上喷去,莉躲闪着(血并不存在)。莉慌张地在脸上乱抹,试图擦去血渍。脸上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颗红记。莉抬起手看。
11 特
手上的血。
12 近
莉瞪大眼睛看着手,中魔般的眼神。
(画外)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画外音)花:“妈,你怎么了?”
莉从癔境中惊醒,口中含混的咒骂:“邹杰,邹杰。”转头出画。
B 马桶间
1 中
门被一把推开,露出坐在马桶上的邹杰,邹猛一抬头,惊慌。
莉扑上,劈头打向邹杰。骂着:“邹杰,这回让我抓住了。”
2中近,反打
邹杰用画报挡住头躲闪,不知所措,画报被打落。
莉骂:“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你干的好事!”
3特,升格
登有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剧照的杂志落地,(画外)厮打声。
C 楼梯间
1中近,跟摇,升格
莉厮打着与邹杰冲出马桶间。
2中近,升格
茉跑出房间门,前景莉和邹杰厮打划过,茉惊呆。
D 莉房间
1近,摇,升格
莉从花床上抽掉床单,在面前展开。
2近,升格
花惊恐地看着床单在她面前划过。
3近
莉抖着床单对画外:“你看,你都干了什么!”
4近
茉紧张地盯着莉,站在门边。
5特
床单上空空如也。
6近
邹杰的视线从床单移向莉:“莉莉,你安静点。”
7近
莉顿时怒不可遏,又发作起来:“你干的好事,你还叫我安静!我要去告你。”说着又甩起手中床单。
8特,升格
雪白的床单在空中甩动,(画外音)莉:“我要告你!”
9中近…近,推,升格
前景雪白的床单飘舞,(镜头推向花)花无辜惊恐绝望的眼睛,(画外音)莉:“我要告你!”
(画面隐黑,画外响起童声合唱《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
71 少年宫操场,外,日 原73场
1 全…中近,摇臂,移,升推
少年宫合唱队的孩子们在老师的指挥下,站在台阶上合唱《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歌声渐强)。
歌声渐渐停止,大家纷纷转头用异样的眼光看队伍中的花(花站在后排)。花奇怪地看着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
顺着同学们的目光,花望去。
2 小全,花主观
少年宫门口,茉提着草编挎包神色不安地向几位老师诉说着什么,茉扭头向花看过来,朝她招手。
72 铁道桥,外,日 原74场
1 小全
茉牵着花的手,匆匆登上铁道旁的铁梯,铁梯上站着无数公安人员。
2 中…中近
茉和花走上路基,几个人抬着一个盖白布的担架与两人错身下梯,远处桥下,停着救护车和警车,众围观者。
3 全,(莉侧背)
莉呆呆地跪在铁道边,双手捧着一只染血的解放鞋。
4 特…近,摇
铁轨上一滩血,(画外音)莉喃喃地:“邹杰,我不该冤枉你,我说要告你其实是吓你的。”镜头摇过手中的解放鞋至莉脸,莉接着说:“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5 全
铁路通向远方,远远的三个女人一动不动。(《茉莉花》音乐起)
73 铁道,外,日 原75场
1 全,长焦
(音乐声中)莉一人顺着铁路向远走,远处出现一辆冒着蒸汽的火车,渐渐驶近。与莉相叠,莉依然迎向火车,火车从莉身边擦过,驶向另一条轨道。白色的蒸汽弥漫整个画面,蒸汽散尽,莉的身影仍然在远处晃动。(音乐继续)
74 莉房间,外、内,日 原76场
A 莉房间窗外
1 小全…中,摇臂,缓升
(叠化,镜头顺照相馆外墙升)划过满墙爬山虎,出现莉房间窗口,茉和花凭窗远眺。
B 莉房间内
1小全…中,缓推
茉、花背立于窗前,茉轻声面向窗外讲述:“你妈去找你爸爸去了,你爸爸是个好人。”
2小全…中,推,双人侧
两人看着窗外,茉讲述:“那天晚上一夜之间,他的头发全白了,他是被冤死的。”
3中近…近,推,花正
花听着外婆的话,不响。
(画外音)茉:“等平静下来,你妈会回来的。”
花点点头,眼里含着泪水,脸上纯洁无辜,充满期盼,画面渐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