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这个?也许她和仓库管理员的关系不太好吧。”杰丽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
“小姐,要当战地记者首先你应该了解一下有可能面对的致命武器。在军队中配备枪械的时候是要看个人体质的,如果把重机枪配给一位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女性,我想你也就用不着我的提醒了。”我用手点指着周围士兵手里的武器,“那些男兵手里拿的柯尔特MOD733,只有60公分,但唐唐手里的M16A2,长1米,而且比前者重了三分之一。你不觉得应该颠倒过来装备才比较合适吗?”
“嗯……”杰丽看着粗长的步枪挂在唐唐瘦小的身体上,像竹竿上挂衣架一样显眼时,也有些同意我的说法了。
“‘军营中的种族和性别歧视’?太老套的内容了,也不是什么吸引读者的题目,我需要更有震撼力的素材,不然就把豆子还给我。”女记者把手伸向我的胸口,欲将我装进战术背心内的密封罐抢回。
“OK,OK!”我赶忙护住胸前的“宝贝”,伸手从头盔内衬里卸下一块火柴盒大小的硬盘,“我是个公平的人,如果不能提供你满意的服务,我就不会收你东西了。别忘了,佣兵也是生意人。”
“这是什么?”杰丽接过我递给她的小硬盘,翻来覆去地打量,却没有弄清这个比存储卡厚一点的是什么。
“硬盘!”我从口袋里扯出一条数据线递给她,“用这种线进行数据传送,你最好找个好一点的电脑,不然系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数据吞吐。里面是我们前两天进昆都侦察的录像,有战斗场面和一些你平常看不到的东西。”
“谢谢!”女人飞快地把硬盘装进内衣的口袋里,全然不顾这个过程中敞胸露腹的画面,在身处一群长期经历战火、死亡、恐慌和寂寞的雄性动物中间,这一行为将会引起的后果远比秀色可餐这句场面话严重得多。等扣好衣服的女记者抬起头发现一圈的男人双眼冒火地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时,她才发现这些人已经不是前些日子在一起的绅士了。
面前跪着的俘虏的身份已经确定完毕了,这些人都是从外国怀着不同目的前来甘茵斯坦的圣战者。大多是伊斯兰信徒,也有的是被扣留的像谭伟一样怀着猎奇心理的志愿者。他们被学生军政府先以间谍罪收押,然后利用各种手段迫使他们答应协助作战。
眼前这群手无寸铁的战士听说是被打死的这批军人的后备队,由于前来帮助学生军的人太多,所以枪支不够用,这些人躲在屋里等外面有人死了,然后才有枪给他们用。
通过无线电从前方岗哨赶来的反学生军北方联盟负责人,在美军的重重监视下走了过来,后面跟随的民兵都被联军给拦在了远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给我们一家伙。美加联军的负责人和他蹲在一块,不知在议论什么。
身边响起一阵枪声,原来是记者为了拍些威武的照片,跑到远处的人群中去拍那些拿着枪的士兵,有的甚至给那些士兵美元,让当兵的放上一梭子。
在记者们的争相效仿下,前方顿时枪声一片,把车队后方不知发生什么事的驾驶员和作战部队纷纷给引了过来。等发现竟然是这种情况后,他们又纷纷咒骂着退了回去。
正在大家捂着耳朵阻挡身边巨大的枪声折磨时,突然一发炮弹带着尖厉的哨声落在了车队的正中间,将一辆十吨重的载重军车掀翻在地,被枪声吸引下车的幸运司机目瞪口呆地跪在地上看着眼前拦腰炸断的大卡车。
“炮袭!找掩护!”听着熟悉的哨声连接成的乐章,我拉着身边的新丁和记者扑倒在地后才把这句警告喊出口。
第一〇八章志愿军
“妈的!”在我被从地上震起又重重地摔回吃了满嘴沙后,除了把头更深地埋进黄土中颤抖外,我想不到人在性命操于上帝之手时的更佳反应。
“怎么回事?他妈的美国佬搞错了坐标吗?”刺客趴在我对面不远处抱着脑袋一边骂娘一边用手抱紧狙击枪,“这他妈的是150毫米的榴弹炮。”
炮弹不停地从天上落下,在车队周围爆炸,但打中车队的却屈指可数,大多数落在离我们二十米外的路旁,气浪掀翻了几辆悍马车,弹片炸伤了数名站在路中间的军人,他们死没死我是没有心情去注意了。
“像是俄罗斯D1,老毛子的东西劲儿比美国佬的足!”狼人的头盔被冲击波吹飞了,满头短发被黄沙填满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在炮轰的间隙跟在我们的身后跑离了车队,冲向不远处的掩体时叫道。
“只要打不着我,我管它是哪国的炮!”水鬼抱着脑袋从背后追了过来,以箭一样的速度超越大家,飞身跃起跳进了刚才向我们射击的民兵的散兵坑中。他刚跳下去便发出一声惊呼:“不要过来!”
等我们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奋身越过了所剩无几的掩体,落到了后面的散兵坑底。
等我们落到了坑底的时候,也已经用不着他再提醒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一颗未爆的152毫米炮弹就扎在散兵坑底的肉堆中。顾不得擦拭溅到脸上的血水,所有人都看着面前的“小可爱”傻了眼。
“你是对的,这确实是俄罗斯的D1火炮。”我愣愣地看着冒着热气的弹头,不知为何竟然回了狼人一句无关紧要的戏言。
“所有人都不要动!”最靠近炸弹的狼人轻轻地蹲下身,看了看弹头的屁股和被它击穿的尸体片刻后说道,“兄弟们!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先听哪一个?”
“先说好消息!”刺客不敢动,扭动身体伸长脖子想看一下弹头的状态。
“好消息是这不是俄罗斯原装货,是重装的弹头,甘茵斯坦人的手艺有限,只有触发引信而没有时间引信。”狼人再从头到尾看了看这颗炸弹确定地说。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虽然不知道这颗炸弹为什么击穿了地上的尸体而没有爆炸,但如果引信没有故障的话,任何东西碰到它或它碰到任何东西都可能爆炸,而威力足够把我们都炸上天。下轮炮袭马上就到,我们却没有时间解决这东西。”狼人的话说完,大家也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出去!”我向身后的大兵挥挥手,“后面的先走,迅速、小心!”
话音未落第二轮炮袭已经开始了,大地再次人为地颤抖起来,一个站立姿势比较不稳的士兵被脚下颤动的土地晃得失去了平衡,面带惊恐双手乱抓地倒向面前的硕大弹头。
“我操!小心!”刺客一把抓住那家伙的后背包带,我在旁边伸出胳膊反手捞住他的脖子,可是这家伙背着的东西足有几十公斤重,加上自身的体重和现在晃动的地面,我们很难托住他。看着他的去势只是被减缓,整个人仍在向前倾倒时,坑里所有人都吓坏了,死亡的威胁迫使他们疯狂地冲了过来从旁抱住了这个家伙,或拼命地逃出这个散兵坑。
每次炮弹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炸开时,我的前列腺便一阵痉挛,尿急的冲动顺着小腹冲上大脑。一个刚爬出坑沿的大兵被弹片削掉半截手臂跌回来时,所有其他想逃离这里的人都放弃了出去另寻庇护的念头,乖乖地和那颗可爱的未爆弹待在了一起。
“该死的空中支援还没有到吗?”狼人使劲把倾倒的大兵扯回来摔到坑壁上,冲着无线电兵抱怨道。
“来干什么?他妈的是哪儿向这里打炮我们都不知道。”我慢慢地把头探出坑沿,炮击覆盖范围并不大,但密集度挺高,轰击的持续性甚至比不上在非洲一些小国家遭受的炮击。但这里的炮击有一个和那些长年战乱国家相同的特点,那就是火炮口径的不统一。从爆炸威力和烟雾可以看出,从老式76毫米的山地炮到152的榴弹炮都有。
我从护目镜框中抽出数据线插进头盔的接口中,打开的弹道测算系统对准着弹点,护目镜中出现了条条白线,那是根据着弹点和参照物以及声场、力场、温差、风力等因素计算出的炮弹的飞行轨迹,最后核对全球电子定位数据得出发射地的坐标。
“天才!让美军把这个坐标的附近给轰平,然后再把那里的卫星图片传过来,那里有人炮轰我们。”我把坐标发给天才,然后回头指着远处的丛山问身旁的美军,“那个最高的山头上是不是有个要塞?”
“是的!那里有学生军的一个制高点,它是我们攻打昆都之前第一个拿下的要塞,现在那里驻扎的是反学生军军阀杜塞姆斯将军的部队。”美军的情报官手按头盔凑了过来,向远处张望了一眼后,蹲回坑底缩着脖子说道。
“看来它已经不在那个家伙的手里了!”第三轮炮袭再一次由十公里外的山头扑了过来。这一次明显更加密集和猛烈,似乎对方刚到了批火炮部队一样。
“天才!怎么搞的?怎么火力支援还不来?我们快被炸烂了!我要是活着回去,非打跛你另一条腿不可。”我捂着耳机躲在坑底,敌人的炮越打越准,已有数发就打在我们的坑边了,那枚未爆弹卡在放平的尸体中间摇摇晃晃的样子越看越让人心惊。
“我只是传信儿的,不是负责拉炮绳的。”天才声音里的轻松听起来让人既恼火又羡慕,“不过卫星图片已经到了,这是我能做得最快的了。”护目镜的显示屏上显示出卫星照片,很清晰地显示了远处山上的要塞顶视图,藏在要塞周围树丛中的每门炮旁站的填充手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妈的个巴子的!”一发炮弹就落在不远处,大量的沙土从天而降砸在我头上,仿佛有人站在坑沿上想活埋我们一样。
“天上的父呀!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别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险恶……”身边的唐唐和杰丽双手交握拱在胸前,随着每发炮弹的炸响颤抖地祈祷着。
其他士兵也跟在两人之后纷纷蹲在坑底开始祈祷,看了太多电影而抱着张狂梦想的士兵,在并不猛烈的炮火中上了身为陆战队士兵的第一堂课——什么叫步兵?那就是炮灰。
“食尸鬼!你有没有发现,这帮王八蛋越打越准?”狼人也不敢把头露出去,只好把枪口举起来利用瞄准具在护目镜上的投影观察外面的情况。边上的美国兵看我们奇怪的样子颇有些不习惯,也有多多少少能明白我们使用的装备的人开始发出艳羡的赞叹声。
“他们不可能有激光定位或GPS定位,一定有人就在这附近使用工具目测。”看着在第三次炮击中完全被摧毁的运输车队,我意识到对方有人在为炮兵修正弹道参数。我打开热成像器,想看看远处哪里有热能反应,但我的便携式热成像系统对于发热量较小的人体只在七公里内有效,还达不到坦克使用的那种大型机所能探测的距离,但即使这样,也已经足够探测到温度达到零下的山顶上那个可爱的小热点。
“我们需要更大的枪才可以打瞎那只眼!”枪口的激光测距仪测算出来的距离是5。3公里,但我们运输车队现在没有任何武器可以打到那个距离上。
“呼叫空军炸死他!”边上的美国大兵听到我们的话异口同声地接道。
我和水鬼他们相对一眼无言地笑了,美国人就是有钱,基层士兵都这么大手大脚,怪不得仗没打几天就花了上百亿。为了一个敌人叫空军炸,一把炸弹抛下来就是百万美金,如果美国不是碰到甘茵斯坦这种软脚虾,而是北国那种硬角色,耗上个几年的高强度战争,非把美国人耗到油都买不起。
正在我们几个为美国兵被惯坏的作战习惯感叹的时候,无线电中传来飞机驾驶员的应答,两个F/A…18战斗机抛下诱饵弹从山谷中低空掠过。果不其然,两发便携式地对空导弹从山头背面冲天而起,结果都击中了诱饵弹,顿时天上爆起几蓬火云。
在地对空导弹没有奏效后,便看到不少高射炮在天空拉出一片弹幕。落后的高射炮根本追不上美式的先进战机,两架“大黄蜂”轻松地一个俯冲,抛下两枚巨大的JSOW集束炸弹,炸弹慢悠悠地降至预定的高度后自动打开,射出数十甚至数百颗子炸弹,同大的覆盖范围炸平了整个山头,黑白相杂的烟雾从半山腰包住了半截山。等烟雾散去后,便看到熊熊的大火裹住了几乎没有林木的山顶。
“喔!”躲在路边地沟里的大兵们纷纷挥动着双手探出了路面,为拯救自己的航天英雄欢呼。
袭击我们的炮火在山顶被夷平后便戛然而止,可是大家都知道,山里除了那个基地,仍有大量的学生军武装藏在其中,所以没有人走出掩体。直到B52“高空堡垒”编队扔下上万磅的炸弹地毯式地将临近的山脉都炸成焦土,来支援的M1A1主战坦克以及自行火炮编队等重武器部队上来,大家才从躲藏的路沟中爬出来。
清点人数后,我们知道联军在这次遇袭中伤了19人,只死了两人,而且都是货车司机。唐唐和那几个女兵面色煞白地互相搂抱着不停尖叫,如果说是欢呼,脸上却没有笑容;如果说是惊叫,声音中却充满喜悦。那个被我们大家从炮弹上拉回来的大兵,坐在地上握着拳头拼命用力,仿佛想将体内的恐惧强行挤出来似的。其他三十多名运输兵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手握十字架跪在地上向上帝祈祷,而更多数的是和战友抱成一团互相安慰,互相鼓励,互相庆祝。
“呸!呸!”我边吐着嘴里的沙土,边走向车队中惟一完好的代步工具,我们自己的防弹悍马车,虽然创痕累累,但至少它仍是辆整车。
“我的车!”狼人看到自己的悍马被重炮轰得只剩下一个前引擎盖和两个轮子后,摊着手大骂着。同样发出这样怒吼的是美军运输队的负责人,后面长长的被炸成火龙的车队预示了他的军事生涯已前途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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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帮忙!”听到后边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是杰丽正在拽她的摄影师。他运气不好,被身旁炸飞的刺铁丝网路障给罩住了,越挣扎铁丝网上的刺扎得越深,他已经痛晕过去了。
“帮帮忙!”杰丽手里拿着美军的大铁剪在绞铁丝,可是那个东西太重,她掌握不了,剪了几下都没有把铁丝给绞断,反倒把晕过去的摄影师的衣服剪出了几个口子,把她吓得再也不敢下手了。
“没问题!”看到自己的队友和爱车没有问题后,我的心情比刚才经受炮袭威胁的折磨时好多了。
我抽出胸前的军刀走了过去,对准绕在木桩上的铁丝像砍麻绳一样“咚咚”几刀将它剁成碎段,而锋利的刀刃连个小豁口也没留下。
“谢谢!”杰丽擦着脸上的泪水,将摄影师从路障铁丝网下缓缓拖了出来。在大家都挂伤和抢救伤员的时候,女士优先的绅士精神远没有女人能顶半边天更受人欢迎,所以没有人过来帮她。我也不愿在这种战时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身上花费精力,便将手里的军刀借她让她完成剩下的工作,自己回头去检查爱车的损毁程度。
等她好不容易将摄影师从铁网中拖出来送上医护车后,她才满手鲜血抽着鼻子拎着我的军刀来到我的面前。
“好刀!”杰丽对我削铁如泥的军刀留下了无尽的好感,把玩着有些不舍得还我。
“如果战争是地狱的话,那么你用的刀要比魔鬼的好。”我接回刀子笑了,“回头送你一把!”
“谢谢!”杰丽满脸都是沾满沙土的血水,看上去好像快要重伤不治似的,“这句话我喜欢!可以引用到我的报道中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