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说起来当今圣上才登基不到两年,可眼下这清平世界,却是好多年都未有了。”
“这还叫清平世界?你们忘记了前些日子柳府大火了?这里面啊,说不定就有些弯弯绕绕喔……”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褒贬不一。
原本不过苏盼儿随口一句话,可看着周围的人群越说越来劲,一副兴致勃勃的姿态时,着实让她很无语。
说好的民间不敢随意乱议今上呢?
难道她又穿越了时空了不成?
不过……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儿,她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些人说话,很有官腔的感觉。
估摸着应该是有朝廷的鹰犬躲在人群里,左右这些人说话的意图吧?
秦逸脸上倒是一派平静,不管身旁的人称赞也好,责骂也好,都没有表现出喜怒,反而兴致勃勃的听着众人对他的评断。
等他们好容易从人群里脱困,都一身冷汗淋漓,捞不准圣上的心思。
秦逸反倒兴致盎然,连连回头:“想不到今儿朕……真的出来游玩,还听到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果真不虚此行!走,咱们继续看灯。”
“好,咱们走。”
见他没有坏了游玩的兴致,苏盼儿也乐得再走一走。
这灯市是从东华门一直延伸到西华门,整整四排大小不等的铺子一直延伸下去,留出中间三行供行人行走的道路前行。也就是所谓的“九市开场,货随队分。人不得顾,车不能旋”当真说出了灯市的精髓。
随着人流前行,沿途遇到好看的花灯,少不得要驻足一番,兴致来时,更是猜几道灯谜,赢了两三盏花灯在手,便再没有兴致猜谜了。
好容易走到十字路口处,前方一阵锣鼓喧天,原来的路口处摆开了擂台,擂台周围烟花爆竹齐放,擂台上舞狮舞龙的队伍上下翻飞,当真热闹至极。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苏盼儿抬头看了眼天,只见天空上到处烟花炮竹齐鸣,鞭炮声震耳欲聋,原来是子时到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众人齐齐站定,抬头望天,都沉浸在眼前的美景里,迟迟无法回神。
秦逸悄然回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小女人。
借着周围无尽的灯光,称得那专注的眼神里炫染开一朵朵火树银花,宁静、祥和、又柔美的姿态,让他心头徒然一暖,忍不住轻轻握紧她的小手,紧紧包裹在自己大手手心里,片刻不肯放松。
苏盼儿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热意,下意识扭头看他。
目光相触,幸福从二人的目光里漾开……
良久,良久,鞭炮声终于渐渐淡去,那震天响的锣鼓再度在耳朵里响彻,苏盼儿才再度回神,赶忙收回视线低下头。
秦逸好笑地转头,看着前方飞舞的火龙,追着绣球上下翻飞,叫好声一片。
“逸。”
旁边传来轻微地拽衣角的小动作,苏盼儿双眼晶亮:“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了。”
是该回去了,明儿一早还得早起准备祭天仪式,身为皇帝,可没有偷懒一说。
“好,我们回转。”
秦逸应下。
可小妍妍明显还想再玩,拉着秦逸的手往前拖:“不要,不要嘛!父……父亲,咱们再玩一会儿吧。难得出来一趟呢。再陪妍妍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妍妍别闹。你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时辰了?平日里此刻你不早在睡觉了,今儿还想着玩儿?”
苏盼儿赶忙拉住她,语重心长地教育着。
“不嘛,不嘛……”
小妍妍嘟着小嘴儿,明显不肯放弃。
“妍妍乖。”
秦逸顺势一把将她抱起:“咱们今晚先回去。这灯市还有好多天呢。你要玩,咱们改天再来玩,好不好?”
这话立刻让小妍妍点头似小鸡啄米:“好,父……父亲您说话算话?”
“哈哈哈……要是为父说话都不算话,还有谁的话能信?”
秦逸开怀大笑,一手抱着小妍妍,一手拉着苏盼儿不肯放手,转身朝人群外面挤。
其余众人赶忙跟上。
好容易等他们一路破除万难挤到马车停靠的德福楼前时,大冷的冬天也挤出了一身冷汗。
之前闹着还要看灯的小妍妍早已在秦逸怀里睡着了,翻出轻微的鼾声。另一边的小糖豆反而睡醒了一觉,从乳母怀中爬起,左看右看,显然还没有从周围的景色中回神。
“他三叔,三弟妹,我们的马车在另一边等着,我们就不上去了。”
见到了马车,秦岳氏略微迟疑,还是和二人道别,各自分头离开了。
第1135章 祭天
这一天玩得疯狂,回宫后,苏盼儿虽然疲累,反而睡不着觉。
外面不时传来烟花炸开和鞭炮炸响的声音,一阵阵好似闪电的光亮在窗台闪耀。
苏盼儿睁圆了眼,望着窗外静静想事情。
秦逸突然动了动,睁开了眼:“怎么了?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我在想事情。”
苏盼儿也翻身平躺,在黑暗中眨着眼。
“是想我那养母被送走之事?”
他也学着她的动作,平躺在床头,一手搂着她的腰,大手轻轻抚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一手枕在脑后。
“想她做什么,她那样的人……”
苏盼儿冷呲一声,分外好笑:“虽然你年幼时受了秦家恩惠长大,可那名侍卫也给了五百两银子给秦家。五百两银子把你抚养大,怎么算都是秦家人划算。”
“但是话又说回来,你养父拿了银子,还遵守约定把你抱回了家,更是顶着你养母的压力,不但给了你一口吃喝,还让你识字,不至于让你断了前程。你确实应该感激他。”
“只不过,你要感激的人是你养父,可偏偏他在老家吃苦不肯来京。反倒是那个整天耀武扬威的女人,吃了你的,喝了你的,用了你的,反而觉得人家的银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她的眼里,没有你!”
这句话虽然很残酷,却是事实。
苏盼儿一直没有和秦逸谈论关于他养父、养母的事情,不是不想谈,而是希望秦逸能自己想通其中的关键。
“是啊!她眼里没有我……”
这样的认知,让秦逸的嘴角带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我小的时候,就没有喝过她一口奶水。后来她看向我的眼里带着恨意,我以为是她生产我时受尽了苦楚,更险些害得她丢了性命,她恨我,我就越发讨好她。把一颗真心捧到她眼前。”
“等到我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我还是尊敬她。我不甘心你知道吗?我不甘心,自己捧着一颗真心上去,却被她踩进了泞泥里。朕坐到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朕以为,她会高看朕两眼。可直到今天、直到今天……”
今天才认清,任凭他如何出色、如何孝顺,那颗比石头还硬的心根本就捂不热!
她恨他!
从她眼里读到了恨这个字时,他的一颗孺子心坍塌成了碎片,片片裂开。
“呵呵,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苏盼儿反而俏皮一笑,伸出一个手指头在秦逸额头上重重一点:“你不想弥补童年的遗憾,想找回父母亲情。可她终究不是你的亲娘,你又如何能找到呢?”
秦逸沉默了。
许久,他笑了出来:“是啊!她不是我亲娘,我的亲娘早就长埋了地下。我找错了人……”
苏盼儿没有说话,反而顺势拥住了他。
秦逸顺势把头埋进她的肩膀上,久久没有抬起头。
苏盼儿轻轻拥住他:“要不,等过了年,咱们去把您亲娘的遗骨找回来,再和先皇埋葬在一起。如何?”
“找回来?”
秦逸突然抬起头看她,晶亮的鹰眸在黑暗里闪闪发亮。
“是的,找回来。”
苏盼儿重重一点头,认真地说道:“当年您亲娘冤死,眼下就算凶手已经伏诛,你身为人子,找回亲娘的遗骨理所应当。就是朝中大臣也会赞扬你纯孝,不会反对你。”
秦逸的生母是鬼谷门的少门主,鬼谷门多年和朝廷的纷争,到了此刻都化作了烟云。可她生母的遗骨却还埋葬在荒郊野外,就连先皇的遗骨也埋葬在秦岭,未能埋葬到皇陵内。
不过,秦逸未曾主动提及此事,那满朝文武仿佛也“忘记”了此事般,如果她没猜错,怕是朝中那些老臣不会同意把他生母的遗骨埋进皇陵。即便真的把两具遗骨找到,要埋进皇陵合葬,其中的阻力怕是不小。
“根据程老的说词,当年我娘身死之地,是在弑仙山的山体里。之后他抱着我急匆匆离开,并没有把我娘的遗体掩埋。反倒是先皇后来找到了她,将她的遗体埋在了弑仙山。可先皇早已仙去,当年随行左右之人也早已作古。没有详尽地址,如何寻找?”
秦逸仔细思索着,显然认真考虑起此事来。
惹得苏盼儿偷笑不已:“不急,就算程老不知道详细地方,大概地址也是知道的。咱们慢慢查访,肯定能找出确切埋骨地。”
“不错!盼儿,还是你体贴朕,朕都忘记了此事,难为你还记得此事。”
秦逸欢愉地搂着她,又赶忙将她推开:“不行!朕先去一趟程老那边问问,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来。”
“现在?这大半夜的你过去,程老肯定都休息了。”
苏盼儿赶忙阻止:“再说了,今儿可是年初一,哪有大年初一大半夜上门去问此事的?”
“也对。”
秦逸有些许沮丧,不过片刻又开心起来:“没事儿,等过了年再说也不迟。”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多几日又何妨?
当下再没有了之前暮气沉沉的感觉,却又想起苏盼儿刚才的话来:“你刚才说你没有想朕养母之事,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那些老百姓所说的贪墨之事。”
那些老百姓嘴里议论的贪墨之事,就好像有心人故意说到他耳里一般。
“此事你不用多想,朕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明白。”
这样的大事,自然有圣上和朝中大臣操心。她担忧的是,那些人居然知道他们的行踪。要知道,他们出宫可是临时起意的!
第二天一大早,便是繁杂的祭天仪式。
大周朝对祭天特别讲究,尤其是大年这次祭天,是为民请命,祈求五谷丰登,就越发重要了。
祭台在问月台上,成为“露祭“。
祭天陈设精致讲究,设七组神位,都是用天青缎子搭成的临时神幄。摆放的祭品丰富,规矩严明。玉、帛以及整牛、整羊、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应接不暇。盛放祭品的器皿和所用的各种礼器,花样繁多,玲琅满目。
第1136章 朕绝不阻拦!
秦逸昨晚兴奋了一晚,迟迟没有睡着。好像刚刚眯了一会儿眼,就听见外面安公公在催促起身了。
苏盼儿也被闹醒,赶忙起身服侍秦逸着衣。却被秦逸制止了。
“祭坛你又上不去,不如你再睡一会儿吧。”
“无事,等您出了殿我再睡不迟。”
苏盼儿坚持替他整理好衣帽,又赶忙送上些早点垫垫肚子。安公公又在催促了。
“圣上,这祭天的时辰可不能晚。您该起身了。”
是不能晚,这可是祭天。
秦逸拍了拍苏盼儿的肩膀,轻笑一声:“等朕回来。”这才随同安公公快步去了。
日出前七刻,时辰一到,宫内的太和钟立时长鸣,祭坛两侧陈设的编磬、编钟、鎛钟等乐器也随之奏响。
钟声止,鼓乐声起,大典正式开始。
了尘道长站在高高的祭坛下方,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地转着圈儿。
等秦逸在南门沐浴,重新换上祭服后,这才沿着左侧走道,进入神坛。一直走道平台前的拜位处站定。
了尘道长一脸肃穆,原本瞧着好似骷髅的身躯此刻瞧来,却是如此和谐。
上神牌主位前跪拜,上香,然后到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回拜位,对诸神行三跪九拜礼……繁杂的仪式之后,秦逸展开早已写好祭词,当众宣读。并焚烧了祭品,再度三跪九拜后,整个祭天仪式才算完成。
从天不亮起来到祭天仪式完毕下来,已经是下午时分。
中间昂长的时间,秦逸不断的重复叩拜起身起身叩拜的过程,着实很累。可下方的官员一个个跪倒在地,片刻不得歇息,更累。起身时,众人的双腿都不住打颤,显见累得厉害。
秦逸此刻心里有事,草草和众人吩咐几句,便让众位官员各自回家。
他反而吩咐了身旁的安公公:“你去看看了尘仙长那边还在忙不?要是忙完了,就把了尘仙长请过来一趟。”
安公公下去了很久,了尘仙长才姗姗来迟。
“无量天尊,不知今日圣上找贫道来可是有要事?”
今天是祭天的大日子,圣上居然连这样的日子都等不得急匆匆把他召来,看来此事还不小。
“确实是有事要找仙长。”
秦逸没有隐瞒,很快便将要为先皇和他生母迁坟之事告知了了尘仙长,其中关键之处也未曾隐瞒。
“此事不是小事。朕思前想后,此事交给谁去办,朕都不放心,唯有着落到仙长身上,朕才能彻底安心。也只能让仙长能者多劳了。”
“此事确实不是小事。”
了尘道长心中恨不能骂娘!这先皇要迁坟,还要和圣上的生母合葬,其中牵涉的方方面面太多。他虽然不惧迁坟,却担心朝中那些吃饱了饭撑着的大臣会暗中使绊子。真要如此,那才是要命的差事。
见了尘仙长拧着眉迟迟没有说话,秦逸只得主动解惑:“此去也不是仙长一人前往。朕派程老将军与你同去,额外再让户部尚书随你一同前往。再拨二十万两白银给你,你全权负责此事。朕给你最大的权力决意这些银钱的去留。只求能尽快让二老的遗骨入土为安。仙长,您看此事如何?”
看来圣上已经下定了决心,片刻都等不得了。
“多谢圣上对贫道的信任和期许,只是……就二十万两银子,怕是有些捉襟见肘。”
了尘仙长心中的账本拔弄得扒拉扒拉作响,自古修建帝王陵寝就即为耗费银钱,一般都是从帝王登基之日开始,便修建陵寝,一直修到皇帝身死,这陵寝才算彻底修建完毕派上用场。
如果没有彻底完工,也会在皇帝下葬后继续后续工程。
先皇当年在皇陵里确实也修建有陵寝,眼下拿来使用倒是可行。可修建皇陵极为耗费银钱,二十万两白银?就是再拿两个、三个二十万两来,也照样消耗一空。
“仙长,不是朕不愿意多拿银子出来,而是眼下朕刚刚登基,国库空虚,委实拿不出更多的银子来。当然,要是仙长能从户部尚书手中拿出更多的银子……朕绝不阻拦!”
至从秦逸登基,先后两次免除赋税,又要供养军队,又要购买马匹。国库确实空空。这二十万两银子,还是秦逸精打细算,想了半宿才咬牙凑足的数量,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
得!
看来想要多余的银钱是没戏了!
不过,这修建陵寝嘛,有钱是修豪华些,没银子,自然也有没银子的修法。
眼见避不开,了尘仙长自然应下。
“圣上放心,就是拔了户部尚书那张老皮,贫道也一定会替圣上修出一座像模像样的陵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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