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暗暗握紧了苏盼儿的手,抿紧了薄唇。
先皇当年留下的秦绯墨年十六,藩地依然是在长安。另一人是前太子齐王留下的幼子,年方八岁,目前被囚于当年的齐王府,终身不得出府。而剩下的两名男童,便是前太子秦儒的这两名庶子了!
皇室宗室子嗣凋零,一直是被历朝历代视为国运衰败之象!
秦逸虽然坐上了皇位,可他身下却只有两名公主傍身,并无子嗣传宗接代。为此,朝中大臣已经多次上表,苦劝秦逸雨露均沾,广纳后宫。更是提出“年后大选,充盈后宫”的提议。
却被秦逸逐一驳回了!
在秦逸看来,他和盼儿眼下都还年轻,更是先后有了小妍妍和小糖豆两位小公主,以后想再怀上孩子更不是什么难事,何必急于一时?
再说了,除去盼儿替他生的孩子,旁人的孩子他秦逸也不屑要!更不想要!
一说起子嗣的问题,苏盼儿的水眸深谙,不由想起当初在落雁村时,她生产小糖豆时的那番遭遇,心底不由感叹!
那些男人一个个标榜着爱情,可有多少男人在子嗣面前,却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卑微祈求上天赐他们一个子嗣。更有多少男人为了子嗣,典妻卖女,纳妾休妻添置通房,做尽丧尽天良之事。
而秦逸呢?
他在这个问题上又会如何做?能站到她身边吗?苏盼儿心里难得的没有底。
“怎么了?盼儿。”
见苏盼儿突然站定脚步,秦逸回头,目光里都是好奇。
苏盼儿沉默地看着他,垂下眸子,把头转向一旁的石阶上。石阶上不时有人上下,从二人身旁急匆匆而过。安公公和玖兰等一众人都垂着头跟在二人身后,都默然不语。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到最后,也未能为你诞下男孩,你会如何?”
苏盼儿突然开了口。
秦逸把浓眉一挑:“怎么想到这么问?”
“就好奇问问。”
苏盼儿轻咬一下嘴唇:“小妍妍眼下五岁,小糖豆也七个月了,而圣上您的年岁也不小了,身边却没有子嗣傍身,朝中大臣怕是着急了吧?”
着急子嗣问题的怕不仅仅是朝中大臣吧?
“原来你是着急此事?”
秦逸反而一阵大笑!突然伸手一扯,便将苏盼儿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某人却丝毫没有做皇帝的自觉,冲着她连连挤眉弄眼,笑容蛊惑:“朕明白了,原来是皇后你着急了呀!别担心,今晚咱们俩一起努力努力,想必就能让你心想事成,早日开花结果。”
“别胡闹,这里可是应天书院!”
苏盼儿可学不来他的厚脸皮!
石阶上人来人往,这妖孽居然丝毫不顾路人的目光,旁若无人的对着她又搂又抱,着实可恨!
“朕……我知道这里是应天书院。”
秦逸笑得依然蛊惑,虽然放开了苏盼儿,却依然霸道的环着苏盼儿的纤腰,冲着她挤眉弄眼:“为夫知道你害羞了,别怕!咱们是夫妻,夫妻恩爱乃是纲理伦常,天经地义之事。犯不着害羞!”
这人的脸皮怕是得比那铜墙铁壁还要厚!
苏盼儿气鼓鼓的瞪他:“行啦,你这脸皮,怕是用枪也戳不穿。眼下时辰不早,这些学子怕是要下课了。咱们快些走吧!”
说完,她便用力挣脱他的手,往前疾走。
眼下已近午时,可不正是书院上午课结束的时间?
“既然我家盼儿不喜欢为夫用说得,以后一定用做的!”
秦逸却不肯放过她,几个大步便追赶上来。
“不急,咱们既然来了书院,除了四处看看,走一走。也好顺便来看看珂儿,也不知道那小鬼头在书院里,有没有认真听课!”
珂儿?
提起自己的弟弟,苏盼儿的眸子瞬间柔和了无数。
不过,前几天她交给珂儿帮忙调查事情,也不知道今天珂儿可曾在书院?
“走吧,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一行人顺着湖光波澜的走廊前行,进了中庭,转过影壁,便看见无数身着统一服饰的学子如潮水般从教室那边蜂拥而出,并迅速朝周围的几条小道蔓延。
“看,那是不是珂儿?”
秦逸指着人群里,朝苏盼儿说着话。
确实是苏珂,苏珂个子瘦削,身形高挑,在一众学子中,也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他似乎在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一边走一边看着身旁那人。
“珂儿!”
苏盼儿喜出望外,冲着苏珂连连挥手。
苏珂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来源,在看见苏盼儿和秦逸后,明显愣怔了片刻。急忙回头和身旁的学子说了什么,这才快步走到苏盼儿和秦逸面前。
“苏珂参见……”
“珂儿,姐夫和你姐姐今天恰巧路过这里,便想着来看看你。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不等苏珂把话说完,秦逸便大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第996章 臭味相投
很显然,秦逸是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和盼儿的身份。
苏珂自然明白圣上的意思,当即爽朗一笑抱拳:“珂儿见过姐,姐夫!姐,姐夫,你们今儿怎么有空来书院?”
苏珂虽然被封了国舅,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学业,更没有告诉同窗自己的身份。这应天书院里旁得不多,却有很多朝廷大员的儿子、孙子、侄儿之流,加上前来任课的夫子中,多得是朝中重臣,就连龙头阁大学士也会偶尔来上一两次课,这里的学习对朝廷大员已经见怪不怪了。
正因为如此,苏珂也很喜欢这里的学习氛围。他还励志要在今年秋天考取功名,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片天!
“都是自家人,别拘礼。”
这可是自家的小舅子!当着娇妻的面,秦逸哪里还敢给小舅子脸色看?
当即笑得一脸欢快。
“我们今天路过这里,就是想来看看书院的环境。真看不出来,此地环境清幽,风景怡人,又依山傍水,同窗的学子又多。想必你的学业也大有进步吧?同窗之间没有闹什么矛盾吧?还有学院里的夫子待人如何?夫子所讲的内容可能吃透?”
苏盼儿对苏珂很是宠爱,一看见苏珂,一大堆问话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
“姐,还好您不是经常来,您一下子问这么多,让珂儿先回答你什么好?”
苏珂不住地笑,恰好之前与他一起同行的同窗好奇地走了过来,朝着秦逸和苏盼儿两个人看,感觉二人面熟,却又不敢肯定,使得他的脸上带了些许迟疑。
“来来来,我替你们引荐一下。”
苏珂正好看见他过来,便冲着他招招手:“姐,姐夫,这位是文阁大学士薛大人之嫡子薛谦。和我臭味相投,可没少一起玩耍。他也是我的同桌,和我秉性也很合得来。”
苏盼儿深深看了眼苏珂,又转头仔细查看起这位薛谦来。
薛谦看上去二十左右,笑起来眉眼都漾着笑意,一双不大的小眼睛里却时不时闪着睿智的光芒,显见得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不过也不难想象,对方的父亲既然是文阁大学士薛大人,又身为嫡子,将来肯定要继承其父的家业。要真是简单的,估计也走不进苏珂的眼里。
薛谦笑得分外爽朗:“原来是苏弟的姐姐,姐夫,薛谦有礼了!”
“好说,好说!”
秦逸高兴得看了薛谦几眼:“你叫薛谦?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好小子!既然你是珂儿的好友,有空就和珂儿一起多走动走动,也可以互相探讨一下学问,免得闭门造车,虚度了光阴。”
“姐夫放心!谦和苏弟一直是最要好的伙伴,我们要好得就差穿同一条裤子了!”
薛谦大包大揽着,拍着胸脯打包票。
眼底却闪过一道光!
眼前这位好眼熟还有这位面白无须的仆从,身后那些萧杀的侍卫,怎么那么像或许
他的笑容看得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不错,不错!果真是个好苗子,应天书院第一书院的名头果真不同凡响。”
秦逸毫不吝啬的夸奖着。
又转头看向苏珂:“珂儿,你们下课了?这是打算去哪儿?”
“不错,今天上午上了一节乐器课,我们刚刚下课,肚子正饿得前胸贴着后背,打算去食堂吃饭呢。”
苏珂看了二人一眼,眼里别有深意。
秦逸却豪爽一笑。
“食堂?正好,咱们也一起去瞧瞧,吃一餐学院里的饭菜,看看好不好吃。”
顺便也看看,这应天书院的伙食如何。
圣上想尝尝学院的伙食,苏珂自然不敢推辞。和薛谦有说有笑的带着一行人去了食堂。
不得不说,应天书院虽然教学环境好,可食堂里的伙食却真心说不上好!
白粥、黍米饭是主粮,此外也有杂面面头和豆包,而菜色却分外简单,一荤两素,荤菜就是猪肉炒萝卜丁,猪肉被切成了丁,混迹在泡菜萝卜里,瞧不见多少。两素则是时菜,没有什么油水。
苏珂将放着饭菜的大碗往秦逸二人面前一放,有些尴尬的笑笑:“学院里人多,掌勺的大厨据说以前是皇宫里的御厨,告老回家被院长请了来,虽然脾气大了点儿,为人却很和善。就是这份量不多”
那掌勺的大厨脾气何止是大了点儿?
秦逸老远就听见那大厨呵斥学子的声音。
至于说一份饭菜的份量,秦逸看了眼大碗里刚刚装了半碗的黍米饭,默默拿起了竹筷。
一份肉菜里有四个肉丁,其余都是萝卜丁,素菜是清炒的,没有油水也没有什么咸味儿。毕竟这年头食盐是受官府管制之物,官盐价格高,大厨也不舍得多放盐。
秦逸拿着竹筷默默地吃着,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苏盼儿倒是觉得这饭菜不错,虽然清淡,却很符合学院清心寡欲的做派。
周围的学子虽然对秦逸等人会出现在食堂里感觉奇怪,更有人时不时对几人行注目礼,更有与苏珂和薛谦熟识的人上前来打招呼,在听见苏盼儿二人是姐姐和姐夫时,都纷纷上前打招呼,互相说笑打趣着。
不难看出,苏珂和薛谦在学院里的人缘很好!
不过,也有学子出于好意,悄悄将苏珂拉到一边:“你把你姐姐,姐夫带进了学院?你可要担心些!那棺材脸要是看见了,少不得又要罚你了!”
棺材脸,是他们对学院里掌管纪律的童夫子的别称!
只因为童夫子为人古板又不知变通,说话伤人偏偏自我感觉良好。由于他是专门负责掌管纪律的在学院任职的夫子,可逮着了不少学子,还不让学子说情!整天板着一张脸不说,还特别招人恨!使得这些学子在私下里没少议论他。
时间久了,这棺材脸的绰号倒是比他原来的性命叫得还要响。
“放心!不会有事的。”
苏珂嘴里说得好听,暗地里却一阵狂吐糟!
他是把他的姐姐,姐夫带进了学院,可这是两尊大佛啊!
更不是他说不让他们进食堂,他们就不进食堂的!
第997章 不知者不罪
就算真的被那棺材脸逮着了,他也只能认了。
秦逸和苏盼儿也听见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当下对视一眼,都没把此事放在心上,默默吃着碗里的饭菜。
可往往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他们说着棺材脸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声。
一张不苟言笑的棺材脸出现在桌前。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食堂里来混饭吃?难道你们不懂,这里不允许外面的人随意出入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纪律了?”
看来这位就是棺材脸了!
苏盼儿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看了眼眼前的人。
秦逸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一旁得苏珂心里却不住的哀嚎,赶忙挤出一道难看笑容上前。
“童夫子,童夫子您见谅。这两位是学生的姐姐和姐夫,今天临时赶来学院探望学生。由于眼下时辰刚好用午饭。学生最近手头拮据,只能用食堂的饭菜招待两位。不过,学生又加了两倍的银钱给大厨,他”
“他什么他!不管是什么理由,犯错了就是犯错,你还振振有词的狡辩!”
棺材脸脸上连丝毫融通色都没有:“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居然还敢贿赂大厨!你这样的学子我应天书院可不敢继续教导。立刻给老夫回去,好好把学院的教条抄写十遍,明天一早交给老夫验收!”
苏珂瞬间懵懂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棺材脸:“夫子,您弄错了吧?学生有付银钱买饭菜,这如何能算贿赂?”
“大胆!你居然还敢顶嘴!”
棺材脸当即就怒了!
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苏珂:“回去,去收拾好你的铺盖卷,立刻离开这里。你已经被学院开除了!”
被开除了?就为了这样一件小事?
苏珂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位棺材脸居然这么难说话,说开除谁就能开除谁!
他当即挺直了胸膛,脸上带起一道冷笑,抱拳说道。
“童夫子,貌似您还没有开除学子的权利吧?还是说,您是将这间学院当做您的私人财产?您这般做派,算不算公器私用?”
这般针锋相对的情景,让一旁得薛谦一脸汗然。
这个棺材脸的脾气出了名的倔,学子稍微犯了点儿小错,便一副十恶不赦的模样。
更不能出言顶撞他,只要任由他大骂半天,这事儿便算揭过去了。可偏偏苏珂还和他唱反调,这下子,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想到这里,他急忙上前,尽力将苏珂往身后藏,陪着笑:“童夫子,童夫子!这位同学是新来得,不懂童夫子您的规矩,您就放过他这次吧!”
“混账!你居然敢质疑老夫!来人,来人啊!”
童夫子勃然大怒!
当即把袖子一甩,将薛谦甩开,指着苏珂和苏盼儿等一行人:“来人,将这些人统统给老夫轰走!谁要是对此事还有异议,让他们来找老夫!我倒要看看,在这个书院里,老夫说话还算不算得上话!”
居然要将他们轰走?
秦逸显然没料到,今天来了趟应天书院,这个号称第一学府的地方,居然还有这等蛮不讲理的人。
他扒完最后一口饭,搁下碗筷,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
他刚要开口说话,外面却急匆匆赶来一行人。
“住口!童夫子你住口!”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应天书院的院士大人!
院士抹了把额头的大汗!一看场中的情景,他就胆战心惊!
哪怕没看见之前发生之事,可一看见此刻双方剑拔弩张的姿态,便不难看出,双方谈得有多僵硬!
院士大人赶忙将童夫子拉开,又冲着一旁的副院士递眼色:“童夫子,你可莫要胡说八道,坏了我应天书院几百年的清誉!还愣着做什么?”他急忙催促着副院士。
院士大人的心里苦!
院士大人想哭!
却哭不出来!
心头更是恨不能将这个老顽固好像拍苍蝇一样拍死!
这事儿能怪谁呢?
这个老顽固很少来食堂,可今天他偏偏就过来了!不仅过来了,还偏偏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副院士不敢怠慢,赶忙上前将童夫子拖走。
童夫子一路走一路挣扎,嘴里还大声辩解着,完全理解不了他们为何要把他捉走,反而对罪魁祸首视而不见!
不过,院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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