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你、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么鬼鬼祟祟站在我背后?”
他到现在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骷髅头,这分明就是一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老道士!
那瘦得好似骷髅头的老道士瞪了眼:“施主站在贫道的道观里,居然问贫道是什么人。这是哪里来得规矩?”
他那死鱼眼一翻白,吓得吕木义浑身打颤,却又鼓不起勇气逃离。
“这是你、你的道观?”
得知对方是活人,吕木义心头的惧意逐渐淡去,这才看明白了对方的长相。
这位老道士到不是当真是骷髅头,只是由于这座道观的大殿太过阴森,又光线不好。这老道士站在阴暗处,加上太过瘦弱,脸上的阴影处就留下一片黑寂,瞧着确实就像骷髅头。
“方外之人不打诳语。”
那老道士说着,转身朝道观外一稽首:“施主既然来了,就一并进来吧。”
这话让吕木义一怔,还没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看见苏盼儿出现在道观门口处。
“你怎么……”
吕木义还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多说。
这也怪不得苏盼儿会出现,之前听见吕木义惨叫,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便赶忙冲了进来。
不料吕木义好好的站在这里,倒是让她有些难为情了。
她赶忙跨步进了道观,朝着那老道士双手合十一拜:“这仙长有礼了!我们兄妹二人迷路途经此地,见到贵观,这才特意进来讨一碗水喝。又因为小妇人是女子,这才故意避开。还望仙长见谅!”
这是解释她为何现在才迟迟出现的原因。
“施主严重了。贫道乃方外之人,男女不过一副皮囊而已,在贫道眼里并无区别。两位施主稍事休息,贫道这就为两位打水。”
那名老道士一稽首:“只是不知,眼下观外的两位施主可也要进观来休息休息?”
这话让苏盼儿的眼前微微一闪,随后笑了笑:“如此,就有劳仙长了。”
“无妨。”
那老道士淡然说完,便果真转身离开。
吕木义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这才抹了一把汗,凑到苏盼儿身边:“盼儿,你看此事……”
“嘘!”
苏盼儿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小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吕木义赶忙点头。
苏盼儿盯着那老道士消失的方向,沉默片刻,还是出了观门将萧大娘和萧敏带了进去。
“既然他发现了我们,不如我们一起进去。至少这样,你们还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好过真有点什么措手不及。”苏盼儿这在解释原因呢。
萧大娘倒是想得清楚明白:“夫人放心,我们会尽量不给夫人添麻烦。”
苏盼儿点头,领着二人进了道观。
那老道士已经端着干净的水出来了,额外还端着一盘素菜丸子出来。
他用那双死鱼般的眼珠子看了几人一眼,这才再度用那嘶哑的声音催促众人用餐:“深山里没有什么吃食,这些是贫道自己做得,几位施主莫要嫌弃才好。”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仙长盛情款待之恩。”
吕木义直接把清水和素菜丸子接过:“想必道长贵人事忙,就不用招呼我等,等我们休息一二再走。”
他这是直接开始赶人了。
那道士却并不恼,再度一稽首。
“如此,几位施主自便。”说完,便转身慢慢离开了。
“这位仙长等等。”
苏盼儿反而唤住了他,脸上带了些难为情:“还未请教仙长的法号?”
那老道士回头再度拜下。
“贫道了尘!”
说完,再度转身离开了。
了尘?苏盼儿拧眉想了又想,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见过,却偏偏又回忆不起来。
“盼儿,这……”
吕木义端着素菜丸子一撸嘴,眼底别有深意,嘴上却说得淡然:“盼儿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两口,等吃饱了我们才有力气离开。”
苏盼儿顺势拿起一枚素菜丸子看了几眼,随后摇摇头。嘴上却说着和话截然相反的答案。
“我也饿了。这些素菜丸子看着就好吃,来,我尝尝!”
说着,当真将一枚素菜丸子丢进了自己嘴里。
吕木义阻止不及,只能任由苏盼儿几口便将那枚素菜丸子吃进了肚子里。
没有毒就好!
想到这点,吕木义也拿起一个,随后才和萧大娘三人分食了。
苏盼儿也默默吃着手上的素菜丸子,又灌了一肚子水,心里一直想着事情。她的心头突然闪过一个亮光,随即兴奋得猛一拍大腿!
“我知道了!我终于想起这位了尘仙长是谁了!”
这位了尘仙长,不就是当初她在调查秦鸿的出生来历时,听人提及过的,那位指点过秦鸿的仙长大周朝最是精通先天易卦之术的了尘仙长!
不过,那秦鸿不是说,了尘仙长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更有几名徒弟跟随在身旁吗?
难道此了尘仙长非彼了尘仙长?
“了尘仙长?”
吕木义被吓了一大跳,有些迟疑:“不能吧?不是说,这位了尘仙长最是术法了得,居无定所,来去缥缈吗?更有传言,说他能知上下五千年,过去和未来,是一个当世奇人!他……怎么会是他?”
第826章 信口胡言
“不错!应该就是他!”
苏盼儿也有些转不过弯来,那了尘仙长的本事她早就听人说起过。
她完全无法想象,那所谓来无影去无踪的了尘仙长会在这样一座破道观里落脚。
“或者,仅仅只是法号相同,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吕木义迟疑着。
“不急,稍晚我们再看看就知道了。”
苏盼儿说完,几人默默吃完素菜丸子,她才将碗碟端着走进了大殿。
吕木义见状不放心,也跟着跨步走了进去。
那位了尘老道士端坐在蒲团上打坐,微微闭着眼睛,哪怕苏盼儿走到近前,他也未曾动一下。
苏盼儿站了一会儿,这才将手中的碗碟默默放下,朝着了尘仙长稽首:“了尘仙长有礼了,多谢仙长馈赠,眼下我等迷路到此,也算和贵道观有缘。这些银两便是我等手中仅有的黄白之物,给贵道观添些香油钱,还请仙长莫要嫌弃。”
说着,苏盼儿便将怀里余下的四锭银子取出,放到了一旁。
那了尘仙长依然默默打坐,并未说话。
苏盼儿以为他不会说话,见了礼打算退出之时,他却开口说话了。
“夫人两世为人,命格极贵,又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眼下还有慈悲世人之心,委实难得,难得!不过,贫道还是有一言相劝。”
吕木义好奇地盯着了尘仙长,完全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苏盼儿站定了脚步,慢慢回过头来,眼底满是警惕色!
“了尘仙长如果博古通今,一眼便看透过去未来,了不得!”
了尘仙长似乎没有看见苏盼儿眼底的警惕般,反而唱了个喏:“这世间大气运者着实不少。可能跳出命运长河,未来一片模糊的大气运者却不多。这般想来,夫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苏盼儿抿着唇良久未搭话。
最后才笑了:“当不得了尘仙长的这番谬赞!”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这般笃定的了尘仙长,倒让苏盼儿想起来另一个秃驴了觉那个冲撞了她的神识,让她当场五官流血,更是险些将她变成了傻子的所谓的了觉仙师!
这两人一僧一道,一个白白胖胖慈眉善目,却让人瞧得心惊胆战;一个瘦得皮包骷髅头,却让人感觉好似个活死人。
两人一开口,也都这般喜欢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却偏偏都不是苏盼儿想听的。
“贫道从不胡言乱语。”
了尘仙长睁开了眼,那双死鱼般的眼睛定定注视着苏盼儿:“贫道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盼儿这次是真正笑出了声:“如果本夫人说不当讲,仙长会继续说吗?”
多半还是会说得吧?
了尘也听明白了苏盼儿话里的意思,却并未有半点退缩。
“人起一丝善念或出善言,性中便增一分福报。人起一道恶念或者恶言,便添一道恶果。人行善天长日久,便犹如那原野之草,星星之火得以燎原。人作恶却如那基石,即便表面风光,垮塌却在顷刻之间。”
了尘仙长再度唱了个喏:“夫人得天之幸,逆天改命再世为人,理当顺应天命,多多为民做好事。切莫强求不该强求之事,妄自改变他人命运……真到苍天清算之时,怕是难以善终。”
“胡说八道!”
一直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吕木义大怒:“身为方外之人,居然一开口就诅咒别人?算得什么仙长!我呸!”
了尘仙长却再度耷拉着双眼皮,黑洞洞的眼珠子深陷,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倒瞧着十足十的骷髅。
“贫道是否信口胡说,诅咒旁人,夫人心中自有论断。”
他微微掀了下眼皮,又再度合上:“夫人不防紧守吾身,自视明台。你的未来的一片混沌,早已跳出命运长河。你注定是个杀星,得不到上天庇佑之人,不但自身会灾祸不断,更会连累身旁之人家破人亡。望夫人好自为之!”
苏盼儿瞬间便想到了秦逸,自己和他成亲以来的种种,心头当即往下沉。
“什么连累不连累?你这个臭道士好没道理!”
吕木义气得狠了,当即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怎么知道,就是她在连累旁人?说不得,旁人还是心甘情愿被她连累呢。别以为你受人夸赞,就当真跳出三界外,用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面对世人。你还在食人间五谷杂粮,你不也没有跳出去嘛!”
被吕木义骂了,那了尘仙长却并不恼,反而微微一笑。
“一切诸报,皆从业起;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业,皆从习起。夫人,多多保重!”
他那笑容人得让人头皮发麻。
可随即,他又再度闭上了眼,继续修他的道。
吕木义气急,蹦上前还要再说,却被苏盼儿阻止了。
苏盼儿默默往前走了两步:“你们道门,不是最讲究因果报应循环不爽?三清道主也有悲天悯人的心境,为何看尽事态却不以身相救?仙长,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儿?”
苏盼儿的问话落下,那了尘仙长却再没有回答。吕木义还要再说,苏盼儿却拉着他出了大殿。
她苏盼儿原本就不是善男信女,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一路走来,确实添了不少杀戮。可杀戮这东西,在战争面前,原本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她苏盼儿不过一介女流之辈,这个了尘仙长却将这些所谓的灾祸强加到她的身上,果真无语!
可当真是她连累了身旁之人吗?
她的眼里不由添上了些迷茫,想到这些年的奔忙,想到眼下众人辛苦逃匿,想到秦逸在战场上的九死一生……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这些所谓的因果报应,她并不惧怕!可她害怕真的会同他所言的那样,会连累身旁的众人家破人亡!
如果当真如此……
她的心里千头万绪,一时也想不出来自己倒底想要什么。
一直出了道观,吕木义心头的怒气也依然不见消散。
“这个臭道士信口胡言,他就是见不得人过得好!盼儿,你莫要信他!”
第827章 顺应天意?
“呵呵,我自然是不信的!”
苏盼儿突然笑了,顺势摇散了心头不该有的迷茫。
仔细想一想,前世的她手中亲自了结的人命不少,这一世,她手中解决掉的人命更是数不胜数!真要因为这些,而沾染了因果,她恐怕早就该沦为畜生道,哪里还用修什么佛,信什么道?
更有甚者,那些坐上帝王将相之位的人,哪一个不是用累累白骨叠成的尸山累积而成!
他们都不怕,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将来她当真要进阿鼻地狱,那也是死后的事儿。她只需要顾好生前之事便足够。
至于还有没有来世,对于她这个已经活了两辈子的人来说,已经比别人多赚了一世,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说得是真的!”
吕木义一本正经看着她:“你知道吗?我生下来那天,便有一个和尚来给我相命。说我爹不该有子嗣,而我是原本不该存在这世界上的人。可是你看,我到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地!”
他毫不在意揭自己爹的短儿。
“你爹怎么说?”
“他说什么,他倒是很高兴。还连连夸赞对方算得准。还说当年要不是你们老族长所救,他早就死了,自然也不会有我存在。”
吕木义随意一摊手:“这些所谓的禅语、道法,你信,他便在。你不信,他便不存在。那臭道士说你会连累周围的人,他又何尝能想明白,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天命呢?是老天爷要锻炼你,想要历练你,打磨你?我们不要乱想,不要强求,走好自己的路。顺其自然,就是眼前没有路,我们也能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来!”
什么因果报应,遇事只要尽人事,听天命,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才是真!
苏盼儿瞧着吕木义那双晶亮的眼,又扭头看着一脸担忧色看着她的萧大娘等人。
要说因果报应,当初她救下萧敏一家,是不是间接也表明,要不是他们命不该绝,他们哪里会遇到她?让她救下众人,不也是顺应天意的行为?
这么一想,她突然感觉眼前赫然开朗了!
“走吧!我们离开。”
想明白了事情,苏盼儿下山的脚步分外轻快。
那座残破的道观里,了尘慢慢睁开眼,默默起身朝观外走去。
他在这座道观里的使命已经完成,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一直沿着那条山间小道下了山,苏盼儿才回头看向被丛山峻岭遮挡的破旧道观的方向,总算平安下山了。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坐落在山脚的一户农家。几人又累又渴又饿,赶忙上前去应门。
好在这户农家的女主人在家,明白几人的难处后,倒是很热情地将几人迎了进去,又急忙去煮了些饭菜送上来,还额外烙了一叠糙饼。
“家中没有什么好的吃食,你们别介意饭菜清淡就好。”
那妇人显得很是有些过意不去。
“无妨,这已经很好了。”
苏盼儿由衷说道,又赶忙把糙饼和饭菜分给众人。
大家一路行来,早就饿极了,自然都没有客气,囫囵的填饱了肚子。
又向那妇人打听去附近城里的消息。
“城里怎么去,小妇人倒是没有去过。”
那名妇人显然是没出过远门的,想了想才指出了往山外走的道路:“就顺着这条小道一直往前走,走上二十里地便可以走上官道。顺着官道就可以圩集。至于沛丁县城怎么走……我就不知道了。”
一听说可以直接走到圩集,几个人的眼睛都亮了!
苏盼儿更是心头一阵剧烈的跳动!
从小妍妍出生到现在,她还从未和她分别这么长的时间!
她嘴上没有说,心里早就着急得火急火燎的。小妍妍还这么小,也不知道大堂兄带着她走到哪里了?有没有遇到危险?那些官兵他们能不能对付?
一时间,便思绪万千。
“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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