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华氏一说起此事,立刻就着急了,赶忙伸手想摸她的额头:“莫不是昨晚下雨着了凉?还是今早你出门忘记了加衣受了寒?这还怀着身子呢,真不舒服可怎么了得……”
“娘呀!我没事儿……”
苏盼儿赶忙把她的手拂开,不住摇头:“我就是还想睡一会儿,您就先出去吧。出去,出去嘛……”
“可是……”
苏华氏还想再说,却被苏盼儿强势推出门外,房门当着苏华氏的面掩上了。
“嗳……你这孩子!”
苏华氏还想敲门,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拍额头:“哎哟!看我这笨脑子,原来……嘿嘿!”
苏盼儿自然也听到了苏华氏的话,一张脸更红了,就连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里也蒙上了一层喜意。
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在血管里欢快的涌动。
掏出那封信,她的手也有些轻微的颤抖,甜蜜的幸福感,将她的整颗心塞得满满的,即便外面风骤雨急,也浇灭不了她此刻心中升起的暖意。
迟疑良久,她怎么也下不去手撕开那封信。
沉下心,苏盼儿欢喜万分,这才小心翼翼的把信封上的火漆慢慢揭开,取出信纸展开研读。
信果然是秦逸的手笔,开头处便写着:“吾妻盼儿:分别已有几日,夫日夜思念……”
这封信很长,整整写了五页纸。
信的内容,热情洋溢地话语,是他用撒娇的口吻写下了在去长泽县的路上发生的点点滴滴,又详细写明了他第一天坐上那把县令椅子时心头略慌和焦急、喜悦交织的心境。
写了那张鑫和他交接时,对方的冷嘲热讽;写了新来的主薄明明该先到,却没有见人的迟疑;又写了长泽县后衙住处的点点滴滴。
“忆及和盼儿生活的点点滴滴,仿若昨日之事般。现今却是整日焦头烂额,面对一片混乱的公中事物,分外怀念那番小意温存,盼妻能早日回信,以偿相思之苦。”
末了,他又让她替众人问好,还用小楷在最后单独写了一行字: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苏盼儿轻轻诵读着,眸子里漾开一层春意,忍不住将信纸贴在胸口处,仿佛也听见他书写之时,飞扬的神态、轻轻诵读出口的话音。
又好似他一如往常般轻轻拥抱着她,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述说着自己的情意。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恨。秦逸,你让我读懂了相思二字的含义!”
她低声呢喃,脸上挂着一滴泪,眼底却荡漾着化不开的欣喜。
秦逸,你就是这般可恶、可恨、可憎!
明明远远在外,却偏偏可以仅仅凭借着一封信、几张纸、一些字儿,便轻易勾动了我的思绪。
随着你的笑容笑、随着你的焦急而焦急、随着你的开心而开心。
相思、入骨!
入骨、相思!
惟愿从今往后,岁岁年年人如故,年年岁岁花相同!
放眼窗外,沉甸甸的稻谷堆叠起层层碧浪,在风雨中轻轻摇摆着,浪花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层层叠浪起伏,美不胜收。
“秦逸,此时的你是在忙着处理公事?还是也如同眼前的我这般在想你?”
她轻声低吟。
窗台上一盆金菊开得正艳,滴滴水珠儿在花蕊上滚动,含羞怒放着。
而远在长泽县的秦逸此刻正忙着处理公事。
前任张鑫老迈,公事一向推给白主薄在执行。在白主薄白抓之后,一堆要处理的公事便被丢弃在那里。
眼下又值秋收时节,他一边忙着统计一场瘟疫后留下的幸存人数,一面赶紧督促百姓下地收割稻谷,一面又秘密调查那贪污舞弊案,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眼看地里的稻谷可以收割了,可老天爷不长眼,天气反常的突然降温,连续下了一天的雨。这雨再继续下下去,恐怕地头的稻谷都要长芽发霉,烂在地头了。
他调看了最近二百年年份的县志,正和身旁的几人商量。
“眼下虽然在下雨,不过,我从过去二百多年的县志查看,感觉大约会从明日起,天气逐渐放晴。之后,便有七到十天艳阳天,随后,便又是一场霜降。大家都辛苦些,督促百姓尽快收割地里的庄稼,免得纳不上税粮。那就麻烦了。”
“是,老爷!”
众人齐齐应声。
秦逸又交待了各自负责的区域,便挥挥手让众人下去了。
迎面吹来一股寒风,他赶忙起身关窗,一眼便看到了窗户外的花台里,那盛开成一片金黄色的金菊。
正随风摇摆,在风雨中怒放。
448。第448章 相思
》
“盼儿,你该接到我的信了吧?眼下的你,在做什么呢?”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想着你?午夜梦回,一样孤枕难眠?”
“盼儿,记得好好保重身子骨,可千万莫要让寒霜伤了身体。还有,一定要记得想我喔……”
两道同样驻足在窗边的身影,都那般心有灵犀的望着眼前的金菊,思念着彼此。
苏盼儿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金菊上的水滴,那水滴好似顽皮的精灵,在她的指尖上跳跃、嬉戏。
她细细感受着那微凉的雨水滑过指尖,带来的冰冰凉的触感。
就好似她和他一般,明明离得很远,却又好似近在眼前。
苏盼儿正沉浸在秦逸的来信里,房门却再度被人从外面推开,苏华氏一脸喜气端着托盘进来。
“盼儿,我给你煮了些荷包蛋,你来吃些罢!”
苏华氏是真心为苏盼儿高兴!
女婿刚刚才和自己的盼儿分别才几天,居然就写信给盼儿。
要是他没把盼儿放进心坎里疼,恐怕也做不到这些。
这信要从长泽县转到盼儿手中,中间要过多少个环节?
这等体贴入微,当真世间少有。
她一脸欣喜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又端了碗来递到苏盼儿面前:“原本周大姐送过来的,我看见了便正好接手。快过来吃。”
苏盼儿赶忙将信纸叠起,急匆匆塞入信封,抬手拭去脸上残留的泪痕,这才转头看向她。
“娘,人家一点都不饿。”
眼下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欣喜,哪里想吃?
“不饿你也得多少吃些。你不饿,我的小外孙可早就饿了。来,吃吧!”
苏华氏一脸眯眼笑,说话间便递上了羹匙:“快吃,别愣着了。再晚些凉了腥了可就不好吃了。”
“娘!……好吧,我就吃一颗,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这玩意儿的。”
苏盼儿勉为其难坐下来,就夹了一颗,把剩下的鸡蛋又推了回来给苏华氏。
苏华氏无奈,只得自己端了碗。
“你这孩子……人家都巴不得多吃两颗,你却连一颗鸡蛋都吃不下,还不知道我那小外孙在你肚子里饿成个啥样了。”
“娘,我一天吃几餐呢,怎么可能饿着他?”
她一天三餐外带一天三次加餐,要还能饿着,那才奇怪了。
“这倒也是……”
苏华氏微微一笑,目光朝她怀里溜达:“不过也怪了。你吃那老多,都吃到哪里去了?我怎么看着你好像越来越瘦了?怪事……”
“瘦就瘦吧,难道我现在这样不好看?”苏盼儿朝着她俏皮的眨眨眼。
“好看,我家盼儿不管是胖是瘦都好看。”
苏华氏一脸眯眼笑:“怎么样,我那好女婿没有说什么吧?”
“噗哧!咳咳咳……”
苏盼儿正喝着糖水,闻言立刻便被呛着了,惹得她不住的咳。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喝糖水也能呛着?”
苏华氏赶忙上前替她顺气:“咋样,倒底都说了啥?他没有给你气受吧?哎哟!别是他在信里说,他想纳小的吧?这可怎么了得……”
“娘,您在想些什么那,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他就……随便说了点,啥话也没有说……”
苏盼儿的脸上红晕更甚,心头比吃了蜜饯儿还甜!
嘴里吱吱唔唔着,终究张不开口说。
苏华氏眼珠子一转,便嘿嘿两声笑,一副无事人模样坐回了原位。
得意地继续吃着鸡蛋:“我就猜到那小子是个靠得住的。还别说,你爹的眼光就是好!嘿嘿嘿……”
说着,又得意地夹起鸡蛋继续吃着。
“娘,您居然讹我!”
苏盼儿这才反应过来,当即羞红了脸。
“娘这怎么算讹你?娘还不是担心他在外面花心,到时候,吃亏的可就是我们女人了。你可要把他盯紧了。”
苏华氏一副过来人模样劝着她:“你赶紧喝,吃完了赶紧写信,回他一封信,把他的心牢牢拴住了,可千万别出了岔子。明白不?”
“才不要给他回!”
苏盼儿故意说着,垂下头搅动羹匙,心里却想着回信都要写些什么。
苏华氏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最终啥也没有说。
等她把碗碟都收走了,苏盼儿再度把那封信拿出来,仔细将上面的褶皱抹平,看了又看。
虽然信里的内容她看了一遍,便全部记住了,可还是不舍的再度拿出来细细研读,揣测着他写下这封信时的心里所思所想。
良久,她才走到墙角边,在地板的某处一踏,墙壁上一块砖头便悄无声息地移开,露出一个不大的空洞来。
她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八宝玲珑锦盒来,手上一番捣鼓,打开了机关,里面存放着几张数额不小的银票。
她随意拿起,小心的把这封信放到底部,这才重新合上盖子,回归原位。
这八宝玲珑锦盒可是她仔细研读了“师傅”留下来的珍贵典籍,再结合前世那位传功长老交给自己的机关知识,费尽心血的结晶。
除非会特殊手法和钥匙,否则,别人休想能解开这个盒子拿到里面的东西。
看看万无一失了,她走到书桌前,取出墨砚开始研磨。
也不知这封信,秦逸几时才能收到?
长泽县那边的情况好不好,他有木有冷着饿着冻着?
一想到这些,她便随意写进了信里。拉拉杂杂又说了些今日来发生的事儿,包括那好大堂姐三天两头来求见被自己一一阻隔在门外,都写进去了。
这一写,便感觉根本收不住手,等到她发现时,自己也写了五页纸,不由一阵好笑。
有心减少一些,想了想,还是就这么直接折叠了,塞进信封里。
又招来周宁帮忙送去驿站代为传递。
她信里刚刚才写了大堂姐,一转眼,周大娘便敲响她的门:“苏郎中,你大堂姐又在外面候着。”
“不见,周大娘,辛苦你走一趟,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可是……”
周大娘这次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出去传话,反而迟疑着:“可是你大堂姐说,要是这次你不见她,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会后悔的?呵呵!”
这话引起了苏盼儿的注意。
她破天荒来了兴致:“既然如此,你便让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能让我苏盼儿后悔的事儿是什么!”
449。第449章 第一次是不是很痛?
》
上次苏萍儿为了显示诚意,安静跪在那里,不言不语。
可今儿的苏萍儿却是一脸得意色,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一进来,她并没有朝苏盼儿见礼,反而看了眼周大娘:“好久没见到四堂妹了,今儿我们两姐妹好好说说话。这闲杂人等嘛……”
苏盼儿一挑眉!
神情漠然地瞟了眼苏萍儿,转头朝周大娘点了点头。
周大娘一脸不放心出去了。
苏盼儿随手翻着手中的书卷,头也没抬,漫不经心问着苏萍儿。
“说吧,今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苏萍儿的脸上慢慢绽放出一朵花儿!
自顾自走到苏盼儿旁侧的椅子上坐下,抿唇一笑。
“今儿来,一来是想解开我们姐妹的误会,二来是恭喜你的夫婿成了县令。想来,我们两姐妹的命运何其相似,同样都嫁了当朝为官的相公,真是可喜可贺!日后啊,我们可得多多走动走动,也好联系一下感情!”
“是姐妹自然该好好走动。”
苏盼儿好似没看见她的动作般,连头也不抬,慢条斯理说道:“要是口中是姐妹,心里却恨不得捅你一刀的人,自然要避而远之!”
苏萍儿脸上不由一僵,过了片刻又满脸堆笑说道:“咱们可都是苏家人,都是自家姐妹。一家人不说两句话,日后啊,姐姐一定会让我家相公好好照顾照顾妹婿。”
“难得你一片好心,你的心意我领了。”
苏盼儿抬起头看了一眼,风轻云淡说道:“不过,我家夫君向来为人耿直,只喜欢凭自己本事挣前程,那攀权附势的所为,他最为不喜。所以,照顾什么的就免了吧!”
“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
苏萍儿一脸恍然模样:“喔!看大姐还忘记了件事儿。好像四妹夫所在的长泽县,正是归于永州府管辖吧?看大姐在脑袋,可都迷糊着了。”
说着,她以手捂脸,假作叹息,掩去眼底的恨意。
就算你苏盼儿走了狗-屎运,是四品诰命夫人又如何?
都说妻以夫贵!
你家相公还不是从乡下土旮旯里爬出来的小小县令?还能富贵到哪里?
呵!
“大堂姐果真是迷糊了。”
苏盼儿深以为然点点头:“适才堂妹才说过,我家夫君喜欢凭借自己本事挣前程。可一转眼,大堂姐就忘记了,不是迷糊了是什么?”
“你……”
苏萍儿的脸色很不好看,明显恼羞成怒,盯着苏盼儿的眼里一片冰寒:“四堂妹,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们可都是苏家人,你真要这般假作清高、置身事外?你可别忘记了,等将来你家夫婿想要升迁、评级,可都要我家大人点头、画押才成。你可莫要自断退路。真到了那时,你便是哭着喊着上门,我苏萍儿也……”
“别说不会有这一天,即便真有一天,我苏盼儿也断然不会求到你面前。”
苏盼儿打断她未完的话,随即扬声高喊:“周大娘,我大堂姐累得犯迷糊了。辛苦您送她一送!”
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苏萍儿的眼底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薄薄的嘴唇里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苏盼儿一脸淡然和她对视,并不说话。
周大娘很快进来了,脸色怡然打开房门:“夫人,您请!”
“好,好你个苏盼儿!既然你这般不识时务……你记住你今天说得话!”
苏萍儿瞪了老半天,见苏盼儿油盐不进,只得搁下狠话转身便大步离开了。
苏盼儿嘴角微微翘起。
又斜歪回靠椅上,这才慢慢合上手中的书卷。
她手上的书卷不是旁得,正是时下大周朝的律法细则。
这上面可详细说明,“妾室不得为正妻”的律条,犯者,杖责二十罚银五百。
这苏萍儿虽然是那蒋大人嫡妻死后扶正的填房,不过,只要朝中有官员弹劾一本,终究是个污点。
可这苏萍儿偏偏被扶正了!
由此看来,这苏萍儿也是个有本事的!
也许,她该修书一封,将此事说于秦逸听听,也好对那府尹大人防范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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